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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如此。
赵老憨把故事说到这里，也已经眼睛发红。“跟你个后生念叨了一遍年轻时候的事儿，好像自己也一下子回到了那个时候啊。”
李星野也喝下一大杯，拍手称快。
赵老憨突然来了兴致，跳下了地，拉着李星野，非要来一段萨满仪式。
“多少年都没听说有萨满巫师了，这套东西也快失传了。”
李星野正是酒酣耳热，胸脯一拍。“老憨叔！我李星野愿意跟您学这套萨满唱法步法，把这套东西传下来！”
说着，他就简单地把小黄先生临终交待给黄半山的事简单说了下。
“黄半仙他老人家的那位朋友，他的玉格门下的东西，我也学了个七七八八。您老也是黄半仙的过命兄弟，这套手艺，我一定传下去！”
赵老憨胸中豪气一升，大喝一声，就一边吟唱，一边在地上踏着步法。
李星野就认认真真地一模一样地学了起来。
好在这唱腔只有声调，没有歌词，学起来不算难。
直到曲调和步法重复了三遍，赵老憨才尽了兴。
但李星野却没有停下来，还在一边唱一边跳。
赵老憨笑眯眯地看着，一边连连点头，一边不时地拿起酒瓶灌一口。
突然，李星野兜里感觉一震！
接着，紧紧关着门窗的屋里，竟然凭空起了一阵风！
赵老憨手一抖，酒瓶“啪啦”一声碎在了地上。
“山神爷！山神爷回来了！”
第129章 传承（）
赵老憨这辈子虽然默默无名，但凭着一颗良心做事，结识了能够肝胆相照的兄弟，经历了一些事关生死的风浪。到老来，自问这辈子没有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
但对不起自己的事，倒有一件。
就是自打法器毁了以后，整整四十年，没有见到山神爷了。
他就想临终之间，能够再见一次山神爷的魂魄，和他老人家这辈子的缘分，也算有始有终。
老房子没有通电。李星野买吃喝的时候，顺便带回来一包蜡烛。
屋里狂风吹起的时候，火苗早灭了。
赵老憨忍不住跪了下来，接着屋外透进来的昏暗光线，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
李星野感觉手脚都一动也不能动，只看见强烈的一阵风把屋里墙角的灰尘吹起。他保持着弓身的姿势，左手忽然向前伸出一步。
“喀嚓”，屋里地上本来铺着的红砖，就这么压碎了一块。
右手轻轻抬起。
赵老憨伸出双手，轻轻虚托着这只右手。
他闭上了双眼。
眼泪流了下来，嘴角却带着笑。
那是一只足有小盆子大的虎爪。
不知过了多久，赵老憨感觉到爪子抬起，在他身上轻轻虚点了一下。
一阵风吹过，山神爷回去了。
“山神爷没有忘了我。“
李星野扶起赵老憨，二人没有说话，又坐回了桌上。好在都是带包装的食品，把灰吹去，就可以继续吃。
蜡烛已经重新点着。
李星野陪着赵老憨又喝了两口，看他情绪缓和回来一些，就从裤兜里掏出那块赤玉之精，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
赵老憨小心地接过来，对着烛光细细看着。
“我这一支萨满巫师，传承了不知道几千几百年，从来没有谁能不凭着问天鼓，就招请来山神爷的。要说谁能空手招请舍纹，只听说过一个人，就是上古颛顼帝。”
萨满巫术从上古即有，比黄帝时期还要早得多。这些巫术涵盖范围极广，从治病驱邪，到祝福祈祷，从压胜害人，到列阵杀敌，都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能力越大，危险性越大。
为保自己治理下的天下长治久安，所以颛顼下令严格禁止巫术。当年为了与共工作战，颛顼大帝亲自把自己的召唤兽灵的巫术，传授给部下。
所以，北方留存至今的这些萨满巫师，传习的就是这一支巫术。
李星野却是知道这颗石头的来历。他甚至知道，颛顼不是空手就能召唤几百个猛兽凶魂，而且凭着这颗石头。
但这事干系很多，说起来原委，势必会讲到黄半山受伤，自己进山的事。老憨叔古道热肠，又与黄半仙情深义重，肯定会与自己一同进山。他仅凭一身棉袄，年迈体弱，根本熬不过长白山上的风雪。
又想到颛顼帝为了给自己早逝的女儿求个长远的护佑，竟然舍弃了自己的制胜法宝。一时间也是对这位几千年前的父亲生出一份敬意。
赵老憨长出一口气，把石头推了回去。“今天能在这里遇上你，也是天意。老天爷不想让我这支萨满巫师断了传承。你这个石头，灵性要比我师父传给我的问天鼓强太多，根本不需要三天三夜就能把山神爷舍纹传过去。以后好好练习，希望你能真正借用山神爷的力量。”
舍纹的魂体，可以对阴魂造成强大的杀伤，赵老憨当年就是这样。但如果更进一步，可以控制附体状态下的山神爷，那么一拳一脚，都带着山神爷的力量，开碑碎石，扛旗举鼎，都不在话下。
说完，赵老憨让李星野把石头放下，带着他把唱法和步法又练习了几遍。
练罢，老爷子心情大好，把剩下的白酒一干而下。
李星野把炉子填足了柴火，安顿下已经睁不开眼的老憨叔，自己也倒头睡去。
第二天一早，二人醒来，简单吃了点昨晚剩下的东西。炉火已经熄灭，李星野又把屋子收拾了一下，俩人就离开了。
跨过小河，沿着村路继续走着。冬天的早晨，村路上没有什么人，李星野却觉得这里很熟悉。
是的，他在黄半山的梦里来过这里。
这里是黄半山的亲生父母的故居，梦境之中，黄半山就是在这里的家中过夜。
但这里，现在是一所规模很小的学校。
老憨叔看他在这里停住了，就解说了起来。
张黑牛一家故去后，黄半山由小黄先生收养，这里就一直空着了。直到从坟前灰老太爷的嘴里，黄半山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在外漂泊几年后，手头有了些积蓄。加上小黄先生留下的财产，黄半山就找到当时的村长，研究给村里张罗个小学。
村长打申请，跑手续，找老师，黄半山掏钱。有小黄先生一家人的威望，这事很快就办妥了。地点，就是老张家的旧址。
这些事，是赵老憨以前从村民那里打听到的。听说，黄半山一直都在默默地往小学投着钱。
李星野想起那个石崖村的小学。
黄半山挣那点钱，全投这俩学校上了。
而自己却省吃俭用，现在还躺在千里之外的病床上，人事不省。
“那孩子不错，像老黄家的人！”
回到三岔子，李星野送赵老憨去火车站。
想起这小伙子要去山里见识见识，老憨叔一再叮嘱。“这大雪封山，到山脚下见识见识就得了。千万别进去，更别在山里过夜。“进了检票口，老憨叔又嘱咐了一句。“进山后千万别往西边的干饭盆那头走。那里九九八十一个盆，进去就出不来了！”
“老憨叔您老放心，我就在山根儿底下拍两张照片，留个纪念。咱俩就脚前脚后地走，眼瞅过年了，我也着急回家嘛。”
李星野挥着手，看着老憨叔消失在人流之中。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到这位有意思的老爷子。
昨天夜里，李星野已经偷偷在老憨叔的大衣里面揣了五万块钱。本来想再多揣点给他，但他担心太多了会被对方发觉。毕竟五万块已经是挺厚一摞了。到时候老爷子再磨不开面儿，来了犟劲儿，就一分钱也给不出去了。
李星野转身，往着进山的方向走去。
“干饭盆，我来了。”
第130章 干饭盆（）
回味起老憨叔讲的那些事，眼前晃动着赶火车的一群群的人。
李星野突然觉得，眼前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本书。他们外表看着都普普通通，都差不多，但都有着很多深厚的内容，和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故事。
这地方也找不到专业的户外用品店，李星野走到一处卖五金杂货的商店，买了刀子、打火机这些以前不让带上火车的用具，又去超市补充了些食品。
远处传来了几声若有若无的鞭炮声响，提醒着他快过年了。
李星野找了几个当地人，打听了一下干饭盆的情况。
干饭盆，一个奇怪的名字。
当地有个民谣。“干饭盆，闷死人。坏人进去麻搭山，好人进去走断魂。“
干饭盆，是长白山独有的火山地貌，这处到处都是密集的群山环抱，形成一个个圆形或者椭圆形的峡谷。如同当地人日常使用的“饭盆“一般。但与一般峡谷不同，这里的谷底非常平坦，没有常见的河流。所以得名“干饭盆“。
干饭盆里，大盆套中盆，中盆套小盆，人一走进去，根本找不到路。最后其实是沿着一个个环形路线打转，走到了原地。而且，有人称呼这里是陆地上的百慕大三角，进了这里，指南针和电子设备都失去了作用，没有熟悉道路的人带路，就只能被困死在这里。
但大雪封山，又马上要过年了，李星野把价钱出到最高，也找不到愿意带路进山的本地人。时间不等人，为了找擅长治病救人的仙家，李星野毅然踏上了进山的路。
山里的气候，比外头要冷很多。虽然好多天没下雪了，但在背阴处还能看到残存的一处处积雪。山林中一片肃杀，沿着山路走到尽头，就只能望着方向，自己挑着平坦的地方前进了。
树林越来越密集，找路也越来越费劲，偶尔还能看见野鸡和野兔的踪迹。这是真正的进了山了。
在自然面前，人类这种社会动物离开了群体，愈发显得渺小。
路越走越黑，头顶的树冠早就连成了密密实实的一片，把天空遮挡的密不透风。幸亏这是冬天，落叶树木的枝干之间还能透下来光线。而且蛇虫蛰伏，也免去了打草惊蛇的麻烦，行走的速度勉强还能保持。
一路向西走了大半天，眼前豁然开朗起来。脚下干枯的草成片倒伏，稍远的地方，连成片的灌木丛无边无际，再远的地方，是连成了片的山峰。
干饭盆的入口，到了。
山谷里果然地势平坦，虽然没有河流，但草地和灌木也是丰茂，却没有什么太高大的树木。抬头看去，四周尽是峭壁和高山，挤挤挨挨地连成一片。人宛如处在一个盆子底部，四周的山峰仿佛一群冷傲的观众，冷眼盯着谷底的人，压得人心里透不过气来。
李星野继续前行。进了干饭盆，就算成功了一半。
只希望老天爷眷顾，能够早日找到白老太太的洞府。
眼见天色已黑，李星野赶紧找寻宿营的地方。这冰天雪地的，住宿可不能马虎，搞不好在睡梦之中，体温过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峭壁多的地方，山洞也比较容易找到。很快，他就找了一处背风处的石头缝隙，里面刚好能容下一个人，而且地面也还平坦。
李星野没有着急歇息，他先从背包里面，翻出了两个捕猎夹子。这夹子比常见的老鼠夹子大了几圈，两头的钢丝弹簧劲头更大，他试验过，把两根竹筷子伸进去，一下子就能打断。
在这山里，不知道能耽搁几天。虽然背了许多干粮，但也要做好食物储备的准备。
他用两块牛肉干作饵，又在周围撒上了点饼干屑。这样，附近经过的草食肉食动物都可能上套。
设下捕猎夹子后，他抱来大捧的茅草，厚厚地在石洞里铺里几层。又找来足够的干枯树枝，堆在洞口。
李星野下午在山林之中，就已经剥下几块带着厚厚松脂的树皮。他用防风打火机点着树皮，加上几把茅草，又架上树枝。橘黄色的火苗跳动起来，使人在昏暗的峡谷中感受到浓浓的暖意。
李星野用饭盒盛来干净的积雪，等化成的水烧开后，他把压缩干粮掰碎了泡进去。一会儿工夫，一大盒子咕嘟着的黏糊糊的面糊，就热乎乎地出了锅。
饥饿是最好的调味料。李星野把盒子都舔了个干净，肚子里有了热乎乎的食物，人的精神头就振作起来。
他换上了一双干燥的袜子，把鞋子和袜子放在火堆旁烤干。然后钻进了厚厚的草堆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李星野活动着僵硬的四肢，从草堆里爬了出来。他赶到设下捕猎陷阱的地方，惊喜地发现了一只被夹断了脖子的野兔。看来即使背来的食物告罄，也能暂时不挨饿了。
野兔死去的时间不长，身体还没有冻硬。李星野赶紧把它带到火堆旁边，剥皮掏腹，收拾干净，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烤熟的兔肉吃了一半，他把剩下的包好，放进背包，扑灭了火堆，继续上路。
自从进入干饭盆以后，手表和手机就不能正常使用了。李星野每前进一段时间，就沿途做下一处标记。
走到太阳将近正午的时候，李星野发现了自己以前做过的标记。
果然迷路了。
李星野仔细低头思索，这一路走过的路，都是沿着谷底最方便下脚的地方走的。
但这条路并不是唯一的路，他发现过起码五处岔路口，但没有走的岔路都是要么灌木丛生，要么陡峭异常。
走了没多久，就再次经过了昨晚宿营的石头缝隙，李星野继续走了一阵，来到一处岔口。
这里本是一处峭壁，中间有一道上宽下窄的裂缝。下方极窄，直到上头大概两人高的地方突然变宽。从下边的窄缝望去，对面是另一处山谷。
好在裂缝两侧十分平整，略有坡度。
李星野把背包挪到前面，背在胸口。用后背抵住一侧峭壁，两只脚用力蹬住对面。脚下和后背轮流上挪，整个人就一寸一寸地升了上去。
来到能通过的高度，李星野小心地把背包解下，抛了过去，看对面的地面还算平整，他一纵身，跳了下去。
第131章 山里居民（）
李星野出了一直绕着圈子的那一片山谷，来到另一处天地。这里应该还是干饭盆的“九九八十一套盆”中的一部分，四周仍是山峰林立。但这里明显是更加人迹罕至，野地里时常能看到兔子窜过。他摸出一袋干粮，边走边吃。
沿着这一处山谷继续走，他发现周围的山峰越来越高，有的甚至耸入云雾之中。他知道，自己这是走对了路，正在往山里行去。
越是往山里去，地势就越来越高。
李星野除了沿途用喷漆罐子做下标记，还用纸笔简易地画出行进的草图。
他发现了，这干饭盆能让人迷路的关键原因，就是因为每一处盆底儿一样的山谷都不大，一眼能看到头儿，但却看不到下一个山谷的样子。这样，在不同的山谷进进出出，很快就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走到天黑，他又寻了一处石洞，准备过夜。
这处石洞也是峭壁上的一处裂缝，宽度不足一米半，里面黑洞洞的不知道有多深。
他站在洞口，闻了一下，没有腥膻之气。在洞口地面仔细看看，也没发现动物的足迹和粪便。这才放下背包，在洞口生起一堆火来。
人一放松，绷着的身体状态松懈下来，饥饿和疲惫就如同潮水一样涌来。
李星野从包里拿出烤熟的兔肉，此刻已经冻得邦邦硬。他用树枝穿了，放在火上烘烤解冻。
兔肉刚烤上，他就觉得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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