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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假辞色，让她潜意识里压根不觉得双方会有共同的未来，但无论哪一种，现在都必须面对这个问题。
有那么一瞬间，宁臻想过说点甜言蜜语蒙混过去，她相信以两个人现下看似平稳实则暗流汹涌的关系，言清书绝对不会不识趣地穷追不舍，逼她当场定下会面的时间地点。可这样的念头才刚闪过，就被她毫不犹豫地否决了。在这段感情中，如果有什么是宁臻一直坚持的，那么莫过于对原则问题的诚实。
在无伤大雅的小事上撒个谎，让彼此都开心，那是情趣，但像这样关系到双方人生道路的大事，宁臻私以为还是坦诚相待比较好。
至于实话会不会伤人，就不在她的掌控之内了。
“清书，有些事我想我得和你说清楚。”宁臻看着他的眼睛，斟酌着字眼说道。
言清书的心猛地揪紧了，他隐约能猜到宁臻打算说些什么，也知道如果现在自己开口阻止，她一定会把话都咽回去。但一时的和谐又有什么意思？只要问题依然存在，即便被遮掩得再严实，也终将有爆发的一天。不破不立，倘若不把这些常年累月积攒的矛盾解决了，他和宁臻就不可能修成正果。
“我……目前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所以也没和他们提过你……”
“谁规定要结婚了才能见家长？总得让他们有机会先了解一下我是什么样的人吧？等到了要结婚才说不是太晚了么？”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亲耳听到宁臻否定说辞的这一刹那，言清书仍旧十分受伤，不受控制地打断甚至歪曲了她的话。
宁臻顿时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无奈，她光想着委婉地和言清书坦白，却忘了太过似是而非的说法也会给人带来误解。
“我们家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样，如果只是交往对象，大家其实没有互相认识的必要。”这回她表达得够明显了吧？宁臻边说边注意言清书的神情变化。果然，对方脸上淡淡的笑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
“你的意思是你没有考虑过和我结婚？”思量再三，言清书决定不装糊涂了，和宁臻把话完全掰碎了谈一谈。
他的语气听着就像在指责她始乱终弃一般，宁臻的感觉十分矛盾，一方面习惯性地因为他的指责觉得歉疚，另一方面又为他的理直气壮觉得荒谬可笑。
“难道你考虑过么？”她反问了一句，“我承认这阵子你确实改变了许多，甚至说要和我重新开始什么的，但在那之前呢？你觉得你表现得像是要和我共度一生吗？”
言清书被噎得不轻，他能告诉宁臻其实他已经爱了她十多年么？显然不能。所以在她眼里，他只是一个突然画风大转的男朋友，而不是一个深爱她数年却无缘错过的男人。也正因如此，每每他觉得自己站在有理的这一方时，宁臻都能跳出来用现实扇他一个大嘴巴子。
“也就是说，如果我对你好，响应你对我的感情，你就会考虑和我结婚？”
宁臻颇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今天没事吧？怎么一直在纠结'结婚'两个字？”
言清书苦笑了一声，拉过她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因为我意识到过去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放着身边心爱的人不好好珍惜，尽把时间精力花在无关的人和事上。我后悔了，宁臻，我想要对你好，想要我们的感情开花结果，你能给我这个机会么？”
大概是这段时间听言清书的甜言蜜语听多了，面对他突如其来的隐晦的求婚，宁臻居然依旧保持着镇定，“这不是我给不给机会的问题，是我们两个到底适不适合对方。这阵子突然醒悟的人不止你一个，我也想了很多。换做是前几年的我，一开始甚至都不会答应和江君惟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也许我对你的感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深……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喜欢你吗？”
言清书脸色很不好，他不知道自己走的这一步究竟是扫清了横在俩人间的路障还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为什么？”
“我喜欢你因为你是个善良的人，不是所有男生都会那么细心地对待流浪猫的，还记得你大三时丢的学生卡么？其实就是在你喂猫的时候掉的，我捡到了，却故意没有还给你……后来我做了不少事，对的错的都有，为的不过是和你在一起，哪怕你一直不喜欢我……”
“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是爱你的？”言清书烦躁地辩驳道，听宁臻描述她是如何对江君惟心动的简直就是折磨，可偏偏他还得努力装出一副第一次知情的诧异和感动，再没有比这更令人抓狂的事了。
“这不是重点好吗？”言清书的反应完全偏离了宁臻的预料，她说了那么多，他似乎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那什么才是重点？”言清书猛地提高了音量，“是你发现自己喜欢的只是当初那个背影还是你从来没想过和我结婚？”
这还是宁臻有史以来第一次看到如此情绪激昂的言清书，之前哪怕是他在指责她对林婉的所作所为时，他的语气和神情也不曾这般……狂乱和愤怒。
“怎么不回答？”言清书紧紧盯着宁臻，“玩弄别人的感情很有意思是不是？你捡到我的学生卡，对我穷追不舍，等我爱上你了，你特么又来告诉我你从来没想过和我结婚？宁臻，你到底有没有心？”
第76章 吵架（下）（）
宁臻被质问得哑口无言，当内心的想法被言清书不留情面地公开于光天化日之下，她沉寂多年的羞耻心终于勉强探出头来冒了个泡。
一直以来，她信奉的都是“做人最要紧的是开心”这一处事原则，言清书的指责让宁臻首次真切意识到，某些在她看来无关紧要的东西很可能是别人的心头宝。
“对不起，清书，我不知道我的行为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困扰和痛苦。”宁臻发自肺腑地对难得失态的言清书道歉，即便她其实并不太明白对方的想法。
言清书定定看了她片刻，然后叹了口气，自嘲地说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为什么发火，我拿这'对不起'三个字有什么用？”
不知怎么地，明明他的表情瞧着十分平静，宁臻却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哀伤，连带着她的心也跟着疼起来。
她弱弱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不知道的，你可以教我吗？”
言清书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说你是什么时候养成'一言不合就卖萌'这个坏习惯的？哎，我怎么偏偏就喜欢上你这么个傻姑娘？”
“因为我脸皮够厚够豁得出去啊！”惯会看人脸色下菜的宁臻立刻打蛇随棍上，讨好地拉着他的手，诚意十足地表白道：“我知道自己的三观有时候歪到天边了，却也没想过去改，但如果是为了你，我愿意试一试。”
或许是言清书的突然爆发刷新了他在宁臻心目中长久以往的既定形象，她隐隐又对这份感情有了新的期待。
言清书不出意外地被宁臻的自黑逗乐了，再加上她甜死人不要命的承诺，他身上的低气压总算散开了不少。
“那好，既然你这么有觉悟，我们今天就把话都揉碎了讲清楚。”言清书端正了坐姿，一副要在床上开课堂的阵势。
宁臻见状，默默地想把手抽回来，不料对方握得极紧，她刚抬头就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由红着脸放弃了抵抗。
“首先，告诉我你还喜欢我么？”
宁臻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言清书暗暗放下了压在心口上的一块大石，“那你喜欢我仅仅只是因为当初我对流浪猫伸出援手么？”
他紧张地凝视着她，这个问题他想问宁臻很久了，究竟她爱的是“正品”江君惟还是他这个“冒牌货”？
宁臻没有马上回答，她纠结了许久，最后才摇着头说道：“应该不是，对猫咪好是我心动的开始，却不是全部。”
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言清书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心底花开的声音，微弱却坚定——瞧，宁臻她不是对你完全没有感觉的……
“你还喜欢我什么？”言清书眼巴巴地瞅着宁臻，一脸掩饰不住的期待和渴望，像是迷失在无际大海上的船只突然遇见了指路的灯塔一般。
所幸宁臻正沉浸在思考当中，没有注意到他超乎寻常的火辣的眼神，“你做事很认真，能力很强，很有……毅力？”
听宁臻说得磕磕巴巴，犹犹豫豫，言清书满腔的喜悦顿时消失了一大半，他粗声粗气地说道：“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让你讲点我的好有那么困难？”
宁臻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小声辩解道：“我向来都是凭感觉做事的，喜欢就是喜欢，非得说出个三五十个纲纲条条才算喜欢么？”
言清书怔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窥探到了让宁臻对自己死心塌地的秘密。
“行行行，你说得有理，我们换个问题。你觉得谈恋爱是为了什么？”
“为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啊。”
“那结婚呢？在你眼里结婚又意味着什么？”
宁臻顿了顿才回答道：“如果你指的是完全基于自主选择基础上的婚姻，我觉得那应该是两个相爱的人在某一天同时决定要用一种新的受法律道德保护的方式来享受彼此的感情。”
“享受？”言清书的声音难掩惊讶，他以为宁臻贪图自由对婚姻无感，万万没想到她对“结婚”居然有这么高的正面评价。
“对的，你应该知道我的父母是在双方家庭的安排下结合的吧？幸运的是，他们在婚后爱上了对方。虽然他们在婚前和婚后的生活完全没有共通的地方，但他们都是一样的开心，甚至于婚姻生活带给他们的乐趣要远远大于单身时的纸醉金迷。”
“他们用切身经历告诉我，婚姻并不是爱情的坟墓。如果彼此相爱的两个人做好了共同生活共同经营一个家庭的准备，那么结婚对他们而言，只会是新的开始。世上得过且过的婚姻已经太多了，我不想也不愿成为其中的一员。”
言清书必须承认，宁臻的观点为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他忽然发现自己对结婚成家的想法太过现实了。诚然，婚姻生活大多是平常琐碎的柴米油盐，但正如宁臻所说的，有爱有心的人照样可以在柴米油盐中找到快乐，照样可以在主导爱情的各类激素消逝后继续用平淡的类似亲情一般的方式爱着彼此。
就像他早逝的父母，他们没有太多浪漫的言行举止，却真正做到了“有谁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的百年盟约。
“我没想到你是这么看待'结婚'这件事的。”言清书低低地感慨道，原来被玩弄遗弃的不忿慢慢散去了，他开始真正静下心来和宁臻沟通某些横亘在俩人间已久的问题。
“清书，你好好想一想，以我们俩人之前的状态，你不觉得考虑结婚的事太早了吗？当然，我本身也有错，只想着开开心心地谈恋爱，却没有问过你是不是也抱有同样的心态。”
这次言清书没有执拗地揪着她的某些字眼不放，而是试着站在她的角度想了想，“我不否认以我们俩以前的相处方式，你没考虑过结婚很正常，但我难过的是，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从来不曾动过和我白头到老的念头。”
宁臻沉默了片刻，“也许是我父母结婚都很晚的影响，也许是我本身还没有做好准备，也许……是我不确定你是否是那个对的人。”最后一个“也许”，她几乎是压着嗓子挤出来的。
言清书脸色微变，暗自告诫自己不要冲动，难得宁臻讲了掏心窝子的话，他可千万要把握住机会。
“要怎么样你才知道对方是对的人？”
宁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微微红了脸，说道：“至少得让我稳定地频繁地开始幻想和他的未来……”
擦，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言清书在心底无声地吐槽。不过，好歹是活过两世的人，他已经学会怎么从女人口是心非文不对题的回答中提炼出真正的奥义。
他缓缓靠近她，有些难以启齿地问道：“虽然现在讲这个太晚了，但我还是想说，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求你，让你重新爱上我么？”
第77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宁臻第四次拿起手机看了看，几乎是同一时间，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
坐在她对面的陆蔓一脸的无语，没好气地吐槽道：“你是有多忙啊？眼睛一刻都离不开手机的？还有，要不要笑得这么花痴？”
宁臻恍若未闻，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飞速地移动着。半晌，她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机，微红着脸说：“我现在才有点谈恋爱的感觉。”
陆蔓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现在才有谈恋爱的感觉？那你前几年都在干嘛？”
宁臻讪讪地笑了笑，“额……在倒贴？”
陆蔓被她的厚脸皮逗笑了，“这么说你的倒贴生涯结束了？”
“应该……也许……大概吧……”
“敢情你还不确定？”陆蔓恨铁不成钢地拿手捏了捏宁臻的脸颊，“你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宁臻委屈地捂着脸，“谁说我没出息了？我本来都已经做好分手的准备，是清书说要重新开始的。”
陆蔓眼睛一亮，试探道：“分手？你对那个坏痞子心心念念了五六年，真能狠得下心分手？”
“那总不能一直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啊，像你说的，纠缠了五六年也差不多了，我这辈子又不是真的非他不可。”
“哦……”陆蔓拉长了调子，“说的这么豁朗大方，当初也不知道是谁眼睛里就看得见某一个人。”
宁臻有些窘迫，替自己挽回颜面道：“那时候我是当局者迷，和现在完全两个状况好嘛？”
陆蔓的表情还是半信半疑，“你刚才说是他要重新开始的？在知道了你和江君惟的事以后？”
宁臻点点头，感同身受地说道：“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前阵子他说要从头开始，我并没有全部当真。这次，在我把话全都摊开讲清楚后，他居然依旧坚持再试一试……谁说只有女人心是海底针，我看男人也一样。”
那是因为他对你动心了呗！陆蔓在心里无声地感叹，虽然有那么一瞬间她颇为同情言清书的遭遇，但也没有好心到去提醒宁臻珍惜眼前人，反而故意歪曲事实道：“男人就是贱，你对他好时他弃之如履，你要松手了他倒眼巴巴贴过来，亏我之前以为言清书有多高冷专情，结果还不是有着普通男人的劣根性！”
宁臻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陆蔓的话隐隐让她心里不太舒服，万一后者乌鸦嘴说中了，言清书所谓的“重新开始”真的只是对她擅自抽身的不甘心在作祟呢？
见宁臻若有所思，陆蔓翘了翘嘴角，正准备再加油添醋黑一黑言清书，对方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从宁臻飞快的接听速度以及柔得要滴出水来的嗓音中，陆蔓不难猜出来电的人是谁。果然，不多会儿，结束通话的宁臻一脸抱歉地看着她，赔着笑脸道：“小蔓，清书和我说面试提早结束了，他想让我现在就过去见见新员工什么的。”
陆蔓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虽说宁臻事先已经和她打过招呼表示随时都可能先走一步，她仍旧有点不爽，凭什么宁臻要随传随到，言清书他敢不敢表现得有诚意些？
“他一个电话你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宁臻，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不是的……”宁臻弱弱地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