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李佑可以选择上疏请去,也可以静观不动;许尚书也可以继续信任李佑,也可以不信任李佑;千岁殿下可以将李佑改到文华殿,也可以不将李佑改到文华殿。
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对长公主而言,在已经落了后手的情况下,又不能直接说服李佑投靠,这也是一种办法。在博弈中,她这个能走最后一步棋的人,自然是具有最大的判断优势。
眼看陷入漩涡,已经憋出主意的李佑叹口气,小爷看起来真的如此人畜无害好欺负么?那就别怪小爷露一露牙齿了,千岁殿下也不是没有弱点的。遂上前道:“今夜若无它事,请求见一见驸马。”
长公主不曾料到李佑突然提出这个要求,诧异道:“见他作甚?”
“朱部郎邀约下官与驸马同为慈圣宫大寿上贺,欲以下官为诗、驸马作画,部郎题字,书迷们还喜欢看:。此事不可轻忽,故而下官欲与驸马商议此事,问一问驸马究竟擅长哪一种画。”
给秉大政的人祝寿之事绝对重要,反面典型可以参考在本时空已经消失的“谁让我一时不痛快,我让谁一辈子不痛快”的某太后。
连归德千岁都曾委托李佑代制诗词,听到李佑提起便问道:“我曾约你代拟,如今可曾有之?”
“自古祝寿贺诗难出新意,所幸尚有半月,待下官继续斟酌。”
当然,驸马的表现也直接影响到长公主自己的脸面,归德千岁便吩咐左右内监道:“传驸马立刻前来!”
“慢!”李佑拦住使者道:“只怕驸马对在下多有误会,不肯前来,下官亲往拜会。”
“也可。”长公主点头同意了。
李佑便由内监领着去了后院,沿着甬道、长廊一直走到到驸马居所。
林驸马正坐在窗边喝酒,见到李佑将酒盅掷于桌面,恨恨的问道:“你来作甚?”
李佑见礼道:“奉归德千岁之命与驸马密谈。”
听到妻子名号,驸马冷哼一声再不说话,且看李佑有什么花言巧语。
李佑对驸马身边侍从道:“左右先退至屋外五丈远!”
那些侍从慑于长公主名头,自然不会违逆。
李佑忽的脸色一变,笑容满面坐在驸马对面道:“林驸马孤身自饮,莫非正在等待千岁临幸?不知一个月几次?”
林驸马被李佑损的大怒,拍案道:“大胆无礼狂徒!”
李佑连忙拱手道:“在下说笑失言,十分对不住。不过以在下所观所感,又听朱部郎提过些,知道驸马心苦,一时感同身受同病相怜,很是不忍哪。不过在下前来并非说这些,是为了祝寿一事。”
林驸马却跑了题追问道:“胡言乱语,你有什么同病相怜的?”
李佑便顺势诉苦:“好叫驸马得知,下官起自寒门,入仕官职得自岳父,岳母是卢兵部家中奶妈。如此可想而知,在下感受岂不与驸马近同?贱内对在下几乎不屑于说话,贱内身边婢女却常对下官大呼小叫,不信可去问那崔监生。”
好罢,梅枝确实常对李老爷大呼小叫,但最后都被扒光了扔到床上教训。
哦?林驸马此时看李佑倒不那么面目可憎了,同道中人哪,与李大人一齐为不幸的婚姻唏嘘不已,交流些心得体会。
又听李佑感慨道:“后幸赖敝县县尊出面做主,境况稍好些。”
林驸马长叹道:“你有父母官做主,我却找谁人去?”
李佑指了指天上,“宫中不为你做主?”
林驸马苦恼道:“太后每每念叨几句,顶得什么用,半子终归不如女儿亲。至于天子,更不消说了,他哪管得了千岁。”
“吾乡有恶事,必先付之乡邻公论,公论无用才会见官。”
“皇家事务哪有乡邻公论?”
李佑悄声道:“天家的公论自然在朝廷,不是家国并称么。”
林驸马愣了片刻,摇头道:“诺大的朝廷,如此多衙门,这事又能找谁去?谁又有资格接?谁又敢接?朱部郎在礼部都束手无策,其他书友正常看:。”
李佑陪着驸马伤心了好一会儿,突然拍额道:“在下却是才想起一个去处。”
林驸马疑惑道:“哪里?”
“长安西门…”李佑含糊道。
林驸马居然没听懂,李佑只好耐心说的更透彻:“登闻鼓…”
听到这三个字,仿佛阴霾中见得一线光明,驸马有些小兴奋,登时起身,在屋内快速来回走了几步。
每朝每代都有登闻鼓,前文提到过大明的登闻鼓设在长安西门,由锦衣卫轮值看守。算是给百姓的一条上诉渠道,就连乡下愚民都知道皇城外敲鼓告御状。
太祖定下的铁律,凡有敲登闻鼓上诉者,由当班锦衣卫连人带状护送至都察院,都察院必须负责,不得推诿。要一边将事情报至大内,一边督导有关衙门办理。
如果说林驸马想诉苦都没地方去、没衙门收。但敲了登闻鼓,太祖律令摆在这里,都察院总得出面罢。
将祖宗法度搬出来,都察院不能置之不理,虽然多半也是清官难办家务事,但事情闹大了对公主应当有所制约。难道还能因为敲登闻鼓就把驸马流三千里?
但驸马又唉声叹气道:“抛头露面的…此事太不体面…一个不妙顿成笑柄,还是罢了。”
笑柄?你已经被王彦女打成京城笑柄了还担心这个…李佑心里腹诽道,面上做出不在意样子。“在下本是同情驸马遭遇,想拿着状文替驸马去敲的,不瞒你说,都察院赵总宪乃是在下同乡,在下在苏州与赵家有通家之好,可以拜托此事,其他书友正常看:。既然驸马不愿,那就作罢”
林驸马凑近李佑半信半疑道:“你肯去?”
李佑脸上强挤出几分羞愧,连连拱手道:“朱部郎曾责备过在下…其实在下抢了分票中书,心里很是内疚,愿任凭驸马吩咐以安我心。”
“好,你看状文如何写?”林驸马终于主动谈起了李大人心目中的正题。
一千字的口水没有白费…对此李佑感到很欣慰。“此易尔!只管写不守妻德,凌虐驸马,紊乱纲常,再写在下是亲眼目睹的旁证。”
林驸马不愧是京师有名的才子,那真是提笔立就。
李佑看了突然失声道:“啊呀!你我都忘了一事,击鼓递状须得本人去,不可旁人代为。在下拿着状子去告归德千岁不守妻德有点不合适哪,毕竟她只是你的妻子。”
这…今天心情几波几折的小林驸马郁闷到要哭,“那还是白费辛苦么?”
李佑皱眉想了半晌,无奈道:“倒是想出个法子。先将不守妻德改为不守妇德,随后再添加些别的名头,以及在下的署名。这般才好让在下有了名义去。”
“有办法就好。”林驸马此时已经被李大人忽悠的彻底入了套,再次提起笔等着李佑口述。
“可先添上自持皇女,乱法干政,为祸宫禁等文辞。在***为七品命官,自然有责为国为民仗义执言!不过这些名头对长公主毫无作用,只是为了让在下去名正言顺的敲登闻鼓。”
林驸马欣然继续提笔。
其实添上李佑的补充,性质就有点变化了,私德悄然变成了公罪。
别人去告还好,但驸马亲自上告,那就几乎近于揭发了,家庭闹剧会变成政治事件的,其他书友正常看:。虽然李佑联名了,但别人谁会关注林驸马旁边的酱油名字是谁?当然是只关注驸马。
成文后,李佑和林驸马一起署了名。
“千钧重任,托付与君,勿失我望!”林驸马深深长揖道。
李佑收起状文,郑重其事对驸马还礼道:“写文我不行,告状你不行,我办事,你放心!”
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没想到林驸马如此好说话,没想到自己演技有了新突破…一连三个没想到,使得李大人轻飘飘出了驸马府,自言自语道:“还搞什么三方博弈,本官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张三侍候着李老爷上轿子,听见这句,笑道:“老爷在苏州府倒是净欺负别人了,就是到了京城有些不舒坦。”
“你说京师百万人口,那么多舒舒服服度日的人,为何老爷我到了京师无一日安逸?”
张三嘿嘿傻笑,答不上来。
另一长随韩宗却插嘴道:“平庸的人才能舒舒服服,无奈老爷总是如此出众。”
李佑闻言停止了上轿,惊讶道:“不曾看得出来,韩大郎竟然有如此见识。那依你之言,如何才能平庸?”
“小的眼中,老爷似乎天生与众不同,不似凡人。实在不知道怎么才能叫老爷平庸。”
这马屁把李佑拍的哈哈大笑,对张三道:“回去赏他十两!叫你多读书,今日落不到好处了罢。”
李大人有了核武器,心情就是好。当然,核武器的最大威力在于不用,不过遇到了倭国用上两次也无所谓,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二百二十一章 善有善报
二百二十一章善有善报
接下来的两日,李佑闭门不出,专心在会馆中练字,其他书友正常看:。吏部选他为分票中书舍人的消息也在京城官场传开,引发了各方人物的关注,不过侧重点有不同,其他书友正常看:。
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关注的是分票中书这个职位,以及可能会对朝政带来的影响;没头没脸的人地位低,与朝廷大事干系不大,但他们对李佑这个人很关注。
期间,归德长公主大张旗鼓又派人送了五百两,算上前次一共是一千两巨款,千岁打出的名义是千金买诗。“为慈圣宫大寿,以千金提请江南名士制诗为贺。”
混在京城的穷酸文人,听闻此事十个有九个红眼,自从唐宋以降,谁敢说自己的诗词可以值千金?写个拍马颂圣诗词便可以捞一千两,这等好事怎的落不到自家头上。
但官场中人听闻此事,便感到意味深长的很,归德千岁这仅仅是买诗么?明显是在笼络李大人啊,若李大人真成了分票中书,还是值这个价钱的。
不过此事到了官场老手耳朵中,感觉又不一样,归德千岁这哪是笼络?公然送钱这样拙劣手段能算是笼络?所以这分明是一种不言而喻的表态,也许是要强行插手,也许是做给某些人看的。
在月黑风高之夜,李佑再次被许尚书召至天官府。
“李大人怎的每次来都是深更半夜?”天官府的门官嘟嘟囔囔给李佑开了门。
“问你家老爷去。”李佑推开门官入了府。其实李大人对此也很腹诽,谈完事回会馆都得多晚了?次次如此,也不好受。
无奈,这年头文人都要装点门面。许尚书抱着避嫌想法,每次见李佑都是夜半无人私语时,静悄悄的来,偷偷摸摸的见,搞得和偷情似的。
其实再遮遮掩掩,明眼人也都看得出一二内情。但可以没有效果,但避嫌样子必须要做出来看。别说形式主义没用,若连个样子都不愿意装,或者美其名曰不屑于此,那么这人在官场注定不会有前途,其他书友正常看:。
插几句,李大人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若是其它官员有和吏部天官三番两次秉烛夜谈的机会,怕是折寿几年也愿意换的。
许天官要见李佑,当然因为是听说了归德千岁的消息、
李大人也不隐瞒,原原本本将事情禀报了。
“天子亲卫的五品千户世职,就连本官也颇有动心哪。”许天官点点头道:“其实我真想不出你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李佑回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以许大人的水准,当然不会说出“你要敢当二五仔我便将你绑了沉护城河”之类的话。只是说起另一件事来,“今日部里文选郎中来报,说你在礼部登录名籍至今还未注销?”
“下官还有些向学之心,故而舍不得注销国子监籍。”
许尚书敦敦教导道:“你倒是想得多,既想做官又想在国子监挂名混出身?为人做事当专心一意,不可左右失措。”
这言外之意李佑岂能听不出来?“老大人所言极是。”
“还有一事,不要说本官不提醒你。”许尚书笑着说:“费祭酒罢官了,太后有感于国子监散乱,下诏要选方正有力之大臣为祭酒严管太学。”
虽然不明白天官东拉西扯的说国子监作甚,但李佑很想去打听打听内幕,毕竟也算是自己亲身经历的大事件。
不过他强行忍住,还是算了。上官面前,不该打听的不要乱打听,该让你知道的机密自然会让你知道。
许尚书显然不会说没来由的话,“本官已经有计较,欲起复前苏松道石大人为祭酒,其他书友正常看:。”
李佑险些一蹦三丈,对许尚书急道:“下官这两日得空就去礼部注籍!”要石大人这个老冤家当了国子监祭酒,自己那准备违规操作,偷偷留着混出身的名籍到了他手里,简直就是授人于柄,自己给自己上套。
而且这也是许尚书在不动声色、含而不露、却又不伤和气的警告他,还不表态更待何时。
许尚书点点头道:“此为正理。不过大内强要将你改直文华殿,是个不容易应对的事情,本官一时也无法。你入直后可多与杨阁老计议。”
李佑心里记下了杨阁老这个名字,很明显这是许尚书故意点出的。随后又道:“不劳老大人费心,下官自可消去此事。”便将林驸马写状文之事说了。
许尚书却感到有些忍俊不禁,这李佑确实正如陈英祯书信中所言,行事处断机谋洞明,多有奇思诡计,为常人所不能。
他心里冒出个非常不人道的念头,其实最适合李佑干的职业是大内总管太监,而不是还需讲究几分脸面的官场,真是屈才了。
“你难道真欲敲登闻鼓?”许尚书问道。
“不能。”李佑诚实答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
许尚书见李佑知道其中利害,点头便不再说什么,李佑也告辞退出。
又过一日,到了归德千岁与李佑约定的三日之期。有公主府内监前来问话:“千岁问李大人考虑的如何?”
李佑只拿出林驸马写的状文,递给内监使者道:“请千岁一看便知。”
如果是别人,李佑未必敢这般直接将状文交给对方。
但是对归德千岁,李佑还是比较放心的。这个贵女或许骄奢,或许争权,手段也有几分,但从接触的两次来看,她有着与生俱来的大气,应该不会干出销毁证据后翻脸不认人的无耻下流之事。有点类似于君子可以欺之以方的效果。
一个时辰后,又有内监使者前来,带来了长公主的传话:“千岁有言,谢过李大人。”
这个结果果然不出李佑所料。
归德千岁为人恩怨分明,当然得感谢李大人。今天李佑二话不说,痛快而主动的将林驸马写的状文还给她,也不趁机要挟,很大程度上相当于善意提醒她身边有这个容易出问题的漏洞。
若真有恶意的人趁她不防备下,抓到类似机会,那可就棘手了,少不得闹一个焦头烂额。
虽然李大人也是另有目的,不过不算什么,谁做事没有私心目的?
这也是归德千岁善有善报。如果她像是苏州府的石大人那样对待李佑,李大人说不定真要去被逼的敲登闻鼓了。
对李佑同样是善有善报,接下来长公主再无动静,也不找麻烦了。
只可惜林驸马成了李佑用来创造机会的牺牲品,若不是这一出,李佑拿什么去示恩于长公主?
自觉大局已定,李大人便天天去吏部大堂坐等任职消息。那吏部的官吏都知道他与天官的关系,也不好赶他。
直到景和七年十月三日,内廷批文下发吏部。李佑第一时间得知自己正式成为了宣议郎、大理寺左评议、中书舍人、直诰敕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