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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欢醒来后大哭不止，孩子受到了惊吓，云岚哄了许久，才终于让他平静下来。
“告诉妈妈，下午发生了什么事情？”待欢欢止住哭泣后，云岚柔声询问他。
欢欢说：“我看到一个胖伯伯抱着妮妮姐姐。”
第166章 云深不知处（一）（）
“欢欢，你说什么呢？”云岚不解其意。
欢欢又说：“我看到一个胖胖的伯伯抱着妮妮姐姐，妮妮姐姐一直在哭，我跑过去喊快放开妮妮姐姐，那个胖伯伯打了我好几下，又拿一块手帕把我的嘴捂住，然后我好像就睡着了。”
“那个胖胖的伯伯长什么样，你认识他吗？”杜沁茹的某根神经被触动了。
欢欢摇头，“不认识。他戴着墨镜，看不清脸。”
云岚又问：“你知道妮妮被带到哪里去了吗？”
除了摇头，欢欢什么也说不上来。
杜沁茹猛然觉得心底抽过了一阵刺痛，那个年仅8岁的小女孩，不知等待她的，将是怎样的命运。
好在看到欢欢没事，大家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凌峻曕和云岚带欢欢回家，陶诺和杜沁茹也回去了。
杜沁茹一路沉默，微锁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在想妮妮的事？”陶诺的手稳定的扶着方向盘，眼睛直视着前方，他的脸色有些紧张，他担心那个小女孩的遭遇，会加重杜沁茹的心病。
杜沁茹望着车窗外向后飞驰的街道，逐渐的，一种心慌意乱的感觉就
对她袭了过来，她有些慌乱的说：“欢欢口中的胖伯伯，是什么人，会是王一彪吗？我不敢想象，那个小女孩会有怎样不幸的遭遇，她才8岁啊，那些禽兽不如的东西，为什么一而再的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他们就不怕遭天谴吗！”
“沁茹，你别激动”，陶诺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未必就是你想象的那样。”
杜沁茹似乎在想着什么，似乎陷入某种思绪里，她的呼吸沉重而急促，“不，
我有预感，那个小女孩一定出事了，他们不会放过她的。”
车子“吱”的一声尖响，陡然急煞住，停在路边上。杜沁茹吓了一跳，身子一震。她抽了口气，“为什么突然停车？”
陶诺转头望着她，他的眼睛变得深邃黝黑而深不可测，“一缕阳光照进来，肯定有照不到的地方，所以，这世界上有光明，也有黑暗。但是，即使身处最深的绝望和黑暗中，也仍然要向往光明和美好。这也是爱你的人，对你的期许。”
杜沁茹的睫毛垂了下去，再抬起来的时候，她眼里闪烁着泪光，她的声音
微微有些哽咽：“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她低下了头，轻得像耳语般说：“对不起，我我”
陶诺用手托起了她的下巴，路灯下，她的眼睛里泪光莹然，两排浓密卷曲的长睫毛，被动的向上扬着，两滴闪亮的泪珠，缀在那睫毛上。失去血色的嘴唇微微的翕动着，像要诉说什么，又不敢诉说什么。他凝视她，一瞬也不瞬。然后，他的头俯了下来，嘴唇轻轻触及她那冰凉柔软的唇。
忽然间，后面一束车灯的照射，一阵喇叭的狂鸣，之后“呼”的一声，一辆轿车快速的掠过了他们，突如其来的灯光闪电般划过。
杜沁茹悚然一惊，慌忙坐正身子，像从个迷梦中突然醒来一般，“这是在大街上，你怎么能”
“我脸皮厚，无所谓”，陶诺伸手去握她的手，她轻轻地抽开了。
又有刺耳的喇叭声响起，陶诺无奈的笑笑，发动了车子，继续前行。
回到家门口，陶诺给了杜沁茹一个拥抱，和她道晚安。杜沁茹悄眼看他，很想告诉他，她需要他的陪伴，可是，她羞于说出口，到底还是与他别过。
洗完澡，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杜沁茹躺在床上，眼前掠过许许多多纷乱的影子，这些影子如同电影中变型的特写镜头，交迭着对她扑了过来。这些影子中有她的姐姐，还有那个肥胖的裸身男人他们扑向她，像一把把利刃，忽然从她心上一刀又一刀的划过去。
她痛楚的咬紧牙关，额上冒出了冷汗。她的心寒冷、苦涩，在一片冰冷的情绪里，曾晶晶那张稚气的小圆脸始终飘浮在窗外的夜空里，幽幽的看着她，似乎要唤醒她那沉睡的意志，唤醒她灵魂底层的某种悲哀。
门铃就在这时候响了，杜沁茹联想到那晚小檬上门行刺的场景，浑身都紧张颤栗，她翻身下床，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后，透过猫眼洞往外一瞧，眼眶立即就湿润了。她打开门，扑进来人怀里，低低的啜泣起来。
“我知道你肯定睡不着，决定过来陪你”，陶诺抚摩着她的头发，自嘲的一笑，“本来想维持正人君子形象的，但还是忍不住了。”
杜沁茹也顾不得羞涩了，轻轻的抱住他的腰，“我需要你，陶诺。”
陶诺立即拥紧她，他们的嘴唇贴住了。这是一个炙热、缠绵，却又充满煎熬、痛楚与悲苦的吻。
躺回床上，杜沁茹终于不再被那些纷乱的影像所困扰了，陶诺的每一个动
作都有安定人心的力量，他不敢再对她有任何亲热过火的举动，但哪怕只是用手轻触她的脸，或者轻抚她的背，也能化解她不安的情绪。她把含泪的眼睛埋在他那宽阔的肩头，安然入梦。
清晨杜沁茹醒来时，陶诺已经上班去了。他到外头买好了早餐，摆在餐桌上，有面线糊、芋包、鸭肉粥。杜沁茹放进微波炉加热后，用塑料勺子一口一口的喝着粥，暖意融融的。为了不辜负陶诺的心意，她把鸭肉粥、面线糊和芋包全吃了，结果撑得绕着小区转了几圈，才稍稍减轻了胃部的负担。
早上10点部门要开例外，杜沁茹提前到了报社。在无人岛上因为住宿问题得罪了金莉，杜沁茹知道她今天肯定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便提前准备了一瓶正宗的澳洲绵羊油，用于“赔罪”。
这一招果然奏效，金莉接过那瓶绵羊油后，脸上立刻阴转晴，笑呵呵的说，正好秋冬气候干燥，需要保湿，进口护肤品的效果肯定更好。
会议上讨论了几个周刊的选题，诗人赵永胜提议，结合刚刚在滨海开幕的海峡两岸诗歌节，在杜沁茹的文化时尚周刊上策划一期“诗意滨海”，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正好当天晚上就有一次诗人的聚会，杜沁茹可以借机走近诗人们的生活，挖掘自己所需要的素材。
会议结束后，云岚要去何莲那里吃午饭，邀请杜沁茹一起去，说何莲一直惦记着她。两人说话时碰巧金莉来找杜沁茹，要约她中午一起吃饭，云岚便连金莉也一并邀请了。金莉显得很高兴，能受到领导的邀请，总归是件挺有面子的事情。
何莲盛情款待了杜沁茹和金莉。用餐时，金莉表现活跃，不停地制造各种话题，不过基本绕不开美容和衣着打扮。金莉是个超级臭美的人，只可惜气质不佳，再高档的服装，都能被她穿出地摊货的效果。她的身材瘦削平板，有男同事在背后给她取了“飞机场”的绰号。但她本人很满意自己的瘦，常常在那些为身材偏胖而苦恼的同事面前显示自己的优越感。
这会儿说着，又将话题扯到了减肥上来。金莉突然神秘兮兮的说：“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前天在无人岛温泉山庄的时候，我听到两个‘云深处’的会员太太在探讨一种神奇的减肥药，据说减肥效果非常好。她们以为我是外地人，听不懂地方方言，所以一点都不避讳。”
“什么神奇的减肥药？”金莉的话激发了杜沁茹和云岚的好奇心，连胖姑都凑了过来，“如果真的有那么神奇的药，我也想试一试。”
金莉“嗤”的一笑，“减肥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好好的人吃下治疗糖尿病的药，估计没病都要弄出毛病来。”
“治疗糖尿病？”杜沁茹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抖，田嘉睿的死亡现场，遗留了治疗糖尿病的药物包装。
“是啊，叫什么二甲”金莉一时想不起药品的名字。
“二甲双胍肠”，杜沁茹脱口而出。
“对，就是这个名字”，金莉说着，狐疑的望着杜沁茹，“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吃过？”
云岚也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杜沁茹。
杜沁茹赶紧胡乱编了一个缘由，“我有个亲戚患糖尿病，我看过他吃这种药。”
金莉也就信了，继续播报她的小道消息，“听她们说，那种药物虽然是治疗糖尿病的，但李秋芸告诉她们，可以当作减肥药来服用。肥胖是导致胰岛素抵抗的主要原因之一，所以增强胰岛素敏感性的药物，也有降脂等功效。二甲双胍肠减肥很有效，而且副作用比市面上的减肥药小得多，它是抑制脂肪代谢吸收的。”
“那种药物，应该是处方药吧？”云岚问。
“可不是嘛”，金莉来劲了，“肯定是市长太太利用自己的关系弄到处方药，然后违规卖给她们，估计从中赚了不少钱吧。”
金莉的一番话，让杜沁茹陷入了沉思，如此说来，杀害田嘉睿的凶手，服减肥药的爱美女性比糖尿病患者的可能性更大。只要是和‘云深处’有关系的人，都有这个嫌疑。
第167章 云深不知处（二）（）
离开何莲家后，杜沁茹立即给郑瑾婷打电话，说有个重要发现要告诉她。
郑瑾婷说了一个地点，让杜沁茹打车过去找她。
郑瑾婷所处的位置在海边的一段小陡坡上，这里面朝大海，周围都是树丛，人烟稀少，十分隐秘。她坐在一棵大树下，抬起头，望着如云如盖的枝桠和树叶缝隙里的天空，午后的阳光洒下了无数的金色光点。
低下头，她看着地上的细沙，不知不觉的拾起一根枯枝，在沙上无意识的写着“风正一帆悬”，她写了无数的“风正一帆悬”。面前的那片沙地写满了，她就将新的一行字盖在原有那行字的上面，继续写着，直到那脆弱的树枝折断了。轻脆的折裂声使她微微一震，终于，她抛掉了树枝，慢吞吞的把头扑在弓起的膝上。
“婷婷姐”，杜沁茹一路找到这里，很惊讶的望着满地密密麻麻的字，不自禁的低吟：“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郑瑾婷抬头望着杜沁茹，温柔的语气使她感动，“楚沧海有两个弟弟，二弟叫潮平，三弟叫风正。”
“楚风正？”杜沁茹的目光又飘向地上那一行行的字，“他是”
“他是我女儿的父亲”，郑瑾婷幽幽的叹了口气，“他在监狱里，判了二十多年有期徒刑，等我们一家团聚的时候，女儿已经成人，我恐怕也是个迟暮的中年妇女了。”
杜沁茹微张着嘴，吐不出字来。地上的沙子被海风卷起来，细细碎碎的打在皮肤上面，有些疼痛。
“如果表现好，可以可以减刑”，杜沁茹有些结舌的安慰她。
海风猛烈的卷了过来，掠过树丛，发出呼呼的响声。郑瑾婷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发圈，把长发系在脑后，深深的迎着海风呼吸。“但愿吧”，良久，她才幽然一叹，“这儿风大，我们到车上去说吧。”
郑瑾婷的红色保时捷停在不远处，她带着杜沁茹上了车。
“你经常到这儿来吗，来看海？”杜沁茹换了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
“这里是第一个案发现场”，郑瑾婷的话让杜沁茹很意外，“我是想来看看，能不能有新的发现。”
“第一个案发现场？”杜沁茹问，“是指富豪被杀害的案子吗？”
郑瑾婷点点头，“两个月前，第一个死者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这里很偏僻，是‘车震’的理想场所，听清洁人员说，经常会在这里打扫出避孕套和卫生纸。那个男人也是选择了这里作为约会地点，而后遭到杀害。”
杜沁茹将头抵在车窗玻璃上，望着窗外的飞沙走石和在风中狂乱摇曳的草木，远处，海浪在沙滩和岩石间翻滚，卷起成千成万的白色浪花。
“第一个受害者是最重要的”，郑瑾婷又开了口，“掌握连续杀人命案的关键，就是第一位受害者，因为犯人通常会先选择身边可以放心接近的人下手。”
“身边的人？”杜沁茹微微一怔，“你是说，第一个被害者，和凶手认识？”
郑瑾婷“嗯”了一声，“你在电话里说，有重要情况告诉我，是什么？”
杜沁茹便将金莉透露的，李秋芸推荐将治疗糖尿病的药物当作减肥药的事对她说了。
“‘云深处’美容养生会所，好像就在这附近”，郑瑾婷恍然惊觉，她从挎包里翻找出名片，果然地址就在附近环海路上的别墅区，“看来有必要走一趟‘云深处’会所了，得找个借口，悄悄地先去摸一下情况。”
杜沁茹略微思量后说：“上回云岚跟李秋芸说过，要带我去‘云深处’体验一把，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郑瑾婷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让杜沁茹尽快和云岚约时间。
“你的事情，要不要顺便和我说说？”郑瑾婷用她那温软的手握住了杜沁茹的手，她的手带着莫大的稳定力量。
杜沁茹的瞬间脸热得发烫，她摇下车窗，迎着那带着咸味的海风，想要降低脸上的温度。
“如果还没做好准备，不用勉强，我们另外约时间”，郑瑾婷很善解人意。
“我还是都告诉你吧”，杜沁茹终是下定决定，又一次忍受着锥心刺骨的痛，回忆了孤儿院的那段梦魇般的经历。
郑瑾婷听后呆愣住了。然后，她开始恢复思想，只是还没有完全从那震惊中清醒过来。“这是骇人听闻的恶性强**女案件，当时为什么不报警？”
杜沁茹像被蜜蜂刺了一下似的，微微一跳，“那时候年纪那么小，哪里想得到这么多。再说了，王一彪的身后一定有很强大的势力，现在回想起来，肯定还有孤儿院里的其她女孩子受到过他的侵犯，姐姐比我早熟许多，她应该也知道一些事情，明白斗不过王一彪，才会出此下策。”
“对了，你并没有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如何认定他就是王一彪？”郑瑾婷又问。
杜沁茹回答，是王一彪让她到院长办公室的，而且那男人肥胖的身材和王一彪非常相似。
“你有一个好姐姐”，郑瑾婷感慨，“那么小的年纪，就懂得为了妹妹而牺牲自己，真是让人既感动又心疼。”
杜沁茹的眼底是一片深切的悲哀和无奈，“这么多年了，我始终感觉姐姐
没有离开过我，我很痛苦，很内疚。每当我取得一些小小的成绩，或者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就会想到，这些原本都应该是属于姐姐的，是我夺走了她的一切，我是个自私冷酷的妹妹，我自己躲进了天堂，却把姐姐丢在了地狱”，她声音颤抖了，脸色也变得苍白，眼里涌上了一层薄薄的泪光，她的手指神经质的握住了车门把手。
“沁茹，你这样想是不对的”，郑瑾婷的语气沉着而有力，她的目光里有着穿透般的力量，“姐姐为你付出那么多，就是希望你能脱离苦海，重获新生，如果你一直活在她的阴影里，无法得到解脱和快乐，那她的一片苦心，岂不是全白费了？”
杜沁茹觉得内心空空洞洞的，无力却坦白的说：“我也想要解脱，可是我做不到，姐姐的不幸遭遇，就像一块巨石压在我的心头，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快要撑不下去了。”
“难怪你会有那么严重的性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