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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说自己太幸运,也不能说自己不幸。只能说这不幸中的万幸,刚刚合适。
一顿饭吃完,安宁出了一身的汗。
安大道不怎么说话,安宁和安平一直不停地给他夹菜,他们夹什么,安大道就吃什么,安安静静的。
还好安宁和孟安平为了如何平分锅里的虾丸发生了激烈的争执,这才显得局面不那么冷清。
最后安宁成功地把多出来的一颗虾丸夹进了自己碗里,这场争夺战才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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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们姐弟吵吵闹闹的样子,安大道有些走神,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安宁死了已经有小半年了,但是他至今都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他没有亲眼看到安宁的遗体,没有亲眼看着安宁火化
除了周芸等人在阻拦他以外,安大道的内心也本能地抗拒着,好像看不到遗体、看不到火化,他就能安慰自己安宁还活着,活在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一样。
自从沾上了赌博,这么多年来,安大道每天都活得恍恍惚惚的,活得不像个人样。
有的时候,他会想,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为什么像他这样对社会已经毫无用处的人还能活着,而像安宁这么好的孩子却要死得那么早?
他每天就枯坐着,把安宁去世前那几年发生的事情翻出来慢慢想。
越想越内疚,越想越懊悔。
当初因为自己的愚蠢,让安宁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快快乐乐地去上大学,而是一个人无依无靠地在陌生的城市漂泊。后来好不容易熬出头,自己却又成了她一个大大的包袱。
仔细想想,自己最后几年就像一个赌红了眼睛的怪物一样,叫也叫不醒,一心只想着要翻盘。于是毫不节制地把安宁的钱都砸在了赌桌上。
安宁刚开始还常常来看自己,后来也就来的少了。
算起来,这几年他们父女说过的话,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一百句。
在s城地下赌场被人拳打脚踢的时候,安大道的意识模模糊糊,觉得挺好的,很快就能见到安宁,和她说一声,老爸对不起你
没想到最后竟然被人救了,而救他的人就是安宁帮助过的的人。
都说种善因得善果,安宁种下了善因,却没有得到善果,反而是自己这个大包袱,坐享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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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看到安大道神思飘忽的样子,知道他肯定又在想已经死掉的“安宁”了。
这不是什么坏事,总比他一直痴痴呆呆,浑浑噩噩的好。
吃完饭,孟小弟很自觉地收拾好碗筷去厨房洗碗了。
安宁用手机编辑了一条群发的短信:感谢您在即将过去的这一年里对我的帮助和照顾,祝您在新的一年里更加幸福和快乐,希望每天都有笑容伴随着您。安宁敬上。
喜庆剧组的主演和工作人员,只要是安宁存了号码的,都在群发名单之内。
短信刚刚发出去一分钟,立刻就来了电话。
安宁拿起来一看,居然是成姜的妈妈。
“安宁姐姐,是我啊,我是成姜,你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电话那边一个稚嫩的声音,气鼓鼓地说。
“怎么会呢?”安宁失笑:“我前天才杀青,没得空给你打电话,成姜这么可爱,我想忘也忘不掉啊。”
成姜满意了,但还是抱怨:“你快点来我家玩啊,我们可是拉过勾的我好想你啊。”
第八十二章 适合回忆的时刻()
成姜和安宁聊个没完,从最近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聊到她最新掉的一颗牙齿。
最后还是成姜的妈妈接过了电话,把成姜赶回房间写作业去了。
“小孟,你刚刚杀青,好好休息,别听小姜在这胡搅蛮缠的。”成姜妈妈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下个月小姜过生日,她一定要你也过来不是什么大的party,就是个小聚会她说你不来她就要哭了”
“行,那我一定去”
安宁放下电话,有点哭笑不得。
其实说起来,成姜只和她在喜庆片场有过短短的接触,时间也不算长,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居然这么喜欢她。
她搓着下巴感叹,可能自己真的是孩子缘太好了吧。
记得前世有一次,安宁去见大导演董岩,在他家见到了他刚出生不久的小外孙女。
那个小婴儿不管谁抱都啼哭不止,但是到了安宁手上却一下子就不哭了,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懵懵懂懂地看着安宁。
那时候董岩还说,她以后一定是个好妈妈。
安宁自嘲地摇了摇头,幸好自己还没来得及做妈妈,不然现在可能就留下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儿了
孟安平洗完了碗,两个人又陪着安大道坐了会儿。
安大道还是不愿意说话,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安宁也不勉强他。到了十点多,扶着安大道上了床,就带着孟安平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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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本年度的最后一天,各大商场一反常态,直到现在都还灯火辉煌的。
安宁没有打车,带着孟安平慢慢地往回走。
“姐,这个表叔好可怜,”孟安平开口道:“他都没有亲人,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真惨。”
不等安宁开口。他立刻又说:“还好。我还有姐姐这个亲人在,而且你还是个了不起的姐姐。”
“哦?了不起?你真的这么觉得?”
孟安平使劲点头:“当然了,你看,这么多年。你不仅没让咱两饿死。还读完了大学。现在居然还挣了钱可以送我学钢琴。”他的眼神真挚:“你是个特别棒的姐姐,而且越来越好了。”
安宁笑笑,没有马上接话。
有些事情。她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对孟安平说了,就让他认为自己的姐姐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吧。
街边一盏盏橘黄色的路灯,衬得街道上的残雪都泛出了温暖的颜色。
“安平,今年真的是不错的一年,是不是?”
孟安平想了想说:“其实几个月前不是很好,那时候我天天都跑网吧去找你不过后来就好了。姐,明年也会更好吧”
“是啊,明年也会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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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eniwasjustalittlegirl,iaskedmymother,whatwillibewill?ibepretty?williberich”刚刚走到自己家楼下,安宁的手机铃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她拿起来一看,出乎意料之外的,居然是霍子秋。
“喂,霍前辈?”
那边的声音很嘈杂,安宁久久没有听到霍子秋说话,以为是对方按错了键,正要挂机的时候,霍子秋终于说话了。
“安宁,安宁”他轻轻唤了两声安宁的名字,声音轻柔又缥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宁竟然觉得这短短的四个字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缠绵悱恻之意。
不过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过,霍子秋再开口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安宁所熟悉的语调。
“我收到你的短信了,打字太麻烦,我就直接打电话了。”
安宁“哦”了一声,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和霍子秋认识也有三四个月了,安宁对这个影帝的认知一直在反复中。
刚开始他对一个无名小演员伸出援手,让安宁得到了人生的第一个女主角,那时候安宁觉得自己好好经营一下还是可以和影帝成为朋友的。
谁知道开机之后,霍子秋的心情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特别低迷,低气压都笼罩了剧组。虽然作为男主女主,但是两人的互动真的少得可怜,戏外几乎没有交流。
及至后来,他说服安宁与沈平签约,两人这才兜兜转转又稍微熟悉了一点。
说实话,安宁根本没指望这位高冷的影帝会回复自己的群发短信。
但是霍子秋不仅回了,还是直接用电话回的。
安宁听着手机那边嘈杂的背景音问:“那边怎么那么吵?”
“我在维多利亚港”
“香港?现在这个点,那里应该有很多人在等着看倒计时了吧。”
“恩,很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挤在一起。”
安宁开玩笑道:“那您可要小心点,尽量站到高处,别被人踩到了。”
虽然是句玩笑话,但是霍子秋却很认真地答了:“我现在站的很高,没人能踩到我。”
安宁又一次无话可说了。
手机那边的霍子秋也一下子安静了,气氛变得有点诡异。
“好好努力吧,安宁。我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霍子秋最后开口说了一句,那声音像是来自遥远地方的叹息。
安宁一头雾水,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答他:“放心,我一定努力,争取早早地把张蝶给挤下去”
她话没说完,对面就已经切断了通话。
“姐,谁的电话啊?”
安宁狐疑地看了几眼自己的手机,随口敷衍道:“推销英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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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维多利亚港。
“推销英语”的霍子秋正坐在酒店的大飘窗上,看着维多利亚港两岸人头攒动的人头微笑。
每隔一段时间,天空中就会绽放出几多绚丽的烟,伴随着楼下的人群一阵阵的欢呼尖叫,完全是一个喜大普奔的场景。
霍子秋的手机就放在他的身边,屏幕亮着,一条又一条的短信涌进他的手机。
今天一早王东磊陪着他飞到香港,帮他办好入住,又立刻坐飞机回去工作了。
飘窗上的榻榻米、小桌子和红酒是早就准备好的,他从晚饭的时候就在这坐着,一直静静地做了四五个小时。
跨年夜,对于霍子秋来说,是个很适合回忆的时刻。
第八十三章 十八岁()
h城,王家,书房。
王爵笔直地立在书桌前,面前坐着的是头发已经白的王老爷子。
“听说子秋最近拍了一部新电影?”王老爷子把嘴里叼着的木烟斗拿下来,随口一问。
王爵看了几眼自己年过六旬的爷爷,心里好笑。
他当然知道老爷子关心的可不是电影的问题,但偏偏不提霍子秋受伤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可不是嘛,听凡小子说刚刚杀青。”
王老爷子斜眼瞟了王爵一眼,冷哼一声,也不多问,傲娇得很。
就是那目光是在是太有穿透力,射得王爵浑身不舒服,只好笑道:“瞧我给忘了,凡小子还说,子秋拍戏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腿。不过他去看过了,没什么大事,好好休息几天就能恢复。”
“没什么大事?对你来说,恐怕只有刀伤枪伤才叫大事情吧。”王老爷子不满道:“好好休息那小子人呢?”
“去香港了。”
“不安分!这就是他的‘好好休息’?”王老爷子挑了挑同样白的眉毛,力道不大,但是威严不小。
王爵道:“子秋那性子,您不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事情,别人是拦不住的倒是我最近收到点风声,说是霍京那边动了要子秋认祖归根的心思?”
王老爷子冷笑道:“让他动去,霍京的命不好,家里那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成器,现在觉得子秋有能力。想找个接班人了他这个算盘打得真不错”
王爵也不屑道:“霍家当年怎么对小姑姑和子秋的,现在居然好意思打这个算盘?!要不是小姑姑的遗愿摆在那,我看子秋是连‘霍’这个姓都不愿意用的。”
王老爷子摆摆手:“这事儿咱们就当做不知道,该干啥干啥。霍京要是真这么想,他自己会去找那小子的。”
王爵想了想,笑道:“要真说起来,子秋还真是把经商的好手。这么多年虽然他人在演艺圈,但是做的投资倒不少,现在真被他捣鼓出一点家底了。”
“王家的孩子,在娘胎里面就会打算盘。”王老爷子虽然表情没变。但这语气显然夹杂了不少的自豪。
“爷爷。这么些年,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王爵道:“自从小姑姑去世之后,您一直就对那个圈子深恶痛绝,怎么后来竟然同意让子秋入圈?”
王老爷子望着窗外像浓墨一样低垂的天幕。低低笑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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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一朵接一朵地爆开。一朵比一朵更绚烂。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happynewyear!”
男男女女们欢呼雀跃,跳起来拥抱接吻。
烟残留在空中的余烬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映在玻璃上,映在霍子秋的脸上。
与传承了千年的春节不同,跨年夜不是一个必须“阖家团圆”的日子。与自己所爱的人和朋友们聚在一起,仿佛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不过霍子秋不喜欢这一天。
原因也很简单,他的母亲,就是在十三年前的跨年夜走的。
那天就和每年的跨年夜没什么不同,窗外有笑声闹声,时不时还有大小不一的烟冲上天空。
他的母亲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面容憔悴苍白。
就在几天前,她带着霍子秋从香港搭轮船回来,辗转回到了王家。本来就已经是风中之烛的身体经受不住长途跋涉的辛劳,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大概是回光返照,她说话居然很流畅,没有再咳嗽:“你别担心,你外公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嘴上说着不认咱们,但是这两天一定会派人来接我们的。”
霍子秋点点头,脸绷得紧紧的,嘴唇也死死抿住。
“你这个小老头的样子真像你爸爸,”她笑道:“真是一模一样,他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她目光游离,一下子就沉浸到自己的幸福回忆之中,絮絮叨叨地又开始说当年甜蜜的往事。
没注意到,霍子秋听了她的话以后,努力地放松了脸上的肌肉。
新年的钟声没有敲响的时候,霍子秋的母亲就合上了眼睛,曾经让她觉得无比甜蜜的回忆并没能为她延长哪怕一分钟的生命。
而更加讽刺的是,她留给霍子秋的最后一句话,是让他承诺这辈子都不改名改姓。
“小秋,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这一辈子,都不要改名改姓好不好我想让你,一直都姓霍永远都姓霍”
在她殷殷期盼的眼神里,霍子秋点了点头:“好。”
第二天天亮,新年的第一天。
王爵带着人来接他们母子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具已经没有温度的遗体和呆呆跪在旁边的小男孩。
大概因为目睹了这一幕,王爵从小就对霍子秋很照顾。王家的家长,王老爷子,也因为这件事对他心存愧疚。
但是这份愧疚之中,又夹杂了不少的厌恶和憎恨。尤其是在看到霍子秋的脸,以及他坚持不肯改姓之后。
这种复杂的心理,使得这对祖孙之间好像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墙壁一样,鲜少交流。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霍子秋十八岁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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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一结束,维多利亚港两旁的人群开始慢慢散去,他们缓缓蠕动,像一只只勤勤恳恳的蚂蚁,在尽兴地狂欢之后,各归各位,继续自己的平凡的生活。
酒店客房里的灯光有点昏暗,霍子秋靠在身后的软垫上,目光在手边一直没动过的那杯红酒上打转,思绪却已经不知道飘飞到哪去了。
十八岁那年,好像真的发生了很多事好像霍子秋的人生,从那一年开始才褪去斑驳的黑白色,渐渐染上了缤纷的彩色。
暑期结束的时候,霍子秋从帝都的影视基地回到h城的王家老宅。
王爵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好像是拾荒回来的一样,衣服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