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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闯瞠目结舌,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仲老五一把搂住严成,瞪大了眼睛,言语里充满了威胁的味道:“邓长发他们一失踪,你们立马去威胁李金晖的前妻交出那物流公司,又是为什么?我不就是和邓长发分了一千五六百万吗?难道这就该兄弟反目成仇了吗?你们老四不给我活路,还想我善待他派来的奸细?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吗?”
0235 兼听则明()
李闯之前就意识到,自己和仲老五之间,互相都有一些信息严重地不对等。本来,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老板仲老四故意让自己来这边,请仲老五代为灭口,可等看到了严成,又听到了仲老五的这番话,自己又明白,自己成为两者利益分配不均的暗斗之下的牺牲品,真他妈太惨了。
念及此处,他忙不迭地辩解道:“五哥,我不骗你,四哥真的没有杀邓长发!我们谁都没杀邓长发!我们压根就不知道他死了!”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出邓长发真正的死因——被于果所杀,但这没有证据。
仲老五十分轻蔑地喋喋怪笑着:“我这人吧,念旧情。早年在派出所被电棍电出一身病来,现在最烦的就是刑讯逼供,甚至可以说,是深恶痛绝!所以,我从不刑讯逼供,我就一个问题——你说说,老四到底掌握了我什么情况?还是说现在只是怀疑?你不说实话,我就立即杀了你。”
严成十足奸佞小人的形象,在一旁撺掇道:“五哥,还跟这傻逼费什么脑细胞?直接弄死完了!仲老四那帮人在胶东也不是一枝独秀,上头有洪校长压着呢,在当地都罩不住,还想把爪子伸到咱们南方来?真他妈的可笑!咱就直接弄死他算了。以后和仲老四他们老死不相往来,他们断了这路财源,到头来还得求我们合作!”
仲老五摆摆手:“先不急。我在问话呢。闯子,你是要现在立即回答,还是要永远不回答了?”
李闯实在无奈,只得显出了最大的诚恳表情,说:“我……我用人格担保,我现在说的都是实话——四哥确实没有杀邓长发和他的两个手下,四哥是怀疑他们突然卷了自己的钱,跑到南方去了,尤其有可能是逃到您这里了。所以……我其实是来看看他在不在您这儿……”
严成尖叫道:“你放屁!”
仲老五瞥了严成一眼:“你能不能先闭嘴?”看来他也不是十分信任严成。李闯看出这方面的端倪来,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仲老五蹲下问:“我再问你我最关心的一件事,当然,也是老四最关心的:你说,那‘东西’,都在哪儿呢?”
李闯大惊,心想:“我他妈还觉得是在严成手里呢,你现在反而转过来问我!肯定是严成自己独吞了,然后全部赖在四哥身上,那好吧,你不仁别怪我不义,谁想把我往死里整,我就先整死谁!”
他立即抬起头,神色坚定倔强地叫道:“我说的是实话,您信不信全在您!我们四哥说,他有一个重要的东西,在邓长发手里。那东西应该是藏在李金晖的物流公司里了!我们四哥为了不打草惊蛇,直接花了钱买下了这个物流公司!人家那里要建飞机场了,这时候买下花了足足五百万!这么大的血本,本以为能找得到,可偏偏什么也没找到!”
仲老五眼睛闪过一丝想要杀人的戾气,严成有些恐慌,大喊道:“你这是抵赖!东西明明已经被仲老四拿走了!”他的声音非常难听,像是用尖锐的爪子在教室黑板上来回抓一般。
其实,这件事的真相,只有于果知道,而严成和李闯都认为是对方偷偷拿走了这东西,两个人其实都命在旦夕,就看仲老五的心理天平会倾斜倒向谁那一方,那就宣判了另一方的死刑。
果然,仲老五淡淡地说:“小严,我刚才那句话如果在你看来不是放屁,那就麻烦你听话,闭嘴吧。你的话我要听,闯子的话我也要听,偏听则暗,兼听则明,我同时兼容并蓄,才有可能处事公正,对不对?”
李闯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再不快点全力发挥,那就真不利于自己了,毕竟严成是仲老五的人,自己是外人,能不能活全看自己这张嘴了:“五哥!准确地说,我们找到了一个密室,可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严成很想再插嘴反驳,可他考虑到仲老五已经警告过他两次了,只得强忍着怒火和害怕,把话吞到肚子里去。
仲老五“嗯”一声,看似平淡无奇,但一股隐藏着的雷电怒意在微观世界里酝酿,随时都会突然爆发出来:“继续说,别停。”
李闯见有希望,接着说:“所以,四哥觉得,这肯定是邓长发派人拿走了。但这也是四哥最疑惑的地方:要知道邓长发一般也就和小波、大鹏在一起,很少见第四个人出现,而且邓长发三人组早就失踪了,多半是离开胶东了,怎么可能专门在折回来把这东西带走?
“我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可四哥说,我还没资格知道,只需要知道,里面的东西关乎生死,所以我想,这肯定不单单是钱和货。这么重要的东西,邓长发就算有钱有势,也不可能派一个外人来拿,肯定不放心。
“最令人奇怪的是,邓长发把他的酒店和其他产业都抛下了,除了大鹏和小波,外围的小弟马仔一个也没带,这就让我们觉得,他们仨要么突然不知因为什么都死了,而且是极有可能被人杀了,要么就是他们仨被警察掌握了什么必死的证据,可以说抓住了非枪毙不可,没有任何余地,就只得立即跑了……
“这话再说回来,四哥就觉得,那东西不一定真在邓长发手里!他要跑的话,带钱就行了,带那么多货,可以说寸步难行!至于带‘那东西’,是会惹祸上身的,还不如不带。听到这里,我就算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也估计不是钱和货能计算价值的了。
“所以,四哥要我出来办两件事,一是找那东西,二是找邓长发三人组,生要见人,死的话,即便见不到尸体,起码能确定他们死了,才好安心。五哥,邓长发和您不同,您是他真正磕头长大的兄弟,邓长发就不一样了,您千万别以为四哥看待你们是一视同仁,这是不对的……”
仲老五啐了一口:“妈了个逼,你说重点,别给我打麻药!我老五不吃你那套迷魂散!”
李闯慌忙说:“千言万语一句话,我们四哥没拿,再说,那东西本来就属于我们四哥,他正在找,有什么不对?”
仲老五冷冷地道:“你这他妈几句话了?我就问你,你们认为,这东西是谁拿了?”
李闯深吸了一口气,正色说:“我们一开始觉得,是邓长发拿的,可后来发现不合理。所以……我们觉得,肯定是有人趁火打劫,偷偷拿走了!”
严成大怒,终于忍不住再次尖叫起来:“你在指桑骂槐说谁?你这是猪八戒倒打一耙!”
其实,这些话正好戳中了他的软肋,当初即便邓长发没出事之前,他也想要把这笔钱物拿走私吞,等出了国,再偷偷将手册寄回,反正上面都是隐秘的代号,规律是他们内部定的,就算是别家毒贩也看不明白,一般人就更看不懂了。
他相信,只要手册归还,就不至于被人家跨国追杀,毕竟这还不涉及高层,只是一个城市内的政治震动而已,这帮人没能力全球范围内寻找自己和追杀自己,那成本也划不来,尤其是在他一定归还手册的前提下。
可谁料等自己再次打开密室取出旅行箱辞职后,来到南方才发现里面的东西被掉包了!这令他恼羞成怒,同时又惶恐不安,不知道到底谁是渔翁或者黄雀,让自己为了他人作嫁衣裳。
而现在,李闯居然话里有话,夹枪带棒地把趁火打劫的元凶指向自己,这实在令他巨怒无比,尤其是他压根还就没打劫成功!
想到这里,严成继续骂道:“我操你血妈血呼啦!明明是你们把东西拿走了,现在还想查查五哥!五哥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是怎么回事,岂容你们蒙蔽?五哥,李闯这狗不要脸的东西编了如此拙劣的谎言,还用我解释吗?我还需要为自己辩解吗?”
谁料,仲老五却没像严成想得那样,而是不疾不徐地说:“小严,人家闯子只是说肯定有人趁火打劫,肯定的是这个事实,但没肯定地说就是你干的。你为什么要争着抢着把罪魁祸首的名号往自己头顶上安装呢?那你解释解释吧,我还真想听听。我不是说了嘛?偏听则暗,我需要兼听则明,当个明君。”
严成彻底怔住了。
仲老五淡淡地说:“怎么?不想让我当个明君?每个人都有说话的机会,没有我也会给。可是既然给了,那就得珍惜,别到时候没机会了求着问我要,那就太不像话了,是不是?”
严成陡然感到画风有些不对。
仲老五冷笑着对李闯说:“你别给我打哑谜,你到底怀疑谁,直白地说出来吧,我不介意。”
李闯看了严成一眼,厉声道:“我们四哥说了,多半是这个杂碎拿走了!”
严成狂怒地冲上来:“老子他妈弄死你!”两边突然站出两个大汉,一左一右将严成架住。
仲老五嘿嘿地笑着,说不出地阴险冰冷:“这就奇了怪了,严成先找到我,说东西不在他身上,是被老四给吞了。你李闯现在又出现了,告诉我东西在严成身上。那我到底该相信谁呢?”
他挺了挺脖子,总结似地说:“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怕告诉你们了,那里面除了钱和货,还有一些金银细软,一个假钞模板,最重要的东西,是一本手册。”
其实李闯和严成都知道这手册的存在,李闯是仲老四的左膀右臂,自然听老板说起过,严成则是跟随邓长发时听说的。但他俩都装成是从没听说的样子,表情都很紧张,也很滑稽。只不过严成毕竟当卧底这么多年,也算个业余演员,装起来比李闯像样多了。
0236 不是猛龙不过江()
仲老五继续说:“这本手册,里面有一些不可以说出来的交易,有胶东当地的官儿,有省城策州的官儿,也有咱们这里的官儿……所以,这东西至关重要,绝对不能落入无关人的手里!我和老四争的,只是那假钞模板和其他的钱财货物,但对外人,就必须保护好这手册。”
李闯和严成慌忙点头称是。
仲老五扫视他俩一眼:“这手册我和老四都有义务找到。那么,它究竟在哪儿呢?是真的丢了,还是被谁给藏起来了呢?”
李闯急中生智:“这……这也很难说,估计是那个叫于果的人干的……”他本来不想推到于果身上,这倒不是害怕于果,他恨死了于果,巴不得于果立马粉身碎骨,而且他本来这次来就是请求仲老五找人收拾于果的。
可目前仲老四委托于果找严成,也算是暂时的合作关系,自己这时候说于果的坏话,似乎也不大合适。
但现在命都快没了,还真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再说,于果这次没找着严成,反而是自己找到了严成,仲老四允诺给于果那三百万,于果可得不到了。想到这里,李闯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可想到自己很有可能马上就要被灭口了,还有什么资格笑话于果没得到钱呢?顿时心如死灰。
仲老五冷笑道:“我他妈还没提这茬呢,这话本来一会儿再跟你算,可你既然现在说了,那咱们就合起来算。你他妈当我是儿童里的弱智儿童吗?你说的那个于果,一个人打五十个,你妈逼是不是最近看《封神演义》了?你这描写分明是剽窃里面的哪吒!还会推理破案跟金田一和柯南那么神?你又你妈重温《少年包青天》了?”
李闯知道短时间很难让仲老五信服,只得不住辩解:“真的!我说的真是真的啊!这小子还打过老虎呢!而且还开带着炸弹的飞车冲入海里,车子炸成了碎片他都没事!”
可惜他组织语言的水平不高明,跟郑荣相比差了一大截,本来于果做的事就格外离奇,李闯又说得如此突兀,换了谁都难以置信。
“哪吒打龙,你就打虎,后面那段玩特技的,你说的是成龙还是施瓦辛格?你他妈最近爱好很丰富啊,又是小说又是电影的,精神文明建设走在了全国人民的前面,”仲老五对严成招招手:“你过来,这人交给你了,做得干净点。”
严成历史上只失手杀过一个人,那时他还不是毒贩,而是一个专门出入富裕小区的盗贼,主人家一开灯,就被因为毫无经验而惊慌失措的他抹了脖子。但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严成并不认为自己是个杀人凶手,这回仲老五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立马脸色煞白。
仲老五睥睨着他:“怎么?杀人死刑,可贩毒也是杀头的买卖,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小严,你跟了我有些年了吧?怎么干这么个活儿就吓得变成白种人了?你真想证明自己,就来个最有力的证据。”
严成被迫接过这把长刀,心里一万个后悔,真不该来找仲老五!这下要么死,要么参与杀人,要是没那么贪心一走了之,哪怕没有钱,自己也一样能活得很好……
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这一切都源于他发现旅行箱里的东西被人掉了包,实在不甘心,才兵行险着的,其实他也想弄清楚,到底是被谁拿走了这东西!
但严成尽管见过于果,却并不知道于果叫什么名字,而且每天来参观物流公司的大小客户络绎不绝,严成对谁都提防,却没留意每个人的长相,现在让他再回忆,还真记不住这么个人,因此仲老五和李闯在谈论于果时,严成压根就没有任何反应,他满脑子都是那价值一千五百多万的财物。
可仲老五阴森可怖的眼神投过来,严成持刀的手虽然颤抖着将刀晃得颠颠作响,却因此而缓缓地重新有力攥住刀柄,重新注入一股力气,高高举起,对准了李闯的头顶。
李闯再怎么自命硬汉,这时候也吓得魂飞魄散,企图做最后的努力:“五哥!饶命啊!千万别听信小人谗言,错杀忠良啊!”
仲老五摸着他的脑袋:“对,你的确是忠良,但你是老四的忠良,不是我的,因此我可没有错杀。我给过你机会,让你说出东西到底在哪儿,你不珍惜,那怪不得我。我说了,我这人心软,不会严刑逼供,你不告诉我真话,我决不让你零碎受苦,给你个痛快?怎么样?五哥仗义吧?小严,动手。”
严成再无犹疑,忽然大喝一声,企图身体比头脑先行动,用这样的行为驱散恐惧哪怕仅仅几秒钟,一刀扎了下来。
也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敲门。仲老五一摆手,严成立即停住了,浑身的大汗如雨,简直像冲了淋浴一般。
打开门后,仲老五见门外站着两个心腹手下,其中一个沉声说:“五哥,楼下有人说要找你。”
仲老五一怔:“什么?这不放屁吗?”他作为特大贩毒组织的老大,类似邓长发的经营模式,只有一个规模中等的酒店作为实体打掩护,当然,规模比邓长发三和大酒店那种准三星要强多了,人手和装备也都强出了好几倍。
可酒店的法人另有其人,仲老五只是装作某一层几个房间的长期租户罢了,连名字也是假的,哪有可能被人直接找到?
因此,仲老五带着讥嘲的口吻反问:“你确定楼下有个人说:‘我找仲老五,我找仲民坚?”
其他人都揶揄地笑了,但他们都是常年身经百战之人,个个都很警觉,即便表达喜怒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