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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光秃秃的枝桠在风中凌乱,莫小离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平静的表面下是不是也有着那种不为人知的凌乱。
良久,她开口说:“子卿,我爸跟你妈之间的事我失忆前就知道,那时我其实很想弄清楚事情的本末的,可是我胆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我们之间那么多的开心的,不开心的往事,我不能忽略,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我想任何事都不能再让我们动摇了,可是现在我觉得我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消化这些事情。”
“嗯。”安子卿淡淡的点头,其实他根本没听明白莫小离在说什么,但是无论她做任何决定,他都不会再拦她。
“我想自己走走,你先回去吧。”莫小离说,她没有看安子卿,匆匆下车,她怕再看他一眼便会改变主意。
安子卿淡淡的‘嗯’了一声,他面容平静,可是他的眼里是怎么的惊涛骇浪,莫小离看不到,没有人再能看到。
安子卿缓缓的启动车子,当车子缓缓的滑在平坦宽广的路面时,安子卿的心很静很静,这是第一次他很放心的让莫小离一个人出去走走。
她长大了,好些事该去做,该去明白了吧。
车子加快了速度,拐进九溪的窄路上,刚进九溪的瞬间,鼻孔里温热的血液又涌了出来,一滴一滴落在他浅灰色的西装上,那么碍眼。
安子卿后知后觉的用手去捂鼻子,然后又抽纸巾来擦,却越擦越多,怎么都擦不干净,血液仍旧是一滴一滴的往下落,他不得不将车停了下来,可是这时他已经开进九溪的拐角,这里的路面窄而颠簸,后面的车根本看不到拐角处,于是后面紧跟着而来的一辆桑塔纳‘彭’的一声撞到安子卿车的尾盘上,车子晃了一晃,他正低头擦着鼻血,头便毫无防备的撞在方向盘上,没有流血,却那么疼,疼到他有些发晕。
第177章 父母的爱情(1)()
桑塔纳的主人从车上下来,是一个年轻男子,戴着金丝边框的眼镜,斯斯文文的模样,他走到安子卿车前,敲了敲玻璃问:“没事吧?”
安子卿将车窗放了下来,脸上染了不少鼻血,头晕得让他表情有些狰狞,那个男子吓得后退了一步,定了定心神又问:“伤的重不重,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必。”安子卿用纸塞住鼻孔,声音冷硬,却因为鼻子被塞而有一股闷闷的感觉,气势一下子减了一大半。
那个男子怔着正不知所措,安子卿一打方向盘,车子调头,他探出头来说:“麻烦你挪一下车。”
“哦哦哦。”那个男子怔愣的将自己的车倒出拐角,安子卿的车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呼啦一下飞了出去。
那个男子挠头想,从来没见过血流成那样的人还能这样有气魄。
车子开出九溪直奔医院而去。
*
莫小离一个人在街上游荡,在这样寒冷的冬季街上却丝毫不见清冷,依旧一派热闹非凡的模样,莫小离从大街上的橱窗路过,白色的婚纱上缀着美丽的玫瑰,她突然想起跟子卿结婚的时侯vianna设计的那件婚纱,那件被她弄破的婚纱,她的嘴角扬起美丽的弧度。
过去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在脑子里横亘着,像电影一般,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的过着,那么清晰,甚至失忆前不记得的事情,现在也能那么清楚的记起来。
莫小离感慨,人真是个奇怪的生物。
路边有卖烤红薯的,莫小离过去买了两只,就像过去一样,她一只,安子卿一只,可是现在他不在身边哪,莫小离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一口一口将两只全都吃了下去。
路边的行人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这个狼吞虎咽的姑娘,有些不忍,有的人还在她的脚边放了零钱。
莫小离笑眯眯的将脚边的钱捡起来放进不远处那个抱着小孩乞讨的女子碗里。
继续漫无目的的行走,直到看到那间古朴的没有任何装饰的玉石店时,莫小离也惊讶自己居然走到这里来了。
店门开着,门上垂着稀疏的水晶帘,透过门帘能够看到那个年长的女子在几排柜台边上穿梭着,她一件一件的擦拭着玉器,呵护着,如同呵护自己的孩子一般。
莫小离抬头看了一下门楣,上面是三个很嚣张的字迹:玉玲珑。
缓步走了过去,撩起帘子,轻扣了一下开着的门,张姨抬头看她,愣了几秒才笑着迎了出来,“是小离啊。”
“张姨。”莫小离叫她,顺手摩挲着架子上晶莹剔透的一把用玉刻成的扇子,触感滑泽冰凉,即便是不懂玉的莫小离也知道那个东西价值不菲。
“好美的扇子。”莫小离由衷的赞美,抬头看着张姨盯着她有些愣神问:“打扰您了吗?”
“没有。”张姨回神,笑道:“你与你母亲越来越像了。”
“第一次子卿带你过来时我还说子怡那么温婉清越的女子怎么生出这样一个冷美人来,那时的你话不多,看起来对什么都冷冷淡淡的,那会赞美我的玉。”张姨笑眯眯的说着,赞美了她的玉就像赞美了她的孩子一般开心。
第178章 父母的爱情(2)()
听到张姨那么一系列的话,莫小离怔了怔,思绪却停在那一句,‘你与你母亲越来越像了。’
与母亲越来越像了吗?
“过来坐,小离。”在莫小离发怔的时侯,张姨已泡好了一壶浓香的西湖龙井,在向小离招手。
莫小离走过去,隔着一道玻璃墙看见张姨在桌边忙碌着,她回身给小离指路线,小离钻进柜台里面,走过一道短而窄的回廊,便看到一个小房间,张姨正在摆着一道一道的甜点,一张小小的桌子,周围是铺着一圈白色的羊绒毯,毛茸茸的很舒服,莫小离跪坐在上面,环视这间房,房间很小,这张喝茶的桌子是这间房里仅有的家具,房间的左右两壁都靠墙搁着一排排的架子,架子上面满满的玉器,颜色各异,而每一件却都光泽柔和,晶亮剔透。
靠着最里面的墙壁处放着一张床,单人床,简单整洁,而另一面则是那一百玻璃墙了,坐在这间小屋里透过玻璃墙能将外面柜台上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这里很简单,很美。”莫小离赞叹。
“嗯,我有时不想回家便在店里住。”张姨淡淡点头赞同道。
她拿起茶壶将放在他们面前的两只白瓷杯注满,浓浓的茶香逸了出来,让人忍不住想多吸几次气。
莫小离将目光移到茶壶上,这是一只玻璃的壶,淡绿色的茶水隔着茶壶依旧能看到它清彻透亮,张姨似乎很喜欢清透的东西。
或许她做人也是这般透亮吧。
“我婆婆很讲究这些茶具。”莫小离说。
“嗯。”张姨笑了开来,“雪梅一向都是个讲究的人,在学校那会便是个才女,瑟棋书画样样精通。”
莫小离听着,然后问:“那我妈妈呢?”
张姨抿了一口茶,看着莫小离,说:“小离,很多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幸福。”
“可是张姨,就算不好,我也想知道,因为我想毫无芥蒂的幸福下去。”莫小离看着张姨,坚定的说。
张姨看着莫小离,眼神有些凄凉,却一直沉默着,不知从何说起。
“张姨,妈妈生病的时侯您去看过她的对吗?”莫小离问:“可是那时您对妈妈那样淡漠,只是例行公事一般,简单的问侯,您不同情那个被自己好朋友三掉的女人,为什么呢?一般人都会同情的不是吗?”
张姨笑了出来,“小离,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记忆力实在是太好了,那时侯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你竟还记得,那会儿你才多大?十一岁还是十二岁?”
莫小离也笑,但是她却不说,其实好些事情她早已不记得了,就算没有失忆也不记得了,可是这一次的催眠,让她将那么多的事全部都想了起来,如同重新发生一遍一样,让人记忆犹新。
张姨细细的品着茶,递给莫小离一块甜点说:“我自己做的,你尝尝。”
莫小离接过,一口一口细细的咬,与母亲做的味道那么像。
茶杯里氤氲出的雾气染上了她们的双眼,张姨凝神细思,似是回忆一般的说:“子怡跟我们都是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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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父母的爱情(3)()
十多年前,那么遥远的事情,张姨却记得那样清楚。
那个时侯的莫志刚是他们大学里学习很好,而且家世也好的天之骄子,学校里的女同学基本都暗恋他,当然也包括莫小离的妈妈顾子怡,但是那个高傲如腊梅般的女子却从不正眼看莫志刚。
那个女子便是秦雪梅,同样的家世好,学习好,天之骄女。
两个人在学校里一文一理,争得你死我活,什么都争,竞赛,辩论赛,奖学金。
那一天,是他们将要举办辩论赛的日子,可是莫志刚一直没有出现,在那所大学里除了莫志刚以外,还有谁能与秦雪梅争锋,那一天莫志刚的弃权,让第一的位子毫无疑问的落在秦雪梅的身上,而她却高兴不起来,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第一句来得那么不光彩,总想找机会再跟他比试比试。
然而从那天以后莫志刚有一个多月没在学校出现。
他再出现的时侯,清瘦了不少,坐着轮椅。
秦雪梅惊愣之后,有淡淡的心疼,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思,却总有意无意的关注着莫志刚。
有一天终于从同窗好友顾子怡那里得知莫志刚从楼上摔下去了,当时摔的特别严重,差点要了他的命,可是一个月后,他却奇迹般的活了过来,而且在身体没有痊愈的时侯便要来学校上课,说是不想耽误太多的课业,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摔下楼,他没说,也没人敢问。
至今也没人知道。
他摔伤的时侯只有顾子怡一个人知道,是她将他送到医院的,然后每天下课去照顾他,两个人的关系似乎进展的很快。
下课的时侯顾子怡去上厕所,莫志刚却推着轮椅来找秦雪梅,那时他说:“那一场比赛我的缺席让你心里不好受吧,要不找个时间再比一场?”
莫志刚一直都是一个温浅的男人,无论说话做事总透着一股子温雅在里面,如同阳光一般温暖人心。
而那时侯的安启航却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他不善言表,即使他学习很好,却没有任何同学支持他,他的家世不如莫志刚,人缘不如莫志刚,什么都不如他,只有对秦雪梅的一片痴心让人感动。
张姨那时总是看着安启航发呆,她总是在想这个冷冰冰的男子到底为什么喜欢雪梅那样热情的女子呢?他不该喜欢自己的同类吗?
后来秦雪梅终究没跟莫志刚再比一场,因为莫志刚的身体再一次复发,原因是在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去给没带伞的秦雪梅送雨伞。
当时顾子怡哭的一塌糊涂,整天整天的抹眼泪,嘴里喃喃着:“好不容易养得差不多了,又复发,大约再也好不了了吧。”
听到那句‘再也好不了了’秦雪梅心中一阵难过,不知道是因为内疚还是别的什么,她自己也分不清,只是跟张姨商量着去看看莫志刚。
秦雪梅去的时侯,莫志刚在发高烧,烧得糊里糊涂的,人都分不清楚,却拉着秦雪梅的手叫:“你别走,别走。”
“雪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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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父母的爱情(4)()
当时秦雪梅表现的很平静,但是张姨能看得出来,她的眼里有着惊涛巨浪般的吃惊,她哄着他说:“我不走,你先喝药,再吃点东西好不好?”
从那一天开始果然莫志刚开始好好吃药,好好吃饭,没几天烧便全褪了,他很配合医生的治疗,心情也好了很多,三个月便痊愈了,当然这三个月之内秦雪梅每天都有给他送营养餐,然而这也给莫志刚养成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只要不是秦雪梅送来的饭菜,他一概不吃。
或许是生病的人总有那么些小孩子脾气吧,大家都容忍着他的别扭,而秦雪梅却只能辛苦的每天三趟的给他送饭,那时莫家老太爷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对秦雪梅也非常满意,两家一合计便准备联姻。
秦老爷子对莫志刚的评价也很高,乐呵呵的接受了莫家的聘礼,两个孩子两情相悦,两个名门望族也乐见其成,毕竟多一个伙伴比多一个对手要好的多吧,莫秦两家的联姻在当时的a市很是轰动。
一切似乎就要完美落幕,王子和公主就要幸福的在一起。
张姨很替他们高兴,可是当时的张姨一直是没有朋友的,因为她性格实在是太古怪了,不爱钱财,不爱美男,每天拿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石头研究来研究去的。只有安启航能跟她说几句话。
那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安启航一个人坐在九溪那棵老槐树的枝桠上,手里拿着酒瓶,他似乎越来越沉默了,更没有人敢接近他,身上总散发着那样冷漠的气息,冻得让人牙打颤。
而那时的张姨却那样不知死活,她站在老槐树下看着安启航朝他叫:“安启航,雪梅找到她的幸福了,你呢?你还不准备找吗?”
“谁说莫志刚一定是她的幸福?”安启航从树上跳下来,声音冰凉。
可是他看起来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那时张姨想,或许他也没有那么爱雪梅吧,要不然非得发次疯不可,在张姨的想象中爱情当然是轰轰烈烈的,当时她还不知道原来爱情也可平淡如水。
“那谁才是她的幸福呢?”张姨又不知死活的问。
安启航不答她,只是一口一口的喝酒,浓烈的酒香笼着她,让她有些微微的沉醉,她记得那时她问安启航,“如果雪梅结婚了,你可以喜欢我吗?”
安启航唇角勾起美丽的弧度,那是她第一次看他笑。
他凉凉的手指捏起她的下巴,然后夺取她的初吻,却再没有下一步动作,他摇晃着回家,没有再跟她说过一句话,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想问,却无法出口。
第二天就出事了。
那天早晨雾气很重,顾子怡站在学校的楼顶上,她穿着血红血红的裙子,那时她跟他们说,穿着红色衣服死的话,一定会变成恶鬼。
风扬起她美丽的裙裾,长长的头发在风中飞舞,秦雪梅和张姨站在她的不远处问她:“子怡,你到底为了什么?”
顾子怡眼神迷茫的看着远处,说:“我以为我能跟志刚在一起,可是为什么?就因为我家没钱没权吗?”
秦雪梅愣在当场,好久好久都没有说话。
“没有志刚我活不下去。”顾子怡又说。
第181章 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会不会想我()
看着顾子怡的张姨一下子对这个温婉的小家碧玉产生了莫大的反感,也造就了后来她精神分裂她去看她时那种冷漠的神情。
“我跟志刚认识了那么久,这一段时间我一直在照顾他,他不反感我,我们的感情可以说越来越好,可是你为什么要横插一脚呢?就因为你家有钱有权吗?”
“雪梅,我们是好朋友是不是?你能不能把志刚还给我?”
顾子怡的每一句话都让秦雪梅的脸色更白一分,最后她只说:“请你给我时间考虑。”
然后便不再管顾子怡,脚步虚浮的走了。
最后顾子怡还是没有跳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