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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学士已经是正四品,在词林坊局里几乎到了头,如果向外迁转,按清流的规矩至少也是个六部侍郎,运气好一步到位成为大理寺卿或者尚书也不是没可能。
叶学士所等待的不过是合适机会,他的目标是在吏部户部这两个最上等衙门里谋取一个位置。
在白府这场小聚会中,冯尚书明面上地位最高,先开口道:“白贤弟是如何想的?这个时候,怎的又节外生枝与李佑纠缠不休?”
白侍郎先是默然无语。随即长叹道:“我一不留神,被那李佑以有心算无心,借题发挥了。”
内里许多细情不便与同道们详说,说出来也是丢脸。他贪图别人许诺的万两重金,又想刷一刷声望,故而随手写了篇弹章弹劾陆大使。
本来他自觉凭借天子信重,向天子建议安排一个九品轻而易举。天子不会不给他面子。
但那日亲眼见到了李佑与赵天官的关系后,他又担心李佑真让运作陆元广连任成功,毕竟吏部天官在官员任用程序中非同小可。所以也有先下手为强的意思,将陆大使免掉后,想连任也没法连任了。
当时他自恃君恩。认为弹劾一个九品实在不算什么大事,成功更好不成也没有什么损失。可他是无心的。却没想到别人是有心的。
应该说白侍郎的想法很正常,他所做的事情放在其它任何时期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可惜他遇到了李佑。李佑最擅长的就是见缝插针,小事搞大,大事搞乱。
叶学士插话道:“你尽快将玉玲珑娶进门的好,虽然要担心沉迷女色之讥,但总放在外面招摇,难免会出意外。”
白侍郎只能继续无语,他的心思如何能宣之以口?现在纳妾,他只不过是个实权不大的侍郎;如果能入阁为辅政大臣,那么纳妾之礼上就可以多收不少红包,都是实打实的银子啊。
冯尚书奇怪的看了几眼白侍郎,挥手道:“闲话先不提了,当务之急是避免夜长梦多,须得加紧围逼彭阁老。只要彭阁老倒掉,机会自然就出现了。”
在渴望上位的从龙派眼里,彭阁老就是一座资源丰富的富矿,他们选择彭阁老作为目标不是没有道理的。
彭大学士自己屁股底下的阁老宝座就不提了,只在六部之中,彭阁老的门人就占了两个部的尚书,而且还是排名靠前的户部和礼部,令人垂涎欲滴。
朝廷的最顶层是六大学士加九卿,一共十五个坑,只要拿下彭阁老,立刻就可以空出三个位置。更何况彭阁老近期势头衰微,露出的破绽最多,实乃从龙派的最佳取代对象。
四人便又继续商议,如今冯尚书执掌刑部,若将登闻鼓案重新拾起来,坐实彭阁老阴谋构陷大臣的罪名,那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了。
见同道们不再对他盘根问底,白侍郎悄悄地松了口气。人穷志短,他也没办法,老父亲近期从家乡跑来过年。一边骂他做官白做了,叫乡亲们埋怨鄙视;一边说要买田地建宗祠修族谱,不见银子就死在京城。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白大人这点家事不足为外人道也。作为孝子,总不能到处宣扬他父亲就是个不懂事的老头子。
在今夜,新由刑部尚书迁为兵部尚书的荀飞谦也轻车简从,悄悄去了文渊阁大学士杨进的府上。作为靠着新近局势得利的人,见过今日文华殿之事,荀尚书认为自己有必要与自己的靠山杨阁老沟通一下立场。
自从门人从刑部跳到兵部,迈出非常宝贵的一步,作为交换,杨大学士这个许阁老盟友对白侍郎入阁的态度就比较中立,至少也不好意思反对了。得了好处就翻脸这类事情,杨阁老这等厚道人做不出来。
面对荀尚书的问询,杨阁老答道:“你今日没看出几分端倪?那李佑故意自毁名声,当众施暴,朝中短时间内却无一人弹劾他,最后还是李佑的同道做个表面文章弹劾一下,罚俸了事。
这就显露出白侍郎虽受天子重用,因而地势骤贵,但人望远远不足。所以李佑明摆着羞辱他,别人却都下意识的乐见其成,一时间居然有意无意的忘了弹劾李佑。
当然,如果有企图对白侍郎逢迎之徒,其后也还会上奏疏弹劾李佑的,但那都是刻意为之,并非本心了。”
荀尚书又问道:“如今舆情急转直下,不知那白大人还能否入阁?”
“朝廷宫廷,瞬息万变,这不到最后一刻,谁又能说得准?”杨阁老叹道:“我只能猜得出他们如何做,但鹿死谁手,却是猜不出来的。今日对白大人而言,被泼脏水都是小事,但最严重的后果莫过于君心动摇、天恩莫测了。
谁知道天子会不会改了主意,停止调整,以稳为先?所以我料想他们必会加紧动作,趁着总体来看还算时机有利时,将彭阁老一举击倒。
制造出这个既成事实后,天子不想变也得变了,那时天子的可信之人无非还是白侍郎他们,不用他们又用谁?”
荀尚书揣摩良久,开口道:“如此看来,我等不该与白侍郎等人走的太近。他们胜了,我等也分不到多少益处;他们败了,我等反要被连累,实在得不偿失”
杨阁老点头道:“不错,作壁上观为主。但你要特别注意李佑,他很关键,只要他肯化解与彭阁老的宿怨,彭阁老自保的可能性就很大,必要时,你可以帮他。我昔年对李佑有恩,一般状况下李佑不会与你为恶的。”
说起李佑,荀尚书苦笑道:“这人十分难缠,幸亏我从刑部迁兵部了,若还在刑部任事,以后要被他烦死。如今刑部是冯大人当家,五城总察院与刑部的职权之争,还有的看。”
杨阁老赞许道:“李佑做事还是认真的,这点不用质疑…”
五百三十九章 宫中府中
朱放鹤在这个敏感时间,不避嫌疑的上门拜访李佑,显然不会那么单纯。对这点李大人也是心知肚明的,但装糊涂没有说破。
七扯八扯完后,朱部郎突然问道:“如果天子欲将你重新召入朝堂,用你兼任左右侍班,以备朝会顾问,你肯答应否?”
李佑收起了嬉笑神态,正色道:“这又是你自己要问的,还是替别人问的?”
放鹤先生对着头顶空气拱了拱手,“这是替别人问的。”
这可不好回答,李佑暗想道。首先,他现在很知足于受了委屈被赶出庙堂的形象,不想成为天子身边的众矢之的;其次,天子的好意,不是那么容易可拒绝的。
目前天子太不成熟,做事没准头,心性也不稳定,暂且敬而远之比较好,更何况他无欲无求,维持现状是最佳选择。最关键的是,有长公主这条隐线在,大可细水长流,又何必冒着被别人用异样目光看待的风险去抢先逢迎天子。
当然,想法是好想法,总要配合一个好借口。李佑沉吟片刻,便答道:“陛下如同明亮火烛,周围炽热无比,臣就是飞蛾,离得近了就是飞蛾扑火,必被烤死。”
他这就是找了个与天子近臣不合所以只能敬而远之的借口,并堂堂皇皇的说出来,显得自己心底无私、胸怀坦荡、光明磊落。因为长公主说过,对天子直言即可,不必弯弯绕绕遮遮掩掩,否则只能适得其反。
对这个回答。朱放鹤心有戚戚,他与李佑谈完,便要离开李宅回家。李佑亲自送到大门,临别时。朱部郎忽然想起什么,警告李大人道:“你要当心段知恩。”
为这句话,李佑在门中立了好一会儿。朱部郎的警告肯定不是无的放矢的乱说话,必有所指。
若如他所猜测,段知恩与白侍郎乃是互相勾结、内外呼应,同时段知恩是唆哄天子急切的在人事上进行布局的人,那么段公公绝对不是一个善茬。
这次修理白侍郎,好似是他无心之举,白侍郎咎由自取。但在明眼人看来。无论无心有心,那是只问结果的。段公公对他李佑这个打了白侍郎一闷棍的搅局者,只怕没有好看法罢。
李佑又想起在天子南巡时,归德长公主偶然提起过,段知恩与萧皇后走得很近。不过这倒可以理解。
萧小姐年初中选皇后的事情,得益于司礼监掌印太监麦承恩打通了太后的关节,不过那是她父亲的脸面。
有点眼光的都知道,如今慈圣皇太后退养,不再继续掌权,那么出自慈圣宫的麦公公注定要逐渐走弱,这是人力不可挽回的趋势。而天子大伴段公公则相反,必将是崛起的红人。
所以萧皇后选择结好段知恩,是很明智的选择。而段公公也需要交结正宫皇后来巩固自己的宫中地位。两人对彼此都有政治需求,一拍即合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李佑往深里想,从宫中派系角度看,无论如何,他绝对是被划为金贤妃这边的,与他关系较好的太监则是另一个司礼监秉笔太监吴广恩。所以虽然没有互相得罪过。但段知恩与他李佑似乎天生不是同路人。
不过李大人发现,他若像朱部郎所言要“当心”的话,有点无处下手的感觉。这段公公躲在深宫,与他没有任何直接往来,似乎很有些鞭长莫及,一般文臣哪能随便决定大太监的命运?
就算他有归德千岁暗中撑腰,可是长公主也没道理去帮着文官削弱天子家奴,对皇家而言这和自废武功也差不多了。
反过来,他缺乏手段去牵制段公公,不代表段公公也是这个样子。那段公公只要能取信于天子,便足以影响到一切,包括他李佑自己,这就是太监的最大优势。
很不对等哪,想至此李佑不由得感叹道,任他有千万种手段,也伸不进宫中,而且也不可能自寻死路的伸进宫中去。这是大明文官面对太监时常常有的窘境,李大人绝非第一个遇到的。
及到次日,在宫中景和天子有点小郁闷,这个郁闷不是针对谁,也不是针对哪件事,而是针对当下这个莫名其妙的形势。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谁上台后不想用几个信得过的自己人?但小天子也不明白,他意图重点使用的两大近臣为何似乎一个个都像发了疯似的。没错,在天子的眼里是很像发疯。
那侍驾十年的知经筵事、文华殿大学士袁阁老,在意图进位次辅的关键时刻,脑子抽了筋去弹劾李佑,结果导致被动无比。直接被母后还政前最后一道懿旨责为胸怀狭隘,剥夺了迁为次辅的机会。
还有那启蒙授业恩师白先生,布局了两个月,在即将被提拔入阁的非常时期,又不知发了什么神经,去和李佑争风吃醋大打大闹。李佑都知道此事不上台面,应该私底下解决,白先生却鬼迷心窍非要在朝堂上见真章,简直光天化日之下自取其辱。
自己周围这些近臣都和李佑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吗?还是李佑自己就是个吸引仇恨的磁石,导致袁白二人见了李佑就鬼迷心窍?想怪罪李佑,也真怪罪不起来。
说起李佑,景和天子又想起当初皇姐曾对他有言,庙堂多老迈之辈,非幼主之福也,惟有李佑此人,若不早夭是可以用一辈子的能臣。
以他在扬州所见所闻,确实也同意这点,满朝文武,除去几个世袭勋贵,只有李佑是近似同龄之人,还精明强干的很。而且李佑为人轻省疏松,不像其他那些大臣一般,常常为了点坐像不端正之类的小事啰嗦烦琐,所以景和天子对李佑一直颇有好感。
虽然大伴段知恩点评道,李佑此人大伪似真,但李佑的“飞蛾”之说倒也提醒了景和天子。身边臣与李佑多是不睦,如想用李佑则需要顾及到身边近臣的情绪,只怕没那么容易。
所以李佑才会说飞蛾扑火,意思就指的是周围这些侍从之臣容不下他李佑,因此他李佑惹不起躲得起。这么看来,他婉拒自己的好意也是情有可原啊。
收起胡思乱想,景和天子看了看案上两尺高的奏疏,打算开始工作,这时却有小内监急急奏报:“陛下大喜!方才金娘娘身子不适,请了宫中女太医诊断,报是有喜了!”
果然是大喜事!景和天子立起身子,扔下手中朱笔,喝道:“摆驾!”
五百四十章 这可是大事!
话说自从李大人将“不服王化”的南城察院、兵马司扣上贪赃枉法的重罪,暴风骤雨般的一锅端掉,整个五城院司顿时大为震肃。
通过这次,其他四城的巡城御史和兵马司实实在在认识到了李佑的手段,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所有残存的轻慢之心悄然散去。
李大人虽然年纪轻轻,但在争权夺利方面,经验之丰富堪称为老手了。当前暂时将白侍郎的气势打压了下去,已经腾出了手,便想趁着下属们的畏惧之心尚未退去时,立即趁热打铁。
他将崔师爷唤来,吩咐道:“你草拟一封奏疏,向朝廷奏请两项事务。”
崔真非便洗耳恭听,暗记要点。
“一是要奏请朝廷将五城察院、兵马司的钱粮事项统筹于总察院,由户部直接拨发改为户部拨发到总察院,再由总察院分发至各察院、兵马司。二是奏请由总察院负责考核各察院、兵马司,每年一报吏部、都察院。”
崔师爷听完就明白东主的心思了。一手抓钱粮,一手抓考核,双刀齐下,不服者死。
如果这两项都落实了,那么五城十衙门游兵散勇、分头而治的现象将成为历史,最终要被东主强力整合起来。
这种做法,倒是挺符合东主一贯的专断作风,崔师爷暗想。同时他又冒出个念头,向李佑建言道:“可奏请朝廷,将五个巡城御史的衙署更名为分察院。譬如东城察院改为东城分察院。”
“妙!”李佑闻言大喜,高声赞道。他这衙署人称总察院,如果各城察院改名为分察院,那么仅从名字上就确定了实打实的上下关系,国朝还是很讲究名头的,名正则言顺。那时各巡城御史虽由都察院派出,但却要彻底服从他李佑指挥了。
“你追随本官两年功夫。倒也没有虚度光阴,有长进!”年过两旬的李大人对年过四旬的崔师爷大力表扬道。
如果对五城院司做到如臂指使,掌控了这张遍及京城三十六坊五百余铺的网络。就有点阉割版锦衣卫的意思了。只不过名头不叫缇骑坐探而已,也不针对大臣。
好罢,这就是李大人在目前阶段的野望。人死留名雁过留声。出身有短板的李佑在当前,就是要刻意树立并维护好自己勇于任事的能臣形象。
哪怕干砸了或者做坏事也比不作为强,通俗的说,就是允许失败,但拒绝平庸,不折腾不足以显示才干。
白纸好作画,新衙门虽然往往先天不足,但好在一切都是未定数,没有那么多墨守成规。有多大本事,就可以争来多大的权力。很适合李佑这种积极进取的强人发挥。
对崔师爷交代完奏疏要点,李大人便在衙中问了几桩要紧案子。当了这么多年理刑官,他审案实在熟练了,该扔刑部的麻烦事扔到刑部,该上奏天子的上奏。该自行处置的自行处置。
问完之后,天色就将近午时,李佑准备休息用膳,忽的门官张三来禀报道:“那个县里的戴庙祝来访。”
这厮终究还是来了,李佑心里嘀咕道。如果这姓戴的再不过来,他就要走马换将。另寻傀儡人选了。
却说在前几日,戴恭得了李大人的示意,知道李大人要用他在银号当个掌柜。换成一般人,只怕欣喜到溢于言表了,但戴先生却不信天上掉馅饼,又开始疑神疑鬼的瞄起娘子。
戴先生想婉拒掉李大人的招揽,把货物以最快速度处理掉,然后带着娘子速速离京回乡。
不过他又被娘子拦住了,那韩氏恨铁不成钢道:“人家主动招揽,别人都巴不得靠上去,你这不成器的东西却想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