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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查房的时候,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女孩子啊。他的妻子他倒是还有点儿印象,应该是轮流陪床的家人中的一个。不过一想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他们上班的时候,女孩子肯定也要上班的吧?那自然就不能在那个时间见到她了。
这时杨勇军从里面挤出来,刚才他一直在查看病人。他挤出人群后,对那对母女招招手,说道:“你们来一下!”
母女俩揩着眼泪跟出去了。身旁的杨延也突然抽出身来,向门口走去。空出了地方,卢梁就向前挪了挪,靠近了床边。可他很快发现,另外两名年轻医生也抽身出去了。原本满满当当的病床周围一下子空出来了,只剩下冯副主任、卢梁和几名护士守在这儿观察着病人。
没过两分钟,刚刚出去的一群人又陆续回来了。那对母女最先进来,仍旧是泪流满面。杨主任随后,然后是那几个年轻的家伙。
待杨延走到卢梁身旁的时候,卢梁拿眼神询问他刚刚出去干么了。杨延不自然的看了那对母女,不,准确的说,是那个女孩子一眼,然后摸摸自己的鼻子,低下了头。卢梁莫名其妙,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能问什么,只好保持沉默。
杨勇军看看众人说:“大家就不用围在这儿了,留下小张和小宋两人在这儿看着,剩下的都先出去吧。让人家的家人聚聚。”
杨勇军所说的小张和小宋是两名护士,她们俩点点头。其他的护士和医生们都默默的鱼贯而出了。
回到办公室,杨勇军看了看他们几个,说:“我刚才征求了病人家属的意见,她们说不打算再进行抢救了。既然这样,已经下班了,你们几个就回家吧。不过晚上都别关手机,有特殊情况还会叫你们。对了,今天谁值夜班?怎么还没来?”
卢梁赶紧站出来说:“主任,是我!我的夜班。”
杨勇军愣了一下:“哦,是小卢的夜班啊。咦,你下午没回去吗?吃饭没有?”
“哦,我吃过了。我早来了一会儿,看到那边有情况,就过去了。”卢梁有点儿小感动。
“嗯,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去吃饭,有事你给我打电话。今天第一次夜班,就碰上这个情况。待会儿你多盯着点儿。”其他人换了衣服陆陆续续的走了。杨勇军也脱下白大褂准备离开。
十一 守护病人()
首席男医师…十一守护病人
临走杨勇军又简单介绍了一下67床的情况。他说:“这个病人已经是咱们科里的老病号了。从半年前查出得了这个病以后,几乎每个月都得来住一次院,一住就是十天半月。也就是说,他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咱们科里度过的。以前还能多少吃一点儿,这次已经有一周没有吃下任何东西了。这次看样子是捱不过去了。”
卢梁点点头,这个情况他自然知道。每天查房的时候,主查医生总是会习惯性的问一句:“早上吃东西了吗?”得到的都是家属否定的回答。病人自己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卢梁想到他刚来的那天,看到他还能抓着杨主任的手说话,只半个月的时间,生命的气息就已经从他的身体里慢慢的抽离了。
杨勇军又叮嘱卢梁多去盯着点儿,说升压药一直用着,但病人的血压却一直在下降,估计靠不了多长时间了。看看家属同意的话,就不妨把呼吸机撤掉算了。
卢梁一一记着,杨主任终于离去了,科里除了那两名上夜班的护士,就只有他一名工作人员了。第一次值夜班就遇到这种情况,是卢梁从没有想到过的。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既然选择了医生这个职业,就要时刻做好应付各种突发状况的心理准备。
他先把白大衣里面的外套给脱了下来,再重新把白大衣穿在身上。刚才在病房里人太多,加上适才杨主任叮嘱他的时候心情有些紧张的缘故,他觉得后背竟似微微地出汗了。
刚把衣服换好准备去病房,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卢梁一怔,本能的去摸口袋,却发现是空的。这才意识到手机还放在外套口袋里没有拿出来呢,连忙又返回到衣架那里。
原来是孟晶晶打来的电话。卢梁接起来:“喂?老婆,吃过饭了吧?”
“刚把菜热上,等会儿就吃了。”孟晶晶甜甜的说,“老公,第一次值夜班,还好吧?科里忙吗?”
“忙啊,今晚可能要送走一个病人了。”卢梁压低声音,低沉的说。
“啊?你怎么这么倒霉啊?什么病啊?”孟晶晶吓一跳。
卢梁赶紧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别紧张,你现在可不能一惊一乍的了啊!得注意心情平和,情绪稳定,知道吗?就是一癌症晚期的病人,家属都已经放弃抢救了,放心吧,累不着我的。你安心吃饭睡觉,明天见!”说到后面,卢梁已经把办公室的门合上了,以免他在电话里说到病人的那些话被走廊上的人听到了影响不好。
卢梁刚才被孟晶晶一打岔,忘了他要问的话。现在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卢梁把话题拉了回来:“老婆,你怎么才吃饭啊?你是不是才回来啊?不是说好提前关门的吗?”
“哦,我啊,不是正好去了个老顾客吗?就聊了一会儿天。对了,就是那个王姐啊,你见过的。”孟晶晶解释说。
卢梁不乐意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晚上不在家你就不遵守诺言了?你看看,都六点多了,你还没吃饭。平时六点以前我们就吃完了的。”
孟晶晶赔不是:“好了好了,我错了,没有下次了。我现在马上就吃饭,把你做的菜都吃完。老公,好好工作,我挂了啊。”说完,不等卢梁再啰嗦,就掐了电话。
卢梁摇摇头,把手机收进口袋,就又去了30号病房。其实此时距他们集体离开那间病房才不过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他走进去的时候,看到床前已经剩下没有几个人。看样子那些家属也都出去吃晚饭了。除了那对母女,就还有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从年龄看,应该是患者的妹妹吧,之前也经常在这里陪床的。这种时候,能一直守在床前的,也就是至亲了。
先前的两名护士小张和小宋已经只剩下小宋一人守在这里,小张出去干其他的活了。毕竟还有好几十号病人在那里,事情多着呢,而今晚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值夜班。想到这儿,他就走过去轻轻对小张说:“张护士,你去忙吧,我在这里看着就好了。”
小张感激的看他一眼,点点头出去了。卢梁就站到了张护士刚刚站的地方。那里有一辆治疗车,张护士的个子小,站在那儿正好把手搭在治疗车的边沿上,看着还不觉得别扭。他那么大个个子往那儿一站,就显得有些突兀了,手也不知道该放在哪儿。他自己都感觉出不自在来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那位“患者妹妹”就对他说:“医生,你坐一会儿吧,别总站着了。”
卢梁赶紧道谢:“谢谢,我不累,不用坐了。”其实这无关累不累的事儿,问题是他们有规定,医护工作人员是不能坐在病房里的。
因为只这么呆站着太过尴尬,卢梁就又检查了一下病人的身体。说实话,对一个寿终正寝的病人来说,的确是没什么好检查的了。再说,旁边也有监护器,心率,血压,血氧等指标一目了然。
但有些时候,形式上的东西还是很重要的。就像此时,卢梁形式上的工作就表达了他对病人关心的态度。他先翻了一下病人的眼皮,看到瞳孔已经开始扩散了。然后他又把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戴上,听了听病人的心跳和肺部。心跳和呼吸明显已经很微弱了。
做完了这些,他就收起了听诊器,又立在了原来的位置。因为已经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患者的妻子却在这时抬起头来用一双混浊却又满含着期待的眼睛看着他问:“医生,怎么样?”
卢梁实在是不忍心再打击她,但他能怎么说?他不敢再看那双眼睛,调开目光看着病人的脸斟酌着词句说:“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好转。”
患者的妻子失望的长叹一声,重新低下头摩挲着自己丈夫的手。卢梁心里很是不安,好像她所有的痛苦都是他造成的一样。他觉得站在这里的每一分钟都如同一个世纪那么长久了,怪不得刚才张护士出去的时候会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都说度秒如年,那还算不错的了,卢梁此刻的感觉简直就是度分如世纪了。
患者的女儿—那位漂亮的女孩子大概觉察到了他的难堪和不自在,就站起身来说道:“医生,那个,您不用一直守在这儿,您去忙吧,有事我过去找您。”
她一口一个“您”,有点儿礼貌过度,叫的卢梁都不好意思了。其实他巴不得她们这样说,但还是推辞了一下:“我过会儿就走。”
女孩子走过来站在他身旁:“您还是去忙吧,别老顾着我们了。”
卢梁借机下了台阶:“那好,你有事就去叫我,我就在办公室。”
女孩儿点点头,目送他出去了。
十二 石小璐()
首席男医师…十二石小璐
卢梁在走廊上碰到67床那群家属回来了。他暗道幸亏早出来一步,不然这么一大堆人涌进去,站都没地儿站了。就算再要出来,估计也得从人缝儿里钻出来了。而且,要他独自面对那么多人,他心里其实是有些怯场的,因而心里就不禁很感激起患者女儿的通情达理来。
他没有回医生办公室,而是去了护士站,因为住院病人的所有病历都放在那儿。他要去看看那些病历;里面有没有没写完的,或者是漏记了病程记录的。
他刚看到第二份病历,就听到有人走进了护士站。卢梁还以为是那两个值夜班的护士中的一个,也没有抬头去看,继续在翻看着面前的病历。但很快眼角的余光就告诉他来人走到了他的侧面站住了。
他刚要转头看看是谁,就听到一个清脆中带着鼻音的年轻女性的声音说道:“医生,您在忙啊?”
卢梁抬头看去,原来是她—患者的女儿。卢梁连忙问道:“是不是有什么情况?”说着就站起来要出去。
“不,不是,我是来找你说点儿事儿的。”女孩儿一着急,就拉住了他的胳膊。卢梁一愣,本能的去看她那只放在他胳膊上的手,只见它又小又白,每根手指都很纤细,看到它,卢梁的脑子里忽然就很自然的蹦出了“柔若无骨”这个词来。
女孩儿看到卢梁的眼神,才惊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把手缩回来。她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我失礼了!”
“哦,没事儿没事儿!你有什么事儿就尽管说。”为了掩饰尴尬,卢梁又退回到座位上坐下,随后从旁边拉了一把椅子推到女孩儿的身边。
女孩儿坐了下来:“就是刚才我的叔叔伯伯们回来了,商量着要把我爸爸拉回家里去,说反正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不能让他……那个,那个,老、老在外面……呜呜!”
说到最后,女孩儿已经泣不成声了。看到脸上泪痕犹存的她又哭了,卢梁有点儿手足无措。他一直最怕女人在他面前哭,幸好老婆孟晶晶不是一个爱哭的女人。但就那有限的几次,也已经够让他心慌意乱,够让他抓狂的了。
他语无伦次的安慰道:“那个,小、小石,你别伤心了!其实我们也都很难过,毕竟你爸爸他、他年纪并不老。哦,我的意思是,你、你要节……哦,那个,你不要太难过了!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卢梁一着急,“节哀顺变”四个字差点儿就脱口而出了。幸亏他警醒得早,才及时的吞了回去。真要说出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呢!就算人家老爸已经奄奄一息,那也还是有一口气在的。本来心里就难过的不得了,再听到这个话那不是雪上加霜吗?
67床病人姓石,这个卢梁从来到这个科里的第二天就已经知道了。所以他刚才一张口就自然的称呼了面前的女孩儿“小石”,女儿随爹姓是天经地义的吧?不然,他总不能叫他“小妹妹”或是“小姑娘”吧?那还不如扇他两个耳光来的舒服点儿呢!
姓石的女孩子边哭边诉说着:“你说为什么会让我爸爸得上这种病?我才刚刚毕业,还没有结婚生孩子,甚至连男朋友都还没来得及谈,他就、就要抛下我和妈妈离开了!呜呜,呜呜!”小石越说越伤心,越哭越厉害,似乎一时半会儿都停不下来了似的。
卢梁再也坐不住,着急的站了起来,一边走到护士站门边查看着,一边仍旧千方百计的劝解道:“小石,生活就是这样,总是会有不如人意的事情发生。不是有句话说‘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吗?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的难言之隐,别人只从表面上看,是很难体会出来的。以后你年龄大了,就会慢慢明白的。”
卢梁有一个,怎么说呢,应该叫特点吧?就是每每在万般着急中就会突然生出平时没有的智慧来。就像刚才,一贯不善言辞的他心里一急,说话反而不磕巴了,词儿也一套一套的出来了。就连他自己都不大相信刚才那番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他这几句劝解果然有了些效果,小石渐渐停止了哭泣,只是还有些抽搭。她一边用手帕擦着眼睛,一边抽抽噎噎的问:“我爸爸,他真的熬不过去了吗?”
卢梁实在不想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因为那太残忍。但是他又不能保持沉默,因为他是医生。医生面对患者家属的询问保持沉默,那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小石,你也知道,你爸爸的病发现的时候已经不早了,这半年来,又一直在恶化……”
她这次没有再哭,显得很理智:“其实这些我都清楚,自从我爸爸检查出得了这个病以后,我看过很多资料。今天杨主任把我和我妈叫出来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我们才决定放弃抢救。就是不想让我爸爸在临走之前再受些没有意义的罪,想让他走的有尊严些。”
原来今天杨主任把她们母女叫到病房外面是问这个问题。其实他早该想到的,杨主任临走不是也说了,她们已经放弃抢救了吗?
卢梁看她清醒理智了些,就趁机问道:“那小石,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我不忍心让我爸就这么回去等死。但我那几个伯伯叔叔说,不能让他‘老’在外面。我、我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说着说着,她又哽咽起来。“老”是人们对上年纪的人去世的一种隐晦的说法。
卢梁心想:如果撤了呼吸机,停了升压药,估计病人能不能撑到回到家中都是个问题。如果没到家就咽了气,那还不是“老”在外面了?跟“老”在医院里还不是一样的吗?
但这些他不能跟病人家属说。就算此刻坐在他面前的只有这一位看起来“无害”的女孩子,他也不能随便乱说,大放厥词的。祸从口出啊!多话是干这一行最忌讳的了,少说多做才是王道。
于是,卢梁这次选择了沉默。这种事,只有等病人家属自己做决定,他们医务人员是不方便插嘴的。
但还没等小石姑娘说出她的决定,就有人找了过来,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他凑到门口看了看,就对着小石问道:“小璐,你问的怎么样了?我们都等着你呢!你怎么还在这里跟医生聊上天了?”
卢梁听他这话说的别扭,就开了口:“小石是在问我事情,怎么能叫聊天呢?”原来她的名字叫小璐,石小璐,挺不错的,真是人如其名,不,应该说名如其人才对。
那男人也不跟他计较,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