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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冲他白了一眼,凶巴巴说道:“在我眼里你就是司机。我就坐后座,不想挪窝了。你赶紧开车吧,咱们早聊完早散场!”
一番争执之后,车子终于发动。高志定一直偷偷的从后视镜看我,我发现了,也懒得理他,只是移开视线,玩着自己的手指。但是我明显感觉到高志定的脸色是放松、愉快的,因为我虽然对他发脾气,但是这种脾气正是我心情松快的体现,如果我因为检查结果伤心的话,根本就没空搭理他。他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正无声的替我高兴呢。
“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吧,为了庆祝一下,我请你吃饭吧?”车子开动许久,高志定才开口说第一句话。
“方向盘在你的手里,我有决定的权利吗?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但是先说好啊,我不想去什么高贵典雅的地方,只想好好吃顿饭。”我有些无聊,趴上前座的后背,盯着他那顶级音响,怂恿道,“再放首好听的歌儿呗,上次你放的那首youngay就很好听。”
高志定打开音响,手在上面点了几下,放了一首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歌曲。
还是一首英文歌,歌词有几句依稀是:
ifyouwannawalkbabyletswalk
如果你想散散步,宝贝,那我们就一起散步吧
havealittlekisshavealittletalk
偶尔亲亲嘴,聊聊天
wedontgottaleaveatall
假如不想离开这里,我们就哪儿都不去
welayhereforever
我们可以永远躺在这里
stayhereforever
永远待在这里
歌曲很轻快,女歌手的声音很甜美,歌词也朗朗上口,听了两段我就能够跟着哼几句,我不禁夸奖道:“这首歌也很不错哟,重点是听着能让人心情愉快,歌词意境很美啊,是刚刚恋爱的人会很喜欢的一首歌。”
高志定点头表示赞同,“这首歌,的确很好。”
“叫什么名字啊?”
“stayhereforever。这首歌真的很古老了,没有想到你会没听过,很多人会把这首歌作为婚礼上的歌曲。”
“原来如此。”我下意识点点头,又忍不住反驳,“世上那么多好听的音乐,我又不是每一首都得听过!看样子你很喜欢这首歌啊,这么老了,还会拿出来听,咦?你这上面竟然还标注着‘最爱’,这首歌对你意义很大吗?”
高志定踩了刹车,车子停下,他拉起手刹之后半晌未动,我转头看向窗外,竟然发现我们来到了一个很是热闹的巷道,周围都是年轻稚气的学生们,看起来像是。。。。。。某一所学校的后街?
“虽说我是不想去高级的地方哈,但是这里未免又有些太嘈杂了吧,确定这里是谈话的好地方?”我又回过头,戳戳高志定的椅背。
“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就是在这里的一家小店,她穿着花裙子,笑容明亮,站在人群之中,自信哼唱,后来这首歌就成为了我们婚礼的歌曲。”高志定的声音嘶哑,像是极力忍耐着些什么,我后知后觉的的发现,他是在回答我的上一个问题。
他打开中控锁,下了车,朝着巷子深处走去,我跟在他的身后,躲避着拥挤的人群,亦步亦趋,我眯着眼看向天空,不知为何,阳光明明这么刺眼,天气明明这么热,人群明明这么拥挤,我却觉得前面的那个人像是霎时间坠入了黑暗,周遭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温暖、明亮、热闹,这些都不属于他,他成为了一个孤独寒冷的可怜人。
推开那间甜点屋的小门的瞬间,我有预感,进了这里,我可能会得知一个大秘密,它承载着高志定的全部情感,甚至,可能会与我有关。
这就像是打开了一个潘多拉的盒子,在你开盒子的那一瞬间,接下来的事情就由不得你来控制。
我深呼吸一口气,随着高志定一起坐下。
“想吃点什么?”高志定开口,“别看这里小,但是五脏俱全,有很多隐藏菜单,味道都还很不错。”
“你来点吧,我都可以。”我环顾了一下室内的装修,纷纷嫩嫩的,是大学女生普遍喜欢的模样。
“这里是帝都大学的后巷,很有名的小吃街。”高志定好像已经准备开始进入主题了。
我立马集中精力,小声开口问他:“你说你和她第一次在这里遇上?那她是帝都大学的学生?”
“是的,当时我也是,我是她的学长,比她高两届,在这里对她一见钟情。”
我在心里“喔噢”了一声,又是浪漫了校园爱情耶。
高志定可能是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脸上露出了纯净、愉快的微笑,面目柔和,光照进来,正好有一缕打在他的侧脸上,让他看起来真的就像是回到了青葱时代的小哥哥一般。
“我们应该是互相一见钟情。当时她的这首歌吸引了我,我寻声望去,就看见她迎着阳光,陶醉在自己的歌声里,那不是自恋,而是全情投入的状态,我第一次觉得,这首歌竟然比原唱还要好听。于是我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和她站在一起,与她一起合唱了最后几句。她惊讶的睁开眼,并没有被唐突的恼怒,而是在反应过来之后,与我分享一只话筒,帮我合着音,唱完了这首歌。”
“单单是听你描述,我就能想象那个画面,好美呀。”
年轻时候的春心萌动,总是色彩斑斓又清纯美好,是现在的我们再也渴求不到的一样东西。所以一提起,就会让人唏嘘不已。
“她长得极美,嗓音与歌声本来就是加分项了,但是当她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黯然失色,那双眼睛太漂亮了,漂亮到瞬间把我的心偷走了。”罗子洋一直面带微笑的看着一个地方,我想那里应该就是他们当年一起并肩合唱的地方,但是提到女生的眼睛时,他却突然回头定定的看着我,准确来说,是看着我的眼睛。
我顿时有些慌乱,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高志定再次做出了一个曾经做过的动作,他伸出手,虚虚的遮掩住我的下半边脸,只露出我的眼睛,他的声音低沉下来,蕴含了无限情谊,他说:“你的眼睛是我见过的人中,最像她的。像一弯弯弯的月牙,又像一条正在流淌的小溪,清澈、明亮。”
头皮发麻,冷汗连连,我打开他的手,不可置信般说道:“你什么意思?我的眼睛像她?你是说,你一直,把我当成那个她?”
第三百五十三章高志定的坦白()
她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睛。像装着漫天银河,闪闪发亮、浩瀚无边。被她的歌声吸引之后,我转过身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的眼睛,然后就陷了进去。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高志定在我身上重复率最高的动作,就是遮住我的下半边脸,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我不止一次的感受到,他好像是透过我的眼睛看到了什么别的东西,可是每一次都不得解。他也经常看着我看着我就发起呆,毋庸置疑,那就是通过的我眼睛联想到了那个眼睛里装满浩瀚银河的女人。他第一次最明显最出格的举动就是在天台救了我之后,因此,而让罗子洋产生了误会,现在想想,每一个他失控的时刻,都是因为他想起了别人。
我头皮发麻,冷汗连连,我打开他的手,不可置信般说道:“你什么意思?我的眼睛像她?你是说,你一直,把我当成那个她?”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难以接受,甚至毛骨悚然了,即使我并不喜欢他,即使我并没有对眼前的这个人产生什么感情,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这种认知依然让人感到不舒服,感到被欺骗之后的不悦。
高志定没有回答,没有否认,只是停下来,依旧盯着我的眼睛看,申请里满是怀念与悲伤。
“我想我需要一个完整的、有说服力的解释。”我强力克制自己冷静下来,抱起双臂,做出一个等待解释的姿态。
高志定笑了笑,喝完一杯泛着甜酸气味的果汁,真正开始陷入回忆。
“我们很快坠入爱河。你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你,这是爱情中人人追求的目标,我们很幸运,我们轻而易举的获得。我们兴趣爱好相似,三观思想相同,我们是最契合的灵魂。在一起三个月,我就确定,我要娶这个女人,我要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我要爱护她,给她最好的,我们会一直一直幸福下去。哪怕这个时候,她还只是一名大二学生,我却已经为我们的未来想好了无数种可能,当然,每一种都是幸福的结尾。我们会在亲友的见证下举行婚礼,我们的孩子会沐浴着爱意出生,会在幸福的家庭长大,但是我最爱的,永远只会是她。你知道吗,更幸福的是,我知道,也非常确定,她对我的爱,丝毫不比我对他的爱少,她一直坚定的爱着我,也一直从未怀疑过我对她的爱,这个世上的情侣,要有多大的爱意,才能做到这一步,你和罗子洋就未必。”
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触呢?我是女生,我知道女生会怎么描摹她们的爱意和爱人,我知道女生讲述心爱之人时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和神态,可是我除了感知过罗子洋对我告白时的浓烈之外,从来未曾亲眼或亲耳看见聆听到另一个男人如此浓厚的爱意。高志定非常非常爱那个女生,这是我目前唯一的念头,他的神情,他的言语,他的笑意,他的每一根发丝,都在诉说着情意,而这情意,几乎快维持整整十年,依旧如此浓烈,我不禁对这个女生产生好奇,对他们的过去产生好奇。
即使高志定非常叽歪的讽刺了一下我和罗子洋的爱情,我依然没有忍心打断他的讲述,任何一个聆听者都无法打断他的爱意。
“我感谢我们所有方面的契合,唯独漏算了一个最重要的一步,也就是这一步,造就了我们后来的大半不幸。”高志定的声音开始沾染上了一丝苦涩,就像我手中的苦咖啡,虽苦,但是因为整体还是好喝的,所以放不下。
“我的家世,远比外界谣传的还要。。。。。。复杂,我从出生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有着严格的标准,不能行将踏错一步,呵。。。。。。我们是高贵的、遥不可攀的,我们只能照着早就铺垫好的一切,走下去。相反,她的家庭极其普通,她甚至是一个单亲家庭,正是永远都不可能与我的家庭有交集的那一种。”高志定讲到这里,手开始微微颤抖,我能感觉到他压抑的痛苦与愤怒,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了黄怡给我讲述的她姐姐的爱情故事,也是门第之隔,造就悲剧。“门当户对”,说起来如此简单的一个词,却具有着无穷的力量。
我突然有些不忍再听下去,好像一牵扯起这个词,就会有着非常惨烈的结局。
“我的父母在知道她的存在之后,做了很多阻挠我们的事情,一开始他们还顾着脸面,有着上等社会的傲气,采取的也是比较温和的手段,可是,在她明确表示不会与我分开之后,他们大怒,背着我做了许多伤害她的事情,包括伤害她的家人,她的亲戚,他们几乎差点毁掉了她。可是她都忍了下来,她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可是她又很腼腆,她对我说,她的坚强,全都来自于她对我的爱,对我的信任,她相信我也不会轻易妥协的。是啊,能够得到心爱之人全盘的信任,是多么有力量的事情。我不顾一切的与家里反抗,可是我所能做的,在整个家族面前,微不足道,如蚍蜉撼树,可笑之极。我们抗争了几年,一直抗争到她毕业,我终于意识到,想要让家族接受她,是不可能的事情,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可是我们不能放弃,于是只能委屈她,在没有获得双方家族的支持下,与我在一个海岛上仓促结了婚。可那时候我们依然是喜悦的,她为我退了很多步,我发誓我一定会用自己的努力,做出成绩,让爸妈有一天,能够真正的接纳她,即使不是接纳,也要正视她,肯定她的存在。”
“转折就在她怀孕的的时候。我们高兴疯了,我曾经幻想过的未来,真的在一步步实现,虽然过程有点不一般,但是,我们俩一直在一起,这就是最大的安慰,而那个时候,我的事业也处于飞速的上升期,同时我的心里也有一个隐秘的想法,也许这个孩子,会是调节我们与家族之间关系的重要桥梁。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孩子出世,再冷硬的心肠,也会被宝宝的可爱给融化。她也知道我的想法,也对这个孩子的到来充满希望,只是讽刺的是,她不是希望我的父母能够接纳她,而是希望我和父母的关系能够缓和,都到了那一步,她还在为我着想。”
高志定的声音彻底不稳了,我能够预料到接下来他的讲述会是非常残忍的。
“她在怀孕四个月的时候,身体检查出来长了一个肿瘤,医生说不好那是良性还是恶性,建议是终止妊娠,因为继续妊娠的结果是,肿瘤会在激素的作用下,越长越大,一切都是不可控的。可是那个时候,我忙于事业,忙于做出成绩,想要给她和宝宝好的保障,想要让我的父母看见,忽略了她,把什么事情都交给保姆,于是,这件事情就被她瞒了下来,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不同意终止妊娠,她执意生下孩子。于是,在我满心期待孩子到来的时候,也是死亡开始逼近她的时候。她是在高原三岁的时候离开的。我。。。。。。她整整瞒了我两年,高原两岁之后,她的身体越来越差,直至医生下了最后通牒,她才告诉我。那一刻,天都塌了。我对不起她,即使是在我以为的我们一家三口开心快乐生活的三年里,她依然没有一天是舒坦的。她不但要忍受病痛的折磨,还要一心扑在高原的病上,殚精极虑,同时,依然在忍受来自我父母的攻击,医生说她能支撑三年已经是奇迹,我却觉得是我带给了她生不如死的三年。可是她离开的时候依然笑意盈盈的看着我,说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只是遗憾不能陪我到老,她让我好好照顾高原,让我忘掉她,另寻幸福,可是怎么可能忘,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的。”
高志定早已经泪流满面,他哭的惊人,却没有发出一点响声,我似乎能够想象到,在她刚刚逝去的那些日子里,在过去的这么多年里,他就这样,慢慢哭哑了嗓子。
原来,高原的妈妈真的是离开了。不是离婚,却比离婚更让人心碎。高原那时候三岁,已经懂事,在感受过这么美好的亲情之后,突然失去母亲,这对小孩子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我似乎能够理解到,他为什么对我如此依恋,那是对母爱本能的渴望。
那么高志定呢,经历过这么浓烈的爱情,转眼又失去,只剩后悔、愧疚、亏欠,还有女生留下的爱意做支撑,我想,若是没有高原的存在,也许,他早就撑不下去。
我为这个陌生女子的坚强隐忍彻底折服,却又隐隐觉得自己漏掉了些什么,我看着抱头无声哭泣的高志定,慢慢回想刚刚他的讲述,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接急切的问道:“高原的病?高原有什么病?现在好了吗?”
第三百五十四章命运弄人()
高志定浑身一震,紧接着颤动的更厉害了,他抬起眼来望着我,像一个受了伤的动物,痛苦、渴求帮助,他终于哭出了声,并不很响,但是正因为压抑、克制,断续的呜咽,让人听了,更加难过。
我有些不安,也有些手足无措,只能站起身来,走到他旁边,将他拦进自己怀中,拍打他的背,轻声安慰他,“别哭了,有什么事情你都说出来吧,我在听,在听呢。你已经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