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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骑出一段路,确定已经离开了温少远的可视范围,这才悄悄吐出一口气,放松了一直僵硬地踩着脚踏的脚。
******
何兴一脸尴尬为难地瞄了眼车后座上闷不吭声的温少远,灰溜溜地坐回驾驶座,想了想,提了几分小心地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问道:“老板,要不要追上去看看?”
温少远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直到闻歌的声音消失在视野里,这才低下头,含糊地说了一声:“不用了。”
垂下眼,他眼底蓦然翻涌起一股沉郁的墨色,周身恍然一静,他升上车窗,语气平淡地近乎冷漠:“回酒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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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回到家,闻歌先煮了饭,又赶紧骑车去超市买食材。到傍晚,蔬菜和肉品都有些不新鲜了,闻歌只挑了一小份牛肉和一根胡萝卜,又提了一把青菜。
一个人吃不了多少,就一荤一素,再加个萝卜干。
萝卜干,闻歌只买l市产的。她还小的时候,是外婆养着她。早上要早起上学,早餐不是馄饨就是小白粥。每次煮了小白粥,外婆总是会给她配上一个咸鸭蛋和一小碟的萝卜干。
闻歌喜欢吃咸鸭蛋的蛋黄,撬开蛋壳的一角,用筷子把整个蛋黄都搜刮空了,配着干脆又带点甜味的萝卜干,往往能喝两碗粥。
可后来有一次,她在去学校的路上突然想起自己没带水瓶,折回去拿。一进屋看见外婆眯着眼把蛋清都剜进碗里,那满头的银发,和微有些不太利索的手让她顿时有种心酸的感觉。
此后,连带着对咸鸭蛋都不待见起来。总觉得自己留个蛋清给外婆吃,很是不孝顺。
后来……就再也没有后来了。
牛肉炒胡萝卜丝出锅时,远在n市的徐丽青打来电话问候。自从闻歌搬出来单住之后,徐丽青的电话便来得很是频繁,她总是有些放心不下。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打电话来确认她的状态,叮嘱她注意安全。
几次还是挺窝心的,时间一久,闻歌听得滚瓜烂熟早已烂熟于心。
那一年遇到的事,反而是她这个当事人不怎么当成一回事了。
说起来……
徐丽青对闻歌为什么突然从温少远那里搬出来的原因并未关心过,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过问。
起初闻歌觉得徐丽青是尊重她的选择,可后来单过这么久,徐丽青连温少远的名字都没提起,不禁让闻歌隐隐觉得——
大家似乎都对某一件事有着一种几乎默契的沉默。
老爷子是这样,徐丽青是这样,温景梵是这样,就连温时迁也是这样。
她搬回来住后,温时迁来看过几次,偶尔会留下来吃顿饭。但一反常态的,很少在她的面前提及温少远。
这种感觉……并不太好。
……
吃过饭,闻歌正要收拾餐桌,忽听门铃声响起。
这么突然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忙放下手里的抹布去看看情况。透过猫眼,看到外面站着的人时,闻歌有种囧囧的感觉。正犹豫着是装作不知道闭门不见呢还是打哈哈把人迎进来?
前者大逆不道,后者……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温少远沉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开门。”
那双眼睛直直地看向猫眼,目光似能穿透的一般,让闻歌心头一跳,大脑一片空空的……给他开门。
轻拍了一下脸,让自己看起来脸色好一点后。闻歌一弯眼睛,笑眯眯地打开门:“小叔你怎么来了?”
温少远没接话,径直走进屋来。目光在鞋柜上扫了一圈,这才问她:“吃过饭了?”
闻歌刚关上门,回头见他似找着什么,多年来相处的默契让她立时福至心灵,蹲下/身来从鞋柜里翻出一双崭新的男式拖鞋:“这双没穿过。”
把拖鞋放到他面前,她这才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我刚吃好,小叔你吃过了没有?”
温少远顺着她手里提着的那双深色的拖鞋看向她白皙的手指,那目光跃过她宽大的校服直接移到她的脸上,丝毫没有客气道:“没吃,还有剩饭吗?”
所以……是来蹭饭的?
温少远像是没看到她脸上那迟疑奇怪的表情,径直走到餐桌前,看了眼剩了一大半的菜和被解决得只剩下丁丁的萝卜干,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反问:“就吃这些?”
“这些怎么了!”胆儿肥了不少的闻歌噘起嘴,半点没有被温少远气场给吓到的节奏。去厨房看了看“余粮”,全部搜刮出来也就只有一碗,她端过来,囧囧有神地看着他:“就这么点……小叔你要留下来吃吗?”
回应她的,是温少远拉开椅子的声音。
他坐下,接过闻歌手里拿着的筷子,所有的动作自然熟稔得像是发生过很多次一样……
闻歌看得发愣,一个恍惚,看到了从前。
那些和温少远相处的时光,如同走马观花一样在她的眼前飞快地掠过。这才恍然发现,他们之间已经有了那么多的回忆。而她现在,已经无法把他当成单纯的小叔看待了。
闻歌在一旁呆呆站了一会,见他正吃着,不好意思再围观,扭头去厨房刷锅洗碗。
她可是下定决心要改变自己,第一步就是让自己不要过分依赖他,这一点迄今为止,都做得非常棒不是吗?
当然,她才不会承认所有的出发点只是因为想躲着他。
不想见到他,不想知道他的消息,也不想再以“他的责任”这样的状态参与他的生活。
刚收拾好厨房,温少远也吃完了。他收起这几个空掉的盘子拿进来,也没让她洗。丢过去一个干净的毛巾让她擦干手,自己泡进了满是泡沫的水池里。
闻歌看着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泡进水池里,思想斗争良久,终究没让自己控制不住地去包揽过来。
她打开冰箱看了看,水果保鲜的保鲜柜里还留着几个苹果。她拿出来洗了洗,削了皮,细心地切成片,再叉上几根小木叉。一回头,便对上温少远深沉难辨的眼神,似席卷了整片夜色,凉如水,淡如风。
“为什么搬回来?”他问。
闻歌早就想好要怎么回答了,丝毫没有扭捏:“我长大了,不想跟小叔住了。”
不知道这个答案是不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温少远丝毫没有诧异的表情,只凝视了她一会,伸手跃过她的身侧端了苹果走出去,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就像很多很多个他们在一起相处的夜晚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闻歌站在厨房里,听着客厅里传来的新闻播报声,突然地想哭,那鼻子酸得她难受。回到洗手池边,掬了几把水洗了洗脸,这才清醒了几分。
闻歌走出去时,温少远嘴里正叼着一片苹果。闻声,侧目看了她一眼,并未多问什么。就这么陪她坐了一会,两个人分据沙发的两侧,看了一会的新闻后——
他站起身。
闻歌的目光立刻转向他。
温少远四处检查了门窗,这才走回来,关了灯光耀眼的水晶灯,留了一盏照明的白炽灯,抬步往外走。
这是要离开的意思了。
闻歌赶紧起来送他,看着他从容不迫地换了鞋,开了门,一句“小叔再见”刚到嘴边……
温少远忽然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语气非常的自然地说道:“明天晚上饭菜都加点量,今天的不够吃。水果不用买了,我那边有人送了些,来吃饭的时候带过来。”
话落,见身后的小女孩一脸呆滞,回不过神来的表情,滞闷了一晚上的气终于顺畅了。
背对她后,悄无声息地扬起了唇。
******
眨眼,一学期已过。
暑假刚开始,闻歌就没耽误时间。早早打包好了行李,等散学式一结束的隔日就包袱款款地去n市投奔徐丽青了。
高二开学前两天这才回来准备报名,带回来得不止n市的特产,还有徐丽青奖励的手机。
至于温少远这种奇怪的举动,闻歌也跟徐丽青说起过。自从那一次徐丽青退让妥协后,“母女”俩的关系就越来越好,有些无伤大雅的事,闻歌也会主动和徐丽青分享。
徐丽青回应她的,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什么也没说。
闻歌一个暑假什么都没干,光揣摩徐丽青这个笑容的意思了。
高二开学,文理分班。
闻歌选择的是理科,学理的女生少,她原来那个班只有她和李佳妮选择分在了同一个班,又理所当然地被凑成了同桌。
闻歌的数学薄弱,高二分班后,再不敢掉以轻心,上课认真听之外,下课后更是用功。作业认真完成,有空余时间就拿温少远开学不久后给她带过来的几套试题练练手。
自打那天温少远来蹭饭之后,这种模式似乎就被默认了一般。
周末放假,温少远要是过来,都会提前给她发个短信,就算不来,也会掐着她要临睡前让她先关好门窗……
这样不咸不淡,不进不退的相处模式,让闻歌一时也说不上来到底有没有违背她的初衷。
努力的结果自然是可喜的,闻歌期中考试名列前茅,依旧保持着辉煌的战绩。但相比起在理科上天生优势的白君奕,还差着很大一截。
他在全年级前十的最前面,她在最后面。
两个人一个前十的榜首,一个榜尾。连李佳妮都忍不住调侃——“要不是知道你和白君奕没点什么,这都能说是另类的秀恩爱了。”
闻歌置之一笑,没回应。
半年前,她和白君奕的关系被传得乱七八糟。可这半年后,已经没人再会把他们两个扯在一起。
考试后迎来的是一学期一度的家长会,闻歌纠结了一整个星期,到底是没跟温少远提起,直接瞒了过去。
她不想温少远再以她“家长”的身份,出现在任何人的面前。
她自以为瞒得滴水不漏,没想到那天晚上,温少远临走前,突然问起:“家长会的事,不打算告诉我?”
闻歌杵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她想她那时候的表情一定傻透了。
温少远到底是没去学校,只在当天的中午给闻歌的班主任打了一个电话,详细地了解了一下闻歌的在校情况和学习情况,非常配合地说是自己赶不回来所以才无法到场。
那一次家长会因为有些学生不够重视,态度不够积极,都没通知家长,导致出席的家长人数太少,班主任还拿温少远做过例子,在全班面前狠夸了闻歌一顿……
当然的,闻歌臊了一脸,差点抬不起头来。
******
高二第一个学期的期末考试结束后,闻歌像往常一样,在散学式结束的隔天便启程去n市。
温少远送她去的机场。
一路送到安检,他把行李箱的拉杆递给她,看着小半年又往上蹿了些个子的闻歌,一时感慨。
这女孩,是他护着长大的。
闻歌进安检之前,想起什么,转身见温少远还站在原地,眨了眨眼:“小叔,过完年,我就十八岁了。”
我十八岁了,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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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六十章
徐丽青在年前放了假,她提前买好了去海岛的来回机票,也订好了度假的酒店。只等闻歌的飞机一到,接到人,在机场候机六小时,便能转机去海岛度假。
闻歌在机场看见提着行李箱的徐丽青,又听她说了计划……彻底被“惊喜”到了。直到坐上了去海岛的飞机,闻歌的脑袋都还是懵的,对徐丽青突然的雷厉风行颇有些不太适应。
广播里是空姐温和轻柔的声音徐徐响起,播报着即将去往的目的地。
徐丽青看着闻歌难得迷糊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路。
到机场时,正好迎上一场大雨,刮着大风,大雨滂沱。闻歌和徐丽青在机场门口没站多久,裙子便被雨水沾湿,凉丝丝的一片。
等到酒店来接的大巴车一路行驶到酒店时,正好雨也停了,咸湿的海风吹来,脱去了厚重笨拙的冬装后,是说不出的轻便惬意,温暖舒适。
已经是晚上,这里的天似乎都要比别处干净透亮,尤其是刚下过雨,那墨黑的天色莹润得像是一块琥珀。微风吹拂间,那夜色似乎也缓缓地流淌了起来,温如玉,淡如水。
除夕当天,闻歌因为肚子痛,上午便没有跟着徐丽青去约见她的朋友,一个人留在了酒店里。中午去餐厅吃饭时,竟意外地见到了傅衍——温时迁的男人。
他正在和一位浓妆艳抹,长相美艳的女人共进午餐。临窗的位置能一览无遗地看见不远处碧蓝色的大海,一束束金色的阳光落在水面上,那水光潋滟,闪闪金光,像是坠了一条银河,星光熠熠。
闻歌站在走道上,顿时挪不动步了。
正纠结着是当作没看见赶紧转身走开呢,还是跟小叔学一点,沉稳冷静神情自若又友好积极地上去打个招呼呢……
下一秒,傅衍就已经抬头看了过来。
当然的,闻歌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走道上,傅衍看不见那才是眼神有问题……
闻歌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不料,傅衍却站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闻歌和傅衍之间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都是惊鸿一瞥,这么正面的相遇却是头一回。她僵在原地,一双眼睛也定住不动,那唇角挂着的笑容别提多别扭了。
一直等他走到面前,闻歌重新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叫了一声:“姑父。”
傅衍的眼神变了变,竟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来,只是唇角微抿,依然是不怎么好亲近的清冷样子。
“一个人?还是跟温少远一起来的?”
现在谁跟闻歌提起温少远,她的脾气就有些不好,但对着傅衍她不敢摆脸色,闷闷地回答了一句:“我跟徐阿姨一起来的,姑父你怎么在这里?”
温时迁家里的情况傅衍知道得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闻歌口中的徐阿姨是谁。并没有再追问,只回头看了眼座位上正托着腮往这边看的女人,淡声道:“有点事要办。”
闻歌的表情顿时又是一脸的便色,和这种看上去就不是什么良家妇女的女人……能半点什么事?腹诽光腹诽,表面上她却装出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转身就要走:“那我不打扰姑父,先走了。”
傅衍也不拦她,只那眼底的笑意一深,颇为愉悦。
闻歌的那点心思全部写在了脸上,得亏她还若无其事地跟他说话,不知道心里已经纠结成什么样了。也没明白她是从哪看出来,他此刻的行为有些出格?就一个女人?哦,也许她还觉得这是他瞒着温时迁进行的。
闻歌饭都没吃,直接回了房间,关上门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又开始后悔……她跑个什么劲啊,又不是她做贼心虚,就该大大方方在邻桌坐下来边吃边听啊……
正盘算着等会再下楼去一趟,便听见门外有人敲门,服务员小姐的声音温柔又亲切:“客房服务。”
闻歌狐疑,没急着开门。而是隔着一扇门询问清楚了情况。这才放人进来。
打开门一看,服务员小姐正站在送餐车后,看见她温柔地一笑,把午饭送了进来。
闻歌吸着冰镇过的饮料,看着被她压在烟灰缸下那一叠被退回的房钱,还在回味刚才服务员小姐说得那番话:“午餐是傅先生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