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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脚踝有被绳索捆绑过的痕迹。”
离开解剖台，萧楠扭头看向张斌，微笑道：“交给你了。”
脱下术服，她掏出手机，给靳墨发了条：现场勘查完了吗，有收吗？
等了会，靳墨简单回复：在去程商家的路上。微微一怔，萧楠并未回复，脑海里浮现着那张白皙的脸和一瘸一拐的背影，深吸了口气，她拿着书面报告回了办公室。
程商家。
跳下车，靳墨走到一辆黑色商务车旁，陈天从里头拉开门，见靳墨阴沉着脸，犹豫的问道：“老大，怎么了？”
靳墨掏出配枪，“走，上楼。”
一行四人，快步冲上四楼，在4011门口，左右分开，靳墨抬腿踢开了木门，“不许动。”
第75章（）
刑侦队办公室。
高挑清瘦的身影，伫立在窗前，指间夹着一根烟，靳墨眺望着远处，漆黑的眼睛里，透着几分疑惑。
回想刚刚那一幕：黑暗里，有人打开了台灯，循着红色的光源看去，只见得程商斜靠在沙发上，抬眼看向靳墨，面无表情，浑浊的眼眸透着一股寒意，问：“有事吗？”
收起配枪，靳墨打量着他，镇定自若，似乎对他们的突然闯入，程商显得很淡定。靳墨没有答话，和陈天对视一眼，示意打开窗帘。
窗帘、房门被打开的瞬间，阳光洒照，屋里变得亮堂了。
程商抬手遮挡着眼，‘噌’的站起身，怒吼道：“谁让你们拉开的，啊！”惊慌失措间，发疯似得满屋子跑，直到屋里变暗，他才镇定下来。
他瘫坐在墙边，发出低沉带着哭腔的笑声，喃喃自语道：“这样才对。”
见他环抱着双腿，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走到他的身旁，靳墨蹲下身，问：“你最近见过蓝正恩吗？”
听到‘蓝正恩’三个字时，程商猛然抬起头，瞪视着靳墨，嘴角缓缓翘起，发出了渗人的冷笑声，歪着头，看了眼陈天，挑衅道：“警官，这几天，我见过谁，没见过谁，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何必要明知故问？显得愚蠢了。”
陈天心里的那股无名火彻底燃起，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拎起。
“啧啧啧，生气了？”程商没有理会陈天，俯视看向靳墨，冷声道：“呵，除了冤枉好人，办糊涂事外，你们还能干什么？”
缓缓起身，靳墨盯视着他，嘴角微浮，拍着他的肩膀，淡定道：“你，好自为之。”
“警官，谢谢忠告，不送。”程商拉了拉衣领。
想起程商的眼神、说话的语气、神态举止，靳墨心里总觉得变扭，回到办公桌旁，他将烟蒂放进烟灰缸里，扭动按压了几下。
翻开程商的个人档案，仔细反复的看着。
萧楠敲了下门，问：“有收获吗？”
思绪被打断，靳墨放下文件，身子往后仰靠着，见萧楠走了进来，摇了摇头，叹息道：“程商一直在家，有不在场证明，所以”
“老大，执行者又发帖了。”沈一杰叫嚷道。
拖动鼠标，打开论坛网页，一条审判开始了的帖子占据了讨论区榜首，发帖不到两分钟，浏览人数显示超过了四位数，留言量不断的在递增。
帖子没有文字，一张图片：繁华的街道里，远处灯光璀璨，一道侧影蹲坐在路边，头戴连衣帽，双手合十，低着头。
而下面则是一条时长为四分钟的视频。
按动鼠标，随着光标的移动，视频里响起了轻柔的钢琴曲，昏暗的房间被布置成了法庭，萧楠发现场景完全复刻了第二张图片。
他们看到蓝正恩坐在木围栏里，摇头晃脑，脸颊有伤，双手被反绑着。
背景音乐的声音越来越小，一个身穿黑色卫衣的人，手握着遥控器，他不紧不慢的走进了画面里，摘下连衣帽，而面具遮住了他的样貌，得意洋洋，手舞足蹈。
“表演正式开始。”
他的说话声很低带着沙哑，听着不像是处理过的。
伸手拽住蓝正恩的头发，大声的笑了起来，“蓝律师，抬头看看，望那儿看。”那人背对着摄像，强行抬高蓝正恩的头，指着墙上的国徽，“执业为民，勤勉敬业，诚信廉洁，维护当事人合法权益，维护法律正确实施，维护社会公平正义，是不是觉得很熟悉？啊。律师从业宣誓词，说的多好啊，可惜你都抛诸脑后了。”
俯下身，冷声道：“这几年，昧良心的钱，你没少挣吧？大豪宅、漂亮老婆，哦，对了，还有你那个秘书，前凸后翘，我见犹怜啊。”他边说边比划着。
“求求你，放了我，你要什么，钱、房子、女人？只要你开口，我，我都可以给你。”蓝正恩痛苦的求饶道：“我不想死，求求你。”
萧楠盯着屏幕，当蓝正恩求饶时，她注意到执行者高举着双手，慢慢的握成拳，似乎在挣扎，只听得视频传来一声低吼：“求我？哈哈哈，高高在上的蓝律师也会求人？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求人吗？”
“律师是不是都喜欢出尔反尔，颠倒黑白，啊。”他手指划过木围栏，“车祸顶包案，你销毁证据，恐吓鲁一栋，收买证人，无所不用其极。尽心尽力的替曹洋打脱罪责，曹家是不是给了你很多好处？”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曹洋是”
“嘘！安静。其实，你三年来办理的每一起案件，我都有关注，你用的手段，我也清楚，鲁一栋是曹洋的跟班，家里穷，可现在呢？就在他进监狱的第二天，父母搬进了玉山苑c座2栋1003室，面积150平，精装修，市价四百五十万。哦，对了，有人还替他们付了20年的物业管理费。”那人双手搭着围栏，俯下身，“要是我没记错，上面签的可是你蓝大律师的名字。”
“你？”蓝正恩脸色骤变。
他掐住蓝正恩的脖子，恶狠狠的说：“律师，原本是多么神圣的职业，伸张正义，除恶扬善，可偏偏因为你一粒老鼠屎，坏了形象。”
随着他手劲的加大，蓝正恩的脸色涨红，双脚不停的蹬着，挣扎着。
他松开手，看着蓝正恩咳嗽喘气的模样，放声大笑，“怎么样，窒息的滋味不好受吧？”
背景音乐突然变得很大声，原本的钢琴曲被交响乐合奏所替代。
看着执行者和着音乐声，挥舞双手，萧楠低声道：“贝多芬的命运。”
画面突然变黑，没过多久，在激昂的音乐声下，传来一声惨叫。
背靠着桌子，萧楠双手交叉叠放在胸前，闷声道：“执行者叫嚣挑衅已经全面升级了，他现在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杀人让他开心快乐，而网络里的他人的围观重视赞赏让他满足，可？”
她停顿了下，看向靳墨，“为什么他突然会变得疯狂？”
“他被激怒了。”点燃起烟，靳墨抽了口，假设道：“如果程商就是执行者，那么24小时的监视和我闯入他家的行为，都有可能成为了导火线。”
“那不在场证明，又该怎么解释？”萧楠反驳道。
靳墨抽着烟，并未吱声，他把近几日陈天所汇报的情况筛选了一遍，“外卖？”掏出手机，他给陈天发送了一条微信：给程商送外卖的那些人，你还有印象吗？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他收到了回复：有，程商基本上每天都用某团外卖app点餐，我打听过，负责这一区域送餐的人只有三个。
紧接着陈天又发了一条：老大，有什么问题吗？
没，继续监视。
她见靳墨走到大办公室里，叫来沈一杰，吩咐着。
瞅着沈一杰离开，萧楠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外卖小哥？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如果在时间上配合默契，还真就能制造出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抬眸时，恰好与靳墨视线相触，只见他嘴角微微勾起一道弧度，笑意里透着自信。
黑暗的房间里，手机发出的光源，因为画面的切换，闪烁着，他窝在沙发里，戴着耳机，捧着手机，不断的刷新网页，查看着留言。
赞美声，随着澎湃的交响乐通过大脑神经，传向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激动、兴奋、喜悦，就连血液也为之沸腾。
打开视频，他的重温着自己的作品，看着蓝正恩哀求的眼神、狡辩的嘴脸和临死前的绝望，他的嘴角缓缓上扬，而脑海里却浮现出了很多旧时的画面
不知不觉，眼泪在嬉笑中，夺眶而出，滴落在屏幕上。
他用大拇指擦拭着眼角，看着指尖晶莹剔透的泪珠，凑到嘴边，用舌头舔舐着，吸吮着手指，苦涩的滋味，让他瞬间变得冷漠。
收敛起笑容，他坐回到桌边，从抽屉里拿出纸笔，吹着口哨，悠闲的开始了新一轮的作画。
窗外的光线渐渐变暗，萧楠望着对面的靳墨，脸色泛黄，清晰英俊的五官，想到昨晚的画面：他用柔情的眼神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眼眸里倒映的只有她一人。
他抱着她，唇舌间的纠缠，丝毫不给她留半点喘息的机会。
“萧医生，我脸上印花了吗？为什么一直看着我？”靳墨低头看着资料，是不是用红铅笔圈画着。
萧楠脸颊上泛起了一抹嫣红，翻动资料，掩饰心里的小窃喜，反驳道：“我明明在看资料，哪有空看你，靳先生，自恋了。”
“我刚刚明明看到”
“明明是某人没认真看资料，反而恶人先告状。”萧楠用笔指着靳墨，笑问道：“说，你居心何在？”
靳墨身子往前靠伸手轻柔了她的头，动作很自然，也很顺手，四目相对间，他本想亲吻她，谁知萧楠往后靠向椅背，摇了下头，“非礼勿动。”
靳墨手指触碰着鼻子，无奈一笑。
“咚咚”沈一杰走进办公室，汇报道：“老大，按照吩咐，我问了送外的人，并没发现可疑的情况，而且他们说给4011送餐，只要敲两下门，然后把东西放在门口就好。”
他把两张a4纸递了过去，继续道：“上面详细的记录了程商外卖的所有订单，连何时下单、何时送达都在。”
靳墨‘恩’了声，按日期前后，认真的看着，前后对比着时间点，也未发现异常，“难道不是他？”他和萧楠对视了一眼，问：“可程商明明符合那几条心理侧写。”
“那只有一种可能性，侧写重影！”萧楠见靳、沈二人疑惑的看着自己，解释道：“说白了，就是执行者有的特性恰好程商身上也有，因为相似度高，使得他成为了替身，作为一种保护，挡在了前面，就好像两个影子一前一后，一上一下，交叠着，傻傻分不清。”
“假设程商不是凶手，可他种种不寻常的迹象又该怎么解释？”
萧楠站起身，思忖片刻，推测道：“他只是一个追随者，崇拜者，模仿者。不过，我有另一种想法：程商可能是协助者，他甚至可能见过执行者。”
“理由？”
萧楠双手搭在椅背上，回答道：“你忘了他的专业，屏蔽信号，躲避追踪，对程商而言，只是小儿科。”
“那天，他也在和林大厦？”靳墨疑惑道。
萧楠点了下头，“而且，我刚刚反复看过执行者发送的视频，我发现，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你三年来办理的每一起案件，我都有关注！而程商车祸被撞是几个月前发生的事，如果他真的是执行者，为什么会在三年前关注一个素未谋面的律师？”
“我猜想：应该是三年前，或者更早，蓝正恩因为在处理案件的过程里，因某种原因，触怒到了执行者，害得他失去了重要的人或东西，或是家人，或是爱人，或是自由！”萧楠注视着靳墨，微微一笑，问“我想看蓝正恩近五六年内处理过的案件卷宗，你有办法吗？”
话音落，她见靳墨拨通了某个人的电话，一番客套的寒暄过后，只听的他说明意图，然后，‘恩’了两三声，就挂了电话。
萧楠问：“搞定了吗？”
她见他点了下头，刚想夸赞，只听得身后传来杜竹的声音：“靳队，执行者又发帖子了。”
萧、靳二人，一个打开手机，一个点开网页，同时进入论坛，执行者这回的标题竟然是警官先生们，猜猜我下一个目标是谁？看谁快。
一段话，两张漫画。
看着那几行文字内容，若是没记错，这还是执行者第一回在帖子里配文字。
亲爱的警官先生们，晚上好！
视频精彩吗？我想应该没有让你们失望吧？
你们永远无法理解或是感受到审判罪人时，那种凌驾的感觉，一个字：爽！
气愤吗？你们非但没能抓到我，还被我耍耍的团团转，呵，无能啊，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代替你们执法，惩罚败类，清扫社会垃圾。
我又要开始了！这回，我们比试一场，我提前放出预示，并且给你们五个小时的思考时间（现在是7点25）。下一个败类，是生是死，就看谁的速度更快了！
滑动屏幕，萧楠打量着两张图：第一张：一个女人或者说是女孩躲在角落，无助的哭泣着，而她的头顶有一只魔爪，正向她伸去，地上面散落着很多东西。
第二张：在一个富丽堂皇的房间里，摆放着很多假人，他们盛装出席，围在一个男人和一头猪的旁边，最奇怪的是男人的姿势和动作，人畜大战？
男人？女人（女孩）？一个过去式，一个将来时，两张图衔接就是前因后果，可为什么会用这么奇怪的安排？
刷新留言区，里头的评论让她哭笑不得。
童话世界里的成年人：敢和警察叫板，你是第一人了，牛气，我现在越来越好奇如果第二张图场景显现，会是咋样的情况？艾特执行者，你有考虑过母猪的感受吗？哈哈哈
锦鲤狐：艾特执行者，这个设定好玩，到时候会有视频或是直播看吗？我想一定会有很多人围观，不知为什么开始期待了，小兴奋！
大人的小孩观：作为男人，对于这样的安排有点小小的抵触，但是却又好奇，艾特执行者，你得满足我们的好奇心，记得发视频！
越往下来，评论越露骨，说什么的都有，三观尽毁，唯一统一口径的一点就是要求发视频，想观摩，想满足好奇心，似乎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男人如何和母猪
想到这儿，萧楠无奈的摇着头，“世风日下。”
王珂走了进来，托了托眼镜，汇报道：“靳队，根据刚刚的执行者的上线信号，我划定了大概的方位：津北路附近。”
他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挠了几下头，不好意思道：“那个，我刚要开始锁定信号具体位置时，对方就断了信号源。”
“津北路？”靳墨反复嘟囔着街名，他看向萧楠，闷声道：“程商家不就在那儿吗？”
“不成，我还得去趟他家。”说罢，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穿过众人，朝门外走去，突然，又折回来，对萧楠柔声道：“卷宗过会有人会送来，你先回家，早点休息。”
话音落，他居然在众目睽睽下，亲吻了她的额头。
引得沈一杰等人一片嘘叫声。
雨后的夜，透着一股清凉，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凉，萧楠抱着卷宗回了宿舍。
洗完澡，萧楠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坐在书桌旁，侧靠着椅背，拿起手机，她给他发了条微信：你现在在哪儿？
等了会，靳墨都没回复自己，她打开论坛，再次看着那两幅图。
闭上眼，她体会着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