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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报社通知面试,这才姗姗归来。
随安然接到闻歌的电话,说她就在盛远酒店大堂的时候,还以为她在开玩笑。等真的匆匆下楼来,看见坐在沙发上,正懒洋洋翻着杂志,眉眼间冷清了许多的闻歌时,掩着嘴,失神了好一会。
闻歌不经意地一抬头,看见站在不远处,定定看着自己泪流满面的随安然时,心口一酸,站起身来,朝她张开手臂:“来来来,先抱一个。”
随安然生着气呢,擦了一下脸,转身就走。
闻歌傻眼了,几步追上去,看她眼圈底下晕开的眼线,一把拽住她的袖口,软了声音叫她的名字:“安然。”
那熟悉的嗓音,时隔四年,终于回到了身边。
晚上要去老爷子那吃饭,温景梵来接她下班,见她那双眼睛红红的,一副哭过的样子,眉头一拧,捏着她的下巴仔细地看了一眼,才问:“怎么哭了?”
随安然坐直身体,捏着后视镜对准自己的眼睛照了照,嘀咕了声:“我下午都冷敷过了啊,你怎么还看得出来?”
温景梵没回答,连车子都没发动,一手撑在方向盘上静静地看着她。
随安然被他看得忍不住笑,那双眼睛微微弯起,清澈又明亮:“闻歌回来了。”
温景梵挑了挑眉,并没有太大的意外:“我早就知道了。”
这下轮到随安然质问他了:“你知道怎么不告诉我?”
被质问的人勾着唇笑,没急着回答,先把她的手纳进了手里握着,这才边发动车子边回答:“大哥告诉我的。”
这几年看着闻歌一个人在国外生活的辛苦,随安然对温少远的心情也很是复杂,从起先的埋怨到后来一点点改观,虽然知道温少远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但她的立场始终坚定在闻歌那里,依然还是不待见他。
温少远这几年出国格外勤快,不用猜都知道他去了哪里。所以知道闻歌什么时候回国,一点也不奇怪。
两个人轻声说着话,顺着下班拥堵的车流缓缓前行,渐渐远去。
******
闻歌成为见习记者的第一天,带她实习的资深记者就问她:“为什么想当记者?”
这个问题,在面试的时候面试官就问过她,她的回答是:“想自己说的话,有声音。”
她那脾气古里古怪,甚至有些阴阳怪气的老师多看了她几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摇摇头:“不实在。”
闻歌也跟着笑了笑,没辩解——可那却是她选择新闻系的初衷。
不知道是不是她回答的这句话的缘故,这位带她实习的老师对她似乎格外严苛额,态度严谨不说,很多时候表情严厉……总让闻歌觉得她一定是欠了他不少钱。
熬过了第一个月最辛苦的磨合期,闻歌终于渐入佳境。
这时的a市已入秋,天气凉了下来。路边的树叶已经开始泛黄,正摇摇欲坠。那风也夹杂了几分冷意,刮得人面颊生痛。
闻歌跟着向老师刚采访完,从工厂门口走出来。他把录音抛给闻歌,让她拿回去撰稿,自己烟瘾上来,勾了摄像大哥去车边抽烟,让她先上车等着。
她拉开车门坐上车后,被车内逼仄的空气闷得一阵恶心,降下车窗,看着此刻略显昏暗的天空,顿时有些晃神——回来一个多月了,这么大的城市,她到处都在跑,可依然……没有遇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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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八十章
a市的秋天很漫长,温度的变化也不是很明显,和往年都不同。
闻歌今天领工资,虽然明知道见习记者的工资微薄得可怜,但作为第一份正式的工作,她还是很期待的。
下班前,她正盘算着请随安然出去大吃一顿。结果,这个想法还没成型,就被拉去同事聚餐。
人数不多,除了办公室里关系比较融洽的几位资深记者之外,别的不是和闻歌一样的见习记者就是连工资都还没有的实习生。
前阵子闻歌跟着向老师跑的工厂污水排放的那条新闻受到了a市市民的广大关注,连着追踪调查取证了一段时间,各大工业化工厂到处跑,厚着脸皮采访,一直做了很多期。被领导重视,分发了奖金。
所以才有了今天,向老师的请客。
向老师请客的饭店是a市出了名的排位难,提前几个小时定也一直要等到七点才有一个包厢的位置。
大概所有的小人物都没有什么不同,他们不光鲜,还很平凡,可每一张脸都有着自己独特的笑容。他们的每分每秒都在为自己的生活打拼着,充实,也忙碌。
闻歌撑着下巴,眯着眼笑看着此刻全部放开了已经混乱成一团的场面,抬手揉着眉心,刚想夹点菜填填肚子,筷子刚伸出去,就见不知道说到什么的同事突然转头看向自己。
她眉心一跳,神情自若地往嘴里喂了根青菜,这才问道:“怎么了?”
“小歌,你跟我们说说你那个混血的朋友呗?上次问你的时候你说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你看我们这单身的姑娘那么多,你要是没想法,介绍下吧?”玲姐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拿胳膊肘撞了撞一旁红着脸,眼睛却亮晶晶的付笑。
闻歌神色未变,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他喜欢洋妞,胸大屁股大。”
那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哄笑了起来,也没有追着这个话题继续,反而问起:“那小歌,你的感情状况怎么样?姐妹几个今天都交底了,你也得说说。”
闻歌一愣,觉得灌了酒精之后,自己的脑子就有些开始打结,她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回答:“我没感情状况,至今也没谈过恋爱,唯一一个喜欢的人也在四年前结束了。”
说完,她自己也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为了肯定还是说服自己,又重复了一遍:“在四年前结束了。”
没人注意到她的异样,又嬉笑成了一团,高声嚷道:“哎,单身的男同事们注意了啊,我们小歌还单着,跟白兔子一样,白不溜秋的,有想法的赶紧上啊。”
闻歌也跟着笑,笑得累了就端起大麦茶抿几口,刚换了盏的茶,凉凉地入口,苦涩得她舌尖都有些发麻。
聚会在酒店左右的时候才结束,闻歌算是最清醒的那个,左手托着一个,右手还搀着一个,在门口把人一个个塞进了出租车里,这才有些脱力地靠在墙上喘口气。
还没走的还有两个女同事和两个男同事,加上她一共五个人。那四位酒量好,现在还盘算着要不要去ktv续摊,继续喝。
闻歌被勾起了酒瘾,点头答应一起,等他们在一旁商量地点。
不远处就是一个红绿灯,她盯着那变幻的灯光看了一会,转头就看见了刚从饭店走出来,此刻站在不远处正看着她的温少远。
他的出现毫无预兆,甚至在身后那一叠光影之下,虚幻得不像是真实存在的。
闻歌愣愣地盯着看了一会,看着那如记忆中一样的深邃幽沉的双眸,看着他挺直的鼻梁,在脸侧打下的斜影,看着他微微抿起,略有几分不悦的嘴唇,这才一个激灵,扭过头来……
那心口砰砰直跳,就连呼吸都紧凑了几分。
几位同事商量出了结果,叫了闻歌一声,朝她招招手:“闻歌,我们走了。”
闻歌却没有转头,她径直看向正转身和身边的同伴说话的温少远,正犹豫着要不要若无其事地打个招呼时,他已经转过身,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步走了过来。
那俊朗的容颜,清俊的风华,在时间的沉淀下,越发光彩夺目。
身后的同事顿时消了音,离得近的女同事还悄悄碰了碰她的小拇指,压低了声音问道:“小歌,你认识?”
闻歌的手心都汗湿了一片,偏偏表情却是故作镇定。回头见是付笑,没什么多余情绪地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小叔,温少远。”
话落,温少远也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听她这么介绍,眉头挑了挑,不置可否。
他的脚步就停留在她的几步之外,修长的身体整片地遮挡住了饭店招牌上的灯光,沉沉地笼罩下来。
温少远抬手按住她的肩头,微微凑近轻嗅了一下,毫不意外地闻到了她身上浓烈的酒味。那手指微微收紧,万分自然地往后一拉,把人虚揽在怀里:“我送你回去?”
闻歌被他这毫不生疏的动作弄得一怔,下意识地摇摇头:“我还要和同事……”
话音未落,就见温少远抬头看向了她面前的四位同事,眼神带了几分询问。那气场,让人顿时无法反驳他,不动声色地就达到了威慑的目的。
闻歌被同事们友好地推给了温少远,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身影,回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温少远,翻了个白眼,抬步就往反方向走。
温少远看着她依然有些瘦削的身影,暗皱了下眉头,也没出声阻止,想了想,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就这样走出了一段路,闻歌看着就在自己脚底下的影子,忍不住叹了口气,站定,回身。
温少远在她的两步外,也停下了脚步。
闻歌这才注意到,他似乎也喝了不少酒,眼底犹带着几分醉意,亮得惊人。
“没开车。”他突然开口,目光落在街道上匆匆疾行的出租车上:“打车送你回去。”
那语气温浅又平和,像是糅碎了今晚的夜色,带着如水般的凉意。
闻歌的目光落在两个人之间空开的两步距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笑。这样差之微毫的距离,不是就是他们一直以来始终保持的距离吗?
进一步,是阻碍。退一步,是执念。
她像是突然找到了两个人之间的定位,原本如繁草茂密纠缠的各种念头瞬间被理清。
闻歌深舒了一口气,没再拒绝:“谢谢小叔。”
她笑盈盈的,笑容标准又亲和,却一点也不亲近,像是隔着一层距离,不远,但就是触摸不到。
温少远下意识地皱起眉心,正想要说些什么时,她已经转过身往街口走去:“小叔我自己能回去,等到家了我给你发个短信……”
她边说着边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在灯光下明亮得像是黑玛瑙:“我听安然说太爷爷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你什么时候回去的话,帮我向他问声好。”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
这句话,到了嘴边,对上她晶莹透彻的双眼时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也不过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闻歌依然在笑,就像是维持在一位长辈面前良好的形象,看得他分外刺眼。
打到车后,闻歌先钻进了后座,生怕他也坐进来,刚坐进去就顺手带上了门。隔着车窗朝他挥挥手,示意再见。
随即,微微倾身,手撑在座椅上向司机报了个地址,再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出租车绝尘而去。
温少远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辆明黄色的出租车,手心紧握成拳,隐忍着的那些情绪如井喷,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让他看上去个格外疲惫。
他往回走了几步,突然伸手恶狠狠地扯松领带,扬手扔掉。
那周身骤然冷冽的温度,让他看上去如同地狱里的修罗,阴沉又郁结,满满的杀气。
……
闻歌到家后,洗了个澡,这才施施然地给温少远发了一条报平安的短信,简短地只有两个字:“已到。”
没片刻,他就回复了短信:“门窗关好,睡前醒醒酒,明天要上班的话记得上闹钟。”
闻歌盯着这条短信良久,顺手把手机扔到了床头,她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被灯光映出的柔和光圈,狠狠地闭了闭眼,拉起被子盖好,缩进被窝里睡觉。
******
杨乔来找她的时候,她刚熬了一整夜修改好了新闻稿。被向老师催着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刚睡着就被玲姐叫醒,说有帅哥朋友找。
闻歌睡眼惺忪地走出去一看,见是杨乔,更是打不起精神,跟焉了的茄子一样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往下一滑,毫无形象地窝在椅子里继续闭眼休息:“有话就说,我听着。”
这几年下来,杨乔哪见过她这样没有活力的样子,暗自惊奇了一下,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指尖刚挨上,就“啪”地一下被闻歌拍了下来。
她警惕地四下看了眼,装狠瞪他一眼:“好好说话,动什么手?”
杨乔对她这种纸老虎的伎俩太清楚不过,丝毫没有被吓住,又伸手碰了碰她的脸,毫不意外地直接被她拧着手指揪了下来:“你还动上瘾了是吧?”
杨乔被她拧得指根发疼,嗷嗷叫了两声:“成了啊,赶紧给我松开,松开……”
“敬酒不吃吃罚酒。”闻歌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才松开手:“找我什么事?都跑工作单位来了。”
“新一批的玉镯到了,我看了看,这批成色足,是有几个比较好的,什么时候跟我去看看?”
他这么一提,闻歌才想起来。她刚回国那一阵,和徐丽青朝夕相处,见她腕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带,就留意了一阵。后来有一次逛街,和徐丽青去珠宝店转悠了一圈,见她对玉镯似乎还挺喜欢,便兴起了送徐丽青玉镯的想法。
正巧,杨乔的表哥就是开珠宝店的,闻歌叫上杨乔一起去看了看,没有特别喜欢的。便等着杨乔表哥说的“下一批到的货水种更好”。
结果,她这事情一多,这件事早就被她抛之脑后了。如果不是杨乔提起,除非哪天闻歌路过珠宝店,否则,她绝对想不起来。
这么一想,她立刻拍板:“就今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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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杨乔表哥的珠宝店在新兴的商业街,和老街仅一街之隔,距离很近。
闻歌和杨乔吃过晚饭,就沿着老街一路向北,穿过挂着瓦灯的昏黄小弄堂,就踩着下过雨后有些湿漉漉的青石板缓缓地前行。
两旁的老房子散发着木质的淡香,远远的就能嗅到空气中那潮湿的水汽。两旁的街铺有往外支起小帐篷的,就在窗口立了一个窄窄的靠着小窗口的木板,外面摆着几个高脚凳。
有零散的小年轻搭着脚登,轻声说着话。麻辣烫的汤水散发着浓浓的五香味,勾得人食指大动。
闻歌闻着嘴馋,看到喜欢吃的就蹿进去拿两串,然后豪迈地拍拍杨乔的肩膀:“生活费用完了啊,指望你了。”
杨乔翻了个白眼,手里握着一把零钱去给她结账。
等一路吃到新街,闻歌这才满意地拍了拍自己吃得圆溜溜的肚子,再没花多余的时间在逛街上,直接跟着杨乔去了珠宝店。
杨乔的表哥是个很有个生意头脑的人,听说十几年前就开始做珠宝生意了,不止a市,连着好多地方都签了独家的代理,霸占了好多一线城市的大区。就是听说,他并不太热衷于做大生意,不然这十几年的行当下来,自己开一家珠宝公司都不成问题。
闻歌再次跟着杨乔进来时,已经有些熟稔了。站在柜台外的店长迎着他们进去:“两位稍等,老板那有贵客,你们在这稍坐片刻。”
闻歌四下打量了一下,挥挥手,笑眯眯的,很是好说话:“没事,我和杨乔在这等着,你忙你的去。”
杨乔偏头看她一眼,率先在红木椅上坐下来:“早上还要死不活的,现在又精神了?”
“不啊。”闻歌正好奇地打量着这别有洞天的雕花窗栏,上次来的时候因为玉镯也不合心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