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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人,转过了身,转身的时候,脚下正好踩上了一根枯枝,嘎吱~一声。
“夏叔。”
沈修瑾开了口,却不是往常一样唤夏管家,而是一声久违的夏叔。
夏管家蓦然地怔住,三秒之后,立刻抬手摆动,捉急谦让:“哎呀,使不得使不得!”
沈修瑾一双黑眸,长睫垂落,遮住黑眸里的思绪,尚且算作温和地开口:
“夏叔正式成为我的管家,也有十几年了吧?”
他语气轻柔。
夏管家恭恭敬敬地点点头:“是有好些年头了。先生如今还记得,老奴心中宽慰。”
“嗯~夏叔在我身边十几年了,我只有一个问题,祖父和我两个人,各自要你做一件事,这两件事,却是正好相反。夏叔,你要如何选择?”说着,长睫陡然掀开,黑眸无比深邃,锁住对面的老叟。
轰!
夏管家心里爆了炸!
这是什么意思?
先生怎么会莫名问他这样的话?
心里头千头万绪,老管家却没有立刻回答。
沈修瑾漆黑瞳子更加隐晦起来。
深吸一口气,做下决定:“夏叔,再有半年多,按照沈家的家规,你也就正式退休了。明日起,会有人来接手你的工作,看在过往的情面上,剩下的半年时间,你就在这庄园里养老吧,所有的事情,会有其他人做。”
老管家的脸,刷拉一下惨白惨白!
“先生!老奴做错了什么事情?老奴不服!”
沈修瑾从怀中掏出了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望了望天,眸子里有些失望和痛惜,一口烟雾吞在唇腔里又在喉咙口徘徊,终究徐徐吐出,眼角余光淡淡扫一眼老叟:“夏叔,你恨简童,对吧?”
“我!”我恨!
但这两个字当着沈修瑾的面前,夏管家就是卡在喉咙口,就是没有办法说出来!
“我如果告诉你,我就是在查薇茗去世的那件事,就是在查那一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我说,我相信这件事情简童是无辜的。夏叔,你有什么想法?”
“不可能!”夏管家面色骤变,眼底恨意起伏:“不可能!她绝对不可能是无辜的!如果没有她,薇茗不会死!”
一双冷眸,一直关注着夏管家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看到夏管家脸上沟壑起伏的狰狞,哪怕这狰狞一闪即逝,沈修瑾也无法视而不见装聋作哑当做不知道,“你瞧,你这么恨简童。我怎么能够放心将这个宅子交给你管理,这个宅子还抓着她。”
虽然夏管家憎恨简童,但是沈修瑾却也因为夏管家的这个反应,心里松了一口气至少,从目前看,夏管家应该只是向祖父那边偷偷通风报信了他正在调查三四年前的那件事,而并不知道其他的事情。
“夜了。夏叔回去睡吧。”沈修瑾手指一松,指间的烟头落了地,他抬脚走了。
走之前,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小河沟。
如果刚刚夏管家露出一点点知道三四年前祖父出手陷害简童的蛛丝马迹,此刻,就已经沉尸那条小河沟了。
夏管家看了看地上烟头还在明灭闪烁,没有熄灭,星星点点红光,夜里显得十分诡异。
又抬头看了看走远了的那道背影。
心里的毒蔓藤,已经蔓延遍布了全身,大到四肢百骸,小到五脏六腑,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着仇恨和报复。
“不公平啊,对薇茗那傻丫头,太不公平了啊。”林间一个老叟,伫立其中,干涩得起皮的乌唇翕动,喃喃自语地低声冲着地上的烟头,自言自语。
“吱嘎~”门轻巧的打开。
他没说话,径直进了卧室,不发一言地解开衣扣,一件一件脱下身上衣服,露出结实劲硕的腰身,也没看床上的人,拉开浴室门,进了去。
床上的简童,眸子呆滞地望着窗外,直到浴室的大门关上的声音入了耳,才缓缓地扭头看了一眼。
随后,缓缓地往床边挪去,缓缓地侧过身,缓缓地蜷缩起来,缓缓地闭上眼睛。
身后不多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忽而身下的床铺,陡然一沉。
咯噔一声!她蜷缩在胸口的拳头,不知不觉地捏得更紧。
热源靠近,蓦然腰间沉沉一只手臂,十分霸道将她拉到床中央。
她的肩膀无比僵硬起来,咯吱咯吱,上下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
能不能不要再碰她了!
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难熬!
到底是爱还是恨,爱恨交缠,无时无刻不折磨着她的心沈修瑾,能不能不要再靠近?
“以后,不会再有人能够伤害你。”耳畔,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
祖父也不行沈修瑾在心里说道。
他知她无辜,却无法跟她明说。事涉他祖父,如何启齿?他的祖父设局,而他亲自将她葬送地狱一样的牢狱中?
那是他祖父,如果真的当年是他的祖父设下这一切,让她成了替罪羊,她和他之间,就真的是没有转圜余地了!
他将她抱得更紧,看着怀里头发垂落遮住大半张脸的女人,心里无声地说:“如果一切都是真的,我们沈家欠你太多。”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下药()
清晨,他走了,而简童明明是大好的年华,却活成了七老八十迟暮的老太太。
冬日里,阳光晴好,她就一把躺椅,一块毛毯,还有暖手暖脚的热水袋,坐在檐廊下,晒晒太阳。
活成了枯木一样的人。
宅子来了个新管家,新管家不苟言笑,这一点倒是和夏管家一个调调,大早上,就可以听到新管家和夏管家在做交接。
都是从事了管家这个职业大半辈子的人,做起事情来,都让人挑不出刺,但表面的平静下,却是一番较量。
耳边断断续续是两个新老管家之间的对话。
话都不多,却都不简单。
简童只是盯着前方看,至于交接是否成功,简童不关心。
也不知里头又是怎样一番不动声色的你来我往。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出来,她眼角余光扫过去,看到了熟悉的人影,缓缓扶着躺椅,站起来,淡淡开了口:“夏管家,你跟我来。”
粗嘎清淡的声音,成功制止了夏管家的脚步,转身,眼底一丝犹豫,又是一狠,抬脚跟上了前面那道缓慢行走的女人。
她往偏僻处走,在转角停了下来,夏管家很容易就跟上这个跛脚的女人,亦步亦趋,也许是心里恨意绵绵,也许是好奇她想要对自己这个债主说什么话。
总之,夏管家不发一言地跟上去,她在转角处停住,夏管家也就跟着站在那里。
“你想做什么?”夏管家用怀疑的眼神,看着简童,一脸的敌意和防备。
简童见此,轻轻地笑了开来这人,还有必要怕她一个跛子对他不利么?
倒有一种无比嘲讽的荒谬感。
“你笑什么?”她的笑,不知怎么就刺激到了夏管家,夏管家恼羞成怒:“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以为你取代了薇茗吗?所以你当着我的面笑得开怀?简童,你不过就是薇茗的替代品!”
他面目狰狞,又想起了昨日后花园后面的那个小树林里头发生的事情薇茗才过世了不过四年而已!
夏管家说着那些话,一双老眼,紧紧盯着面前女人的脸上看,想要从这张脸上看到痛苦之色,看到心痛无比,但,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云淡风轻地伸出来一只手:“给我吧。”
“什么?”夏管家一时不解。
轻笑了一声,抬眼扫向夏管家,干涩的唇瓣轻轻蠕动:“你口袋里的的东西。”
夏管家蓦然睁大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面对紧张的夏管家,简童轻轻摇摇头:“给我吧。我知道你早上想要趁着大家不注意,把它扔进我的粥碗里。”她淡淡说着:“我亲眼看到的。”
夏管家两个腮帮子不停地峦动,两眼鼓鼓的瞪着她瞧,恶狠狠地骂道:
“你想要告状?你想告诉先生?你告去吧,反正你都害死了薇茗,先生也没拿你怎么样,再害我一个,先生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你去告状去!我不怕你!”
早已麻木不堪的心,因为夏管家的一番话,稍稍抖动了一下。只一下,又恢复了那麻木空洞和不在乎。
只是撩起眼皮,意味深长地扫过了夏管家恨意绵绵的老脸,她什么都没有说。
这个时候,她还能够分心的想:到底沈修瑾要怎么对待她简童,这个老人家才会认为,沈修瑾“拿了她怎么样了”呢?
原来三年的牢狱,和满身的伤痕,残废的腿脚,还有不全的身体,以及葬身地狱沉沦死寂的心,原来这一些,在他老人家的眼中叫做“没有拿她怎么样”!
她又看了看老管家那张穷凶极恶的脸,心口含冤的刺痛,被她无视个彻底不去和夏管家争辩,因为争不赢,争赢了,又能如何?
时间难道因为她争赢了就会为她破例,为她倒流吗?
轻轻抿唇,她手心又朝老管家伸了伸:“你不想我怀上他的孩子,和你一样,我也不想。”她说:“东西拿来。”
夏管家一惊,“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但等到新来的管家理顺了这个庄园的大大小小的事情,等到一切都上手了,你就真的找不到机会下手了。”
“你真的不想坏了沈家的子嗣?我不信!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女人不愿意生下沈家的孩子?!”
至少,他知道,薇茗绝不会不愿意。
薇茗都不会不愿意了,这个女人又凭什么不愿意?
比薇茗高尚?比薇茗清高?
薇茗都无法拒绝,这个贱人怎么能够拒绝?
简童又是一声轻笑,她不说了,她转身走,瘸着腿跛着脚,一脚深一脚浅,走的很慢,那背影却无比的潇洒。
夏管家灰黄的眼珠子烁了烁,“等一下!”
两步追了上去,手里的一小包油纸,递到了简童手里:“我不信你!”给她的时候,还凶狠地说着。
简童没有说一个字,打开油纸,露出油纸里的一颗白色药丸,黄豆大小的药丸,她往嘴里塞去,连水都没有喝,任由那药丸在嘴里一点点的化开,苦涩弥漫唇腔再苦,哪里比得上心里的苦。
油纸落了地,她往前走,边走边说:“以后多备着一点。”
夏管家呆若木鸡,好半晌都没有回过魂,此时此刻都不敢相信,她、她、她她真的就这么当着自己的面前,将事后避孕药吃了下去!?
这一刻,夏管家竟然从心里涌出一个想法:薇茗不如她。荣华富贵身份地位她看不上眼。
可这个想法刚刚冒出,夏管家就恼羞成怒!
“好好好!我给你多备着一点!肯定给你多备着一点!”最好吃多了再也无法生育!
新来的管家姓王,简童往檐廊下走,王管家手里拿着厚厚的大衣斗篷,笔直地走上前来:“夫人您去哪里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腕上挂着的大衣斗篷披上简童的身上:“先生关心您,特意叮嘱您的保暖。”
她笑了笑,却没有什么精神:“倦了,我上楼休息。”
“那中午夫人想吃什么?”
“你们自己吃吧,我想休息。中午,别来打扰我。”
简童上了楼,王管家却掏出手机来,给新主子打电话,汇报情况:“夫人似乎很累,中午不让去打扰。午饭也没有胃口。”
“嗯,知道了。你做的很好。”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来,“中午就做些清淡补血补气的。至于夫人,她会吃的。”
说完,掐断电话,望向自己办公室里的两个人:“你们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白煜行手插着口袋:“今天休假。我有的是时间。”
郗辰翘着二郎腿:“中午聚一聚。”
沈修瑾黑眸一闪即逝的精光,狡黠一笑:“好啊。”
时近中午
沈氏大楼的总裁办公室传来两声吼叫:
“沈修瑾!你这个禽兽!”
郗辰胸口起伏,望着办公桌上一堆的文件,白煜行手里一张便签纸,写着:这么闲,桌上的文件归类整理,看完告诉我。
“禽兽!”
白煜行把手里的便签纸撕个稀烂,丢进了垃圾桶:“混蛋沈修瑾,自己跑了!”
第一百八十章 等到宝宝出生()
沈家庄园
“先生回来了。”
“嗯。”沈修瑾把毛呢大风衣交给了王管家:“午饭准备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乌鸡虫草汤,百合西芹,银鱼炖蛋。都是最新鲜的食材。”
沈修瑾点了点头:“每样备好,托盘装好,给我就行。”
王管家做事周到,“都已经装好了,放在托盘里了。”
“给我吧。”
沈修瑾手里端着托盘,去往二楼。
他回来的时候,车子的引擎声,引来了夏管家的注意。
夏管家如今手里没了权利,沈修瑾只是让夏管家在这个庄园里荣老,直到退休,算是全了那一点的主仆情义。
“小童,吃饭。”
沈修瑾把托盘放在了床头柜上,简童惊诧了一下,没有想到这个时间,这个人会回来。
“你怎么在这里?”
“公司里最近挺清闲的,没有多少事情需要处理。”边说着,边拿起托盘里的碗,舀了一勺乌鸡虫草汤:“来,先喝点汤。”
望着递到了唇边的勺子,乌鸡虫草汤的清香扑鼻,可她,怎么也没有胃口。
“我不饿。”
“喝一点。”
“我想睡觉了。”
“喝完了再睡。”
简童望着勺子里的汤,默然了一会儿,随后伸手:“我自己喝。”
沈修瑾也不与她争辩,将汤碗递给了简童,看着女人虽然沉默,但一口一口喝着汤,眼底柔和了许多。
简童喝得很慢很慢,一勺一勺的,喝下去了大半碗的汤水,汤勺搁置在汤碗里,抬起头冲着面前的男人摇摇头。
“饱了?”沈修瑾轻柔的询问。
后者点点头。
至于有没有饱,她也说不清,只是顺着他的意,喝上几口,交了差事,她就有借口赶他出去,裹紧被子里不去见他了。
沈修瑾稍稍整理了一下托盘,却没有立刻走的意思。
坐在床沿上,温热的手掌,滑进了被子里,盖在了她的肚皮上,眸光轻柔:“王管家做事稳重,考虑良多。你啊,多吃一点,这里,才能孕育出健健康康属于我和你的宝宝。”
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简童浑身血液凝滞,刹那不自然地面皮抖动。
他的手掌还在她的肚皮上舒缓地抚摸,当真温柔无比,耳朵里听着他轻柔低缓的声音:“睡吧,晚上我让王管家吩咐下去,做上几道滋补的汤药。”
漆黑的眼底,漾出了从未有过的柔光,落在她的肚皮上,好像看到了无比珍贵的宝贝:“要是老天厚爱,等到宝宝出生,我们就去拍一幅全家福。好不好?”他缱绻笑着望她,眸底深处的温柔,似要溢出来一样。
简童躺在床上,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眸底的温柔,本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忽然咧唇灿烂的笑,她也望着他的眼,笑容灿烂无比:“好。”这轻柔的语态,几乎能够让人忽略掉她粗嘎的声线。
沈修瑾眸子一亮,便炯炯落在简童的脸上,此刻,心跳加快小童她说“好”!她愿意替他生孩子了,是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