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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文臣中从来不缺野心家。或许有人想当尚书,或许有人想当大学士,或许有人想当首辅。对这种人而言,做出暗中勾结勋戚除掉自己的障碍的举动并不奇怪。
不知为何,又想起两百年前的大礼议事件,那时天子不过是个刚刚进京的十几岁少年,文臣势力看起来何其强大,最后胜利者不仍旧是世宗皇帝么?
在这点上,听老尚书说来勋戚比文臣团结啊。太后只怕也存着考校心思。如果这帮勋戚连发挥出相应能量都做不到,那就是烂泥糊不上墙,真没必要浪费精力去扶助了。
想至此,李佑实话实说道:“庙堂大事,自有诸公做主,非晚辈可以置喙。不瞒老大人,晚辈所求,其实也就是五品风宪提督兵马司而已。”
老尚书见状,便将自己心中所有揣测——了出来,“你以为这个官职的争夺与朝局无关吗?之前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看出来,我现今可以告诉你,其实很有关系。”
“起初朝臣奏请设立此官职,固然是因为京师重案频发,但又何尝不是想借此抑制勋戚?
须知那些勋戚世代居住在京城中,亲族家人众多,又倚靠地情熟悉,仗势违法乱禁者比比皆是,但一直不能有效整治,毕竟京城兵马司不过是个六品衙门。
若能设一有力官职,用勇于任事的大臣专理此事,则情况又不同了。或者说,这也是对勋戚的一种牵制和警示,说明文臣具备随时采取手段打击勋贵的能力。
想必那些勋戚也认识到了这些,意欲反客为主争夺位置,据我所知,五个待选中,有两个便是与勋戚有关系的。按说官员铨选大事,勋戚根本不足为虑。但这次慈圣宫有意拉拢勋戚图谋大事,便照顾勋戚的想法,提名将此二人放入待选中。
所以看似是区区五品官职任用,其实则不然。你在外地消息不灵通,不晓得京中内情,只以为是个寻常选官,但在最近两个月,已经变成了两边角力的落手点,也堪称是大朝局的风向。已然演化到如此局面,贸然参与进去,那就是卷入风波而不得知啊。”
听了卢尚书所言,李大人顿时流了几滴冷汗。这一年来李佑久在地方,对京师形势确实所知有限,从未想到这层。
真没想到竞争这个官职如此烫手,不仅仅是官职本身的问题了,居然还与大朝局牵连了起来。
李佑从来不怕做糊涂事,就怕当糊涂人。自己若糊里糊涂的一头闯进去,只怕讨不了好。
难怪当初归德长公主犹犹豫豫,再三劝说自己要慎重,那个时候她大约也预感到了眼下这个情况罢。这个执金吾不好当啊。(未完待续)
四百五十六章 希望渺茫
四百五十六章希望渺茫
面对这个明显的争斗焦点,假如放在从前,李大人必定瞻前顾后,能躲就躲,若非被强行推出去,不大愿意主动惹事。毕竟那时他总将自己视为无根浮萍,不想去承受风吹浪打。
但是现在,他没有退缩之心,反而想要迎难而上。一方面,有根基就有底气,最差也有金书铁券保住身家;另一方面,在地方正印官位置上锤炼了一年多,养出了出世进取的性子和心态。用他对长公主的玩笑之语说,这个天下,有谁比他眼光更长远?
走出兵部大门,李大人涌起了“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情。夺取这个官职成功与否,就相当于是他的春闱大比,丧失这个机会,自己终生无望打破横在头顶上那面无形的天花板。无论如何艰险,人总要做一点自以为正确的事情。
离开兵部,李大人又向南进入礼部,目标自然是仪制司员外郎朱放鹤先生。
朱部郎见了李佑大喜道:“贤弟何时回京了?今晚我做东道痛饮一番。”
李佑连忙摇手,“今晚不行,我还需去拜访些老大人。”
放鹤先生会意道:“原来如此,贤弟回京选官,正值要紧时候,自然无心纵情,醉翁之意不在于此也!”
“听说圣母下诏廷辩廷推,在下前来讨教一二,这究竟是如何仪式,也好有备无患。”
朱放鹤想了想道:“其实就是变样的廷推罢,只不过允许你们几个当廷自陈而已,你不是上次经历过么。”
朱放鹤说的,就是李佑前年神乎其神的将王启年干掉后取而代之的那次廷推。
李佑苦笑:“那次真是稀里糊涂的,不知怎么回事就中选了。廷推究竟是什么状况还真不清楚,愿借贵处大明会典一阅,我仔细研究研究。”
朱放鹤起身去了别处,不多时拿着一本书册回来,递给李佑道:“此乃大明会典其中某卷,内有廷推事项,自己回去看罢,不要损坏了。”
李佑谢过,又闲谈几句,订下后约便告辞了。他没有就此回家,继续在六部、通政司里转了一圈,拜访了几个还能说得上话的人,都是做分票中书时有过来往的。
等结束行程,天色已经是黄昏,李大人施施然回了家。用过晚饭,又去了建极殿大学士许次辅府上拜访,并得以被传见。
还是在那间书房,以前无数次被深夜传召见面密谋的地方。许次辅略带疲惫的靠在竹椅上,对李佑点头示意。
李佑想道,如今许次辅也算自己老师的老师,又是位在中枢参预机密的大学士,很有试探价值。便大胆问道:“以老大人所见,晚辈今次成事可能为几何?”
“你指的是五品检校右佥都御使、提督五城兵马指挥司?”许次辅淡淡的反问道。
李佑第一次听到这个官职的正式名称,连忙记在心里,既然从大学士口中说了出来,多半就是最后的定案了。
“我不太主张你参与的,成事又怎样,不成事又怎样?即使入选了,在如今这个朝局下,很可能也是麻烦的开始。当然,我并不反对你去争,只是要告诉你,你别太过于看重此事,因为上了廷推,我觉得你入选希望实在不大。”
李佑不服气道:“一丝希望也无么?”
“如果是圣主特简或者部推,都还可以运作,但是廷推…你未免树敌有些多了。六个大学士中,肯定有四个要否掉你,有了这个风向,别人没必要去得罪人,也就顺大势而为了,你怎么可能入选?前年你被廷推为分票中书那样侥幸的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见李佑默然不语,许次辅又开导道:“你入京之前,为了这个官职的前三次廷推,入选的都不是你,只是不知为何圣主留中不发。这次照葫芦画瓢,叫你们当廷自陈,估计还是走过场,又怎么可能会变成你入选?且打起精神,京中如此多官职,少不了你的位置,这点你大可放心。再说袖手旁观也未必是坏事。”
内阁如今是三足鼎立,首辅徐阁老和武英殿大学士彭阁老为一方,次辅许阁老与文渊阁大学士杨阁老为一方,文华殿大学士袁阁老与东阁大学士金阁老为一方。
对此李佑长吁短叹,别人或许有得罪一方的,但好歹还保存了另两方脸面。只有自己同时与两方交恶,在廷推这种看人数的场面,其他人不愿同时得罪四个大学士的情况下,自己就会很吃亏啊。一团和气、八面玲珑这两个词,果然有其精妙处。
从别人嘴里听不到好消息,李佑可以不在意,因为还有许次辅这个最硬的靠山可以指望。但从许次辅这里也没有得到好消息,他就真有些失望了。
授予官职有三种途径,特简、部推、廷推,他原本以为归德长公主游说过太后,便可以大功告成,自己就等着上任了。
即使钱太后碍于脸面,不愿特简,那也可以用正常的部推,通过吏部左郎中和赵天官把自己选上去,只要太后装糊涂不否决就可以。
但李佑没料到太后居然下诏廷推,他今天转了一圈打探消息,到如今越来越不乐观,发现自己的愿望真有极大可能落空。
还能指望谁?归德长公主作为靠山,是不能公开帮忙的,在廷推那种场合,局限性很大。
最后李大人感慨道,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一个人在困难时所能指望的,最终还是自己。
不过李佑有一点始终没有想明白,太后既然已经下诏廷推了,但为何一个月内三次廷推,却将结果都留中不发?
回家睡觉,一夜无话。次日李佑坐在堂上发呆,不知该干什么好。正打算出去与左邻右舍认门时,突然有内监到门传话,归德长公主召见他。
这倒也在李大人预料之中,千岁殿下走之前,答应过促成他担任这个“检校右佥都御使、提督五城兵马指挥司”。结果事情似乎一团糟,以归德长公主的个性,肯定要当面说清楚,不会心虚的避而不见。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又不打算做什么儿童不宜的事情,所以李佑没什么顾忌的被领进十王府归德长公主宅邸前殿。
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李佑隔着大理石屏风一本正经的与千岁殿下对答,传出去叫人挑不出什么理。只是所有内监宫女都被赶了出去。
屏风后沉默半晌,冒出一句话:“你还是放弃罢,不要再参与了。”
李佑当即不愉道:“你叫我来,就是为的这句?使一名内监传话足矣!我可以告诉你,我认定的事情,说什么也会坚持到最后。”
其实李大人身上这股死不认输的精神很可贵,是成功的一大要素。许多人都觉得他运气好,但在很多件事上,如果连坚持战斗到底的勇气都没有,又哪来的运气和转机?
长公主当然知道,情夫对这个可以晋身清流的检校右佥都御史有多么渴望,所以没有为李佑的无礼而发怒,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件事一开始是我想的简单了,只当是普通的官职铨选。却没料到母后的心思很深,连我也骗过。”
李佑没好气的不屑道,“还能有什么心思?朝臣们都看出来了罢?无非就是将这件事当做朝争手段。”
归德长公主继续很克制的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母后如今确实是一门心思要革易朝局。三次廷推检校右佥都御使的结果都留中不发,我已经尽到了最大的努力。”
李佑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不对,即便事情不顺也不可拿长公主胡乱发泄罢,万一惹得她大发雷霆,又将这座华丽的屏风推到碎掉也怪可惜的。便软了几分叹气道:“多谢殿下,我心领了。”
“母后表面上是对我相让,但我肯定她还有些动作,只不过等待时机而已。无论如何,她目的必然是借此机会为勋戚鼓劲,同时打击文臣声势。有这个前提,母后绝对不会让你这个大名鼎鼎的文臣出任检校右佥都御使,为此她甚至可以不惜代价,我一时也无可奈何。”
李佑疑惑道:“除了我之外的待选,听说两个是勋戚方面的人选,那还有两个是文官方面人选,圣母又是如何保证廷推时让属意的人入选?那么多朝臣不是她能轻易操纵的。”
“这就不知道了,母后绝对有后手,不过连我都没有告诉。若一个本来为了抑制勋戚不法而设立的官职,最后落到勋戚手里,这对当前局势和人心将会起到很微妙的作用。”
李佑最后问道:“那你希望谁入选?”
归德长公主很诚实的答道:“如果你不行,那么我自然期待勋戚一方得胜,不然文官势大难制。不过你放心,即便你做不了检校右佥都御使,我也可以给你一个很好的官职。”
又一个许诺给他位置的,看来他还真是不愁嫁,李佑苦笑几声,嘴上放了狠话,“不要说男人不行,不到最后,鹿死谁手尚不得知!”
他越是多方了解,越觉得这水越来越深了,而且那太后真是发了狠。
四百五十七章 廷推之前
交游多确实有好处,进京才两日时间,李佑便将事情里里外外了解的如此透彻。
又听说天子大约还有半个月路程,要到八月十五之后才回京。天子回京意味着开始亲政,也就是说,慈圣皇太后秉政十年,快结束了。
稍有敏感性的人都可以知道,未来这半个月将是多么刺激…特别是慈圣皇太后动作频频的情况下。
大政交接时刻,不是剧烈动荡就是出奇平静,而这次,京师官场普遍认为是前者。
从上月起,慈圣宫下诏在勋戚中广开言路,征询治国策略。并连续十余日召见勋戚,谈论国事,期间没有见过大臣。
上个月的二十二日,慈圣皇太后在还内廷举行考试,没有世爵和恩荫的勋戚子弟均得以参加,选拔答卷优秀者共计四十三名,直接赐予肄业监生功名和出仕做官资格。
对此文官暂且冷眼旁观,除了不痛不痒上几封奏疏外,没有太多的动作。对太后的意图,他们看的很清楚,目前这些都是造势而已,还没有影响到实际利益。
频频召见勋戚又怎样?朝政依旧把持在文臣中;赐了四十三个监生功名又如何?每年国子监肄业监生数百人,也不在乎多上几十个。
此外自从德高望重的前首辅张若愚不视事后,文官群龙无首、互相猜忌,遇事很难一呼百应、迅速反应。
八月初六,也就是李佑进京的第四天,又一个消息传遍了京城各衙门,宫廷中有个叫司礼监的衙门重新开张了。对此朝臣早有心理准备,但又像李佑所预料的那般无可奈何。
对内阁而言,等于是多了一道环节。
以前他们对外朝奏本票拟过后,直接送到圣上那里,被大略扫视一遍,就打包批一个照准。因为圣上一般没有精力看如此多的琐碎奏折。除非内阁所认为特别重要的,自然会单独拿出来。
而以后,大概就是票拟过的奏本送至司礼监,由秉笔、随堂太监们仔细又较真的检查后用红笔描写一遍,小事批回,大事再汇总向圣上奏报。
相较之下,大学士们当然喜欢前者,喜欢一个精力不足的上司直接管自己。而不是让人数和精力不亚于内阁的司礼监太监当监工。
大学士眼里的司礼监像是监工,但六部眼里的内阁又何尝不像监工?大学士不喜欢司礼监的批红之权,但六部同样不喜欢内阁的票拟之权。最后的结果是,没人能造反。
话说钱太后这次意欲重立司礼监,自从风声一出现,宫中那些身残志坚、努力自学的太监立刻成了香饽饽。纷纷喜极而泣奔走相告。感到守得云开见月明,一身所学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不怪他们忘形,司礼监与别的宫中衙门不同,没有文化绝对做不来,否则只有被大臣们戏耍的份。没文化、看不懂奏本的太监进了司礼监能干什么?所以必须要用有学识的。
大约只有天启朝的魏忠贤,可以以目不识丁之身闯入司礼监,成为一代传奇人物。但就是这位权势赫赫的九千岁,在司礼监也只能当秉笔太监,首席掌印太监轮不到他做。手下奏政事时,他只能装哑巴。九千岁的权力和凶名,更多的来自于提督东厂,而不是司礼监。
如今宫中人才不多,每个有知识有理想的太监都有很大可能被重用选入司礼监!
经过三个月的酝酿和明暗争夺,最后太后身边的大公公麦承恩拔得头筹,成为宫中内监之首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长公主所用的吴广恩、天子大伴段知恩成为司礼监秉笔太监。
这个三巨头组合,在很多人的意料之中。实际上让外界猜测不停的是。这三个太监中谁将是那个顶点。如今答案算是揭晓了,麦承恩笑到了最后。
此外宫中又选用了六个随堂太监。李佑在这份名单中,发现了王启年的名字…不禁唏嘘不已,没想到此人最终还是走出了这步。
不过李佑看得出,当年司礼监的赫赫威风权势,是建立在太监势力全面扩张的基础上的。批红之外,能够提督京营,能够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