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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政殿中立马安静下来。
季祎这时抬头,看着百官,开口就是意味不明:“诸卿,可还有多少人记得朕之十二子?”
程楚萍大婚后便顺理成章前来上朝的季盈一怔。
因着他没办出来什么事儿,又无资历,此时只能站在百官之列的最后面。
然而这却方便他看到临近各位官员的脸色。
以前,季祎可是从来没有在人前提到过这位皇子殿下。
有很多人不懂他的意思。这种古怪的气氛持续了老半天,五公主程青乍然上前开口:“父皇突然提到十二弟,可是有什么好事了?”
季祎沉着脸说:“不算好事。”
他的表情中没有愤怒,也没有喜悦,程青一下子倒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她本来就没有想过给季长芳说好话的。
季祎翻了翻手边的文书,抬了抬眼,“郴州州牧是不是还在奉阳呢?”
还未离开的州牧辛稽立马握着玉圭上前躬身行礼,“微臣给皇帝陛下请安。”
“安。”季祎随口答了一句,把文书叠好交给太监三禾,“辛稽,朕记得,你是进京来给楚萍贺婚的。”
辛稽立马答“是”。
“楚萍婚礼已经过去有七天了,你何以逗留至今啊?”
同样还留在京中的冯昭一听,立马往后躲了躲,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他这个动作在上面看来可能不明显,却吸引了季盈的注意力。
说起来,这么些天,他还没有去找这位冯大人说过话呢。
“启奏陛下,下官在京,刚好办些事情……”辛稽的理由很牵强,可季祎也不是真的要听,他便“唔”了一声,点头,又对三禾道:“念。”
三禾自然知道该如何把秋静淞公文中某些不必让百官得知的称呼问候给省去。
他大声念着,为了能让百官听清,还故意降了语速。
这封信,没念到一半,百官就开始议论纷纷。
辛稽听在耳中也是被吓得满头大汗。
等三禾念完,季祎就是一声轻笑:“今年,朕等来的第一封汛报,居然是自己儿子亲手寄来的。”
有位六部官员这是赶忙上前说:“陛下,会不会是……搞错了?清河之地,百年来从未发生过水灾啊。”
辛稽一听,也立马赞同,“臣附议。陛下,清河向来稳定,就算报灾,也只有冬时的雪灾……”
“那你们是觉得朕的儿子在谎报灾情咯?”季祎说着就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辛稽,你还是不要太侥幸的好。你现在人可在奉阳呢,清河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难道还能隔着万水千山看到不成?你今日话说得这么笃定,来日要是清河真的遭了灾,你可当不起!”
辛稽被吓得跪了下来,他抬头看着季祎,言辞恳切:“陛下,在没有经历过的事情面前,微臣也只是循着经验办事啊陛下。虽然清河临水,可开国之处就做了数十条的分流,再加上有河堤,有水道,不管是从哪方来看,清河都不可能发洪水的啊,臣恳请陛下明鉴!”
季盈听着实在忍不住喊了一句:“可十二哥岂会拿这种事情无中生有?”
季祎挑了挑眉:“谁在说话?”
季盈立马上前,单膝跪下,“孩儿季盈给父皇请安。”
季祎眯着眼睛,抬了抬食指:“你刚才说什么?”
“孩儿说……”季盈顶住各方大人看他的压力,稳当当地挺直着身体说:“孩儿说汛报关乎万民,不管十二哥是怎样的为人,一个天家子弟,也绝对不会拿万民的性命来说笑。孩儿觉得,清河现今大概是真的告急了。”
他正好跪在程青身边,程青听完就忍不住瞟了他一眼:“十三弟,这是在朝堂上,你说这种有感情偏颇的话不好吧?”
“朕就觉得很好!”季祎正烦着呢,程青这番话便直接撞到了他的枪口上,只听季祎骂她说:“你小时候伶俐有加,怎么长大了,头发越长见识越短?”
程青脸色一白,连忙跪下,“父皇,孩儿不是这个意思。”
季祎转过脸,懒得看她。
他扬声问:“其他人是怎么想的?”
右相甘廉等了等,笑眯眯地上前一步说:“老臣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一出来表态,大多数人都不再说话了。
季祎等了等,笑了一声:“冯昭是不是也在殿上呢?”
冯昭耸了耸肩,认命地上前:“见过陛下。”
季祎看着他道:“朕命令你,携况家一起再去清河。若清河等八个县灾情严重,你可开桐乡仓赈灾。”
冯昭领命下跪:“臣遵旨。”
季祎点头,又对辛稽说:“辛稽,你也一同回去吧,你刚才的话朕记得呢。若是清河真的遭了灾,你又没处理好,朕就摘了你的项上人头!”
辛稽忍着,叩头说:“下官领命。”
季祎接过三禾递回来的信,他又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心想着至于第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下落,看来免不得又得用付卿书来查了。
……
秋静淞第二天从易希那里得知,清河的损失惨重。
一场大水,把清河冲得只剩下了那些砖瓦房。
易希和谢薄金算了一下,挤一挤的话其实还住得下,没必要让百姓以地为床。
只是粮食和药材……
“今早就已经有百姓生病了。”
“因为剩的粮食不多,所以也只能让百姓们暂时喝粥了。”
“城里的水井也只有一两口能用了。”
不过经过上次的疫病,百姓们但都是知道谁要烧开后才能喝了——虽然去捡能用的柴火不是件容易的事。
值得一提的事,昨天大水刚退没多久,陈雪寒就带着粮食来了。
易希交的这个朋友,那是真靠谱。今天百姓们吃的喝的,也都是他带来的。
秋静淞方才还吃了一个他带来的米面蒸的馒头呢。
林说说是要铸剑,和辛同舒一起把蛟龙的尸体运回了柳庄后就窝进了山里。虽然秋静淞对他这种着了魔的状态有些担心,可有林闯照顾,细想来他也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秋静淞合计了一番,下午就决定去其他地方看看。
陈雪寒期间想找她,没遇上,或许是心里焦急,他等天黑办完事后直接蹲在了秋静淞的房间门口。
为了方便百姓,秋静淞也把别苑腾出来了。如今她跟程婧离巧挤在一个院子里,陈雪寒坐在门前等时,每次离巧进出时都会给他一个白眼。
陈雪寒硬撑着稳住了。
这个下午他成长了许多——脸皮是真厚了不少。
临近半夜,秋静淞才跟尚锦从临县回来。
她已是满脸疲色。
陈雪寒一看,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个,殿下……”
秋静淞站在对他的感官很好,所以也是毫不吝啬的就冲他露出笑容:“陈大侠在等孤?”
陈雪寒不好意思说自己等了多久了,他便只说:“我本来是找殿下您有些话要说的,可现在这么晚了……”
“也一样说。”秋静淞推开房门,发出邀请:“进屋来吧。”
陈雪寒有些犹豫:“会不会打扰您休息了?”
“没事,反正孤睡不着。”秋静淞说完,径直去桌前倒了杯水。
喝了两口,她坐下来,叹了口气。
她毫不掩饰浑身的疲惫。
陈雪寒现站在门口看着她,突然间又有了信心,他说:“殿下,我或许没有打扰到您。”
秋静淞托着下巴,转头望向他:“陈大侠想说什么便说吧。”
陈雪寒从另一方面想着自己可能会帮助到她,语气都跟方才不一样了,“殿下,有位朋友求到我这里,他想见您一面。”
秋静淞叼着杯子,松开,拿手接住:“见孤做什么?”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清朗不过的声音:“自然是想依附殿下,做殿下的门客。”
陈雪寒望去,看到来人,喜笑颜开。
秋静淞坐在位子上,丝毫不动,等在喝完一杯水,她看到有一身着紫衣头束儒巾的青年站在门口笑着看她。
本来已经有些倦了的秋静淞看到他,仿佛脑子都清醒了。
此人有君子之姿。
秋静淞挑了挑眉,并未露出急色,她故意端着身份问:“你为什么要做孤的门客?”
青年笑了一声说:“能待在一位屠龙太子的身边,是天下所有谋士梦寐以求的愿望。”
第一次听到这种新鲜说法的秋静淞挑了挑眉,“孤不是太子。”
青年满脸自信的说:“您以后会是的。”
“今天的事,你看到了?”
“我与陈兄站在高山之巅,将殿下之英姿尽观眼中。”
看了一眼陈雪寒后,秋静淞抬了抬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乔生。”
“没听过。”
“没关系。”乔生脸上露出自信无比的笑容:“因为这个名字日后将伴随您传遍天下。”
“哈哈哈……”秋静淞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她显然不是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笑话,“还好,你不算我见过的最张狂的人。”
她起身,走到乔生跟前负手而立,“要想跟着孤干活,首先你得拿出投名状,让孤看看你的本事。”
乔生也不惧,迎上她的目光反问道:“一篇实用的治水之道,殿下以为如何呢?”
121。盘龙赋()
乔生所绘制之水道图; 乃是他在暗中摸清了赵国宋国之间的十八路分流,花两年时间细心雕琢出来的。
“赵国部分河道因地势高的缘故; 若无今次这条蛟龙; 怕是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可宋国不一样,若是河堤没修好; 每年春夏; 就会因洪水闹得民不聊生。”
秋静淞跟着乔生走在已经平静的坤河边上; 远远地看到河对岸那边好似升起了阵阵黑烟。
乔生侧身看着她说:“若是想修好这片河道; 须得从赵国开始动土。主公,您愿意在您的国家土地上大兴土木; 只为惠宋国百姓吗?”
秋静淞都不曾有半分考虑; 直接点头。
乔生便笑了:“可是真心?”
“何以不真?”秋静淞提起衣摆,越过他继续往前走; “迟早宋国也会纳入我赵国疆土。”
乔生摸了摸鼻子; 挥了挥手中的羽扇; 兴致盎然地继续跟上去。
“现在灾民都没安顿好; 你的治水图纸到底该如何实施; 我们来日方长; 不急着说。”
“主公胸中有沟壑; 自然是按照您自己的想法来。”
秋静淞把被风吹起来的散发抓回来,笑了一声说:“你竟然唤孤为主公……让孤猜猜; 你心里; 是不是心中特别向往着三国?”
乔生的话语中也带着几分笑意:“我读书经常遗憾自己生错了年代; 后来学成出世; 却又庆幸自己生在当下。”
“这是为何?”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三国纵好,哪比得上当下?我要是本事足够,也可以自己活出来一个三国。”
乔生说完,又想起当时和陈雪寒一起站在高山之巅,看到秋静淞从水面冲出,提着剑朝蛟龙砍去时心里的震撼。
有位英雄,正当少年!
他原本并不坚定的心,也就在那时认定了——这是再也名正言顺不过的事,不是吗?
下午时,尚锦从冯氏调来米面粮草十分及时的到了。
前来互送的人一看到尚锦便单膝跪下,“二公子。”
秋静淞抬了抬眼皮,脸色并没有变化。
尚锦却还是有些不自然,他挥了挥手,说:“先给皇子殿下请安。”
那人看了一眼秋静淞,连忙伏首:“见过殿下。”
“起来吧。”秋静淞大致望了一下,点头说:“孤去让谢薄金来帮你。”
冯放躬身,抬头时看到乔生勾起眼尾,笑得一脸狡猾。
“想不到,主公的身边早已卧虎藏龙。”
冯放不是很擅长应对这种长了七窍比干心的人,他抬头看着秋静淞直言道:“是兄长让小人这么做的。”
“孤大概猜到了,”秋静淞其实不是很介意,她倒还觉得冯放委屈了。“你这么奇怪,难道觉得孤配不上吗?”她转眼看着乔生,不等他说什么直接把他支开:“你这人,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便发挥一下余热,去给我把谢薄金叫来吧。”
乔生弯下眉,走时却又忍不住笑了。
“主公您还挺护短。”
秋静淞看着他的背影嘀咕了一声:“话多。”
冯放见她竟然直接下乔生的脸,心有些焦急,“殿下,其实乔先生他……”
“他既然跟了我,就该明白有些话就不能说。”秋静淞瞥了他一眼,问:“你为何自称【小人】?你要知道,你大哥就算再怎么样,在我身前也是惯会拿乔。”
“小人怎么比得上大哥?”冯放见下人懂颜色地走了,四周也没别人,便继续说:“小人母亲是个市场杀鱼女,出身低微,小人是担不得世家公子的身份。只是因为生母早死,主母怜惜,才把小人改成了正房所出。后来小人醒事后,深觉有愧,又见大哥年年岁岁因公事四下跑动,便主动提出给大哥帮忙。”
秋静淞觉得这么一来便说得通了,“所以一直病弱的冯二公子是个幌子?”
冯放点头:“冯家有这样的规矩,家里若是有两个儿子,小的那个是不能掺手家事的。所以小人便只能隐瞒身份,做大哥的影子。”
“其实你又何必妄自菲薄?”秋静淞觉得他或许自卑了,“你别忘了,孤还顶着你的身份,在崇明书院作威作福呢。”
“殿下本来就是生而高贵之人。”冯放笑着说:“您不管是顶替着谁的身份,都掩不住自身的光辉。”
“哪有什么生而高贵?”秋静淞一点儿也不赞同的说:“尚锦,你别忘了,咱们进崇明书院,沈夫子上的第一堂课便是《文章轨范》。此书可是拿【王侯将相宁有种】七字做篇名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啊。”
冯放却觉得自己说的没有问题:“您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心理所应当的高贵。”
秋静淞琢磨了一下,发现自己这是被他绕进去了。
由冯氏二公子亲口应承的一千石粮分三天到达清河。秋静淞在去查看过其他八个县的损失情况后,因为大家都差不多,所以也决定把这些米粮平分出去。
这次洪水太大,所有的米粮铺都没有幸免于难,倒是避免了有人怀着奸邪之心坐地起价,囤积居奇的可能。
大灾过后的十天后,这一千石粮见了底。
看着每日分的粥越来越稀,百姓们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
秋静淞有一次啃着干粮赶路时,看到一位母亲跪在儿子面前,给他的腰上绑绳子。
“母亲,这样绑上就不会饿了吗?”
“不会的,你看,大家都一样呢。”
秋静淞心头一震,只觉得鼻头发酸。
她进了城,因为存了心,便注意到了许多拿麻绳死死束着肚皮的百姓。
灾后的第十二天,所有的存粮彻底见了底。陈雪寒已经仁至义尽,他也拿不出更多了。而因为遭灾面积太大,去了更远的地方买粮的展正心还没回来。
朝廷那边也不见动静。
秋静淞看着夜空,空着肚子一晚没睡。
第二天凌晨微熹之时,她带着辛同舒以及城中所有尚有力气的青壮出城,去了桐乡仓。
桐乡仓的守粮官不肯开门,她就直接带着人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