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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看着萧楠,“不舒服吗?”白重见她摇了下头,神色凝重,不再细问,依照纸条上所写,吩咐司机改变车道。
“诶,他们的车怎么突然改道了?”陈天摇下车窗,“那个方向,靳队,好像是去章浩那儿的?”他看向一旁开车的靳墨,只见他二话没说,直接打起转向灯,迅速打转方向,车子灵活而又快速的插进了左向车道,紧跟其后。
去医院?是不舒服了吗?还是?靳墨下意识的踩下油门。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停在急症室的门外,靳墨右手搭放在方向盘上,解开安全带,随时做好了下车的准备,他一直注视着前面那辆车,可是等了许久,都没见萧楠,看样子应该不是身体不舒服,靳墨暗自松了口气。
身子侧靠,萧楠用指甲敲打着车窗,大约过了两分钟,她才走进急症大厅。
站在大厅中央,萧楠举目而望,其中一间抢救室内,她看到章浩一手按着病患的伤口,透过眼神,萧楠读到了一份急切,正要走上前时,郑以果恰好和她擦肩而过,情况紧急,两人没顾得上打招呼。
靠近病床前,萧楠看到病患的血流如注,应该是被扎破了动脉血管。
“对不起,女士,您是家属吗?”护士见萧楠不理会自己,只是直愣愣的盯着章浩,不知其中缘故,伸手做了个相请的姿势,劝道:“女士,医生们正在抢救,您请到外面等候。”
萧楠充耳不闻,依旧站在原地。
在场的所有人停下手里的活,面面相觑,郑以果更是放下了止血棉。
“为什么停下来?”章浩瞪视着众人,眉头紧蹙,双手始终紧按着伤口,冷峻道:“别管她,继续抢救!”
退到门外,萧楠的视线始终盯在章浩的身上,止血、缝针、包扎,每一道治疗环节,章浩在郑以果的配合下,处理的非常精确。
望着那双手,萧楠的心里除了惋惜,还给了她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救人?杀人?真的只是在他的一念之间。
经过四十五分钟的抢救,病患脱离了危险,透过玻璃门,萧楠看到章浩摘下口罩,面带疲惫,直勾勾看着手套上沾染的鲜血,他的眼里似乎闪过了一丝兴奋,转眼即逝,若非一直盯着他,恐怕萧楠也难以捕捉这个眼神。
他脱下手套,僵硬的肢体语言在告诉萧楠,他在极力克制自己波澜起伏的情绪。
抬头间,她见章浩的眉头舒展,左手插进裤兜里,嘴角抽动的了几下,表现的极度不自然,他的一举一动映入萧楠的眼里,显得格外变扭,那笑是得意?挑衅?
“怎么了?”
萧楠并未回答,也没搭理靳墨,转身离开。
回到车里,白重一直看着她的侧脸,沉默了一会儿,扭头望向窗外的风景,“为什么要来这儿?”他用余光看到萧楠的手半握着,轻声问道:“一无所获?还是有读到了什么?”
萧楠抱着双臂,一直都没吱声,直到下车,她才掏出手机,利用微信给靳墨发了一条:“对比案发现场杯中的血液,是否属于陶萌!”
踏上台阶,手机震动了一下,点开对话框:“陶萌?你怎么会想到她?”
“杜媛的初步尸检查,我并未发现有任何的出血点。”萧楠边走边回:“杯中血是哪来的?你难道就没有点想法吗?”
沿着走廊,一个90度直角转弯,推开木门,走进了解剖室,萧楠看到杜媛的尸体早已被人摆放在解剖台上,她换好衣袍,边戴口罩,边不急不缓的靠近尸体。
摸着柳叶刀,张斌吞咽着口水,略带紧张,犹豫的问道:“萧医生,真的让我主刀吗?”
开始吧,你可以的!萧楠把写好的便签纸凑到他跟前,竖起大拇指,以示鼓励。
深吸了口气,张斌刚要下刀,‘砰’的一声响,突如其来的推门声,吓得他手一抖,柳叶刀掉在解剖台上。
回头,萧楠见来人是靳墨,将手悬在半空,食指和大拇指间触碰着:可以帮我翻译吗?
“没问题。”靳墨叫张斌拿来了尸检表格记录。
检查过杜媛的尸表后,萧楠直挺起腰杆,用手指敲打着解剖台,发出了叮咚的响声,死者:女性,身高一米六,头部无明显伤痕,身体已有多处出现尸斑,皮肤呈现暗紫色。
根据靳墨口述,张斌一字一句认真的记录着,他惊讶的看着两人,并没见他们有过眼神的交流,也没肢体接触,就只看到萧医生敲打了几下台子,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怎么靳队就能明白她想说什么,心下不觉纳闷,是靳队会读心术?还是他俩心有灵犀不点就通了?两人之间的配合,堪称完美。
萧楠轻轻左右挪动着杜媛的头部,俯身仔细的观察那道瘀痕,又长又深,咋一看,都会以为杜媛是被人掐死的。
拿起柳叶刀切开杜媛的喉管,萧楠意外的发现她的喉头骨、舌骨完好无损,发现这一点,她立马放下刀,用手指撑开杜媛的眼皮,用手电打着光柱,瞅了瞅,眼球里竟然没有点状出血现象,往下检查,杜媛的四肢也没发现有任何挣扎、抵抗的伤痕。
综合几点情况,萧楠当即做出了判断:杜媛并非死于机械性窒息。
“不,不是?”张斌听着靳墨的解说,瞪大双眼,看了看那道伤痕,又看了看萧楠,犹豫的问道:“那,那她是怎么死的?”
萧楠双手撑在解剖台上,沉默片刻,她用刀划开了杜媛的胸腔,却发现肺部肿大,心脏的色泽暗红,她将杜媛的肺部和心脏小心翼翼的剥离出来。
装进铁盘里后,她又用手指敲打解剖台,伴随叮咚的声音,同步响起的还有靳墨低沉富有磁性的说话声:根据杜媛肺部和心脏的情况,我只能判定她的死因是缺氧。
临末了,萧楠毫不客气的加了一句:至于她缺氧的原因就要靠靳队去调查了,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了。
“这是自然!”靳墨唇角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洋溢着自信。
张斌写到‘是’字的时候,感觉不对劲,他一怔,看着两人相视而望,彼此的眼神里充满着别样的深意,全然忽视了自己的存在,自觉没趣。
‘咚咚’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杜竹得到允许后,来到靳墨跟前,直接将一张样本对比报告交给了他。
抖动了一下那张纸,靳墨直奔主题,看了最后一栏的结论:dna样本对比,相似度99、99%,结论:属于同一个人
他的视线转向萧楠,见她正俯身检查着杜媛的下体,淡定道:“你猜对了,血液是陶萌的。”
杜媛的***竟然是完好!萧楠不敢置信,抬眸看着靳墨,手指敲打着:杜媛明明在日记里提到把第一次给了章浩,可,可现在我发现她竟然还是处女
带着疑惑,萧楠进行了再次检查,竟发现膜上有一道细小的修复裂痕,这?直挺起身子,心下纳闷: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脱下手套,视线停留在杜媛的脸颊上,一个花季少女,却为了爱情,为了一个只爱自己的男人,白白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念及此,她不由的心生惋惜之情。
抬起手,萧楠迟疑片刻,指尖敲打出一组代码。
“萧医生让你将后续工作完成,资料整理完成后,放在她的桌上。”靳墨见萧楠疲惫摘下帽子,推门而走,赶忙跟上前,徒留杜、张二人在解剖室里。
杜竹站在原地,指着两人的背影,微微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
“傻了吧!”张斌一边缝合,一边微笑道:“特殊蜜语,恩爱秀,懂不?”
“哼,就你懂。”杜竹冲着张斌吐了下舌头,跑着离开了。
再次回刑侦队办公室的时候,在门口,萧、靳二人恰好撞上陈天,只听得他说:“老大,章浩已经带回来了,我也问过急症室相关人员,杜媛死的时候,章浩正在做一台手术,这是和他一起参与手术的人员名单”
从靳墨那儿接过a4纸,萧楠在上头还看到郑以果的名字,掏出手机,本想给郑以果发条信息,可转念一想,她迟疑着将手机藏进了衣兜里。
审讯室外的小屋,萧楠站在单面镜前,一眼就看到靳墨站在章浩的对面。
今天,萧楠是第二次见到章浩,再见他,和第一回不同,西装革履,似乎精心打扮过,就连脚上的皮鞋也被擦的一尘不染。
戴上耳机,萧楠又重新开始打量着,只见的他十指交叠放在桌案上,眼皮微垂,鼻梁上的眼镜映着台灯浅浅的反光,喉结轻轻蠕动,好似在吞咽口水。
靳墨将一瓶矿泉水摆在章浩面前,转身回座,沉默片刻后,他就直切主题,开门见山道:“想必你也知道,最近三起杀人案闹的满城风雨。妻子、情人、情敌,他们接二连三被杀,章医生,难道你没什么想法吗?”
话音落,萧楠双眼紧盯章浩,哪怕是一个细微的肢体、表情变化,她都不愿遗漏,只见得他双脚稍微挪动开,外八字的角度变大了,而左右手的大拇指不自然的交换了一下位置,他一直低着头,是刻意在回避靳墨的视线吗?
她听到耳机那头传来低沉的说话声:“知道这是什么吗?”萧楠见靳墨拿出两只证物袋,指着其中一只装有带血内裤的证物袋:“看到上面的血迹了吗?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应该是杜媛把第一次给你后,留下的。”
放下袋子,靳墨坐在桌子上,身子前倾,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笑道:“第一次的欢愉,是不是让你流连忘返?杜媛的青春靓丽,是不是让你觉得浑身充满了活力啊?”靳墨有意语顿了一下,起身靠近章浩,双手搭在椅背上,“哦,你看我都忙糊涂了,呵,那晚你好像被人下药了,又怎么会记得春宵时刻的欢愉。”
透过玻璃,看着章浩的肢体渐渐起了微妙的变化,萧楠不得不佩服靳墨的审讯技巧,一字一句都如同小火苗,一而再再三的触碰着章浩内心的导火索。
她见章浩正襟危坐,伸手拿了两次,他才拿到矿泉水,依旧沉默不语。
拧瓶盖的动作,章浩也持续了三十秒左右,中间停顿了三回,萧楠见他一口气将一瓶水喝光了,直接把塑料瓶放在桌上,或许是矿泉水的冰凉让章浩原本的浮躁的心安静了下来,他的肢体、神情又变回到来一开始的状态,什么也读不到
“什么时候,你是在什么时候知道真相,知道杜媛也背叛了你?”
耳机那边传来的一句问话,萧楠觉得有点累赘,措辞也出现了三个重复点。
萧楠心里清楚,眼下若想再次冲破章浩的心里防线,必须得猛药,她知道审讯室和外间小屋是连着通讯,手指对着话筒反复敲击着代码。
抬头时,萧楠看到靳墨手按着耳朵,视线时不时的向自己这边瞟,见信息传递成功,她停下了敲击。
视线转移,萧楠发现章浩也扭头看向自己这边,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寒意,不知为何萧楠下意识的躲开章浩的视线。
从另外一个证物袋里拿出日记本,靳墨当着章浩的面,有意无意的翻动着页面,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你想知道杜媛在日记里都说些什么吗?”
靳墨把日记本用力一滑,日记本妥妥的停留在章浩的面前,见他迟疑,笑道:“犹豫什么,不敢看?怕触景生情?”
翻开日记,面里所描述的文字,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章浩的记忆,人声渐渐变得模糊,而画面却清晰的展现在他的眼前,杜媛挽着他的手,她的笑声好似银铃那般清脆,听着很舒服,和她在一起,身心自在、愉快,这是陶萌无法给予的,看着她像孩子一样吃着棉花糖,偶尔的撒娇,都给了自己一种新鲜感,莫名的甜意袭上心头。
靳墨见他放下日记本,面无表情,不自然的摸着无名指,发现少了点什么,轻哼冷笑:“你今天怎么没戴戒指?”
萧楠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她当初以为那是他和陶萌的婚戒,不过照现在看来,那枚戒指很有可能是他和杜媛的定情信物,她见章浩缩回手,虽依旧沉默不语,但萧楠可以猜想此刻章浩的心里定是五味杂陈。
靳墨从章浩背后绕过,拿起日记本,边翻看着边发出‘啧啧’的响声,“我真的替杜媛不值,竟然爱上一个自私自利的男人,沦为了出气筒,任你发泄。”
他翻了几页,念着其中一页的内容:5月12日,繁忙的一天,工作好像永远都做不完,在医院,浩总是刻意和我保持距离,是避嫌吗?不开心。
值完前半夜的班,回家,已经是十点多了,天下着小雨,我一个人撑着伞站在门口等车,在我觉得孤独无依的时候,浩竟然开车出现了,他将我揽进怀的那一刻,我倍感温暖。
这一夜,他很强势,很霸道,也很虽然身体被他折腾的很痛,可我还是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齐人之福啊,章医生,你在陶萌那儿受气了,就去杜媛那儿找慰藉。”
她见靳墨的手搭在章浩的肩膀上,又继续念道:5月21日,昨天是520,浩送了一条白色连衣裙给我,他说我穿着好看,我满心欢喜的拆开包装,却发现寸号不对,裙子在穿在我身上显得肥大。
我抱怨了几句,浩却不以为然,闷声不语,自顾自的喝着酒,他很少这样,我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能静静的陪着。
而他却
听耳机那头的说话声突然断了,萧楠屏住呼吸,双眼紧盯着章浩,只见他用大拇指摸了下唇角,眼里的悲伤,转眼即逝。
看来是时候了。
摘下耳机,她直径走进了审讯室,四目相对,章浩的肢体却意外变得松弛了,他解开西装的扣子,身子往后微倾,背在了椅背上,望着那张平静的脸,被他的目光审视,那眼神似曾相识,让萧楠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用食指有节奏的敲击着大拇指,与其同步的是靳墨低沉说话声:“上回我讲述了一个小伙依靠攀附不断上位的故事,今天,我要讲讲另外一个故事,章医生,有兴趣听吗?”
萧楠见章浩盯着自己,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嘴角勾起一丝浅笑,只听得他用干涩的嗓音道:“能给我一根烟吗?”
抽出一根烟递了过去,靳墨亲自用打火机帮他点燃。
萧楠坐在他对面的位置,手指轻轻的敲打桌面,发出‘哒哒’的响声,“在医院里,护士爱慕医生的事,时有发生,在那个年轻人身上也发生了相同的故事。”萧楠停了下来,平静的看着章浩,“年轻人每天都要应付各种繁重的工作,回到家又要面对妻子的任性和跋扈,他选择了逃避,选择了远离,直到那个女孩的出现,她的年轻、貌美、细心、体贴和温柔,和家里的母老虎形成了明显的对比,久而久之”
萧楠手指敲的速度渐渐放慢,靳墨的语速也变得缓慢,故事讲述时,每一字每一句都好似重拳敲打着章浩的心。
“故事讲的很精彩,可是你们说了那么多,与我又有何干?哦—我明白了,你们是想攻破我的心理防线,然后乖乖的认罪!”章浩吸了口烟,烟雾从他的鼻腔和嘴里喷出,这一刻,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嘴角更是勾起了一丝得意的笑,竟然反客为主,淡定道:“呵,萧医生,靳队,煞费苦心啊?”他将烟头按在桌面上,用力的扭动着,冷笑道:“证据呢!?只要你们拿得出,我甘愿领罪!”
室内的气氛变了,正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传来一阵敲门声,陈天指了下手里的文件夹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