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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迅速整理了略显凌乱的鬓角和内袄领子。只是身躯仍旧酸软,心儿也飘荡荡的,只好以藏在袖中的指甲狠狠掐住自己软肉,直到阵阵疼痛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才松了手指。
李佑当然也知道,行宫里往来人多,屋外时常有内监宫女路过。自然不是偷情的好地方,刚才自己太激动了。
“坐下说说话罢。”长公主有气无力的说,饱含无限惆怅。
李佑无奈重新坐下。回想起约法三章,他总算明白,这种一百几十个科道官打破头抢的位置。为什么有可能落在他这个外人头上了。涉及京师安定,朝廷需要的是切实能任事的人。而不是实务经验普遍不足的“言”官。
既然千岁殿下已经答应帮忙。自己再给靠山们写信表示一下渴望之情,又加上自身条件硬的不能再硬,应该有很大几率拿下此职。
了却自家事,李大人又想起一个很感兴趣的话题。当即问道:“司礼监究竟花落谁家?”
司礼监里设有掌印太监一员,秉笔、随堂太监若干员。只要能晋身其中,就已经是太监职业的顶峰了。但李佑所问的花落谁家,显然问的是谁来当独一无二的司礼监大头目掌印太监。
归德千岁叹道:“近年来宫中学业不兴。人才凋零。也就那几个人选而已。按道理说,当用天子身边大伴,不过母后瞩意麦承恩,我却另有人选。”
“吴广恩?”李佑猜道。
“吴广恩固然不错,但是我有个更好的人选,你也认识的。是王启年。”
李佑吃惊道:“王启年又想自阉入宫?这如何使得!”
“如何不行?王启年绝了仕进之途,但又心有不甘。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诱惑岂是他可以抵挡的?此人熟悉政务,心机不差,正适合去掌管司礼监。想必你是不肯去的,不然我倒觉得你比他更合适…不如你考虑考虑?说不定可以成了另一个九千岁。”千岁殿下调戏李佑道。
“本官绝无此意,殿下千万死心罢!”李佑先是确凿的表明心迹,又劝道:“王启年此人,心怀对朝廷的恨意,入了司礼监难保不偏激行事,到时必为祸乱之源!待到朝纲紊乱时,悔之晚矣!”
归德思索片刻,“言之有理,我观宫中内监,凡成年后入宫的,都是心性偏狭愤激。而自小入宫,在宫中长大成人的,反而略显宽宏。不过你以为本公主看不出,你是害怕王启年入宫于你不利么,偏生满口道理。”
难得又与千岁殿下可以尽情闲谈,而且没有宫门将要落锁的限制,李佑便尽可能的去套各种珍贵的内幕,又发问道:“那天子大伴段知恩如何?按理他也该入司礼监的。”
归德千岁并不拒绝李佑的询问,一副有问必答样子。“母后想叫麦承恩掌印,段知恩至多也就是个秉笔太监,所以他心里很不满。但来日方长,只要圣上在位,他总有机会去坐上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宝座。但是我要提醒你,似乎段知恩与萧皇后隐隐有勾结迹象,这两人倒也各取所需,可以互相扶助。”
说起萧皇后,虽然在选秀时,李佑帮了萧家一个小小的忙,但那纯属交易,没什么情谊。现在通过这两日的事情,再加上金贤妃的缘故,李佑感到自己与皇后很难和气了。
其实以大明的传统,皇后熬成太后之前相当弱势,若不讨皇帝喜欢,导致被得势宫人欺凌的都有,大臣更不会畏惧皇后。但李大人出于谨慎,还是将警报级别调高了几个档次。
想句大不敬的话,万一景和天子死得早,萧皇后变成了萧太后,那就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了。
不知这段知恩与萧皇后勾结到了什么地步…李佑猛然捶案,教唆道:“此二人似乎与殿下不是一条心,干掉这两人算了!”
只听得长公主嗤声道:“你不要妄图试探本宫!没有萧皇后,那也有金皇后,没有段知恩,那也有李知恩!人心都是如此,换来换去对天子而言又有何不同?给本公主当好情夫就是,宫中事情不用你添乱!”
私情是私情,公事归公事,归德千岁也许会为萧皇后出丑而窃喜,但不会动别的念头,更不会为了李佑去胡乱折腾。不然也不会被京师官场评价为带有“明”字的刚强明断了。
话说出口,又怕李佑恼火,千岁殿下随即安抚,“你今日御前奏对很不错,既没有公然抗旨扫了天子脸面尊严,又给天子留了后路。这番苦心,我是看在眼里的,叫我很是欣慰。”
李佑倒没放在心上,只是心里感慨道,姐弟两个差距怎么如此大。姐姐轻易就能看出他的思路,而那个弟弟简直呆的发指,完全意识不到他的暗助,配合更无从谈起。
当时天子只要随便指出身边一个太监充当清君侧的对象就行,之后就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一起热热闹闹的上演出君臣和好的形式。结果硬是被天子搞砸了。
虽然对他李佑而言,天子搞砸并泄了天机不是坏事,不然他还懵然不知萧皇后的心思。可以作为导演,李佑本能的痛恨一切不按理出牌的演员。
天子还是年轻历练少,虽然受过良好的训练,常规情况下应对还好,称得上中规中矩。但遇到意外时,就显得很不足了。
与各种职业官僚打惯交道的李大人忽然发现,猜测略显稚嫩的天子会如何举动,反而让他捉摸不透了。
归德长公主也知道这个症结,指点道:“你不用想太多,圣上总会逐渐成长的。不过眼前心术水准确实不太够,你若用太高端的手法,圣上反而体会不到,堪为对牛弹琴了。所以你君前奏对时,应当更粗浅直白,把话说透最好,不要搬出官场中云山雾罩的路数。”
今日导演剧情险些扑街的李佑若有所得,频频点头,这大概也是归德千岁的经验之谈。
看了看窗外日头,李佑准备告辞,心里忍不住吐槽几句——这像是离别一年的情人重逢么,两次都是促心长谈。谈政治谈工作谈理想谈未来,纯洁的像是一张白纸,也太不邪恶了。
“慢着!”归德长公主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李佑问道:“你们那个扬州瘦马,真的如此之好?我听说,扬州城著名土产就是瘦马。”
什么我们的扬州瘦马?本官又不是养瘦马的妈妈…李佑只得回身答道:“是有这种说法,地方风物志里将瘦马列入土产一栏,总有她的长处。”
归德长公主便吩咐道:“你去挑十个上好的,送到我这里。”
李佑面色古怪,昨天天子找他索要瘦马,今天长公主也来索要,这都是怎么了?没听说过归德千岁好女色啊。继续询问道:“扬州瘦马种类很多,有弹琴唱曲的,有能读善诵的,有能写会算的,有善于厨技的,还有精于床事的。你要哪种?”
归德长公主微微蹙起眉头,“李大人似乎很了解这些?”
李佑很不怯场的坦然自若道:“是听说的,这些情况是个扬州人都晓得。”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罢,毕竟要簪花拥妓神仙骨呢。”归德千岁讽刺道,像是挑选货物般再次吩咐:“善于厨技的就算了,其余每样来三个,要那最好的。你也别多想,我要带回京师送人的。这个作为礼物很不错,你们男人不就喜爱这些么。”
不愧是讲政治的女人,这八成是拿来拉关系的,李佑了然。他建议道:“那就等到你回程路过扬州的时候再捎上,不然你带着这么多瘦马下江南,也是累赘。”
长公主看着窗外,漫不经心的说:“谁说我要随驾下江南?我就留在这扬州养病了,养好了就直接返程北上回京。”
李佑口中不由得冒出一句:“扬州欢迎你!”(未完待续)
四百四十六章 国公世子(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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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归德长公主急急忙忙的召见李佑,并屏退密谈,看在随驾大臣和宫中内监眼中,实属正常现象。长姐如母,这必定是千岁殿下不得不出面,替天子和皇后灭火。
众人都明白,只因帝后小夫妻两人几句闺中戏言,李太守险些被强迫自污名声贡献美色,心中没有气就见鬼了。
他作为一个海内知名的官员,一个天下有数的诗坛魁首,一个救过皇家祖陵的功臣,若占住了理不依不饶的闹将起来,天子和皇后都得灰头土脸,颜面扫地。
别说李大人不敢闹,之前的清君侧是谁率先喊出来的?这足以说明,李佑不怕将事情闹大,不会忍气吞声。
最终见李佑满面春风(其实是春情)的走出宫去,众人心里都有数,大概是皇家给予他不少好处作为补偿,否则如何能安抚住他。
至此今日再无事,许多侍驾大臣觉得天子今晚没有兴趣召见臣子,所以便出了宫寻亲访友、吃喝游玩。一路陪伴天子南巡是个紧张而不自由的差事,他们也需要偷得浮生半日闲来放松的。
这也是景和天子年少,没有什么威严的缘故。若是大权尽握的强势天子,这群大臣只怕要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焉敢如此散漫?
就连数日如绷紧之弦的李佑也没有继续在宫门外值守,交待过一番,自行回家休息去也。
只是他心中那一团热火,伴随着前途出现亮点的兴奋感,始终没有熄灭,反而不住的翻滚起来。进了家门,步入后院,今天本该轮到大房。但他转身向三房行去。
关绣绣正抱着不到两岁的儿子大郎,依依呀呀的教导说话。冷不丁却见到丈夫风风火火闯进来。李佑将大郎交与奶娘。挥挥手让她带出去。
随即李老爷上前,一把抄起关绣绣那苗条娇软的身躯,大步向内室走去。关姨娘猛然被打横抱住,惊了又惊脚下意识蹬了几下,除了甩掉绣鞋外没有任何用处。却被箍的愈发紧了。
她真是不知夫君发的哪门子情,都在一起三年了,此时居然像个恋奸情热、偷香急色的毛头小子。
扔到床上。不容说话。李老爷扑了上去。一番连扯带脱后抛掉碍事的衣物,卧房大床的锦被中便是春满人间,肉浪起伏,翻云覆雨。
伴随窗外夕阳坠下山去,李老爷在关姨娘身上足足折腾半个多时辰,这才尽了兴。不过关绣绣满腔疑惑仍旧不解。无力的问道:“夫君今日有喜事?”
“大喜事!”李佑无摩挲着怀里小妾那光洁的后背,闭目回答。
关绣绣闻言心中暗喜♀说明在夫君得意忘形之下,她是夫君潜意识里第一个分享喜悦的对象。至于大喜事是什么,夫君没说,她便没有去细问,已经足够了。
李老爷才不会傻到说出,只因关姨娘性子端严自矜,又掌管家务,隐隐约约有几丝归德长公主的肖似做派,所以才忍不住拿她泻火么。
次日,天子出游扬州两处名胜瘦西湖及蜀岗,因是游山玩水,后妃得以随行。
便分成了两组,天子与侍驾大臣、勋戚为一组,乘御画舫在前,皇后、贤妃与归德长公主为一组,坐风舟在后,各自赏春游玩。
天子近身处,自有侍卫亲军把守,所以府守备司营兵的主要职责是在外围清场和警戒。
李太守部署完后,最后一个登上御画舫。画舫极大,列有二十余席还显得宽敞,舱似凉亭,四面皆可赏春。君臣在此分席而坐,也不用太过于拘礼。后面还有船只数艘,分载酒食、内监以及歌妓备用。
李佑登上画舫,便听到有人正高谈阔论,声音极为陌生。
他向天子行礼后入座,位置在最靠近出入口处。环视四周,发现钱国舅身边有一位新人物,三十五六年纪,白皙面皮,衣着并不炫丽却十分精细考究,一望便知是处尊养优之人。
李佑猜测,先前正在说话的大概便是此人了,他能登堂入室一同侍驾,又随意敢开口,说明身份不低,但之前却从未见过。李佑自思并没有漏掉过哪个侍驾臣子,真不知此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那人瞥几眼李佑,继续因李佑行礼而被打断的话,“昨日傍晚,在下至扬州朝见陛下,行宫内外却不见诸大臣踪迹,只有国舅伴君。顿觉诸公未免过于懈怠王事,轻忽职守了,有失为臣的本份!”
在座的从袁阁老到李编修,心里齐齐骂道,这厮说话比李佑还讨厌,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李佑至少还懂得和光同尘。
连李佑也觉得此人说话不甚入耳,行宫内是诸随驾大臣和勋戚,行宫外不就该是他值守么。人都不是铁打的,天子这边无事的时候,各自去放松几下有什么错的。你来朝见天子又不曾提前打过招呼,谁晓得你要来?
见李佑面有疑惑,白翰林不知抱着什么心思,主动介绍道:“此乃魏国公世子也,奉国公命前来扬州迎驾,昨日傍晚才到。”
李佑恍然大悟,原来国公世子,这身份果然上得了台面。抱拳为礼道:“见过世子,久仰久仰。”
天子南巡的下一站是南京,魏国公作为南京守备大臣,派世子提前到扬州迎驾,也属正常。
这魏国公徐家在本朝勋戚中,可以算是名列首位的,无论从历史还是爵位看,都是无以伦比的。魏国公自开国徐达封爵,历经靖难、甲申两次大变乱都屹立不倒,一直延续至今,殊为难得。
甲申之前,国朝最著名的五个国公分别是魏国公、定国公、成国公、英国公、黔国公。
在甲申之乱时,顺贼破京师,定国公徐家、成国公朱家投降附逆,被夺爵灭门,英国公遭顺贼拷打致死,被高宗皇帝迁怒而夺爵。
只有魏国公因在南京、黔国公在云南,从而得以幸免于难,又各自立下功绩,能够世袭到今天。至于他们的同行,已经换成了几个因甲申战功新崛起的国公,但魏国公却是默认的国公之首。
其实这些历史对李佑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大人在今年三月时候,为了护住老丈人金百万,又抱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念头和移祸江东的阴谋,一通乱枪打死了魏国公派来抢人的军官和十来个军士。
只不过后来李大人唆使金百万告发盐运司丁运使时,为避免多方树敌又故意放过了魏国公,没有穷追猛打。
虽然李佑不畏惧权势有限的勋贵,哪怕是个国公,但突然见到身份尊贵的国公世子,难免心里犯嘀咕。
关键是他不清楚徐家对自己是什么态度,到底是记恨自己不给面子打死官军大一些,还是念及自己放过一马的人情大一些?这两者之间,徐家的选择自然决定了他李佑的应对。
在这个不清不楚的情况下,徐世子跑到扬州来,除了迎驾不会有别的什么目的罢,李佑暗想。
按住李大人的心思不表,却说君臣顺着蜿蜒狭长的瘦西湖一路游览,首次到此的,均为两岸绵延不绝的园林景观而震撼。
倒不是他们没见过世面,为人工景致而震撼,苏州、杭州的园林同样都很有名气,单论质量未必比扬州差了。
但在通晓世事的人眼中,瘦西湖两侧哪里是园林?根本就是一堆一堆的银子,没有银子又如何能造出长达十数里连续不断、琳琅满目的密集景致?扬州盐商果然富甲天下!
忧心忡忡的大臣开始想道,让天子看这些富贵东西,有没有好处?
形容景和天子只有一个词,目不暇接。他作为太平天子,自是很喜欢这种繁花似锦、盛世之极的富贵气象。
其间李佑指着一处密林道:“此乃幽园,景色深幽,宛如天然,殊绝于其它园林,盐商金氏所有。”
御画舫到了蜀岗脚下时,君臣又弃舟上蜀岗,先至谷林堂。李太守在这里修了东坡祠,君臣便顺路入祠一观。
听说在旁边廊下有修复好的苏东坡遗留石碑,袁阁老、王礼部、白学士与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