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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杀人这个事,当时王伟绝对不相信!但后来事实摆在那儿,不信也得信。谁叫他冲动之下杀人了呢?杀人就得付出代价,自古如此!
所以,王伟早就有心理准备,这个跟着他从小到大一起走过来的亲弟弟,一个同样相貌出众、才华横溢的文艺青年,此次或许是必死无疑了。
要是杀了其他人,如今的社会大环境之下,与世界接轨,死刑控制得比过去更严格,能不杀就不杀了。可他偏偏杀的是个县主要领导的女儿,在罗霄山盆地这个信息闭塞、交通不便的地方,他不死谁死?一审二审到终审,王伟虽然有一种无力之感,但心里也能够接受这一现实。
唯独没有想过,到时县里会安排王伟去亲手杀死弟弟?
李兴旺的意思,想让王伟提前找找领导,不行就给个临时出头的机会,回避一下也好。局里有四个行刑手,即使是老王不算,还有两个,别到时候真的叫王伟上去枪毙亲弟弟,要这样安排太没天理了!
“谢谢。”
王伟真的非常感谢这位正直的老朋友,老同事,表面淡然处之,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依王伟一贯的强悍个性,和特种兵生死搏杀留在他身上的价值观,他明白,杀人是法律赋予自己的合法权力,万一到时领导叫他执行,他也得硬着头皮象枪毙任何人一样无条件执行。
“麻烦你帮我留意点这事儿,要是真的让我执行,你早点告诉我。”王伟知道李兴旺在县里熟人多,属于消息灵通人士!
“行,这事不用你多说我会留意的,局里正在研究由谁来执行,杀你弟弟这事估计局里愿意干的不多,毕竟是你的亲弟弟,谁愿意当你面亲手开枪呀?对不对!”李兴旺点头:“有消息我立马就告诉你。”
李兴旺跟王伟相对无言,又说了几句话离开后,王伟顿时陷入了大脑一片空白之中!
自从当上刑警大队行刑手,王伟就习惯了除在境外特殊战场上冲锋陷阵、痛快淋漓拚搏的特种兵时代之外,还有一种杀人的合法途径,枪声响过死犯一命呜呼的杀人生涯。杀人杀得麻木了,从来不去打听被枪毙者姓什么叫什么、何方人氏、犯了什么法。他的职责就是杀人,他认为,官府要杀的人,绝对是该死之人。
当今社会总有杀不完的人,尤其是前些年赶上严打,那时王伟和弟弟刚被养父带回太极,亲眼看到有一次合在一起就枪毙了九个人。
行刑手正是他现在的师傅老王,在年复一年的杀人生涯中,师傅老王渐渐老去。到了五十岁时,他感到力不从心了,有时候碰上咬牙放屁戛吧嘴的家伙,生死不惧,上了法场跪在那里还不服,他这个杀了半辈子人的人,却是到了法场上没有什么准头儿了,有时居然一枪打不死,还得王伟上去补枪。
第二天,王伟知道了弟弟死期已经确定下来之后,跟师傅请假获准返回大林乡,去处理养父以前嘱咐的有关弟弟王杰后事的一些紧迫事务。
李兴旺找王伟之后,王伟开车回了一趟乡下的家,目的自然是希望把这事告诉养父。
他养育王伟和弟弟王杰一回相当不容易,当年一个人由岛城返回家乡,含辛茹苦将他们养大成人,养育之恩恩重如山。参加工作后王伟越来越明白了这一点。他们的养父不仅把他和弟弟抚养长大,又送他当兵,如今又帮他安排了工作,还把王杰培养成了一个省艺校的学生,其实这位老人在王伟和弟弟王杰身上花费的教育和心思更多更苦一些。
所以,弟弟犯法杀人的事情,其实最伤心伤情和操心掂记、每日烧香拜佛的还是养父!
养父年纪大了,平时王伟把家里的许多事情托付给家乡一个在代销点上班的朋友高永生代管,但遇到重大事情,高永生仍然电告王伟返回处理。直到这次王伟回去,养父才说他们应该还有一个叔叔,在岛城如果不出意外现在应该还活着,但那个人从来也没有跟养父联系过,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任何人来县城找过他们。
王伟当晚一夜未眠,直到清晨四点,才把事情处理完毕。天亮后又到园林乡,向农村储蓄所交涉签发了几笔款项,中午才返回家里休息了几个小时。
当王伟终于忍不住在返回县城前把弟弟死刑核准一事告诉养父之后,老人目瞪口呆,并没有太痛苦,好象没明白王伟究竟说的是什么?
“没法子的事儿!”
“没法子的事儿呀,犯了国法,咳咳咳”
老人在王伟告诉他时并无太大反应,欲哭无泪,直到王伟要离开了,要走了,他送养子到村口时才莫名其妙地嘟嘟喃喃反复说了这么一句话,老泪横流。
养父并非真正的乡下人,他本身也在外面当过警察,见过太多世面,所以王伟虽然只是个行刑手,但在乡间却普遍被认为是一个令人敬畏和骄傲的工作,是县公安局四名行刑手中的一个新星。
根据日程表,王伟必须在当晚赶回县里。
下午6点刚过,王伟离开大林乡,开着警察驶向县城。
过了数日,李兴旺果然又给王伟打电话,说“这次咱们县一次要枪毙十三个人,局里已经决定从外地请武警来帮助执行,正在商量具体请示这桩大事呢!”
王伟一听,虽然心痛如焚,却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太极一次枪毙十三个人,这种情况是少见的,外地武警向一些刑警打听这些人犯了什么事,王伟的同事就告诉他们怎么回事。
原来这十三个人之中,就有七八个都是北乡高沙村人,且多沾亲带故。事起去年大林大旱,今年一开春,高沙村首富就与外地来人搞起了毒品交易,帮助走私赚钱。当地亲属大肆抢购,另外一些人群起阻拦,要求有钱大家一起赚!
最终这事没协调好,有人十分气愤,于是告到了县公安局。
在一个叫王二冒的人指认带领下县里立马组织抓人,火速查获扣留了毒品毒资,并捣毁了两个据点。混乱当中有人趁机逃走,并纵火烧了告密者的房子。农历三月,局里再次根据网络信息和查获的线索,由刑警队长率警捉拿伍家风等人。
伍家风闻讯即鸣锣聚众,将警察团团围住,当时的情况十分紧急,现场警力一边鸣枪示警,怎奈对方人多势众,根本不听招呼,直到一小时县里援兵赶到,将首恶击伤,才平稳了局势
草民竟敢聚众公然对抗,阻截警方执法人员,朝廷命官,省里闻讯立马电令县里督办,历时两个月,终将十一名案犯抓获,只剩一人乘船逃走。
事情闹得太大,在太极当地可以称为有史以来罕见之事!
所以官府衙门上下办得也咬牙迅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到几个月,除一人判处了十五年之外,其余各人统统领受死刑,且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力终身!正是这些倒霉蛋,跟王伟弟弟这一茬共赴黄泉。
“诶!现在这都是什么人哪?”
“命值钱还是银子值钱?”
“人要命都丢了,钱再多有个屁用??!”
李兴旺将此事告知王伟和一些同事时,众刑警及朋友甚是感慨,无一不摇头,觉得这世道乃是不要命的人之天下,而草民还是苟且偷生为好,与官府争什么或者直接对抗要平等,有什么好处?那是自讨麻烦,找死的节奏。
也就是在那一年下半年,王伟亲弟弟的死刑执行令下达,当初局里商量并决定外请武警的事情有关部门并没有同意,县领导更是大怒。木办法,执行的时候,局领导受到巨大压力,在枪毙王杰这件事上,可以由其他三名同志执行的情况之下,却还是最终决定由王伟亲手执行,换句话说,也就是叫王伟亲自开枪掀开他亲弟弟的天灵盖。
而下达这一死命令的正是被王杰所杀之女的县长父亲,也就是黑道宋一强的姐夫。
杀人,是王伟的工作,合理合法,自从吃上这碗饭王伟从来也没有怀疑过杀人对于他而言有什么不妥,但叫王伟亲手杀掉自己的一母同胞弟弟,虽然合法,却有违天理人道,但有人就是想亲眼看到这一幕。
第五十三章法场(。com)
王杰犯了罪,杀了人,天理难容,罪有应得。
一切,都很正常,王伟虽然很受自己的弟弟王杰,但在依法治国的当今社会,任何人杀人都是死罪,无话可说。
那天上午,太极县城突然号声惊天,杀声如雷,声音令人胆寒。
老百姓一大早就自发地在大街上、公安局门口燃放起了十响一咕咚和烟花,历时整整一小时,也不知道是草民掏腰包,庆贺杀人者偿命、毒贩该死,还是有人背后花钱制造阵势与声势。
衙门开处,大队刑警押着十一名五花大绑的死犯乘车而出,众多人头潮水般蜂拥扑上,当时正是星期日,四乡农民入城高峰,队伍所到之处,路人纷纷避让,有躲之不及者,均被踩倒在地
队伍耀武扬威一路大喇叭呐喊着在县城游了几条大街,然后经过玉水桥,一直朝三里外的荒郊野岭一家坡进发,沿途引得一些赶集的孩子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一家坡是西郊最荒凉之地,杂草丛生,怪鸟出没,方圆数里只有孤零零一间旧木房——一家坡之名正由此而来。
车队出了县城,十一名死犯各被两名身强力壮的警察架着,警车在前面开路,沿途吆三喝四,按着脑袋,王伟看到弟弟王杰被这阵势吓蒙了。
弟弟本是省艺校的有名才子,玩艺术谈女人倒是一把好手,怎见过这种阵势?
他左顾右盼,忍不住问道:“我哥哥呢,他今天不带我上法场吗?”
“走你的路,不要问这么多废话!”按着他脑袋的警察大声说。
王伟就在他亲弟弟王杰的身后,端坐在车斗两边的排座上,微微低着头,眼角只能看到他脚上穿的新鞋脚后跟,再往上王伟一直没有抬头看,那把杀人喝血的玩意儿抱在怀里。在恐怖的号声和警笛声中王伟也不敢多想,只觉得背在身上的步枪有千斤重。
虽然人声嘈杂,人员混乱,可王伟弟弟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还是听见了,心里一时五味杂陈,那种场合之下王伟却是什么话也不能说,更不能接弟弟的话茬,只能低头不语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不知道,好象他从来也不是自己的一奶同胞、亲弟弟一样。
可是,越是这样王伟越是压抑自己,弟弟身上的一套黑色新衣服、一双新鞋(旅游鞋)就是前天王伟给他送去的,当时养父哭得晕了,弟弟是个艺术分子,之前家里那么不容易供他读省艺校,只要可能他总是会把自己打扮得好象一个富二代一样精神!
所以,他突然犯罪,杀人,除了震惊无奈,这最后一程王伟特意给他买了一双美国进口的漂亮旅游鞋,只当哥哥送他去旅游了吧!出了玉水桥,速度更快了,不一会儿,一家坡已经出现在眼前。
法场到了,在这个草坪的西南有一座接人桥。
此桥建成于清康熙年间,由四块青石组成,呈拱形,跨度不足三尺,成年男子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一跃而过。王伟师傅曾经跟他说过,过去衙门杀人,城内的衙役公差将死犯送到桥东,随后桥西就有刽子手接应——说得更明白一点儿,这桥就是供死犯过路的。久而久之,这桥就成了阴阳两界的“生死桥”,平常老百姓都忌讳从桥上走过。
不过解放后这一套便被放弃了,如今杀人的办法现代化了,讲究也没有那么多了。
车队直接从旁边的大桥上开了过去,押解死犯和警察在桥边停下,与此同时,法场执行官和法院、公安局领导和县里前来观看的领导到了,及乌洋乌洋的老百姓也蜂拥而来,号声和警笛声也戛然而止。
王伟跳下车,看了弟弟王杰一眼,王杰也看见了他,“哥——!”立即被旁边的几个警察同事严厉制止。
王伟拎枪跟师傅几个人迅速朝坡上一间孤屋而去。
自清康熙年伊始,此地就被官府辟为处斩犯人的场所,那一间孤屋其实就是供行刑手及其他有关人员斩歇休息喝水之处。
从始至终,王伟阴沉沉的一张脸都低头不语坐在大队车上,十一名死犯被押到一家坡之后,一字儿排开,没有任何耽搁和商量余地,逐一按照计划好的程序、时间表严格进行,新任院长、局长在随员的簇拥下,站在高处宣读死犯罪状,王伟和其他三个行刑手(包括他们的师傅在内,虽然近年来师傅的枪法已经很成问题,总是因为拖拉手抖、不能一枪毙命)入孤屋做准备。
孤屋由于年久失修,已近腐朽,屋中放了一张破桌子,专供法医技术人员摆放工具之用,另有簸箕、锄头、铁铲和石灰缸之类,已经烂得图有其表不成样子,一碰就碎,堆放在屋角,至于它们都是谁放在这里的,有什么用处,实在无从查考。
有人估计,或许是当年清廷刽子手们所遗留吧?一旦有了无人收尸的死犯,公差就用这些工具掘坑掩埋?也未可知!
而那石灰或者就是为人血消毒之用?
法场突然传来三声口令,规定时间已到,王伟和三个行刑手检查好枪支,推弹上膛,从孤屋里闪将出来,站立到左边四个死犯身后。刑警与死犯三对一,见他们到位了,后面的一个闪开身,退后几步,另外两个警察脸朝外,手却紧紧按压着令他们动弹不得,只能老老实实吃白饭听喝了。
奇怪的是,那一瞬间,王伟竟然忘记了弟弟的存在!
其实,当时王伟亲弟弟就在离他们不远的位置上跟即将上路的人一样跪着,三对一不让他动弹。许多人立马连连退后几步,师傅老王、王伟和其他二人则将枪口对准了第一波死犯的后脑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反骨那一块儿。
杀人不能走神,不然的话一枪打不死即是耻辱也是笑话,死犯还遭罪,看着他们垂死挣扎的样子真心不忍,随即法场所有围观看热闹和执勤人员顿时鸦雀无声,屏神静气,王伟和三个行刑手却是精神抖擞,举枪准备开杀——
一切手续完成之后,随着新院长高叫一声“准备,执行!”
执行官手上的小旗一落——
“砰!”
“砰!”
“砰!”
“砰!”
其实就是一个声音,刹那间只见火光闪处,人头开花,一股浓烈血水从头盖骨后面及脖子上喷出,尸首倒地,草地浸湿,空气中立马弥漫出一股薰人的血腥味十一名死犯,四个行刑手,需要三轮执行完毕。
执行完了第一波,就有死犯家属从人堆中突然忍不住痛声哀嚎起来,有人立马上前制止。王伟和师傅等人心不跳手不软,迅速右移几步,各自熟练地推弹上膛又对准了第二波死犯的后脑勺,唯一让王伟感到特别不正常的是开公审大会后枪毙弟弟的时候,本来有四个行刑手可供领导考虑和选择,为什么最终却会叫他去亲手杀掉自己的亲弟弟?
“枪毙弟弟完全可以由其他同事执行,为什么非要叫我去亲手杀掉我的亲弟弟?”王伟冷冷的心,冷酷的眼神。
这个道理实在是想不通,而当时面对现实,已经上了法场,王伟从来没有过也压力巨大,人犯就那么一个个跪在小坑前,五花大绑,之前都押上车游街了,王伟就在后面的车上,拿着枪,最后到了现场验明正身之后,王伟当时并不在弟弟王杰的身后,而是依次站在了另外一个死犯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