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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里有了底儿，俩人一边灌冰凉的可乐，一边唠了起来。
赵律师走后，唐林也已经转行，去了那家小报社。
这个小报社虽然不太正规，也没什么正式编制，大家都是合同工。但待遇不差，除了基本工资，车辆补助电话费补助都有，而且为了发挥员工主观能动性，鼓励他们主动出去查找新闻线索，有额外的奖励和稿费。
唐林在这干了一个多月，赚得比以前两个月都多。而且也不用像以前那样低声下气，拿着工作证一晃，一般不知道真相的以为他真是什么记者，这无冕之王的称号也是好用。
这不，前几天这家烧烤城联合本地旅游公司搞了个盛大的开业活动，请了各路记者，唐林跟着去了，除了混顿饭，还得了两套纪念品，其中就包括这两张贵宾券。
看唐林说的口沫横飞兴高采烈，李星野就笑眯眯地一边嚼牛肉一边吞可乐。
他这短时间的事儿实在没法说出去，要么是荒山野岭遇见妖邪，要么是跟美貌狐仙打交道，要么是陪着黄半山开中药赚某些人的钱。能说的只有黄半山给普通老百姓看病，又不赚钱又肯施展妙手。看病的事儿又十分枯燥，说着万万不如唐林那么光彩。
唐林就说起这几天，他又发现了个新闻线索。
而且是一桩奇闻。
唐林换了报社的工作以后，就在单位附近租了个出租屋。
这里以前是个宾馆，由于离学校不远，老板就干脆把一楼的房间都做了公寓式的出租屋。每个人的单独房间不大，但是彼此独立，又有单独的卫生间，环境也好，价钱比自己租套房可便宜太多了。所以生意不错。
唐林天生性格外向，见了谁都上赶着打招呼，很快就跟隔壁几户熟络了起来。
其中有一户，租客名叫哈德利。
这桩奇闻，就着落在他身上。
第69章 严重的梦游症（）
哈这个姓不常见。哈德利的祖上可以追溯到元朝，是蒙古人，本姓都尔哈氏，住在现在内蒙古自治区的喀喇沁旗附近。
到了明朝初年，明太祖朱元璋为了断绝蒙古人对中原的影响，下令禁辫发、禁胡姓、胡服和胡语，尤其颁布了《禁胡姓诏》，这支蒙古人就改了汉人的姓，称为姓哈。
哈德利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度数不低，看着跟啤酒瓶底儿一样。由于近视度数太大，一双眼睛都凸了出来，仿佛没有这副眼睛压着，眼珠子都随时可能掉出来一样。
平时如果离了眼镜，就是个睁眼瞎，就算把斗大的字贴到鼻子尖儿上闻，都看不见上边写的啥。
哈德利很是随和，接触了几次后，唐林就称呼他为老哈。
老哈也是沧海大学毕业的毕业生，学的是财会专业，比唐林早毕业了几届。
毕业后没有回老家，一开始是在沧海市某个企业找了份工作，熟悉了财务套路以后，业余就给其他小企业代代账。
由于老哈对税法方面的知识掌握的特别纯熟，在业内居然又了些名气，很多小公司都找他代账，甚至一些有点规模的公司也找他咨询。他干脆就辞职了，搞了个财务工作室，专职给业内公司代账，提供税务等方面的咨询服务。
赚的可以，又很自由，比回老家打工可强太多了。老哈就打算攒满一百万，然后告老还乡，回老家也开个会计公司什么的。
有了理想，就一门心思攒钱，老哈对生活要求不高，就一直住在这个公寓里。
最近，老哈有点不对劲。
唐林这些天有点儿忙，早出晚归。
有天早上，天不亮就出门了，正好看见一辆全新的大众迈腾车到停车位停下，开门出来的正是老哈。唐林老远就挥手打招呼：“老哈！你这起五更爬半夜的去哪折腾了？“
老哈好像没听见一样，锁了车就要往大门里进。
唐林觉得自己可能认错人了。
老哈拼死拼活地忙着，就为了攒钱回老家开公司。在这里他就是靠手艺吃饭，根本没什么应酬，完全没必要买辆这么好的车充门面。
关键自己平时跟他也经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可能见了面儿不搭理自己啊。
过了两天，赶上周末，唐林起来的挺早，溜溜哒哒地去门外吃点早饭。
刚出门，又看见从车里出来的老哈。
天刚蒙蒙亮，但也看清楚人，的确是老哈。
但也的确不一样了。
老哈没戴眼镜。
而且这个老哈根本不搭理自己。
或者说，这个老哈根本不认识自己。
他直愣愣地和唐林擦身而过，径直进了大门，走回自己的房间。
唐林越想越不对劲儿，他简单吃了点盖饭，回到出租房，直接敲响了老哈的门。
门开了，是老哈。
带着眼镜的老哈。
老哈拍了下唐林的肩膀，请他进屋。
公寓很简单，就是一间卧室加上独立的卫生间。唐林拽过椅子坐下，上上下下地看着老哈的脸。
老哈跟以前比，瘦了很多，两颊的肉都缩了进去，老话讲叫瘦得“嘬腮“了。刀条儿宽窄的小脸显得黑框眼镜更大了。
唐林盯着他眼镜看了一会儿，发现他突出的眼珠子里瞳孔都不对焦了，仿佛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明显精神恍惚。
唐林往前探过去身子：“老哈，你在沧海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咱哥俩认识一场，我不能看着你出事儿。看看你这脸色儿，简直比肾透支了都严重。“
老哈吧嗒一下嘴，看样子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眼镜的事儿。你到底是不是重度近视啊？怎么我见你两回都不带眼镜了。不带眼镜你也能看清楚东西啊？“
“呵呵。我先给你说个笑话啊。“老哈苦笑一声。
唐林心想老哥你真是没轻没重啊，脸色儿都跟绿豆面煎饼一样了还想着讲笑话。
“有个学生叫小明，是个近视眼，每晚上床睡觉的时候总是带着眼镜。妈妈问他为什么这么干，小明说，我想做梦的时候看清楚啊。“
唐林听他停下来了，笑话应该是讲完了。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可笑。
唐林的脑筋一转，突然觉得这个笑话有些可怕。
“是的。你看到的那个我就是梦里的我。或者说，是梦游状态下的我。“老哈低下头，把嘴巴鼻子都压在合在一起的两只手里，“但那个我，又不是我。“
老哈是会计出身，搞数字特别在行。每分钟脑子转得都比别人要多好几十圈儿。可能是用脑过度，他就有个神经衰弱的毛病，每天晚上都要很晚才能睡着。
大概大半个月之前，老哈的这个毛病竟然好了。
最开始，老哈非常高兴，每天脑袋沾枕头就着了，天光大亮才醒来。
可是慢慢的，老哈觉得不对劲儿。
睡眠质量好了，精神头儿应该比以前更好才对。可是自己却感觉，每天早上醒来，从脑子到身体，都疲乏得很，仿佛干了一夜的活一样。
而且，他发现门口多了一台车。
他记得，梦里的自己就开过一台车。一台黑色的迈腾。
查询过后，发现自己的账户里少了二十多万。
再查询汽车销售商和车牌手续，发现汽车是在自己工作室的助手张元魁的名下。
老哈立即找来了小张。
张元魁却说，一天晚上加班，老哈在工作室亲口对自己说的，最近因为工作业务拓展，需要买辆车。但是老哈身份证最近丢了，补办的也没下来。想委托小张用自己的名头替自己买辆车用，说着就直接给小张一张银行卡。
并且承诺，三年之后，自己肯定会赚足了钱回老家开公司了，到时候这台车就归小张所有，并当即写了一份赠与承诺书。
张元魁想不出这事儿背后能有什么圈套，眼看着就是个天大的馅饼，于是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
事儿也很快办妥，车就停在公司门口。
夜里，老板老哈开着车出去了。
那天，老哈只记得梦里自己开着这辆车回到住处，浑身疲乏地回屋躺下，然后就醒来了。
老哈觉得事情严重不对劲了。
梦游的事他听说过，但梦游到委托别人帮自己买汽车，实在是太离谱了。
第70章 盯梢（）
老哈非常心疼这二十万块钱。但白纸黑字的合同签了，而且汽车又没质量问题，退是不可能退了的。
自己的确会开车，后半夜的街上也几乎没有什么人，车也特别的少，但这样稀里糊涂的梦游驾车也太危险了。
最可怕的是，老哈记不得梦里自己都干过什么。
其实，在睡眠状态，人的大脑神经非常活跃，每个人每晚都会做很多的梦。但只能记得醒来之前的最后一个梦。
老哈也一样，这一晚长长的梦，也只能记得临醒来之前很短时间的事情。
唐林听老哈说完，第一反应就是，这简直就是一份活脱脱的都市奇闻。
他想把这个事情的前因后果调查清楚，帮着眼前这位苦命的老大哥看看他梦里到底经历了什么。同时，也顺便能收获一份完整的稿件，赚份奖励工资。
唐林说到这里，开始闷头扒着大虾。
李星野听他说到这里，几乎不由得起立鼓掌。这个故事太精彩了，就催着唐林继续说下去。
“什么故事啊？这可不是我瞎编的故事，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儿都真真儿的，绝对是我身边的真人真事儿啊。“唐林嘴里含着虾肉。“今晚后半夜，我就打算跟着他，看到底是什么状况。“
李星野被他说的兴头儿也起来了，要跟他一起去。
多个作伴儿的，唐林当然乐不得的了。
俩人当即拍板，晚上一起去看看老哈到底做梦开车干什么去了。
俩人正聊得兴起，李星野突然看见一旁的电梯门开了。
为了保证三楼贵宾的就餐环境，这家店很体贴地设置了一部单独的电梯，专门只通三楼。
电梯里走出来一群人，李星野扫了一眼，赶紧把头别过去。
当先的不是别人，正是以前打过交道的小偷二人组中的大飞和小毕。
个子高高的是大飞，以前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早理得干净利索，两侧剃得精光，顶上拿发蜡平整地梳向后侧，如同刚被老牛舔过一般，锃明瓦亮。合身的西装在欢饮过后还是保持着笔挺的样子，一看就价格不菲。
一旁的小毕还是一颗光头，走的是阿美咔叽的路子，脚上一双美国产的小白工装靴，上身是一件限量版的RRL机车夹克。
身后一步的距离，跟着五六个一脸谄笑的小青年，乱糟糟的说话声中，听见他们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
“飞哥，毕哥，跟着你们二位大哥是我们的福气……你们俩就是我们的老大！”
大飞喷出一口烟，拿鼻孔回头对着那个家伙点了点。那个小青年马上乐得脸上绽放了一朵菊花一样。
小毕倒是很低调，他伸出右手，四指伸直，用唯独弯下的无名指挠了挠剃得精光的头皮，低声说到：“我们也是跟着豹哥干活的，大家有缘在一起，都是弟兄，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大飞却大踏步地往门外走去。
李星野脸转到了一边，耳朵却听着。看来这小哥俩儿现在跟着新老板混得是风生水起了，尤其其中的小毕，谈话间更多了几分城府，空嘴就能拉拢人心。
俩人吃到裤腰带都松了两扣，决定适可而止，防止撑吐了，避免不必要的浪费。一看也到了晚上十点多了，就开着浑身颤抖的老捷达回到了唐林的住处。
到了大门口，就看见一台崭新的迈腾车停在路边。唐林点了点头，“这就是那台梦里买的车。”
“一台商务车，跑的应该是正常路面。半夜跑出去，天亮回来，去的地方应该不会太远。”
眼看时间过了十一点，唐林瞪大了眼睛。“快看，这个就是老哈！”李星野看去，从公寓大门出来一位和自己身量差不多的老哥，两眼直勾勾地直奔那辆汽车摸去。
李星野下车站在老哈面前仔细地看着他，这人果然没戴眼镜，但是鼻梁根部各有一个紫色的印记，是常年戴眼镜的痕迹。
常人如果面前挡着个人，肯定会看一眼。这是人的正常反射，除非硬去控制。可老哈竟然目不斜视，擦着肩膀走了过去，眼里只有汽车。
李星野赶紧上车，俩人一路紧紧跟着前边的汽车。
老哈的车一拐，直接上了偏僻的环路。这条路直通东部的企业聚集区，白天从市区去上班的车辆川流不息，到了夜里，却难得遇上一台车。
挺好，这样怎么也不能跟丢了，而且也不用担心这位梦里开车的老哥撞上什么。
开了约莫一个小时，唐林跟着老哈到了一处位于海边的独栋三层小楼。
老哈把车停到楼下，一步一步地沿着台阶走进了楼。
楼里只有一楼亮着灯光，门口可以看到两个保安人员。唐林和李星野没敢走过去，看大楼的牌子，这里是“小岛商贸公司驻沧海办事处”。
等了两个小时，老哈还没有出来。唐林就让李星野先睡一会，自己先盯着。
等李星野醒来，发现天已经大亮了，一旁的唐林也是张着嘴呼呼大睡。
眼前早就没了老哈的车，李星野赶忙推醒了唐林。
下次干盯梢这活儿千万不能吃的太饱。“吃饱了犯困”可真是人世至理。
回到住处，看见老哈的车早停在门口。
俩人走过去一摸车前盖，早都凉透了。人家早就回来了。
敲开房门，老哈睡眼惺忪地让进了俩人。
唐林简单介绍了一下，就开门见山地问老哈，有没有接触过一家叫“小岛商贸公司驻沧海办事处”的企业。
老哈仰着头合计了好久，开腔了。
老哈在业内也算有点名气，有些业务都是朋友介绍过来的。
大约一个月之前，有个人找到自己，自称是“小岛商贸公司”的驻本地办事处的业务代表。他们公司主要业务不在这里，但和沧海市本地业务往来很多。于是最近设置了这个办事处。但刚到这里，对本地的财政税收政策都不了解，于是想找个高手帮忙。
上门的买卖没有不做的道理，老哈就深入了解了一下。
结果他发现这份钱不太好挣。
第71章 梦游上夜班（）
老哈干这行已经好多年了，他知道，一般外国公司的办事处或者代表处，主要业务就是外商联络之类的工作，本身很少从事贸易经营活动。
但这家办事处短短半年之间竟然有大宗的资金流动，而且跟他们总部公司下的一家叫“小岛地质调查公司沧海分公司”的公司存在账目混同的情况。
老哈手头有一些正规的小公司的业务，本身就够赚的。他觉得这家小小的办事处的账目背后水肯定很深，就拒绝了。
当然，由于是朋友介绍的，也不好回绝的太狠，让朋友面子上下不来，老哈还是给出了几点中肯的意见，听得小岛办事处的代表连连点头。
之后老哈就再也没有跟这家公司有联系。
老哈说他隐约记得，昨晚早早就开车回来了。而且记得有个人告诉自己，他的“夜班”干完了。
老哈很是疲乏，但听说李星野有些“本事”之后，还是强打精神，抓住李星野的手问这问那，毕竟连续好多天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