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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件事上,他作为驻守扬州的正二品巡抚,所奏请当然是最有影响力的,别人的奏折比不了,要同意也只能同意他的奏请,让李佑整饬盐法。
整饬盐法只是个差事,关系不到品级,只要让李佑去做,暂时就没有他的责任了,便可以坐山观虎斗。
可是杨抚台没有料到,朝廷批了他的奏请,同时也批了李佑的奏请,结果在互推之下,双双加了整饬盐法差事。只不过一个挂了总理名头,一个是兼理而已。
也就是说,朝廷看待他与李佑两本奏疏居然是一视同仁的!
对此杨抚台惊愕无语,不亲身体会一番,只听口头传言,谁又能真正认清李佑的潜势力?徐树钦说的不错,李佑此人确实要当成平等人物看待才是。
其实杨抚台在过度惊讶之下,猜测的有点夸张了。李佑并不是完全靠势力,而是他作为第一个多了三百年历史见识的人物,对大势和机遇嗅觉敏锐,抓住了时机挖坑而已。
不过李大人虽然挖了坑,却把握不住挖坑的后果,将自己也变成了“整饬盐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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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八章 两淮盐业公会
。本站四百零八章两淮盐业公会
临近三月,春暖花开,扬州城又要到一年当中最热闹的两个月,城里城外仿佛一夜之间多了无数人,书迷们还喜欢看:。郊外必将又是彩衣香车、画舫笙歌的世界。
按说又到了诸位豪商争奇斗富、游春逐妓,顺便夸耀豪衣奢食的季节,可是今天,本不该热闹的新安会馆忽的热闹起来。诸位大盐商不约而同的在会馆里品茶清谈,对此老熟客都晓得,定是又有大事发生了。
不过在会馆慎行堂中,诸位已经就坐的盐业巨头只是风轻云淡的娓娓而谈,不急不躁,其他书友正常看:。若不是周围摆设奢华,在座众人金装玉饰,只怕以为是一群无所事事之人围聚在茶铺里闲扯。
不知过了多久,有位个头不高但却壮实的人影从外面闪进来,爽朗的对这堂中拱拱手,“各位贤兄贤弟,在下喜事临近,正在家中筹备。忽闻召唤,不晓得列位同业有何见教?”
先前在座众盐商里,有人叫道:“金百万!你每年都娶个小的,早不稀罕了,算得什么大喜事。这次整饬盐法的事情,你若知道些什么,今日趁早与我等一齐交待了。别又如上次一般,明知天子南巡的事情,还藏着掖着不讲同乡之义!我等可不像你,平白得了一个好女婿。”
原来这些盐商都在昨日听到了朝廷要“整饬盐法”的消息,本来也没什么,但得知李佑那个黑青天竟然被任用整饬盐法,顿时人人生了危机感。
李大人不掌握盐事时,都要屡屡兴风作浪,虽然不能伤筋动骨,但估计只是权力受制约的原因。可现在不同了,如今他一朝权在手,有了“整饬盐法”的大义,便像出笼之猛虎,后果很不堪设想哪。
如果是别人还好,关键是李佑这个人实在令人生畏。如果李大人第三次掀起白色恐怖,估计倒霉的还是他们盐商,而李大人八成又要踏着盐商的脸面和泪水,由五十年一遇的青天升级为百年一遇的青天。
淡定不住的大盐商们今日便聚集在会馆议论,但是大家却发现金百万却没有来,于是更不能淡定了。
虽然自去年年底以来,金百万渐渐帮亲不帮理,与他那几乎堪称盐商公敌的女婿李大人打得火热,同行们便在心中稍稍疏离了他几分。
但是今次遇到此事,李大人被朝廷任用整饬盐法,大家又觉得该将金百万请来才是,仿佛与金百万绑在一起才有安全感,别人说什么都不靠谱,其他书友正常看:。
人心便是如此微妙…金百万在当中坐下,环顾四边道:“这没什么可说之处,整饬盐法又不是变革盐法,头疼也是运司先去头疼,天塌下自有运司衙门顶着。何况无论是盐政变为何样,是谁当权做主,也要靠我辈来运盐纳课,怎么也离不了我们的,有甚可慌?铁打的纲商、流水的衙门而已。”
盐商众人交头接耳,这话倒也不错。不过金百万如今气派当真大了,竟敢在此公然调侃运司衙门,难道他不想干了?
“但有一件须得切记!我等纲商定要齐心协力,互助互扶,万万不可一团散沙,如此方可保身家而享富贵!”金百万振臂高呼。
另一个盐商徐瑞昌呼应道:“金员外言之有理,小弟常听说如今文人喜结社,社中有首脑、有枝干,宛如合伙开店。遇事则一呼百应、同气连枝、如臂指使,官府也要让他几分。我们何不效仿之?”
“徐员外这主意不错。”金百万赞道。
正有危机感时,都会觉得结社自保的主意不错,但众人听到金百万出头称赞,
便拿狐疑的目光去看金百万,忍不住揣测金员外之目的在此?
金百万被众人看的不自在,苦笑摇手道:“诸位休要怀疑在下有谮居之心,如果结社,在下推举何兄为首。”
与金百万同为七大巨商之一的何云梓心头一亮,盐业领袖这个名头非常诱人,银子多到他们这个份上,追求的不就是各种“名”么。不然对七大巨商这种非官方认可的名头,个个都欣然受之。
金百万的谦让,打消了众人的疑虑,又议论起来。也在七大巨商之列的马铉马大员外开口道:“我家中有北方客人,听说京城那边去年建了京师盐业公会,自此常常与权贵分庭抗礼,而权贵滥支盐引的事情也大大缓解。我等或可效仿之,只要彼此联合,又有谁可以轻易害了我们?”
另一大巨头郑文付也道:“马兄所言不错,我等漂泊异乡,虽不同族,但既有缘为同行,便该如同族相亲相助,建公会可也,书迷们还喜欢看:。”
何云梓略带兴奋的拍案道:“我们也可建两淮盐业公会,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建了它如何?”
“此言甚好!”众盐商纷纷叫好,有几个巨商领头,自然无不赞同。
随即摆出香堂神像,公推出何云梓为公会总管,公认七大巨商中的金百万、郑文付、安焯、黄应奎、马铉、卢自珍为六大管事,此外堂内三十余家齐齐入会。
这基本上就是两淮盐业最大的一群盐商,一个影响深远的公会就是这样在李佑大魔王的阴影和冷笑中成立了。
定了名分座次,总管何云梓肃容道:“列为同业听我一言,虽然会规仍待细定,但在下却有些话先说了。两淮同业者数百,凡欲入我会的来者不拒。但入会者包括我等在内,每家须交一千两银子。合为会费,以应付开销及救济同行之用。”
“然!”众人答应道。一千两,还真称得上天下最昂贵的行会门槛了,不如此不足以衬托出盐商的豪奢身份和在银子方面的骄傲。
就在盐商聚集在新安会馆成立了盐业公会时,盐运司大小官吏上百人正围在运使正堂院门外。
这道院门已经封锁三个月,被罚闭门自省的盐运使丁大人便住在里面没有出来。除了传话随从和传送公文的书吏,谁也不能进出。
不过今日期限到了,运司全体大小官吏便在此等候运使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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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九章 华丽耀目的气场
四百零九章华丽耀目的气场
天近午时,悠闲从容的丁运使从堂中出来,出现在院中。盐运司的第二把交椅,运同高大人迎上去,拱手为礼道:“方才巡抚衙门下了帖子,明日在行辕公议整饬盐法诸事项,叫你我一行。”
在大堂里真是住到要吐了,丁运使边朝外走去,边问道:“那李佑也出席罢?”
“他如今兼理整饬盐法事,自然也要出席。朝廷真是无人可用了,竟然重用如此小人,他身上如今已经兼了多少差事?”高运同很不忿。
丁运使面色平淡,嘴里却嘲讽道:“这几个月,无事便翻阅史书,其中看到前唐杨国忠之事,仿佛如在眼前,书迷们还喜欢看:。史上说其人强辩而轻燥,身兼四十余使,本官瞧这李佑,差不多就有几分此般架势。”
高运同闻言哈哈一笑,“运使所言极是!”
丁运使又道:“至于整饬盐法事,不必忧虑,明日看了风头后再做定夺。本官断定,李佑与抚台,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勾结机会,现在很难联手了。”
“杨抚台欲重振声威,李佑要做能臣偱吏。如果两个都想出风头的人碰到一起,合不来的可能性大于合得来的可能性,只怕都要嫌弃对方。”
“杨抚台此人虽称得上宽厚长者,其实敏而不利,优柔寡断,少果决自信。去年秋汛时,换个稍微果断些的人,早就不惜代价决堤分洪了,就像李佑水灌泗州一般,结果杨抚台犹豫不决,黄河数处严重决口。听说他们现在并不合拍,大概是杨抚台遇到李佑,心里犹豫打转不敢接纳,他没有信心掌控李佑。”
“而且,那李佑是个桀骜之人,这次却强忍性子卑躬屈膝写了三首谀诗,对他而言已是颇为难得。如此付出尚不能得到杨抚台的肯定和青眼,以他的胸怀必然心生芥蒂,不当场翻脸就不错了,说不定已经记恨上。”
高运同由衷赞道:“运使足不出屋,便知天下事。”
一夜无话,到了次日,丁运使和高运同按着时辰来到巡抚行辕,到了大堂坐定等候。
此时巡抚尚未露面,但他的公座左右却已摆出了几具特制的木架。
左边木架上放有木盒,一看便知是印盒,里面大概是巡抚的关防。
而右边有方圆不到三尺的蓝绸旗帜一面,一尺多长的椭圆形木牌一面。旗帜与木牌的中间皆有金色“令”字样,都用木杆挂起插在木架上。
左边之所以是关防而不是大印,乃是因为巡抚用的是钦差体制,所以不用正方形大印,而用长方形关防,其他书友正常看:。
右边这旗帜和木牌,便是朝廷赐给督抚以示节镇之重的旗牌,也就是小民百姓口中常与尚方宝剑相提并论的王命旗牌。更离谱的传言是,上面有“如朕亲临”字样。
钦差关防、皇命旗牌都是督抚大员与其他地方官不同的权力象征,隐隐含有几分代天行事的意味,最厉害的督抚还拥有尚方宝剑。
虽然什么先斩后奏都是无知百姓瞎扯的,但也不得不承认,只要中央政权的威望不崩溃,这些源自于朝廷的权力象征物对地方官场天然带有威压作用。所以在国朝,只有督抚可以称为封疆。
如今杨抚台将自己的地位象征都摆到了巡抚公座左右,无形中使得大堂内气氛庄严肃穆。如果再有尚方宝剑一柄,那就是在地方所能见到的最华丽耀目的组合了。
看在眼里,丁运使暗道,不过是一次普通议事而已,这杨抚台却将手里家什都搬了出来,显然意在示威,真是有点大题小做。
要知道,皇命旗牌这玩意,损坏了是要受罚的。但旗帜也好,木牌也好,时间长了很容易破损刻蚀,所以一般督抚大员都将他当宝物收藏,轻易不现于人前。所以才有到了需要临机处断时,请王命旗牌的说法,是要请出来的。
丁运使的腹诽不提,没过多久,听到几声高喝,伴随几声鼓响,朱袍玉带的凤阳巡抚杨中丞在亲军护卫之下,威风凛凛的进了大堂。
杨抚台扫视下首,只看到丁运使和高运同,而李佑此人全不见踪影,便问值堂旗牌官,“李大人可曾到了?”
旗牌官禀复道:“回军门!李大人先前来过,不过又返回了,道是稍等片刻后再过来。”
“遣人去催,书迷们还喜欢看:!”杨抚台喝道。
此刻堂中众人听到堂外有声高呼,“下官来迟了!恕罪恕罪!”
随着声音,身材高大的李佑踏进了大堂,刹那间杨抚台与丁运使均感到眼前一花。
只见得李大人身上并非他常穿的青色云锦白鹇官服,而是一件大红袍。绣有飞龙从肩膀处绕体盘旋,在胸口龙首昂然、张牙舞爪,而左右两条宽大的袖子上,也各有一条龙纹。
远远望去,李大人遍体金色龙纹,下摆几道江崖海水纹,配上临风玉立、俊朗出众的堂堂仪表,异常华丽眩目。端的是极好人样子,如果出使番邦,定会炫耀天朝人物,慑服万方群蛮。
明明品级都高过李佑,在那一瞬间也都生了自惭形愧之心。刚刚研读过史书的丁大人脑中不由得冒出汉代一句话——不图今日复见汉官威仪。
走得近些,杨抚台与丁运使才辨别出李佑胸前那龙首上的牛角,原来是并非龙、蟒,而是类龙的斗牛。两人这才记起,李大人是被赐予了一件大红绣缎织金过肩斗牛服的。
在李大人的身后,还有一人如影如随的侍立,此人亦是身高体壮,手捧黝黑发亮的铸铁瓦片,瓦片上刻有若干行金色字迹,分明就是朝廷颁赐的金书铁券。
大袖飘飘的李佑上前道:“下官方才到了后,发现皇命旗牌在上,心中顿感肃然。这等场合,想来想去万万不可失礼。于是下官又回了衙署,将御赐之服换上,如此才心安。却不料慢了些,竟然来迟,劳驾抚台与运使久等,都是下官思虑不周之罪,自请抚台处置。”
今日注定只能打酱油的高运同看了看钦差关防,又看了看李大人身上的斗牛服,再看了看王命旗牌,又看了看李大人身后的金书铁券…都很华丽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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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一十章 一字之差
四百一十章一字之差
话说杨抚台搬出了钦差关防,请出了王命旗牌,李大人穿上了天子赐服,抬上了金书铁券,都是各自压箱底的镇衙之宝,都寄托了各自官爵的气运,书迷们还喜欢看:。
一时间大堂中仿佛风起云涌、山雨欲来,冥冥中似有两股气势激烈的交锋碰撞。
丁运使与高运同对视一眼,两个天下最富有衙门的堂官居然生出几丝自卑心理。
没有极品法宝和装备的丁运使心中默默感叹道,要想在这方面与他们抗衡,必须将运库里的数十万银子搬过来炫耀,不如此撑不住场面啊。
面对烧包华丽的李大人,杨抚台却实在无语。他拿出封疆大吏的家什,是为了震慑本来不属于他管的盐运司,这李佑也不知受什么刺激,吃饱了闲着将风头揽过去,硬要来撑场子。
你李佑本来就是本官正经的下属,敲打你办法多得是,需要大动干戈的请皇命旗牌来向你示威么,真是有点自作多情。
他确实很奇怪,自从他移驻扬州以来,李佑大体上还是比较守尊卑、知进退,不像传言中的那般嚣张跋扈,今天为何一反常态的咄咄逼人?
难道是本相毕露了?若是如此,那么对他的猜疑果真是没错啊。
其实下棋下到目前这个状况,形势并非杨抚台、盐运司、李佑三方中任何一方所期望的。三方都不乐意见到,并感到很别扭。
盐运司怀疑李佑背后的朝中势力要动盐政,同时忌惮李佑的战斗力,希望抚台来了后针对李大人去抢班夺权,而盐运司则可以继续偏安。毕竟李佑手里的迎驾事务十分诱人,足以令任何一个有意在官场继续发展的人动心。
为此他们偷偷联系了已经公然投靠抚台的罗参政,挑动杨抚台去巡视行宫工地。
抚台寄希望于李佑被朝廷安排去整饬盐政,与盐运司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既可以轻易拉拢盐运司,又可以导致李佑对迎驾事务自顾不暇,使他趁虚而入。
为此他极力向朝廷推荐由李大人整饬盐事。
李大人最大的期待,便是让杨抚台把盐运司掀个底朝天,等天子南巡时好轻松摘取胜利果实。
为此他前有一百零八条,后有按照杨抚台条件量身定做,建议朝廷派遣大臣巡视盐业。
互相算计了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