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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了摸泛酸的鼻子,深呼吸了一口气,起身去拉开窗帘。
落地窗外是被夕阳笼罩的a市,繁华又匆忙。隐约还能听见街道上传来的汽车喇叭声,声声入耳。哪怕是噪音,也让闻歌此刻烦闷孤寂的心被抚平了不少。
吹了一会风,冷静了情绪。闻歌刚折回身要去厨房煮饭,便听门铃声响起。她的脚步一顿,就站在客厅和玄关的交界处,看着紧闭的大门,迟迟迈不动脚步。
她既没有问是谁,也没有去开门的想法。安然有她给的钥匙,她也不像她总是毛毛躁躁丢三落四的,每次来之前都会提前跟她说一声,然后自己开门进来。
排除了随安然来访的可能性,闻歌就更不想搭理按门铃的人了。就在她挪动脚步自顾自地想要去厨房,突然“咔嚓”一声,防盗门被拉开的声音。
闻歌的眼睛瞪圆,直着眼瞪向门口。
钥匙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便是清晰得仿佛在她耳边扩大了十几倍的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一帧一帧,清楚得让她的眼前仿佛呈现出了那样的画面。
闻歌还来不及反应时,一只手推开了门——
刚拔/出钥匙的温少远看到杵在过道上的闻歌,丝毫没有一丝意外。眼皮微掀,那目光都没在她身上停留多久,返身关上门。这才转头看着一副石化状态的闻歌,微挑了挑眉,问道:“我有你家的钥匙,这很难接受?”
闻歌诚实地点了点头……
温少远的眼底似有笑意一闪而过,刚往前迈了一步,脚尖便抵到了一处障碍物。他低头看去,是被她随意丢在。没拉拉链的外层,摔出了一堆的文具用品。他转眼又看向被她甩在两侧的鞋子,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抹深意。
这是在发脾气?
刚才一言不发地转头就走,原来是跟他置气了。
温少远又看了她一眼,那目光直盯得闻歌心头一阵发虚。
正不知所措时,他的目光转而落在她微微肿起的右脸上,抬步走进厨房里。从冰箱里舀出几块冰块,用柔软的棉布包起来,拎着走出来时,闻歌还站在原地看着他。
他走过来,顺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傻站着干嘛,过来自己敷一下。”
那一记,不轻不重,却让闻歌的心跳顿时漏跳了半拍。她捂着心口,深呼吸了一口气,垂下眼,掩下眼底的波澜。
有多久,他没有对自己这样了?
温少远已经走到沙发上坐下,见她还站在那里,终于微微皱起了眉头,沉了声音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闻歌。”
闻歌“啊?”了一声回过神,赶紧跑过去。站到了他的面前,垂眸看着他眉眼温和的样子,那蓦然涌上的柔软让她再也拿不起乔来和他作对。甚至,她对这样的“久别重逢”,充满了期待和兴奋。
想了想,闻歌干脆挨着他的腿坐下来,坐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仰着头,又是和刚才截然相反的一副无赖语气:“我要小叔给我敷。”
那赌气,呆滞,惊讶这些情绪就像是从未在她脸上出现过的一般,这会又是一脸的精灵古怪,自然得像是两个人并未有过半年多的时间未见,也并未有什么被时光改变的东西。
温少远看着这样的她,心底浮起的情绪让心底顿时柔软了下来。似乎,每次和她在一起,无缘无故地就能拥有安宁沉静的心绪。
到底是无法拒绝,温少远修长的手指轻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这样避无可避的,闻歌正面对上他的目光。
柔和,沉静,像是远山上背光的礁石。带着微微的热意,又平和宁静。
温少远和她的目光一撞,很快便移开,用冰块冷敷她的脸:“明天我送你去医院。”
冰块的凉意隔着微微湿漉的毛巾熨贴在她的脸上,一瞬的凉意入侵让她有些不太舒服,刚扭着脸想要躲避,下一秒,就被他微微收紧的手指用力固住。
温少远不太赞同地看了她一眼,抿起唇角,手上多用了几分力。一刹那的冰凉和疼痛,让闻歌不由自主地龇牙咧嘴起来。但很快,那一处肿起来的地方被这凉意抚平,让那隐隐作痛,像是埋了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一样的不舒服渐渐就缓解了。
那凉意就像是夏日最炎热时,送来的甘霖,格外及时。
“那我们明天早上一起吃早饭?”闻歌张嘴问道。说话时,动着的下巴贴到他的手指,若有似无的触碰,让闻歌的下巴似被猫爪挠了一样。若即若离的暧昧。
她顿时就闭嘴了。
温少远垂眸看她一眼,并未直接答应。那眼神似乎能够看穿她,带着微微闪动的亮光。
闻歌立刻解释:“医生交代的,拔牙前一定要吃早餐,而且不能在……”生理期。
后面半句,闻歌顿时吞回了肚子里。
温少远却瞥了她一眼,追问:“不能在什么?”
“没什么。”她双手垫在他的膝盖上,趴了下来。只侧着那肿起的右脸朝向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昨晚几点睡的?”温少远调整了下她的脸,这才抽回手,捏着冰袋的手指控制着力道轻轻地敷着。
女孩白皙光滑的脸在阳光下似是镀上了一层光,她已经倦懒地闭上眼,长长的睫毛搭下来,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
温少远的动作一滞,随即克制地移开视线。
“一点多。”闻歌咕哝着:“作业太多了,还睡不好。”
脸颊上他温柔的动作和微凉的力道缓解了她的不适,昨晚因为牙疼,即使一点多躺上了床,也依然没有睡安稳。
现在心神一松,又有温少远在身边,很快,那倦意袭来。下一秒,就让闻歌跌入了梦乡。
这样安静了片刻,直到她细小的鼾声响起,温少远这才低眸看去。
她已经睡着了,呼吸清浅又平稳,那眼皮被阳光染成了淡粉色,柔嫩的一层。
他手下的动作微顿,倾身拉过被闻歌踢在沙发角落里的薄毯,替她盖上。那冰块停留在她的脸上,再没有了动作。
******
闻歌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窗外是繁盛的星空,星辰闪烁。落地窗不知何时被关上,只留了厨房那侧的小窗送来悄悄的微风。
闻歌趴在沙发上睡得腰酸背疼的,起来伸了个懒腰,把毛毯扭成一团丢到沙发角落时,一垂手就碰到了放在不远处的手机。
她一愣,坐在地毯上,连舒展一下僵硬的双腿都忘记了,看着原本应该在她书桌上的手机,努力地回想了一下。
迟钝的大脑运转了半天,她的意识这才恢复了几分清明,下午去医院看完牙齿后,遇上小叔和白薇了。路上不欢而散后,小叔似乎来了一趟……
她坐直身体,僵硬的双腿一失去压力,立刻舒缓了些。坐了片刻,她挪动身体半跪半爬地去开台灯。
屋里已经空无一人。
如果不是关好的落地窗,放在桌几上已经融化了的冰袋,靠在桌脚,以及那一个熟悉的保温盒,闻歌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来得突然,离开得也无声无息。竟让她恍惚的,潜意识地认为他并未出现过。
……
洗了把脸,清醒了些后。闻歌开了灯,先打开了温少远留在这里的保温盒。不知道他原本是想留下来和她一起吃晚饭的还是单纯怕她不够吃,保温盒里盛着的皮蛋瘦肉粥足以他们两个人解决。
她后知后觉地摸了一把脸,那肿起的地方已经消退了。就连一直隐隐作痛让她今天的火气一直保持在高涨状态的牙疼也消失无迹。
闻歌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一会。那双眼睛眯起,像是只狡黠的狐狸,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如一弯弦月。
喝过粥,又洗完了保温盒,闻歌心情十分去写作业。还没走出几步,那被她遗忘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不是来电铃声,也不是短信铃声。
她狐疑地凑过去看了眼,顿时怔在原地。
是温少远留的闹钟,定在了晚上八点钟,还给这个闹钟编辑了名字,是一句字简意骇的话——“起来先喝粥再吃药,然后休息,明天早上来接你。”
闻歌转头看向一进屋就被她丢在桌上的药。
上面只有一盒药用笔标注了用量和次数,另一小盒装着几粒止痛药的药盒已经毫不留情地被他扔进了垃圾桶里。
沉寂了半年之久的心,冰封融解,又暖成了一汪池水,随风涟漪。
偏偏是这样的无意,让她更心动。
他也许不知道,斩断她的绮念,哪怕是和她保持距离也没有用。反而是这样简单又温暖的照顾和体贴,更让她步步深陷。等她意识到时,早已经为时已晚。
******
世界在不停地旋转,朝着早晨的方向,每天都有新的日出,即使夜晚黑暗又漫长。但是哪里才是黎明开始的地方?
地球从来不是围绕着一个人转动的,每个人对全世界的定义也各有千秋。
对于闻歌而言,温少远就是黎明,即使夜晚黑暗又漫长,他却像是她的指路航灯,庇护着她一路成长。
他把自己拉出了深渊,拉出了黑暗,拉出了孤立无援。
是她围绕着旋转的,全世界。
要问黎明开始的地方在哪儿?
黎明,在他的心上。
是她一天一轮,一次一次昼夜交替的夜黑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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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闻歌捂着脸,跟在温少远的身后就像条小尾巴。
何兴在大树底下等了有一会,远远看见温少远走在前面下了台阶,早早地就候在后车门旁准备开车门。
他发现,他越来越有当司机的架势了。
上了车,闻歌立刻就摊在了后座上,紧抿着唇,脸色还有些发白。她瞅瞅温少远再望望天,索性闭上眼装死。
温少远似乎是轻笑了一声,摇摇头:“回去吧。”
拔完牙的闻歌元气大伤,难得请假一天在家休息,等隔日才回校上课。
隔日一大早,闻歌正要去车库里推车,刚走到楼下就看见正要上楼的温少远。两个人一个在电梯里,一个在电梯外,毫无预兆地面对面,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还是温少远先出声:“我送你过去。”
闻歌“啊”了一声,有些不太情愿:“你送我去,那周五我怎么回来啊?”
“我来接你。”话落,温少远随意地找了个借口:“辛姨最近身体不好,等你周五放学了,我带你回去看看。”
一牵扯到辛姨,闻歌什么小脾气都没有了。忧心忡忡地追问了一下情况,知道不舒服了好几天后,懊恼地差点揪头发。
温少远告诉她这些可不是想看她内疚的,开解了几句。约了时间,把她送到校门口后便离开了。
闻歌好不容易熬到周五,最后一节课下课铃一响就急着收拾好东西,刚跟一阵风似地刮到校门口,就被后来居上的白君奕直接给逮住了。
白君奕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他翘课没去上,跑到操场上打篮球,这才能看到闻歌匆匆忙忙地跑下来,急忙追了上来。
所以此刻还是一身球服,整个人散发着热量,气势逼人:“你跑什么,不是说好一起去书店买教材?”
闻歌,扭头看着他的脸上尽是迷茫,显然把这件事忘记得一干二净。
近五年的交情,白君奕多少也摸透了她的性格,一看她流露出这样的表情,那张俊脸顿时沉了下来:“闻歌,你什么时候能对我上上心?”
这句意有所指的话落在闻歌的耳里,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不知道是真没听懂还是装作不懂,哈哈笑了几声,跟他打着马虎眼。
“知道你没骑车,我还让我姐开车来接了。”他嘀咕了一声,又咕哝着问她:“你要去哪?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闻歌现在一听到白薇的名字就心里不舒服,上次看到温少远和白薇似乎有进展,偏偏温少远不承认也不否认,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她整颗心都焦灼起来。
她皱了皱眉,拍开他的手:“不用了,我小叔来接我。”
白君奕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她的眸色一深,那眼底暗藏的情绪就像是高山峻岭,被山雾遮挡,只露出冷峻的轮廓,幽深得让人看不真切。
闻歌被他那样的眼神看得发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干嘛这么看着我?”
白君奕原本还柔和的脸顿时有些僵硬,他微抿着唇,这么看了她一会,才低低笑了一声,似是而非道:“如果他不是你小叔,我真的要以为你喜欢他。”
语气虽清浅平淡,但看向她的那眼神执拗认真,一点也不像是随口开得玩笑。
闻歌的心下一沉,几乎是恼羞成怒地就要伸出爪子去挠他。可就在利爪悄然亮起时,白君奕地下一句话又彻底冻结了她的反击。
他说:“我姐姐很喜欢他,他们无论哪方面都很合适,所以两家的大人对他们也很看好。他们之间,只要有一个人主动就能挑明关系了。”
“很合适”三个字就像是压在闻歌心头的巨石,沉甸甸的压下来,让她丝毫喘息的时机都没有,瞬间便被逼入窒息的境地。
她的手心骤然收紧,紧捏成拳。尖利的指甲掐进掌心里,那样的疼痛远没有白君奕这一句话带给她的杀伤力更大。
哪怕她满脑子叫喧着“我不信”,可事实上,骤然压下来的真实由不得她去辩驳。
温少远和白薇是真的很合适,白薇符合男人的审美标准,加上白家和温家的关系由来已久,老爷子对白薇的满意。只要温少远不排斥,这件事就是大家喜闻乐见的。
可所有的人里从来不包括她,她想独占,想要彻底拥有他,这样强烈的心思已经在这一年里疯狂滋长,几乎成了执念。
她不能接受任何人站在他的身边,不能接受他有喜欢的人,哪怕只是想象,那样的画面都能逼疯她。
她骤然大变的表情落在白君奕的眼里,让他证实了这么久以来的猜测。眼底涌上来的失望掺杂着几分不愿意相信,灰暗得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沙土,让他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人。
哪怕他早就知道闻歌和温少远没有血缘关系,哪怕他从白薇那里知道她如今和温少远隶属于不同的家庭,哪怕他一直知道温少远对于闻歌而言的分量。可温少远在白君奕的定义中只是闻歌的叔叔,是他姐姐喜欢的人。
他喜欢了很久的女孩,她的执拗,她的倔强,她的独立,此刻都成了一把对着他的利刃。她的目光早早地就投向了另一个不在他们世界里的男人,那样的感情让白君奕有些无法接受。有违伦常,畸形得让他觉得恶心。
陆陆续续的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学生放学,或是推着自行车,或是步行,三三两两地从两个人的身旁经过。偶尔侧目看向他们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探究和好奇。
校园广播正播放着《同桌的你》,那低沉醇厚的声线,像是拍向沙滩的海浪,磁性又悦耳。
可此刻,在沉默僵持中的两个人耳里,却格外刺耳。
闻歌压下心底骤然涌起的酸楚,看向白君奕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防备和冷漠,那声音微微沙哑,像是含着一把沙砾,让人听着并不舒服:“这些,不关我的事。”
那样的眼神落在白君奕的眼里,顿时成了一根芒刺,扎得他心头剧痛:“你跟他根本就不可能的,你小叔不可能许诺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