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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那时候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异口同声说不爱吃肉,还一直把那些肉片往他们几人的碗里夹,直到穆紫衫看到对着肉汤流口水的爷爷,才突然明白大人的谎言。
她想起那一年她看见家中满地血污的场景,她瞪大眼睛浑身发抖,不敢相信自己眼见的一切,可是眼前所见却是她一家人的尸体,而那几个被他们收留在家中养伤的琼英宫的人却没有了踪影。
她想起那一年街头的小混混为了取乐抢走了她从垃圾里捡来的馒头,当着她的面前将那馒头踩到浑浊的泥水中,一直踩到那发霉的馒头变成泥土一样的碎屑。
她想起她饿到快昏倒,最后失去理智,与几条狗抢夺垃圾里的食物,最后满身是伤地跑到角落吃完那些**发臭的食物,在猎猎寒风中一边吃一边掉泪。
从很多年前,她的心里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而那些仇恨伴随着她成长,慢慢地深入骨髓,成为了支撑她活下去的所有动力,虽然知道报仇太艰难,未来太渺茫,可是这些仇恨却从没能随着年月减少半分,反而如醇酒般越来越深厚。
直到后来她被师父带进了天禹门,遇到了可爱懂事的小师妹梁锦月,小师妹的出现似乎稍稍冲淡了她心中被仇恨盘绕的苦痛,让她的生命里多了一些除开仇恨之外的快乐……可是锦月却还是遇到了楚陵松,被那个她找不出一点不是的男人带离自己身边,让她的生命里又只剩下无尽的的孤独与无尽的仇恨。
就像是一个无法摆脱的牢笼,只要那些仇恨一日不消散,她就一日无法得到自由。
繁杂的思绪却突然间被打断,玉琮突然上前紧紧抱住穆紫杉,将脑袋埋在她腰间难受地哭了起来。
“二师父,我好舍不得你,好舍不得师父……”
“你们待我就像我爷爷像我爹娘一样好,我在这世上也就只有你们了……你们……你们……我不想看着你们像他们一样,突然有一天就消失不见了……”玉琮哭得身体抖动得更厉害,嘴里也胡乱地说着毫无联系的话,可是穆紫杉却像是亲身经历过他所经历的一切,瞬间就明白了玉琮的伤心与苦痛。
“我不想再被留在世上一个人了……”
“所以……二师父你不要告诉师父……求你了……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师父知道……”
玉琮的拥抱像细丝勒紧了穆紫杉的心,虽然理智上无法赞同他的要求,嘴上却说不出半点拒绝的话来。
这孩子太倔也太笨,像极了她自己,只要认定了一条路就会不回头地往前走。
若是她没办法将他拉住,那么她便拼着性命去保护他就好。
穆紫杉蹲□,将埋头在自己腰间哭泣的玉琮紧搂在怀中,让他趴在自己的肩上哭泣,臂间小人身上的颤抖像是也引得她微微颤动起来,她的肩膀被玉琮的泪水打湿,玉琮紧紧地拥抱几乎勒得她后背发痛,她知道玉琮一个人肯定无法完成那么艰难的事,可她还是纵容地让玉琮“任性”下去。
“我答应你……”
听了穆紫杉的话,玉琮哭得更厉害,穆紫杉也让玉琮哭得心里难受,只一直抱着他说不出话来。
“你这小子,到底唬着你二师父答应你什么事?!”
背后突然传来赫燕霞的声音,说到这句话刚开头时,赫燕霞的声音还在几十步开外,说完这句话时赫燕霞已走到了穆紫杉与玉琮身边。
玉琮一直都害怕赫燕霞,此刻又见她如此凶神恶煞的样子,直吓得愣了半晌说不出话来,还是穆紫杉拉开了揪着玉琮就要开揍的赫燕霞,安抚似的说让她息怒。
“我已经问过他了,不过是小孩子贪玩,出去又走迷了路,刚才我也骂过他了,你就别再罚他了。”
“你以为找你二师父求情我就会答应不罚你么?!不好好揍你一顿,以后你还不晓得怎么守规矩!”赫燕霞却不理,抓着玉琮过来就要开揍,只是手还没打下去就被穆紫杉截下。
“赫燕霞!!!”
穆紫杉的怒喝带着警告意味,赫燕霞握了握拳头,最后愤愤瞪玉琮一眼还是放下了手。
“这次看你师娘面子上,放你一马,下次你要再敢这样,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赫燕霞虽然看在穆紫杉的面上放过了玉琮,却还是逮着他凶恶地威胁了好久,穆紫杉看着赫燕霞这副模样心里好笑,只觉得她就像个小孩一样,可是想到刚才玉琮和她说的那些话,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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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旁仿若有风。
一阵接着一阵,带着淡淡的药草香和潮湿的青草味,仿佛来自最遥远的天地的尽处,幽魂般旋绕在桑凤凤的身周。
桑凤凤觉得这气味很熟悉,真实地像是那人又回到了自己身边,却又辨认不清这气息是否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
循着那气息的来处,桑凤凤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没找到记忆中那气味的主人,却听到夹杂着清风飘到她耳边的一首箫曲。
幽沉凄清的乐声中有说不尽的哀凉,如山泉在她身边流淌,如细丝飞旋缠绕。
那箫声让她觉得很熟悉,熟悉得甚至叫她心口微微作痛。
是在哪一年,在哪个地方,她听到哪个人吹过同样的箫曲,然后那人就像这阵清凉的风一样,从她身周绕过便从此消失无踪……
脚下的步伐不自主地加快,心跳也一拍接着一拍越发强烈,她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些什么,抑或是在害怕,她只是一步步朝着那乐声传出的地方走去,心中焦急难耐,像有把火在她胸口上烧着,催促着她朝那方向跑去。
拨开遮挡在路上的丛丛花草,眼前的视线也一点点开阔起来,脚下的小路上铺满细小的圆石,虽然并无棱角,但踩在脚下还是有些梗,不过桑凤凤也顾不得那么多,因为心中的焦急压抑,她对身上的感觉也不再像平日里那么灵敏,此时她心头塞满的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快些走到那气味传出的地方去,去看看那里是否还有那个消失了的人。
百转千回的箫声穿过花草牵引着桑凤凤前进,逆吹的冷风如潮水涌向正在向前快走的桑凤凤,她心中压抑着期盼着恐惧着,却停不下急促前进的脚步……在拨开了最后一枝茂密的花藤之后,那个熟悉的人影真的又一次出现在桑凤凤的眼前。
她就如多年前一样,穿一身轻柔的粉衫,亭亭立于清澈平静的湖水旁,湖边有几株当年她和蔺白一起种下的白梅,那少女回过头来朝她浅浅一笑,轻风吹得她的秀发飞扬,少女肌肤白皙粉嫩,漆黑明亮的眼眸中似有星华流转,如花笑颜在白梅映衬之下更显娇艳,看着这美丽的妙龄少女,桑凤凤一时间竟是呆在原地,移不开步子,也说不出一句话。
桑凤凤平日里和谁人都是一副嬉笑调侃的模样,就算对方是天王老子她也照样能毫不顾忌地讽刺说笑,在那些容颜美丽的姑娘面前,她也总是给人留下潇洒自得的印象……可当她此刻面对着这少女时,平日里的轻松灵活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身的笨拙与狼狈。
那少女甜甜地叫她一声“二姐”,笑着跑到她身边来,桑凤凤有些不自然地应了一声,之后对着那笑靥如花的少女,却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了。
桑凤凤不知道自己眼见的到底是真是幻,抑或留在她记忆里的那些事才是她做的一个梦,眼前这个甜甜地叫着她“二姐”的少女,其实从未离开过他们身边。
她伸手去触碰身畔的少女,可就在指尖碰到她肌肤的时候,少女却化作一道道水波消失在空中。
桑凤凤有些慌乱地转身四处寻找着那少女,可是身周的景色都像少女一般化作水波变幻模糊,然后又变成了另外的景色。
待到桑凤凤再看见清晰的图景之时,画面中出现的已不再是那个粉衫少女,而是一个梳着双髻的小女孩和一脸稚嫩的自己。
她看见年幼的自己抢走了那小女孩的玩具,小女孩一边哭着一边在自己身后追着,却怎么也追不上跑得飞快的自己,直到小时候的她被一脸凶恶的赫燕霞给拦了下来,她们的大姐从她手里抢回了那只竹编的小马交回那小女孩手里,然后逮着自己狠狠修理了一顿。
她看见自己拿着一条绿油油的青蛇丢到小女孩的身上,又把她吓得大哭不止,然后赫燕霞又一次跳出来将那青蛇从小女孩身上挑开,再又抓着她一顿狠揍。
再后来却是看到别人围着小女孩踢打时,她却反常地怒不可遏,径直冲上前去将那些人揍得站都站不起来。
小女孩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又感激地拉着她的衣袖跟她说着谢谢,年幼的桑凤凤心中一软,嘴里却依旧尖刻,口是心非地说她,“你个丑丫头哭起来又更丑了……”
小女孩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她,直看得她心中烦闷焦躁,于是甩来拉着她的小女孩,连连说她没用又麻烦,说到她哭得又把赫燕霞引来狠揍了她一顿才算完。
像是隔着一层纱帘,远远地看着自己曾经的模样,桑凤凤脸上不自主漾起笑意,那时候她的快乐很单纯,只要看着那小女孩被自己欺负得哭泣不止,她的心里就会有不尽的满足,可是那时却自顾自地把她当做了自己专属的玩具,她自己可以随意怎样欺负那家伙都好,却不准其他任何人去动她一下。
后来那女孩渐渐长大,出落得越发明艳动人,就连她有时候也难以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可是少女的目光却从未停在他们几人大姐之外的任何人身上,她满心念想着的也只有那个聪明却狠戾的赫燕霞。
曾经她很嫉妒赫燕霞,嫉妒她能得到幽宫主的重视,嫉妒她能学到琼英宫中最强的万魈刀法,嫉妒她能当上宫主的嫡传弟子能通过最可怕的鬼门试炼,嫉妒她在琼英宫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所以那时候她有事没事都爱去找赫燕霞的茬儿,与她一起时也总是在给她下绊子,口头上也从来没放过她,只要有机会,桑凤凤就会找些事来讽刺她,那时候赫燕霞却都是把她当个小孩似的,从没把她的挑衅放在心上,她是他们几人的大姐,总是对他们宽容以待,有什么大事小事也一直照顾他们几人,可是她这样做却让桑凤凤更加不爽,心中的怨恨不满也是一日多过一日。
桑凤凤又看见少年时的他们,一起办事一起杀人,虽然时常打闹调笑,却是她脑海中最鲜明的一段记忆。
桑凤凤看见梅霜月拉着赫燕霞认真地质问她,为什么她可以和别的女人做那等苟且之事,却不能接受她喜欢的人是她。
桑凤凤记得那一日她才在街上买了桂花糕,本来只是想拿去梅霜月面前晃晃,却无意间撞见了她跟赫燕霞告白的一幕。
那时赫燕霞没有回应半句,她只是冷静地拉开扯着自己衣袖的梅霜月,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花园。
直到那一刻桑凤凤才突然明白,自己这么久以来为什么一直都看赫燕霞不顺眼,在那时候她对赫燕霞的嫉妒膨胀到胸中气闷,那会儿她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最嫉妒赫燕霞的并非她的武功和在琼英宫的地位,而是她满满地占据了梅霜月的目光,那是她这些年一直欺负她讽刺她也没能将之改变的一件事。
她看见四妹婀娜的身姿,媚人的眼波,撩拨得她心里无法平静,她除了比从前更努力地欺负她之外,找不到别的可以掩饰的办法。
或许很多人的生命里都有这样的一个人,不管你做出怎样的努力也无法得到,却又放不下忘不了,于是每看到一个景色都有她的身影,每听到一首曲子都会想起她来,越是提醒自己别再妄想这不可能的幻梦,那人便成为你无法消磨的执念,随着时光流转却日益深刻。
桑凤凤明白这四妹终究变成了她不敢去触碰的梦魇,虽然表面上她仍旧嬉笑如常,心中却再难回复懵懂无知时的平静。
桑凤凤在人前总是没个正经样,不知是习惯还是故意,就算是心情不佳,她也能自然而然地跟人调笑起来,有时候甚至是连她自己也忘了她还有别样的情绪,只是就算是意识到被隐藏在心中的阴翳,她也不知这样的阴翳该以怎样的方式排解,脸上的轻松调笑愈甚,心中凄苦也愈浓,她从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甚至连发泄也不知该怎么做,于是她也总是选择她最得心应手的方式,算是伪装也好自嘲也罢,总之那些埋藏的东西她是一次也没认真提起过。
四妹满心喜欢的是大姐赫燕霞,她的心情如何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不说也罢,于是直到霜月去世,她藏在心里的那些东西也一次没说出来过,又因为这些东西从来未能吐露,因而一点点在她心中积淀下来,才会积累到如今让她压抑的地步。
少女的面目绝美,一头秀发如乌云般坠落,桑凤凤隔着那层轻薄的纱帘远远地看着她,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耳旁的箫声依旧凄清,低回婉转,周匝重叠,像是一团缠绕在一起解也解不开的乱麻,而她身在其中也同样找不到出路,随着乐声绵延,桑凤凤的脸上却多了些湿润的事物,在那冰冷的刺激下,眼前的景象一点点淡去,桑凤凤的意识也逐渐清醒过来。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飘起了细雨,桑凤凤睡前并未关窗,好些冰凉的雨点就从窗口飘进来滴落在桑凤凤的脸上。
就像什么人在她脸上流下了泪水一样。
缓缓从床上半坐起来,眼前所见又是另一幅景象,没有梦中的朦胧,也少了那个少女的身影。
原来又是一个无谓的幻梦,除了叫她徒增伤感之外再无任何意义。
指尖仿佛在留有梦中抚过那少女肌肤的触感,桑凤凤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虽然十指看来与往日毫无差异,却让她一直移不开视线。
梦中的景象太过真实,真实到让她怀疑此刻独自呆在房中的自己是否又陷入了另一个梦境。
待她在床上呆坐了许久之后,才突然发现不寻常之处。
她身边的陈设没有任何改变,这个房间还是她睡下之前的那个,只是她梦中听到的那首曲子,在她醒来之后还一直在窗外流动。
那首曲子是当年她四妹离开之前吹给她听的,后来她随着赫燕霞他们入苜蓿山又再听人吹过一次,这曲子并非时下流行的那些小调,她虽然经常光顾那些花月之地,却从没听人唱过或吹过这首歌,此时在肃州又听到这首歌,实在是有些不寻常。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桑凤凤飞快地从床上起身,穿好衣服之后便马上跑了出去,只是她才下床走了几步,那悠扬的箫声却突然戛然而止,像是那吹箫之人感觉到她的动向一般生生停下了箫声,而她朝着刚才乐声传来的地方跑去之后,也只看到一片冷清的空地,除了地上一小块干燥处表明刚才下雨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二更没发上,重来!
83祭奠(三)()
桑凤凤第二天醒得很早;或者也可以说;前一天的晚上她根本没睡着。
梳洗之后;她让下人给她做了点清粥小菜随意吃了;吃完便有人来报说万合殿有人来通传消息。
若是往常,桑凤凤都会悠哉地坐在房内等着那人来;可是这天她却没一点耐性;才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便耐不住性子往门外走去。
走到花园的时候,来给她通传消息的人到了;不过在园中恰好还有个一大早就起床练剑的穆紫杉。
那下属不知当着穆紫杉的面这消息到底是该说不该说,是以跟桑凤凤行礼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