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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餐厅里声音渐消,一旁的厨房响起里“哗哗”的流水声——晚餐结束了。
片刻后,金合欢树的枝桠被灯光照亮了。安德回到了卧室。
她的心一动,终于回过神来。她向后退了几步,藏在茂密的灌木丛间,直直地盯着那扇透出灯光的窗户。
他会出现的。
她固执地相信,他一定会出现在窗边,也许在看书,也许聆听夜雨,也许只是发发呆。不管等多久,她一定会看到他的。
终于,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隔着重重雨幕,如愿出现在她眼中。
她几乎是感激地看着这一切,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正坐在轮椅上,神色淡然地望着窗外
他好像瘦了,脸颊如刀削般凌厉,鼻梁坚毅高挺,眉眼深邃如初。尽管看不清楚,但清歌相信,他的眼眸依旧如海,澄澈透亮,仿佛融化了天空的倒影。
她真想冲过去,好好地抱一抱他,向他哭诉这一年多来的孤独与辛苦,让他知道自己深深的思念,一刻也未曾断绝。
可是,她没有动。一种心酸和自卑的感觉将她牢牢地裹住,她的勇气,只够支撑她漂洋过海走到这里,无力推动她再向前一步。
她若突然出现,他会是什么反应呢?惊喜还是厌弃?感动还是不知所措?任何一种反应,她都不敢面对。
就这样吧,这样就足够了。
她低着头,慢慢起身,准备离开。突然,她用余光瞥到一个倩影,出现在他身旁。
第422章 这颗星星,还给你()
这个亭亭玉立的背影,她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经历了那么多灰暗的时刻,她本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死灰。可是,看到这一幕,她的心还是会痛。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钻心剜骨的疼痛。
她突然很想笑。看来,她今天来错了。她不该出现的。在他们的世界里,她是多余的。
有些事情,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她脱下早已湿透的蓝色衬衫,挂在金合欢树的枝桠上。这件衣服,本就不属于她。
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在身上,她感到浑身生疼,也许是老天也怒其不争,想把她砸醒吧。
突然,她的脖颈感到一缕凉意,沁入心脾。她伸手一摸,原来是那条项链,把雨珠顺成一条溪流,在肩颈处流淌。
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这条项链的名字——南十字星。
他曾说,看到这颗星,就像看到了家。所以我要把这颗星送给你。你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她就在这里啊。可是,他现在已经回了自己的家,每天都能看到南十字星。他不再需要她了。
“这颗星星,还给你。”
这是她第一次摘下这条项链。小小的钻石吊坠滴着雨水,像一只流泪的眼睛。
她把项链小心地放进蓝色衬衫胸前的口袋里,然后扣上扣子。
风雨中飘摇的衬衫,就像她在尘世里漂泊无依的灵魂。
“再见。”她轻声说,然后,毅然地转身。
身后,已经站了一个人。
她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儿叫出了声。
待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这是对门的何奶奶。不知何时起,她撑着雨伞出现在院子门口,默默地看着这个女孩匪夷所思的举动。
“丫头,是你啊!”何奶奶也吓了一跳,急忙向她招了招手,“快过来!下着大雨呢,别淋坏了!”
清歌坐在何奶奶的沙发上,裹着厚厚的浴巾,手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依旧克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看着她凄惨的模样,何奶奶心疼不已。
“怎么了,丫头?你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傻站着不进去啊?”
清歌眼神空洞地望着手中的咖啡,一言不发。
“丫头,你之前怎么不声不响地消失啦?听说你回国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丫头,这一年多不见,你怎么瘦了那么多?以前就很瘦,现在更是唉,怪让人心疼的!”
何奶奶见她始终不言不语,索性停止了喋喋不休地追问。她耐心地劝说她:“先去洗个澡吧!你看你浑身都湿透了,这样下去要得病的!听我的,你先去洗澡,我给你找两件干净的衣服换上。”
沉默了许久,清歌终于点了点头。她顺从地跟在何奶奶身后,走进了洗手间。
在经历一个漫长的沐浴后,她带着一身湿气,穿着何奶奶给她的粉色棉布裙,走出了洗手间。
这条裙子,她有点眼熟。
何奶奶不好意思地说:“你就先将就着穿。这条裙子啊,是我之前给孙女做的,还让你帮忙试穿过呢,记得吗?你还嫌蕾丝和蝴蝶结不好看”
原来是那条裙子啊。真是太久远的回忆了
久得好像上辈子的故事。
第423章 近在咫尺,避而不见()
身上这条浅粉色的棉布裙,是何奶奶为孙女亲手做的礼物。不过,它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看到清歌疑惑的表情,何奶奶解释说:“哎,后来我就按照你的建议把裙子改了一下,把蕾丝、蝴蝶结都拆了,腰围改小了一些。你看,现在是不是顺眼多了?”
“嗯。”她点点头。改完之后,这条裙子摆脱了原来的乡土气息,看上去清新素雅多了。
“可是,奶奶,”她好奇地问,“这不是送给您孙女的吗?”
“唉,她看不上,嫌太老土了。所以我就自己留着了”奶奶失落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丫头,你要是不嫌弃的话,这条裙子就送给你吧!”
清歌心头一酸,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何奶奶长期独居,好不容易盼来了孙女,为她亲手做了条裙子,孙女却看不上,甚至不愿意装装样子,讨奶奶欢心
有时候,孩子仗着长辈的疼爱,会做出很多伤人的举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人心就是如此残忍。
何奶奶对这件事倒是不在意,此刻,她更关心另一件事:“丫头,你还没跟我说说你的事呢。你当初为什么一声不吭地就走了?现在怎么又突然回来了?出什么事了?”
清歌迟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想你们了,想回来看看。”
“那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啊?下着大雨呢,也不打伞这样吧,看你脸色不好,今天就在奶奶家睡,明天收拾好了再去他们家——”
“我不去。”她一着急,脱口而出,“奶奶,我这次就是想回来看看,不想打扰他们的生活。您千万别告诉他们我来过了。”
何奶奶狐疑地说:“这又是何必呢?千里迢迢来一趟,连面都不见吗?他们肯定也很想见你啊!”
清歌几乎是在恳求她了:“奶奶,求你给我留一点最后的尊严,好吗?您要是告诉他们,那我现在就走!”
说完,她飞快地站起身,拿起自己的背包。
何奶奶急忙拦住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好好好,不说就不说,你别着急嘛!这大晚上的,还下着雨,你能去哪儿啊?安心住下来,奶奶会替你保密的。”
何奶奶又絮絮叨叨地劝了半天,清歌这才肯留下来住一晚。
于是,何奶奶把留给孙女的卧室简单收拾了一下,让她住进去了。
熄灯后,她才发现,这间卧室的窗户正对着安德的家。她赶紧拉上了窗帘,只留一条缝隙观察着对面。
此刻,安德的卧室灯还亮着,只是窗前空无一人。他现在在做什么?或者说,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他早已不属于她了,可是,为什么心还是会痛?
他们曾经那么相爱,难道这一切都是一场幻梦吗?还是她的一厢情愿?也许,那场爱恋,对他来说只是人生的一段插曲,一场游戏,一段异域的体验,可是,对她而言,却是刻骨铭心的青春岁月。
爱情结束了,她的青春也死了。
第424章 这里,离他太近了()
第二天清晨,她醒得很早。简单地收拾好行李后,她向何奶奶告辞。
何奶奶正在厨房熬着粥。看到她背着包,整装待发的样子,何奶奶着急了:“哎,这就要走了?多住几天啊!你看奶奶给你熬了粥,你总得吃点吧!”
清歌面色为难地说:“对不起啊,奶奶,我买了上午的机票,家里还有急事。”
她没有说实话。
白天的机票太贵了,她只买得起深夜的红眼航班,得坐22个小时,中途还得在上海转机。
可是,她不能再在何奶奶家待下去了。这里,离他太近了。
“丫头,别急着走嘛!吃过早饭再说,好吧?”
何奶奶把热气腾腾的粥端到桌上,又摆上了几盘小菜。清歌无奈,只好放下背包,坐下来,闷头喝着粥。
粥太烫了,她的眼泪簌簌地落下,滴在滚烫的粥里,瞬间化成了蒸腾的热气。
何奶奶又急又气地说:“哎呀,你这孩子,怎么喝得那么着急?是不是烫着了?我看看”
听到她关心又责备的语气,清歌难以自抑,越哭越伤心。
“奶奶,我没有妈妈了。”
她呜咽地说出这句话,这句全世界最凄凉、最心酸、最无助的话。
“丫头”何奶奶叹息一声,哽咽地说,“我没有想到”
“昨天晚上看到你,我就觉得不对劲,问你你又不说我没想到是这样”
清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碗里的粥早已冷却。她喝了一口,咸咸的,满是苦涩的滋味。
这顿早饭吃了一个多小时。
直到她们都恢复了平静,清歌才站起身,重新背上背包,说:“奶奶,这次我真的要走了。”
“哎,别着急啊,丫头,奶奶还要请你帮一个忙呢!”何奶奶也跟着起身,攥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到了书房,然后从书柜里取出了一个崭新的数码摄像机。
“丫头,这是我上周刚买的。这种新式玩意儿,你们年轻人最喜欢了。你教教我怎么用吧!”
清歌看着这台数码摄像机,有些犯愁。这类数码产品,她并不擅长,幸好这里有说明书。跟着说明书里的步骤摆弄一下,她很快就学会了。
“奶奶,先安装电池和内存卡,然后打开这里,再调整焦距”
何奶奶眯着眼睛,认真地观察着她的动作。演示了两遍后,清歌说:“奶奶,您是想录什么吗?要不要我帮您?”
“好啊。”何奶奶高兴地说,“我想录一段话,给我的两个儿子和孙子、孙女,还有几个老朋友。”
她环顾四周,走到书柜面前,对清歌说:“就以这个书柜为背景吧。我坐在这个靠椅上,怎么样?”
“好的。”清歌赶紧立起三脚架,把摄像机安置在上面。开机之后,她正对着何奶奶,调整好光圈和焦距。
“奶奶,您再向后移一点,就这样——”
何奶奶挪了几次,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位置,清歌干脆跑到镜头前,亲自示范给她看。
终于,一切就绪,何奶奶清了清嗓,缓缓开口了:
“我是何绣慈,今年78岁。我深知自己时日不多,所以拍下这段视频,留给我最爱的亲人和朋友们”
听到她的这些话,清歌心里一惊:这是在留遗言吗?
第425章 这一走,也许是永别()
为什么在说出“自己时日不多”这句话时,她能笑得这么云淡风轻?
在清歌恍神之际,何奶奶已经对着摄像机,把后事交代得差不多了。
“对了,”她又补充了一句,“在我身后的书柜里,有563本书,都是我反复读过的经典书籍。我留了一笔遗产在这些书里,你们需要把这些书读完,才能找到线索。所以,谁能最先找到线索,这笔遗产就归谁。
这是清歌第一次听到这么独特的遗言。看到何奶奶气定神闲的模样,她突然发现,死亡似乎不是那么恐怖的事情。
“丫头,好了,就录到这儿吧。”何奶奶从椅子上站起身,抱住了清歌,淡淡地说:“你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唉,我年纪大了,这一走,也许是永别”
清歌忍不住落泪。怀里的这位老人,是那么孱弱、瘦小,就像风中残烛,无力地摇曳着,直到最后一缕生命燃尽。
跟何奶奶依依惜别后,清歌叫了一辆车前往机场。在上车前,她忍不住向对面望了一眼,才发现,挂在金合欢树上的那件蓝衬衫不见了。
再见了。
这个庭院,这座城市,这个国度,她终于要彻底离开了。
安德,她深爱过的那个人,连同这里的一切,被永远地埋在时光的灰烬里。
凌晨一点,坐上飞机。在其他乘客昏睡时,她对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内心的伤感难以自抑。在一万米的高空,她的眼泪无声地流淌着。
终于,她回家了。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展睿还在她家里等着她回来。
“你去哪里了?”展睿怒气冲冲地问,“不打一声招呼,手机也关机。我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你知不知道我急死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展睿发火。
她嗫嗫地说:“对不起啊,我我去找一个朋友了”
“什么朋友?在哪儿?”他不依不饶地追问。
她含糊地说:“就是大学的朋友,我找他聊聊天你不认识。”
展睿明显还是有些怀疑,但他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去找安德——毕竟,他现在还远在澳洲。
而她这趟冲动的“离家出走”,前后只用了三天时间。
也许,真的如她所说,她只是去找个朋友聊聊天吧。展睿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的神色渐渐恢复平静,语气温和地说:“你吃饭了吗?家里还有速冻水饺,我去煮给你吃。”
才三天不见,他看上去老了十岁。他的胡茬稀拉,头发凌乱,脸颊瘦削,眼睛里布满血丝
几天前,他还是个干净清爽的大男孩,如今,像个饱经沧桑的大叔。
清歌心里交织着内疚和感动。
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她突然感觉,她的心漂泊太久,已经千疮百孔,此刻,她迫切需要一个停泊的港湾。
她慢慢走到他身后,伸出双臂抱住了他。
就这样吧。她太累了,无力再承受命运的风雨,无力再翻山越岭,只为寻觅一颗遥不可及的星星。
她认输。
第426章 “清歌,你还好吗?”()
墨尔本,雨过天晴,天空蓝得像矢车菊的花瓣。
贝隆太太抱着一摞叠好的衣服,放到安德床上。
安德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这是什么?”
贝隆太太不解地说:“这是你的衣服啊!已经洗好、烘干了,你自己收到衣柜里吧。”
安德摇着轮椅,挪到床边,拿起最上面的一件蓝色衬衫。
慢慢地,他的瞳仁里闪烁着震惊的光泽。他用颤抖的声音问:“我是说这件衣服,为什么会在这里?”
看到他慌乱的神色,贝隆太太不安地问:“你怎么了?这不是你的衣服吗?前两天下雨,我看到它挂在树上,以为是从阳台上刮走的,就收回来洗干净了咦,难道不是你的吗?我见过你穿这件衣服啊!”
“下雨?树上?前两天?”他的嘴里反复呢喃着这几个词。
他明明记得,她离开的时候,带走了这件蓝衬衫
突然,一个念头在他的脑子里如电光火石般一闪而过。
不,不可能!
他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已经走了,走得那么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