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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半个月没上崇文殿; 今早怕是听那群御史参人都得一两个时辰。”
“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咯,也不知道还能在朝堂上站多久。”
“您可别这么说。右相大人年近古稀; 不也精神得跟二十岁的小伙子一样吗?”
“哈哈哈,前儿个还在从政殿听他老人家在骂人呢。”
这个奉阳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站在窗口一直微笑着看下面的容澈感觉四周有冷风拂过,为了保重身体,他还是伸手将窗户掩上了。
他身后的圆桌上; 坐着一位身着女式黑青色正二品官服; 盘发簪钗; 红唇明眸的女人。
“我在听说你回来的第一天,就想见你了。”在朝中担任御史大夫一职多年的苏今说着; 伸手提壶倒了两杯温酒。
“所以体谅您这种心情的我,马上就请您出来吃饭了。”容澈笑着,走过来端起酒杯置于鼻尖闻了闻,十分熟稔的调笑:“姐夫不会生气吧?”
苏今将勾起的嘴角一抿; “他现在正在家里呼呼大睡呢。”
“您和他是世上少有的阔达之人。”容澈笑笑,不动生色的把苏今的酒杯也给顺了过来。
苏今“啧”了一声; 拿起手中装饰的木制丝缠的檀香小扇拍了他胳膊一下; “那是我的。”
“大清早的; 伤肝,您喝茶便好。”容澈说完,慢悠悠的自己把酒吞了。
苏今看着他,发觉他的脸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不由得心生感慨,“你还是那样,没变。”
“这样不好吗?”
“当然不好,因为我变了。”
当年,御史台的苏今可是能把半个朝堂全部喝趴下的人。
容澈摇头,似是叹息,又似是可惜,“年轻时太过放纵,不懂得克制,到了年纪就该受苦。”
“可我偏偏生得是个爱及时行乐的人。”苏今把扇子抵在下巴上感慨,“这世上吃进嘴里的东西,还是只有酒最能让人清醒。”
容澈不赞同她的观点,但也没说,只是笑着给她沏了杯茶。
苏今瞥了一眼碗里绿色的茶汤,忍了忍,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水晶糕到容澈碗里,“尝尝看,还是不是你以前吃过的味道了。”
容澈点头,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点。细细咀嚼咽下后说:“没那么好吃了。”
“是这样吗?”苏今皱眉,自己也吃了一点,她倒真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可能我经常吃,所以察觉不出来。”
容澈拿着手帕擦了擦嘴,笑着说:“京中的时局,也是这样的。”
苏今听他话里有话,便索性撂下筷子跟他开门见山,“你还晓得关心时局?”
“小人虽陪妻在外,但还是有一腔报国之心的。”
“少跟我油嘴滑舌。我就问你一句,这次回来,能不能继续来帮我?”
容澈不语,只是笑。
苏今看着他,良久,叹了口气说:“你是一个能力非常强的手下,有你在御史台,我会省很多力气。”
容澈看着她,也尝试跟她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大人,我已经过了年少轻狂的时候。”
他把以前在御史台的过去归功为年少轻狂?
这就是拒绝了?苏今皱眉,有些不解,“所以你今天找我,不是为了自己再度入仕之事?”
容澈点头,“因为某些原因,御史台我是不会去了。”
“那你真是找我喝茶?”
“不,是为了我的儿子。”
苏今愣了一下,有些恍然大悟之感,“是那个叫容晏的孩子?”
“对。”一想到那个小兔崽子不着调的举动,容澈的笑就有些强颜欢笑的意思,“相必您在那天晚上也已经见过了吧?”
苏今顿了一下才点头评价,“他是一个十分有趣的孩子。”
“那您觉得可以吗?”
“如果是看在你的面子,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您这么相信我?”
“我只是相信老祖宗,毕竟,虎父无犬子啊。”
容澈低头,心里带着一丝满足。
他起身,朝苏今行了一个大礼,“大夫大人,就请您像当初教导我一样去教导他吧。”
不管今上如何,他就是简单地希望儿子能成长为对国家有用的人。
作为回复,苏今也起身朝容澈回了一礼。
多年老友,两人自有默契。互相给予的这种安心之感,不是谁都行的。
苏今突然觉得有点想哭。她拿袖子擦了擦眼角,说:“作为感谢,能让我喝一杯吗?”
容澈抿嘴,微笑,“您死心吧。”
苏今吸气,一秒冷下脸,“你还真的是个狠心的男人啊。”
容澈眯眼,继续微笑,“为了报复我,您怎么折磨我的儿子都没关系。”
顶着跟父亲一模一样笑容对待过路之人的容晏,突然觉得后颈有些发凉。
他摸了摸脖子,皱眉,“是穿得太少了吗?”
正嘀咕着,“吱呀”一声,身后房间的门打开了。
容晏回身,看到容澈出来,连忙上前行礼,“父亲。”
容澈点头,用温和的语气问他:“在外面站了这么久,冷吗?”
容晏摇头,笑着问道:“父亲见完故友了?”
“是啊。”
“那我们回去吗?”
容澈没有马上回答,他看了儿子一会儿,问道:“你知道我今天见的是谁吗?”
容晏不假思索地回答:“是御史台的最高官——御史大夫苏今苏大人。”
他的儿子,确实生得聪明。
可以聪明却不知世事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容澈轻声说:“你是知道你母亲心意的。”
容晏垂下双眼,表情有点失落,“她想让我去御史台。”
“我刚才跟苏大人提了你的事。”容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反悔?容晏笑了,他抬头看着父亲问:“父亲,当年您也是在御史台保护着母亲吧?”
“是。”
“那您现在怎么不继续了?”
容澈没有感觉到儿子嘴里的质问之意,容晏是真的不懂。所以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他。
“你知道,你母亲这次回京,是为了接替你舅父的吏部尚书之位。”
“是。”
“那你觉得,以你母亲的性子,她能心平气和的站在朝堂上面对今上吗?”
容晏想想那个场景……想都不敢想。
“你的母亲,她不仅是你的母亲,我的妻子,你舅父的妹妹,她还是一个秋家人。卢氏既然当家,就要对秋家的其他十三氏负责,对像你年礼大哥那样的质子负责!”
这是一种士族天生就有的使命感!
“所以……”容澈说着,手都有些发抖,“所以,你母亲不方便出面的地方,我会代替她去。我要帮助她,帮助她守护整个秋家。”
容晏现在明白了,“父亲您要去吏部?”
容澈点头,他继续道:“人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虽然你不会喜欢,但是御史台……”
他不得不去。
“孩儿明白了。”不是为了不让母亲难受的安慰,是真的明白了。容晏握住容澈伸过来的手,信誓旦旦:“父亲要为母亲守护秋家,那就换孩儿来保护您吧。”
突然之间觉得有点感动……容澈看着容晏,想着他以后要遭遇的苦难,倒还真有点心疼了。
想着,他侧身,把门打开,“好了,去见见你日后的上司吧,她可是一位十分优秀的大人。”
容晏抿嘴,点头,带着父亲的期望挺直胸膛踏步进去。
“容晏拜见御史大人。”
容澈把手揣进衣兜里,看着慢慢亮起的天空,叹了口气。
奉阳刚下过雪的天,真冷啊。
……
斗篷上【翠鸟衔梅】的绣纹让她在宫中畅通无阻。
秋明几走在空无一人的宫道上,哈了口气。
清早,各宫的监丞宫女都已经忙碌起来清扫雪地,唯独一个被明令禁止的地方,无人敢踏足——那就是供奉程氏祖先和各族灵仙的重霄馆。
秋明几是等昨夜守夜的官吏点完灯走了后,才踏进重霄馆正殿的。
她看着正对着大门的东皇太一的塑像,眯了眯眼睛。
按理说,她来了,是要给这位上柱香的,可惜她没心情。
秋明几转身就熟络地走到了供奉秋家灵仙灯火的烛架前。
火很亮很旺盛的,是一直守护在侄子侄女身边的南飞。而旁边那个又小又淡,看着就快要熄灭的,就是秋家的新灵仙。
门口吹来一阵风,秋明几下意识地伸出手给这个“灵仙”挡了一下,“您一定要好好加油啊。”
灵仙的力量这么微弱,是受伤了吗?
按理说,这位新灵仙诞生后,会继承与卢正唐一同坠亡的灵仙枫络的功德珠。枫络在时,是比南飞还要强大的一位灵仙,为何她的下一代力量会这么微小呢?这么微小的火苗,怕是做到能让人感受到其存在都不容易吧?难道这就是秋家没有被选出新家主的原因吗?
秋明几皱着眉,她似乎解开了一个谜题,却又陷入另外一个谜中。
枫络生前那么强大,卢正唐也从来只做对国家对秋家有益的事,按理说,这种像被砍了功德一样的事,是不会发生在这位新灵仙身上的。
秋明几转头,看了看正中那盏属于程家新灵仙的灯。
她当即脾气就来了。
季祎的灵仙泰常死时,据说功德珠都快烧没了,可是为什么继承他的新灵仙的生命之火,居然比自家的还要旺?
秋明几忍不住骂了一句,“难道我秋家才是那个祸国殃民的叛臣贼子吗?”
接着秋明几话音落下的,是从重霄馆顶上传来的声音,“不不不,你别瞎想啊。”
秋明几抬头望了两下,皱眉,“青简?”
这个时候能出现在重霄馆的,似乎也只有他一人了。
“是我。”虽被点明身份却并未显露真身的灵仙青简答应了一声,又继续解释:“你冷静听我说,你家灵仙会变成这样全属意外,跟秋家的功德没有任何关系。还有你家灵仙的火啊,啧啧啧,真的危险,有好几次差点就灭了,我看着都扎心,可是每次季祎那个小混蛋来的时候,老是会动手掐,你说他这安的是什么心?”
安的什么心?灵仙的生命之火灭了,自身自然就没了,所以季祎安的到底是什么狼子野心!
想到他就来气,秋明几咬牙甩袖哼一声,“你下来!”
房梁上,突然现身的,身着程家【麒麟衔兰】礼服的青简怂得缩了缩脖子,“明几,你别凶我啊。错的又不是我。”
秋明几冷笑,低下了头。
青简以为她生气了,继续叨叨,“你啊,好久没有来看过我了,我还在想你不是不把我忘了呢。”
说得好像跟他很熟一样。
本来不想理他的秋明几偏头,板着脸说:“我有些年没来奉阳了,当然没那个条件看你。”
“所以你根本不知道我过得多惨。”下一刻,突然出现在秋明几身边的灵仙往地上一坐,抱着她的手就开始嚎啕大哭:“季祎那个小王八蛋跟他爹他爷爷他祖父一样都开始疯了,他害死泰常不够还想害死我。你不知道,最近他每天晚上都跑来重霄馆哭闹,吓得我觉都睡不好。他估计知道自己要完了,还想让我认他为主,可是我傻吗?我不傻啊,所以我怎么能答应呢!”
秋明几对他的哭诉无动于衷,她只是问:“他做得这么过分,右相那个清道夫没管?”
“管啊。他们已经开始偷偷物色太子了。可是那群后生们被季祎打压得太狠,屁都不敢放……”青简抽空看了一眼秋明几的表情,见她没反应又继续嚎:“我就觉得,就算重新选又怎么样?季氏都是三十年好三十年坏的王八羔子,他们都是有毛病的。明几啊,你那么厉害,不如将皇室换个宗族吧。”
秋明几笑了,这简直是她这些年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青简,你说这话的时候,顾及自己的身份了吗?你别忘了——”她转身,指着青简骂道:“你口中所谓的王八羔子,小兔崽子,都是你的后代,他们都是因为有你才会来到这个世上的!你难道已经忘了自己生前的所作所为吗?你也终于知道害怕了吗?季氏第一代的季离陛下!”
青简的表情慢慢的暗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双目无神,这回开口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嘶哑,“是啊,我害怕了。”
他靠着居功至伟的大臣们有幸成为灵仙存活下来,而他体内的疯狂因子却用最原始的方法一代一代传了下来……
“我不想的。我……”青简摸着胸口,真的觉得有点难受,“我不想成为程家的罪人,变成那样我也不想的,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变成那样啊。”
疯狂,残暴,连自己的儿子都下得去手……
青简捂住脸,在墙角缩成一团。
每次他看到季祎,看到季祎的父亲,季祎的爷爷,就像看到了自己。
“把他们都杀了吧,把他们都杀了吧!”青简又突然冲出来抱住秋明几的脚踝哀求,“秋明几,你命中带煞,季祎他动不了你的。你去把他杀了吧,你就当是积德行善好不好?你能杀了先王,他肯定也不在话下。”
“你搞错了。”秋明几蹲身,捏住青简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让他直视着自己,“是他首先自己在右相面前信誓旦旦,说自己可以为赵国除了先王那个祸害,然后等真的上手却吓破胆,我是实在觉得丢人才会夺剑刺先王第一下的。真正杀先王的是他自己!你们季家的人,杀子弑父,王位本就来得龌龊至极,又何谈登基后能有什么建树?”
听得额爆青筋的青简大声吼道:“那你就联合其他士族把季氏换了啊!”
“这个就不劳青简大人操心了!”秋明几把手一收,提腿后退几步,环视了重霄馆中供奉的灵仙之灯,列宗之位,以及东皇太一的神像后,大声骂道:“你们没有一个好东西,没有一个人做的是人该做的事!”
“你!”她指着青简骂道:“从一开始我入殿,你就想方设法让我对季祎生怒,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别以为我猜不到。你以为我会上当,你错了,你别做千秋大梦了!”
青简趴在地上,十分不解,“你不恨季祎吗?你不想杀了他吗?”
“我恨,他也该死,可是动手的人绝对不能是我。”秋明几说完这句话喘了几口气,等心绪平复下来后,她突然一笑,在青简惊愕的目光中竖起三指,朝着殿中各神各灵跪下,“五大士族的列祖列宗,庇佑过赵国的百千灵仙,小女秋家卢氏宣派长女明几有事禀告!”
“季祎杀兄之仇不共戴天,若不除之,小女夜不能寐!然,一日为君,终生为君,小女为臣,愿礼让陛下。从今往后,只要季祎还有一口气在,我秋明几绝不上殿!”
既然讨厌,那就不见好了;既然憎恶,那就不见好了;既然痛恨,那就不见好了!
秋明几看着各位先王的灵位,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
礼毕后,她看着呆若木鸡的青简,冷笑道:“让我秋家去做出头鸟?你想都别想!”
47。替妻上朝()
季祎今日上朝时; 只觉得昏昏沉沉的。
又是半月一次的御门听政时啊……
他打了个哈欠,看着台下跪拜行礼的大臣们; 心里生出了一丝满足感。
怪不得谁都想做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