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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南白了脸。
果然,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永远别想有一句是好听的。
景孟弦亦如此,温柔的时候,可以把你当冰融化,冷决的时候,即使你是上百度的高温烈火也能把你冻结。
“说吧,想要在我身上得到什么?”
景孟弦转身,进了厨房去,端起鸡蛋,用筷子非常笨拙的搅了搅。
向南终是有些看不下去,她走过去,伸手接了过来,“还是我来吧。”
景孟弦没有拒绝,只是像看怪物一般瞪着没有太多表情的向南。
向南低头搅着鸡蛋,没有回答景孟弦的话,而是选择了沉默。
她又替他把锅里的水烧开,这才将面条放了进去。
所有的事情做好之后,她才转身去洗手。
回身过来的时候,就见景孟弦正倚在厅里的沙发上抽烟,袅袅的烟雾里,他那双深沉的眼眸,锐利的落在向南身上,“说吧,你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他魅眸微眯,烟头在烟灰缸上轻轻弹了弹,沉声问向南。
他以为前几天他们之间已经把话说得再清楚不过了。
向南望着他,足足愣了半分钟的时间。
很久……
“钱。”
“我想要钱。”
向南说完,吸了口气,又鼓起勇气再说了一句。
那一刻,向南分明看见了景孟弦那凛冽的眉心突跳了一下。
他似在压抑着某种怒火。
手指狠狠地将烟头摁灭在了烟灰缸里,起了身来,一步一步逼近向南。
向南能深刻的感觉到他身上所带来的那束冷然之气,教她浑身不寒而栗。
“把刚刚那话再说一遍?”
他低头,居高临下的冷睨着向南,咬牙切齿的命令她道。
这样的景孟弦,如同一头即将爆发的凶狠猛兽,让向南有些畏怯。
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说了,“我要钱……”
她站在那里,双侧垂落的小手紧握成拳,头微低,就听得她还在重复,“景孟弦,我要钱!我想要钱!!”
除了这个,向南真的再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你的意思是,为了钱,你愿意把身体给卖了?”
向南咬唇,沉默。
“是不是?”
景孟弦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个分贝。
“是!!”
向南狠下了心来,高声回他。
“好样的。”
景孟弦冷笑,“尹向南,你果然越来越出息了!”
他以为卖酒卖避-孕套已经是她的下限,没料到,那才不过只是小儿科而已!
他拢眉,烦躁的又点了一支烟,吐了一口烟雾,冷声问向南,“戴亦枫呢?”
“在医院。”
向南明知他问的是什么,却也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你要卖身的事,他知不知道?”他冰漠的眼底,像寒潭。
“……”
“打电、话给他。”
景孟弦说着,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手机,就直接摔在向南的脚边,“打电、话给他!!当着我的面,用我的手机,告诉他,他的妻子,你尹向南为了钱他妈现在就要卖身给我!!我倒要看看,他戴亦枫到底怎么做人丈夫的!!是不是真***为了钱,都能把老婆给卖掉!!!”
向南从来没有见过景孟弦发这么大的火。
如果戴亦枫现在就在他面前,他景孟弦铁定二话不说就一拳给揍了过去,非打得他满地找牙,连他爸妈都认不住出他来不可。
他自然知道向南要钱铁定是为了给亲人治病,但他怎么都没料到戴亦枫这个做丈夫的竟如此没有担当,能把一个妻子照顾到这种份上来。
向南惨白着脸,不肯动。
“怎么?不敢打?”
景孟弦冷笑,“不敢打就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
向南吸了口气,弯身,从地上把手机拾了起来,递给对面的景孟弦。
“我做谁的情、妇,不需要先请示他。”
向南一脸的平静,顿了顿,才说,“我跟他……离婚了!”
“……”
六个字,让景孟弦蓦地怔住。
他清幽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向南看,那模样宛若是要将她生生看穿看透一般。
暗芒,清晰的至他深邃的眼底掠过,掀起层层波澜,十几秒过后,恢复一潭冷清,“什么时候的事?”
他的语气,分明是故作平静。
“很久了……”
向南舔了舔唇,补充道,“好些年了。”
听闻向南的话,景孟弦心里当真不知该作何想。
开心吧?
看着曾经背叛过自己的两个人原来过得如此凄惨,他是该开香槟大肆庆祝的吧?
可是,为什么他却偏偏开心不起来呢?
甚至于,觉得胸口像压着块巨石一般,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这个女人的生活,到底有多糟糕?
长久的,厅里陷入一片死寂的沉默。
景孟弦倚在橱台上,凛着眉,抽完一支烟,又点了一支烟。
离婚了?!
呵!也是,只有这个理由,才能把之前所有的事情都一一说通。
厨房,电炉上煮面的平底锅早已沸腾,拉面在里面尽情的翻滚着,顶得锅盖打在锅沿上‘啪啪啪’的响着。
“我先去帮你把面夹出来……”
向南说着,越过他就要进厨房去。
却伸手,被景孟弦扣住了手腕。
“尹向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做女人,还是做情、妇!!”
女人,意味着,好好爱,好好过!
情、妇,意味着,好好做!
这话……多像四年前诀别的那次,他拉着她的手说,‘尹向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向南回头,水眸平静的看着他,淡淡的掀了掀唇角,“情、妇。”
这两个字,也就意味着,她从未想过要同他好好爱,更没有……好好过!
向南知道自己是自私的,所以,说完这句话,她没敢再多看他一眼,甩开他的手,就兀自进了厨房去。
景孟弦在阳台上不停地抽烟,就连向南叫他过去吃面,他也作势没听到,冷冷的站在那没有进屋去。
他深吸了口手里的烟,又长长的吐了一口烟雾出来。
他比谁都清楚尹向南的存在,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那种把她放在心口里,谁也无从取代的感觉,好受吗?一点也不好受!
而如今,自己在她的生命里完全进退自如,而他呢?他是不是也能做到跟她一样,让她在自己的生命里同样进退自如?
过去四年的痛,让他没了那份自信。
他做不到不在意,把她留在身边,爱而不得,无疑是对他自己一种最残忍的惩罚方式!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他不愿再去延续了。
“你再不来吃,面要被汤泡烂了。”
向南柔暖的催促声再次从他身后的厅里传了过来。
他转身,深深的看一眼身后的向南,而后,将手里的烟头摁灭在了烟灰缸里,转而进了厅里来。
桌上,放着那碗刚出炉的汤面,热气腾腾的还冒着雾气,突然他就觉得胃里好像已经被填得什么都塞不下了。
“要多少钱?”
他问向南。
向南一愣。
“亲人治病,缺多少钱?”
景孟弦耐着性子重复。
向南抿着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倏尔,景孟弦递了张金卡给她,“这是我的副卡,密码你的生日。”
向南心微悸,清丽的水眸掀起浅浅的一层涟漪,看着他,却没有伸手去接他手里的金卡。
景孟弦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用多想,密码四年前设的,懒得改了才一直放任着,里面的钱够你花了,不够我会随时补进来。”
见向南没接,他皱眉,“拿着。”
向南抬头,不解的看着他。
景孟弦似有些失了耐性,“怎么?还真要陪我上次床,这钱才肯拿是不是?”
哪个亲人生病了——景医生空降向南之家()
景孟弦似有些失了耐性,“怎么?还真要陪我上次床,这钱才肯拿是不是?”
向南为难的看着他,心下却是一片动容。
至少,他愿意毫无条件的借钱给她,是不是?
“尹向南,别挑战我的耐性!!”
显然,景医生有些生气了。
向南犹豫了半刻,终究还是讷讷的伸手,将他手里的卡接了过来。
显然,她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她也只能以后再找机会把钱还他了!
望着手里的银行卡,向南心情有些复杂。
甚至于她有些怀疑,自己兜这么一大个圈子,到底有没有必要。
她总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关于阳阳的事情,可是,告诉他又怎样呢?阳阳的身世一旦曝光,说不定从此没有哪家医院再愿意帮他们治疗,那样的一天,向南几乎都不敢去设想,如果让她看着怀里阳阳的生命一点一点消逝,而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那她定会疯掉的!
还有他,知道真相之后,他定会拼尽了全力来护她和阳阳周全的,一旦与温纯烟闹上,到最后又会落到一个怎样的收场呢?
他们是注定了没办法在一起的,又何必再告诉他真相来徒添他的烦恼呢!
向南不着痕迹的吸了口气,舔了舔唇,“景医生,无功不受禄,对于我刚刚提出的条件,希望你再考虑考虑,过几天我再来找你。”
向南不卑不亢的说完,转身便出了景孟弦的家里去。
走前,她能感觉到有一束骇人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但她选择了无视。
电梯门阖上,向南长松了口气,才发现不知何时,她手心里早已一片凉凉的薄汗,电梯里还倒影着一张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的面庞。
终究,她还是跨出了这一步,但她相信,这一定会是阳阳生命里最关键的一步。
向南如是想着,清秀的嘴角忍不住弯出了一抹灿烂的弧度。
她的宝贝,就是她最美的笑容!即使,再苦再累,一想到他那张可爱的脸蛋,什么样的艰辛困苦都忘了……
………………
景孟弦临窗而立。
目送着那抹纤瘦的娇影走出小区后,才淡淡的收了视线回来。
眼潭,越渐深沉,色泽也更暗了些分。
他再次点燃了一支烟……
突然就觉胸口闷得特别难受。
今天尹向南给他带来了两个冲击。
她要做他的情妇,只是情妇,为了钱!
她离婚了!!
两个消息,却在说明着同一件事……
她尹向南过得不好!甚至可以说,她的生活一团糟!!
为了钱,她日夜卖命,拼命干活。
卖酒,卖避-孕套,直到如今……
连身体,都能出卖!!
景孟弦低头,抽了口手里的烟,试图让烟草来麻痹他心口这份明显的钝痛。
尹向南,到底是怎样艰苦的生活,才把你逼到了这样的绝路上来!
他有没有必要去深入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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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语悉的身体,终于开始好转。
半月之后,精神气比之前好了很多,虽然依旧不能下床,但至少能够坐起身来陪人聊天了。
景孟弦一席干净的白色大褂,双手习惯性的兜在衣服口袋里,双腿交叠,慵懒的坐在病床对面的沙发椅上,淡漠的看着床上的曲语悉,清隽的面庞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关于那天的催、情、药,还有你摔进洞穴,以及拔管的事儿……我希望不会再有第二次这样的事情发生!”
景孟弦的声音,冷幽幽的,像冰柱,教人闻之而栗。
景孟弦的话音才一落,曲语悉的眼眶顿时就湿了,“孟弦,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不懂吗?”
景孟弦只淡淡的抬了抬眼皮,脸色更冷些分。
“你看不到吗?现在躺在床上的人是我,被拔管差点送了性命的人是我,为什么你反过来还要来训斥我?在你眼里我真的就那么不重要?还是说……你真的就那么爱她尹向南?”
曲语悉说得声泪俱下,一滴滴的眼泪从羽睫下滑落而出,好不惹人疼惜。
“我是医生,在我眼里每一条生命都尤其重要!”
景孟弦用广泛的定义回答她,一句话就淡淡的将她与他所有的病人划到了同一个级别之上。
曲语悉心里一片漠凉,泪潸然而下,“在你心里,我就跟你的那些病人毫无差异是吗?所以你现在仅仅只是把我当作你的一位病人来查房的吗?”
“如果只是我的病人,我根本不在乎他的品行如何。”
景孟弦寡淡的说着,起了身来,“你好好休息吧,我下次再来看你。”
“你就那么肯定这些事情不是她尹向南精心设计的局吗?”
曲语悉冲着他的背影,不甘心的喊着,手,捏紧被子,几乎要把指甲嵌入被褥中去。
景孟弦回头看她,目光平静,“因为像尹向南那种高傲的女人,她不可能会为了谁而出卖自己的灵魂!”
曲语悉眼眸一紧,眼底顿时湿了一圈。
这话,不仅是在抬高她尹向南,而且,还在不留余地的贬低她曲语悉!
曲语悉深吸了口气,尽可能的将心头的那抹愤恨压下来,掀起嘴角,温婉的微微一笑,“孟弦,如果你真的这么爱向南的话,我可以向伯母要求退婚的,你知道,我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只要你一句话……”
景孟弦望着曲语悉那张温婉秀气的笑脸,眼底更深了色泽,忽而,冷凉的笑了笑,那笑有些意味不明,只道,“你好好休息。”
“语悉!!”
病房外,响起尹若水的唤声,人未到声先到是她一贯的风格。
尹若水探头走了进来,一眼就见到了预备出门去的景孟弦,“景医生。”
她一愣,喜悦跃然眼底。
景孟弦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就算做招呼了。
“孟弦,麻烦你帮我给若水倒杯水吧,我行动不太方便,谢谢你了。”曲语悉轻轻喊住了要出门去的景孟弦。
景孟弦倒没有推拒,转身走去饮水机边给尹若水倒了杯水。
尹若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将手里的水果篮搁下,接过他手里的水,“谢谢,其实我自己来就好。”
她偏头,看一眼床上情绪特别低落的曲语悉,“怎么了?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她又转而看了一眼景孟弦,试探性的问道,“吵架了?”
景孟弦没答话,“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孟弦……”
曲语悉还是叫住了他,“你待会能不能帮我把若水送回去,然后从她那帮我把上次借她的那本限量版时装杂志拿过来?我最近躺着实在无聊了,那本书还没来得及看呢。”
尹若水听闻要景孟弦送她回去,心里一悸,受宠若惊的看着床上的曲语悉,又期待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景孟弦,紧张得忙低头喝了一口杯中的温水,倏尔觉得全身都暖了起来。
“语悉,你早告诉我嘛,不然我今天就给你拿过来了,免得这么麻烦了。”
然而,让尹若水更加意外和欣喜的是,景孟弦竟然没有拒绝她。
“还有半个小时我下班,查完房之后,我来找你。”景孟弦看着尹若水,淡淡的交代了一句,转身,便出了病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