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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已经快初夏，夜晚到并不凉。有奴才给两人端来了热茶，却没人顾得上喝。因为产室里传出的叫声实在是有些令人心惊。
太子妃自己也是生产过的。虽说没有早产，但发作时的情形应该差不多。按理刚开始并不至于疼到陈如玉的这个地步。
要么就是陈如玉知道太子在外面，故意叫这么大声让太子心疼；要么就是她确实对疼痛的忍耐比较低。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太子妃赶忙压住了心中的想法，这种可能是她最不愿见到，也最不希望发生的。
“如玉不是这么怕疼的人。”一旁的太子突然说了一句。
太子妃一惊，就听太子又道：“在蒙古她为孤挡剑的时候也没有见她这样叫过。生孩子真有这么痛么？”
“每个人的情形不同。陈庶福晋是早产，恐怕要受罪一些吧。”太子妃斟酌道。
听了这话，太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由道：“太医为何还不来！”
院里的奴才大气都不敢出。去请太医的是太子爷身边的重公公，按理应该是最快的了。
“太医来了！”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
太子蹭一下就起了身，就见小重子拉着太医小跑了进来。
“你快进去看看，孤的庶福晋早产，可有危险！孤要母子平安！”太子道。
那太医还准备放了医箱去行礼，却被太子一把拉住，“此时还讲什么虚礼，快些吧！”
那太医连连点头，拎着医箱就去敲产室的门。
很快产室的门被打开，太医被拉了进去。太子从门缝里隐约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陈如玉，正一脸痛苦。
产室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陈如玉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张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太医把着脉，眉头却皱了起来。
“庶福晋最近有用催产药？”
这话一出，芳容和芳菲都吓了一大跳，“庶福晋胎像不稳，一直都在用安胎药，怎么可能用催产药！”
“但从脉象看，庶福晋早产确实是因为药物引起的。”太医道。
“有人陷害庶福晋！”芳容气得声音都抖了起来。
“药，安胎药！”陈如玉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道。
“庶福晋是说今日的安胎药被人换了？”芳菲忙俯身去听。
“去，去和太子爷说。”陈如玉道。
她一直都提防着，没想到临了还是中了着。如今她的院里有了小厨房，吃食之类的都自己解决，怕的就是被人找机会下药。
毓庆宫里能在这种情形下还能害到她的，除了太子妃，也就是李佳氏了！
一想到李佳氏，陈如玉恨得眼睛都要滴出血来！她已经因为这个女人失了一个孩子！现在又要失去第二个么？
“太医，保住我的孩子！”陈如玉突然抓住了太医的手，额头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就是拼了我的这条命，也要保住孩子！”她死死的盯着太医，就等他许诺。
“微臣尽力！”太医额头冒汗道。如今可是早产，症状凶险，他哪里敢保证。
“不是尽力！是必须！”陈如玉咬牙道。
太医垂着头，并没有松口。
芳菲此时已经出了产室，直接就跪在了太子面前。
“太子爷，庶福晋早产是因为有人陷害！”芳菲哭着道。
“什么！你再说一遍！”太子一下就变了脸。
太子妃也惊得站了起来，“你可别乱说！说陷害可是要有证据的！”
“是太医说的！说庶福晋早产是因为用了催产的药！”芳菲抬头看向太子，满脸的泪痕，“太子爷是知道的，庶福晋一直胎像不稳，已经用了几个月的安胎药了，怎么可能自己催产！不是有人陷害是什么！”
“好！好得很！在孤的毓庆宫里想下药就下药！今日是害了如玉，改日是不是就该害孤了？”太子爷阴沉着脸道。
“你们主子这会是什么情况？太医怎么说？”太子妃忙转开话题。
陷害的事情可不是一时半会能查清的。这大半夜的，她可不想把事情闹大。要是让乾清宫那边知道可就麻烦了！
“太医，太医只说尽力。”芳菲抽泣道。
“什么尽力！孤要保母子平安！”太子大声道。他索性走到产室门口，“里面的给孤听着，孤要保母子平安！否则孤要了你们的脑袋！”
那太医本还没松口，听了太子在外面这一喊，吓得竟跪在了床边。
屋里的两个接生嬷嬷也是吓得抖了抖！
陈如玉突然就有些想笑！这个男人现在到是知道着急！知道要保她们母子平安了！当初呢！当初她被人害得小产的时候，这个男人连看都没来看她一眼！
腹部的剧痛让她意志渐渐模糊，她已经没力气再去思考更多，只能跟着接生嬷嬷的喊声一次次的用力。
不知不觉一夜就过去了，天边慢慢泛出了鱼肚白。太子和太子妃的脸色都不大好。两人硬生生的坐了一夜，这会不仅脸色发青，眼睛里也有了血丝。
“太子爷，该上早朝了。”小重子提醒道。
“殿下快去吧，臣妾在这守着。”太子妃道。
“交给你了。”太子看着产室道。
“是，臣妾会守到陈庶福晋生产完的。”太子妃应道。
第514章 反常（。com）
太子看一眼产室，走过去在门口道：“如玉，孤要上朝了。等孤回来，要看到你和孩子都好好的。”
“好。”明知道太子听不见，陈如玉还是开口应了一声。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她要是熬过这一截，一定不会放过害她的人！
今日的早朝时间很长。康熙明日就要离京，朝臣们上奏的事情就格外多。从卯时一直到巳时三刻，足足两个多时辰才结束。有些年纪大的朝臣们差点站不住。
太子站在康熙边上可谓是心急如焚。他留了小重子在毓庆宫，让他一有消息就到乾清宫这边来报信。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也没看见有身影在乾清宫门口晃过。
一想到陈如玉可能还未生产，太子哪有心思在早朝上。以至于康熙连叫了两声他才反应过来。
“皇阿玛唤儿臣何事？”太子忙道。
“你今日是怎么了？”康熙皱眉。
“儿臣无事。”太子道。只是他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那难看的脸色和发红的眼眶，一看就是昨晚熬夜了。
但这是在早朝上，康熙也不会当着朝臣们的面就质问太子。当下便说起了正事。
太子打起精神应对，到是也应付过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早朝结束，太子便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毓庆宫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大阿哥站在乾清宫的门口看着太子的背影道。
八爷和四爷也都停下了脚步，太子今日实在是有些反常。
“太子爷既然没说，估摸也不是什么大事。”四爷道：“回府了，明日一早启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四哥，我和你一起。”八爷道。
大阿哥有些无趣，讪讪道：“走吧，一起出宫。”
三人便都没再提太子，出宫各自回府了。
陈如玉的院子里这会又多了个人。是早上起床后得到消息的李佳氏过来了。
“怎么好好的就早产了呢？”李佳氏一脸担忧的道：“太子爷明日就要启程了，这要是有个好歹，不是让太子爷挂心么！”
太子妃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昨儿她的猜测成了真，但因陈如玉还未生产，太子又忙着上早朝，这才没功夫查。李佳氏这会跑来幸灾乐祸，也不怕遭人怀疑。
“生产这事也由不得自己。本宫想陈庶福晋也不愿意早产的。”太子妃淡淡道。
“娘娘说的是。”李佳氏笑着道：“臣妾这不是担心太子爷么！听说太子爷为了陈庶福晋在这里受了一夜，今儿一早又去大朝，明日还要赶路，这要是熬坏了身子，可是罪过了。娘娘也该劝劝的。”
太子妃瞥了她一眼，道：“你说的是。一会太子殿下来，就请李侧福晋好好劝劝。本宫无用，劝不动。”
李佳氏笑了笑，正想谦虚两句，就见太子大步走了进来。
“如何？还未生？”太子竟是直接忽视了她，径直走到了太子妃的面前。
“没呢！中途送了一次参汤进去。这会到没动静传出来了。”太子妃道。
“怎么这么久！”太子急道。
“臣妾给太子爷请安。”李佳氏此时上前道。
“你来了。”太子这才注意到她。
“听闻陈庶福晋早产，臣妾担心，便来看看。”李佳氏道。
太子显然没心情多说，嗯了一声就到产室门口去了。
“如玉！”太子喊了一声，“你可还好？”
李佳氏的脸色变了变，没有错过太子妃眼里闪过的一丝嘲笑。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冷笑。
等里面那个没命出来，她还是这毓庆宫最受宠的女人！
产室里陈如玉已经是精疲力尽了。参汤喝了两碗，嘴里还含着参片，可她却提不起半分力气。
“主子，您不能放弃啊！您听，太子爷回来了！太子爷又来守着您了！”芳容跪在床头道。
陈如玉睁开眼，露出一个笑，虚弱的道：“芳容，我没劲了，生不出来了。”
“主子，您可以的！您一定可以的！您想想孩子！想想上次那个阿哥！”芳容道。
提到那个小产的孩子，陈如玉的眼里突然亮了一下。那是她心里永远的痛！而现在腹中的这个孩子，一直让她觉得是那个孩子重新回来了。
所以芳容这么一说，她就像突然被打了强心剂，硬是生出一股气力来。
太医正在一旁给她施针，而接生嬷嬷也连忙道：“庶福晋加把劲，奴婢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就快出来了！”
太子在外面得不到回应越发心急，可也知道里面情形恐怕不大好。不然也不会没人理会。
在产室门口站了会，太子又在院子里踱起步子来。
“太子爷，您坐下喝杯热茶，再用些点心吧。您今日可是早膳都没用就去上朝了。”太子妃这会过来道。
她还是第一次见太子为一个女人如此的焦心。她羡慕陈如玉，但更担心的是太子的身体。离京在即，她可不想太子病倒了。
“孤吃不下！”太子道。
一想到陈如玉死死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放开的样子，太子的心就一揪一揪的疼。
“您吃不下也多少垫一两口。明日还要出京，您可不能在此时生病。”太子妃又道。
听了这话，太子才坐了下来。不过喝了一杯茶，吃了半块莲蓉饼就没吃了。
李佳氏在一旁一直没说话。她本是来看陈如玉的惨状的。可此时却被她看到了太子对陈如玉心疼的样子！
以前太子这样的神情只对她有过！现在却给了陈如玉！这让她心头的一股子火怎么压也压不下去，也就没心思关心太子吃没吃东西了。
“李氏，你也不劝劝太子殿下。”太子妃此时却对她开口了。
李佳氏勉强笑了笑，道：“娘娘都劝不动，臣妾哪有这个本事。”
“李侧福晋要是饿了可以先回去用膳。本宫在这里陪着太子爷。”太子妃道。
“臣妾不饿。”李佳氏忙道：“臣妾同娘娘一起吧。”
太子和太子妃都没说饿，她哪能一个人回去用膳。这会就算是心里再不高兴，也得陪着。
第515章 如此重的分量（。com）
李佳氏既然自请留下，也没人拦着。于是院里的奴才们只得又搬来一张椅子让她坐下。
于是这院里坐着的人又多了一个。太子不说话，太子妃和李佳氏也跟着保持沉默。这院里的气氛一时间很是沉闷。产室里隐隐有声音传出来，却就是没有婴儿的啼哭！
就在太子快要再忍不住的时候，就听产室里突然传出一声压抑的叫声，然后就是接生嬷嬷们的惊喜叫声，“生了！生了！”
太子长舒一口气，几个大步就走到了产室门口。太子妃和李佳氏也跟着站了起来。
过了一会，产室门打开，接生嬷嬷抱着一个红色的小包裹出来了。
“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太子妃娘娘，陈庶福晋生了个小格格！”说着接生嬷嬷就把小包裹往太子面前送了送，露出了婴孩小小的脸。
太子看了一眼，不由露出惊喜的神色来，“居然长得不小！”
“是啊！挺壮实的，足足有五斤呢！”接生嬷嬷道。任谁也没想到陈如玉那个瘦弱的样子，竟是把这么大的一个孩子生了下来。
“陈氏怎么样了？”太子问道。
“陈庶福晋晕过去了。”接生嬷嬷道。
话音刚落，太子就冲进了产室，竟是没再看孩子一眼。
此时太子妃和李佳氏才走过来看孩子。
听闻是个格格，李佳氏眼里就闪过一丝喜色。虽然陈氏命大生下了孩子，但只是个格格，就不足为惧了。
“如玉，你醒醒！你醒来看看咱们的孩子！”产室突然传出太子悲怆的声音。
接生嬷嬷脸色大变，太子妃也连忙进了产室。
李佳氏在后面不慌不忙的跟着，不咸不淡的道：“哎呀，都生产完了出事可不好。”
产室里乱做一团，太医头上的汗不停的往外冒，施针的手都有些发抖！
产后大出血，这是最凶险的症状！陈如玉本就体虚，能拼死生下孩子就已经是万幸了！这会要想救活实在是太难了！
偏太子情深，看着他的一双眼睛像要吃人一样！但凡他说一句可能救不活的话，恐怕下一刻就能脑袋分家！
所以太医也算是绞尽脑汁把毕生所学都用上了，只求能让床上的女子睁开眼。
太子的生母赫舍里皇后当年就是因为产后大出血身亡的。那会太子刚出生，自然不知道。可之后的岁月里，不管是抚养他长大的康熙，还是赫舍里留下的嬷嬷，都在太子耳边说起过此事无数回。因而，在他的认知里，一旦产后大出血，就意味着死亡。
这是他心底深处惧怕的事情。也是最不愿意看到的。
之前李佳氏和太子妃生产，都还算是顺利的。所以当太子此时看到几乎没有什么生气的陈如玉时，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心痛。
“如玉，你睁开眼看看！看看你和孤的孩子。”太子的声音已经带了几分哽咽。
看到这样的太子，太子妃和李佳氏都是一惊。陈如玉什么时候在太子的心中已经有了如此重的分量了？
她们都没有亲眼目睹陈如玉为太子挡剑的那一刻。如果目睹了，她们现在大概就能理解太子对陈如玉不一样的感情了。
本是自己图个新鲜多宠了两分的女人，并没有多少感情，所以连失了孩子都没什么心痛和遗憾。出于利用才带她去了蒙古，却不想她却救他一命。如今要是因为生产而亡，在他的眼里就是欠了陈如玉两条命了！
从出生就是太子，从小就是众星捧月。就是有人为了保护他而牺牲性命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对于他来说，本是没什么特别的！
但陈如玉不同！这是他的女人，是他已经动心想要呵护的女人！此时再想到当初陈如玉没了的那个男婴，太子心中就百般后悔！
如果那个孩子还在，陈如玉身子就不会亏得那么厉害，此时生产兴许就会顺顺利利的。不仅如此，他们还将有一对可爱的儿女了！
陈如玉已经陷入了昏迷，根本听不见太子在她耳边说的话。生出孩子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