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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韩裴铭那晚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有些记不清了。
只记得疯狂冲刷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没有动。可裴雅,却一步步离开了他的视线。
她牢牢地护着她的小腹,含着泪转身的时候,韩裴铭站在她的身后,咸涩的泪水疯狂的从眼角滑下,他哑着嗓子,哭得像个做错了事情的狼狈的孩子,却连一句挽留也说不出口。
裴雅走了。带着他的爱恋,悔恨,遗憾,和终身未能偿还的深深愧疚。
等到他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身边已经多了一个男人。
文质彬彬,笑容温和。小心翼翼的揽着她的腰,气质温润的像是块璞玉。
他一脸淡然的站在他面前,明明早已得知了这荒诞的一切,也还是没有露出分毫的恼怒之色。
韩裴铭握紧拳,他知道自己的神色一定很难看。
心底被剧烈的疼痛啃噬的不成样子,他颤着指尖,握住了男人伸过来的手。
“你好,我是顾熙。”
他平静的介绍着自己。
“之前的事情,裴雅都告诉我了。”
似乎看出了他如落水困兽一般的狼狈,眼前的男人笑了一下,语气中莫名多了些如释重负。
“站在裴雅的角度上,看到你这样,她一定很解气。”
“可站在我的角度上,我很庆幸,你离开了她。”
“放下吧,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
“包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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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深深的垂下眼睛,韩裴铭收回了手。
然而这些于他而言,都已是后话了。
裴雅走的那一夜,他终究没能留住她。
韩家老宅里的佣人都在疑惑,仅仅过了一个晚上,平日里一贯不喜欢外出的裴雅竟蓦然搭了深夜的飞机只身飞往国外,只留书说去旅行了。韩鼎盛担心女儿的反常,急急地派人追了过去。几天后,却得到了裴雅出现在国外妇产医院的消息。
得到消息的一瞬间,韩鼎盛几乎要昏厥过去。
抖着手砸了心爱的紫砂壶,韩鼎盛连夜订了机票,气急败坏地追往国外。
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一直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此时正和衣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皱着眉进入了梦乡。
顾熙看着牢牢地霸占了他的床,连做梦都皱着眉头的女人,无奈的笑了笑。
从外衣里掏出手绢擦去女人眼角的泪痕,顾熙俯下身为她掖好被角,又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转过身走向客厅的沙发和衣躺下。
老旧的英国留学生宿舍,位置有些偏,在湿冷著称的大英帝国,实在算不上什么好的住所。顾熙拉了拉身上不算厚的毯子,总觉得手脚有些冰凉。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关着房门的主卧,他站起身,抱起毯子走了过去,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
大概是感觉到了相同的寒意,大床的中央,沉浸在睡梦中的女人裹着被子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双手蜷缩在小腹上,轻轻的握成拳。眼底蕴起莫名的笑意,顾熙看着床上那人奇怪的姿势,一时忍不住有些想笑。
是刺猬吗这样特别的睡姿。看起来简直像是要时刻保护着自己的肚子一样。
把手中的毯子轻轻的搭在女人身上,顾熙退出房间,无声地带上了门。
躺回沙发上的时候,他随手搭了件外套在自己身上,想到刚刚遇到女人时的场景,不禁有些莞尔。
“你好楼下的招室友合租,是你贴出来的吗”
白皙的手指攥着他贴出去的那张招租宣传单,容貌姣好的女子拉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站在门外,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有些红肿。
“唔,我想我大概有写明”抱歉的对着面前的女人笑了笑,顾熙看着女人身后巨大的行李箱,心里计划着待会要帮她搬下去才行,“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和一张沙发,女生的话会不太方便,我记得我有标明只招同性”
“你是gay吗”
被门外的人冷不丁的问得一怔,顾熙愣了愣,看着眼前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睛,一脸认真的望着他的女人,即使明白她没有任何恶意,也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我不是,你大概误会了什么房间里是只有一张床,说实话,和同性一起睡我也会觉得有些奇怪,但你知道的,虽然奇怪,但总比有女生在方便得多”
“我可以睡沙发,也不会打扰你的生活,”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盟誓般保证着,红肿着眼睛的女人有些无措的抿起唇,又强迫自己抬起眼直直地望过去,“我没有办法了,因为一些原因不能住酒店但我每天都要去的医院,离这里是最近的拜托你,我真的会很安静的。租金我可以提前付,价格也可以”
“好了,好了,我投降了,”莫名看不得面前的女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顾熙叹了口气,探出身子把女人的行李箱提了进来,“租金你不用提前付,价格就按照我之前写的。在这里你可以随意些,不用像你说的那样拘谨。”把手中的箱子推到主卧,顾熙在女人惊讶的眼神中撤掉床单,拿起自己的枕头抱在怀里,“以后你睡这个房间就好,沙发归我。虽然迟了,还是介绍一下我自己”
抱着枕头对面前的人伸出手,顾熙扬起唇角,笑容温润,“你好,我是顾熙,你的新舍友。今后还请你多多包涵”
怔怔的握住男人的手,韩裴雅站在这个每个角落都填满了暖意的房间,难以抑制地红了眼角。
“你好,我是韩裴雅”
第123章 『石破』()
a市的西郊,是个有些清冷的地方。
尤其是在这样的深秋,清晨的阳光并不强烈,风也有些湿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微风扬起衣摆的时候,总带着沁人的凉意。
顾笙歌从路边的长椅上站起身,抬起手压低了帽檐。
街对面的花店刚刚拉开卷帘,店主是一个长相秀气的姑娘。远远的看着她忙进忙出的搬出一盆又一盆盛放的植物,顾笙歌拉紧身上的风衣,低着头走向那家花店。
湿润的风掀起了他的衣摆,黑色的衣料质感极佳,没有一丝褶皱。领口和袖口走线细密,对襟严谨,是极为庄重的款式。
步入花店的一刹那就被融融的暖意包围,顾笙歌侧眼望向远处花筒中清香四溢的百合。
细长的花瓣上还沾着盈盈的露水,花蕊嫩黄,香气馥郁。
“您好,有什么需要吗”
几乎在他走进来的瞬间就迎了上来,文静秀气的姑娘抱着怀里那捧来不及搁下的向日葵,和气的对他微笑。
“麻烦你”不自觉的压低了声线,顾笙歌低下头,不着痕迹的侧脸避开了姑娘的视线,“帮我包一束百合,谢谢。”
鸢紫色的衬纸,烟白色的丝带。付了帐接过花,顾笙歌低声道过谢,转身推开了门。
百合的清香还弥漫在鼻尖,把手中的现金夹进收款机里,年轻的花店老板站在自家的花店里,蓦然想起似乎在哪里听过与刚才那位客人极为相似的声音。
回忆了很久也没能想出头绪,一向很务实的店主姑娘干脆的决定放弃。蹲下身打开门外的音响,
她哼着歌转过身,习惯性的在歌曲列表里勾选了每日循环的暗恋。
柔软的旋律包裹着微弱却又无法忽视的涩意,在清冷的街道缓缓的流淌开来。
清澈又干净的男声,带着恰到好处的沙哑和令人心悸的叹息,和着旋律低低吟唱。
“在心底筑起一道墙
时光盘绕
枝繁叶茂
墙外是你
墙内,是我的禁忌”
稀薄的阳光擦过脸颊,顾笙歌捧着怀中的花,踩着身后的旋律,沉默的迈开脚步。
“想来在意
不敢提
小心翼翼
不着痕迹
像覆着玻璃的屋顶
脆弱又隐秘”
略过肩头的风带来一阵寒意,顾笙歌护着手中的花束,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你说,天气不错
我应,微笑附和
想把你的笑藏进属于我的角落
我的眼神无时无刻在背叛我”
在稀薄的阳光中渐行渐远,顾笙歌低下头,渐渐加快了脚步。
“你说,庆幸有我
我笑,只能低下头沉默
对你来说需要的只是配合
是一步之遥的
是恪守距离的
是无法更近的朋友”
直到出租车开进了西郊墓园的停车场,熟悉到骨子里的旋律仍然在顾笙歌耳边一遍遍回响。
付了车钱推开门,转过头对司机道了声谢,顾笙歌捧起一旁沾着露水的花束,沉默地凝视着眼前的墓园。
黑白交错的墓碑肃然排列,深秋湿冷的空气凝成了雾,寂静又朦胧的笼罩着整座墓园。
沉默地迈
。
开脚步,顾笙歌垂着眼。身体随着记忆自然而然的停在某座墓碑前的时候,他抬眼,眼角触到墓碑上的照片,忽然就有些发烫。
温和儒雅的眉眼,并不多么俊逸。只是唇角的那丝笑意,如今还鲜活地停留在他的记忆中,每每念及,都要涌出泪意。
蹲下身把手中的花束小心的摆在墓前,未曾顾忌深秋地面的寒凉,顾笙歌挺直脊背,端端正正的跪在了男人的墓碑前。
湿寒的秋风吹红了他的眼角,他俯首,对着墓碑深深叩首。
“爸,我来晚了。”
潮湿的风挟着他有些湿哑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温稳,竟有些颤意。身后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有些急促的传至耳边又顿住,顾笙歌没有起身,也没有回头。
“为什么自己跑来不是说好去接你吗”
有温热的手掌从身后抓住了他,似是想要扶着他站起身来。顾笙歌没有动,他闭起眼睛,忽然再也抑制不住眼角的湿热。
“听话,先起来,地上凉。”那人的声音有些急促,带着真真切切的担心。他几乎不用回头就可以想象,那个人此刻皱起眉心的样子。
眼前蓦然略过前世与那人的种种,像是接连切换的零碎镜头,桩桩件件的浮现在眼前。
在他最落魄时向他张开的手,带着温热笑意的眼睛。穿着廉价的服务生制服,举着托盘侧脸对他微笑的样子。
他说,笙歌,相信我。
他说,我们一起撑下去,这就不是末路。
紧紧的闭紧眼睛,顾笙歌颤抖着深吸了口气。
大抵是秋日的空气太过湿凉,以至于他此刻浑身冰凉,连呼吸里都泛着彻骨的疼。
身后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反常,竟是退后了一步,没有再劝。
苦笑着垂下眼睛,顾笙歌兀自缓缓地站起身,转身看向身后的男人。
“珩昭,”他唤他,唇角有笑,眼底的泪意却再也遮不住,“来这里之前,我见了两个人。”
眼睁睁的看着男人的身体可见的僵硬起来,顾笙歌定定的凝视着眼前的男人,无声地红了眼睛,“你想知道,他们是谁吗”
“谁顾笙歌来了可以,让他进来吧。”把手中削好的苹果递给病床上的洛奕,沈决挂掉助理请示的电话,小心的扶着洛奕在病床上坐起身,又往他背后塞了两个枕头“说是顾笙歌在外面,来探望你的。这大清早的,怎么会挑这个时间过来”
“笙歌他,不是在y市拍戏吗”配合着沈决的动作缓缓坐起身,洛奕挑起眉,打量了一下窗外刚蒙亮没多久的天空,眼神愈发疑惑了,“难道是昨晚剧组通宵赶戏,这个时间刚结束”
“行了,人都来了,就别费神想这个了,”把洛奕身后的枕头拍打松软,沈决瞥了笑眯眯的洛奕一眼,又顺手理了理他的头发,“睡得头发都翘了,当心待会被嘲笑。”
“怕什么,乱就乱点,他不是外人。”无声地笑弯了眼睛,洛奕侧过脸,顺势捉住了沈决的手,“辛苦啦,我的沈总经理。”
瞪着眼拍掉洛奕的手,沈决别开眼,脸上有些不自在起来,“真这样想就快点儿好吧,洛神”
不甚在意地收回被沈决拍掉的手,洛奕弯起眼睛,眼角眉梢俱是满足的笑意。
顾笙歌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是以他怔了一下,有些出神的看了眼气色很好的洛奕。毕竟在他的印象中,他的师兄即使再冷面心热,也从不曾展露过这样柔和的笑容。
“笙歌,你来了。”病床上的洛奕在他推开门的那一刻看过来,心情很好地向他招了招手。提着大包小包走进病房,顾笙歌带上门,走过去把勒手的超大号袋子放到了病床旁边的小桌上。
“师兄,怎么样了之前一直在拍戏都没能过来看你这些是药膳师给我推荐的几种营养品和补药,我都给你带来了。回头你问问医生,允许的话这几天就可以”
“营养品之类的近期医生不让吃,我之前已经问过了。”
。
走过来移开他放在桌上的袋子,沈决把小桌腾空,又搬了把椅子放到了病床边,“坐吧,提来这么多东西辛苦你了。下次不用再准备这些了,反正他也吃不了,都浪费了。”
他说完,便提起桌上的暖瓶开门走了出去。关门的动作不重,却还是带起了不小的响声。
沉默地看着沈决这一连串的动作,顾笙歌犹豫了一瞬,还是顺着那人的意思在病床前坐下了。他隐约有些觉得沈决对他的态度似乎有哪里改变了些,但真要细细论起来,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没事,浪费什么,过段时间再吃就是了。”似乎是察觉到了他有些没来由的尬尴,病床上的洛奕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被沈决甩上的门,又扬起唇角看向他,“电影拍得怎么样顺利吗你这个时间过来,不会是通宵赶戏,天一亮就奔我这慰问了吧”
看出洛奕似乎在刻意缓和着滞涩的气氛,顾笙歌低头抿了唇,努力扬起嘴角接过话,“没,这两天我戏份不多这个时间来,是和人约好待会在旁边的咖啡厅见。我想着既然在医院附近,不如就早点出门,上来看看你恢复的怎么样,顺便把这些东西给你。”
“哦,谁和你约这么早珩昭吗”病床上的洛奕似是不经意的一句问话,竟让他反射般僵住了脊背。眼前掠过昨日那位老人拿给他看的那份合同,顾笙歌攥紧手指,一时竟有些恍惚。
“笙歌,笙歌”肩膀被人轻轻摇晃,顾笙歌抬起眼,怔怔的看着眼前不知何时皱起了眉的洛奕。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失常,洛奕的眼神渐渐凝重起来,“你这个反应难道是珩昭做了什么你告诉我,你们俩怎么了”
“没,没怎么”有些仓促的移开视线,顾笙歌站起身退后一步,站得离病床远了些,“师兄,我还有约,就先走了你好好养伤,过段时间我再来看你”
嘴里念着些自己都理不清楚的胡乱道别,看着眼前眉头皱得更紧的洛奕,顾笙歌后退了一步,转身出了病房。
推开门急走了几步,却差点和门外的人撞个满怀。有些恍惚的抬起眼道了歉,顾笙歌这才发现,面前这人正是提着暖瓶,神色莫测的沈决。
“这就要走不再坐坐吗”似乎有些诧异他此时的神态,沈决蹙起眉,有些迟疑的开口,“你这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
“没,没怎么,”努力平复着心神,顾笙歌抿起唇,想到洛奕刚刚难掩担心的神色,不由得有些内疚。眼前的沈决还在一动不动地等着答案,顾笙歌在心底叹了口气,只能顺势找了个借口搪塞,
“最近拍摄不太顺利,所以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