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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皱眉道:“小弟正是担心这一点,若是普通地痞欺压百姓之事,令尊怎会连说都不愿说,我想此事定然有避讳之处,看来我是惹上大麻烦了。”
王安石安慰道:“苏兄也莫着急,这不是三天了,平平安安一点动静没有么?那伙人伤人在先,自觉理亏,或许根本就没打算再来报复呢。”
苏锦心道:你可真幼稚,这伙人要是讲道理,也不会这般横行霸道了。
想来想去,苏锦还是觉得不踏实,于是傍晚下学之时从和丰楼拐了个弯,拿着晏碧云给的钥匙从后门钻进了晏东家居住的后宅,晏碧云主仆正伏案翻看账本,查看上月的收支盈利情况,苏锦冷不丁的闯进来,吓了主仆二人一跳。
小娴儿诧异道:“苏公子如何进来的?怎地外边人也不通报一声。”
苏锦可不敢说是晏碧云偷偷给了自己一把后园的小门钥匙,这话说出来,小娴儿恐怕就要暴走了,忙道:“院门口无人,我便是这么走进来的,诺,这是娴儿姑娘最喜欢的蟹黄包,我特意绕道徐福记给姑娘买了两笼,看还热乎着呢,趁热吃……”
小娴儿张嘴红脸手足无措,苏锦特意买蟹黄包给自己吃,这算什么事儿?而且是当着自家小姐的面,知道的说自己人缘好,苏公子会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跟这位苏公子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秘呢。
小娴儿张口结舌的偷看晏碧云的脸色,晏碧云像没事人一样,微笑道:“难得苏公子有心,娴儿便接着,将账本带去给马掌柜,顺便吩咐人沏杯茶送来。”
小娴儿红了脸,赶紧接过苏锦手中的蟹黄包,福了一福,逃也似的去了。
晏碧云微笑道:“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一手,学会贿赂人了,看把这妮子羞臊的。”
苏锦笑道:“她羞臊什么,我是采灵芝顺便挖山药,又不是冲她来的。”
晏碧云红着脸啐道:“愈发的没脸没皮了,大白天的你偷偷跑进来,让人看见岂不是风言风语满天飞?”
苏锦一本正经的施礼道:“小生受教了,下回晚上来便是。”
晏碧云扬手便打,苏锦抓住她手腕一拉,便要侵犯佳人,晏碧云忙挣脱道:“等下还要出去交代事儿,不准你胡来,弄的衣衫不整的叫奴家如何见人?”
苏锦这才收回爪子,道:“我也有正事要告诉你,赶紧说了便走。”
晏碧云道:“你有什么正事,莫非是来请教《论语》《诗经》上的问题么?奴家这方面可不如你。”
苏锦哈哈大笑道:“晏姐姐倒谦虚,本想来求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何意,但既然晏姐姐如此自谦,便不问了。”
晏碧云啐了一口,满脸的红晕;苏锦这才收起玩闹之心,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晏碧云。
晏碧云用手戳了苏锦额头数下,佯嗔道:“你怎么这么能惹事,这才几天没见,又惹事了,还打断人家手脚了,真叫奴家无语。”
苏锦抗辩道:“难道见了那事便袖手旁观么?何况赵大姑一家和赵虎又是亲戚,我来应天府时举目无亲,他们帮了不少忙呢。”
晏碧云道:“不是怪你多管闲事,你下手也太重了,呵斥退下那帮地痞不就完了么?打断手脚,还……还……喂人家吃……吃……”
晏碧云那一个‘屎’字无论如何出不了口。
苏锦挠头道:“你是没在现场,那领头的嘴巴满嘴喷粪,对小穗儿满嘴污言秽语不堪入耳,这要是能忍,我还不如滚回庐州当缩头乌龟去算了,反正我觉得这事没错,就是要管。”
晏碧云叹口气道:“管是要管的,现下说这些也没用,照你的估计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便了局了是么?”
苏锦点头道:“恐怕会有麻烦,我也吃不准,否则我也不会来问你的意思了。”
晏碧云想了想道:“应天府我认识的人不多,不过倒可以去打探打探,这样,我托人去问问这帮地痞的后台,你需小心防范,我这里有几个伴当有些武艺,都是伯父在军中选拔出来充当护院之人,我叫他们跟着你去,免得一旦有事,你们人少吃了亏,明日奴家去给你消息。”
苏锦点头道:“那便好,又要劳烦晏姐姐了。”
晏碧云白了他一眼道:“奴家上辈子定是欠你的,这辈子须得为你鞍前马后的操劳还债。”
苏锦心头一暖,凑上去在她粉嫩的脸上一吻,低声道:“小弟定不负美人恩,他日必迎娶姐姐过门,让姐姐过神仙般的日子。”
晏碧云推开他道:“你别老惹事,别让奴家担心便是烧高香了。”
苏锦嘿嘿一笑,带着晏碧云的三名武艺高强的伴当急匆匆的赶回南城。
第一七七章 乌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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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偏东有个胡同叫做帽檐儿胡同,这胡同紧挨着滕王府的后园子,整个胡同不足一百步,而且只有一道朝胡同口开着的门楼,也就是说这整个胡同便只有一户人家。
应天府虽不是汴梁,但也是人口近四十万的大州府,拥有这么大的宅院的人家,在应天城中不超过二十家,当然从宅院的建筑规格上来说,倒不是很华丽很高大,特别是跟滕王府后园中伸出来的辉煌楼宇的一角相映衬之下,顿时显得矮小土陋,整座宅院三进十六开,呈现出一片灰蒙蒙的眼色。
若是沿着胡同里走一遭,你会看到七八道被封死的门,虽粉刷的严实,但跟胡同的墙壁相比,还是能看出来,这原本也是开向胡同的门楼。
这里便是七爷的宅院,那原本的七八户住家,在七爷看中这个胡同之后都已经搬走,有人问及那搬走人家这七爷给没给钱,那几户人家几乎异口同声的说给了,而且比市面上的价钱高了三成,但没人相信这样的话,七爷的钱你敢要,而且敢多要?岂不是自找不痛快么?
实际上七爷确实给钱了,只不过每家给了五贯钱而已,偌大的宅子换了五贯钱,这七八户人家倒没有怨言,反倒庆幸还拿到了五贯,据说那是因为七爷那日心情颇佳,有人送给他一名小腰细的像茶杯口一般的扬州少女,七爷把玩了一夜那一手可握的楚腰,才答应给五贯钱买了宅子。
此刻已经被打通连到一起的宅子前院内高高低低的站了近四五十人,一个个蒙着脸,穿着黑色的劲装,手中还提着明晃晃的家伙,静静的等在院中待命。
正厅里灯火通明,七爷捧着紫砂壶正在问话,面前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高个的是朱癞子,矮个的叫小胡。
“都准备妥当了么?”七爷看着朱癞子道。
“回七爷的话,三十七名兄弟全部准备好了,就等您一声令下了。”朱癞子有些激动。
“七爷,对付个生需要动用这么多人手么?不就四个护院一个车夫,外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生和两个丫鬟么?这么多人一起去,简直是杀鸡用牛刀,赏钱都要多出些,小的看没必要。”小胡眼睛看着七爷,话却是说给朱癞子听的。
“小朱说那几个护院的武艺高强,怕人少拿不下来,所以我便多给了他十几个人手,至于赏钱嘛,还是从他收的盘子费里边扣,其实我也觉得有些兴师动众了些。”七爷呵呵笑道。
朱癞子一翻白眼骂道:“姓胡的,又不要你出钱,也不要你出力,你狗拿耗子多管什么闲事。”
小胡冷笑道:“消息是我的人打探出来的,那宅子,宅子里的人数,都是我的兄弟们暗中打探得知,这难道不是出力?更何况,你带三十多人去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生,被其他三城的几个狗。娘养的听到了,还不活活笑死,到时候丢我小胡的脸也就罢了,七爷的脸往哪搁?难道这不干我的事?”
朱癞子怒道:“要是拿不下来岂不是更丢脸?老子没时间跟你费话,七爷你下令,已经三更了,外边人声渐定,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七爷皱眉道:“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为何今日看你这般焦躁的样子。”
朱癞子咬牙道:“七爷,您若跟小的一样被塞了满嘴的牛粪,您也会跟小的一样焦躁。”
小胡喝道:“朱癞子,你屎吃多了,脑子里也进了大粪么?居然敢这般跟七爷说话。”
朱癞子自悔食言,伸出巴掌照着自己的嘴巴啪啪啪连扇数下,扇的这几天刚刚长结实的几颗牙又开始松动起来,牙缝里也滋出血来。
七爷挥手道:“罢了,七爷知道你恨不得将那小子千刀万剐,但也不能乱了方寸,去,手脚利落些,别留下痕迹教唐大人难做。”
朱癞子躬身道:“七爷放心,定不会有差错。”说完转身便往外走。
小胡忽然道:“朱兄弟,我手下弟兄探听到此人平日吃穿用度都很奢华,看来是个有钱的主儿,你可莫忘了管束住这些家伙们,钱银珠宝要一分不少的交到七爷这来,谁要是敢贪墨一点,上回那钱三儿的下场你该记得。”
朱癞子身体抖了一下,瓮声瓮气的道:“这还要你***提醒?我朱癞子忠心耿耿为七爷办事,要是有一丝一毫的贪心,便跟那钱三一样被七爷剥了皮便是。”说罢气呼呼的去了。
小胡看了七爷一眼,伸手帮七爷将小茶壶灌满,轻声道:“七爷,朱癞子现在说话可是越来越不把您放在眼里了,这小子……”
七爷打断他的话头,拍拍他的肩膀道:“朱癞子是个莽夫,不过对我倒是忠心耿耿,小胡啊,须得有容忍之雅量才是,说到底咱们是替主人办事,主人求财我们便求财,主人求别的我们便跟着干,事情干的好不好,还是要看最终的结果如何,你说这杀人放火的事儿,难道还要我们亲自动手么?那也太下作了,像朱癞子这样的,我巴不得再多几个呢,老夫当你是体己的人儿,才会跟你说这些,御人之道奥妙无穷呢。”
小胡帮道:“七爷说的是,小胡目光短浅了;小的只是怕这朱癞子气势汹汹的带了近四十名兄弟去了,指不定闹的多大,真的闹大了,您老面子上也说不过去不是?主人那儿也不好交代,官府唐大人面子也下不来,真传到京里去,惊动了大人物,那可就麻烦了。”
七爷眯着眼想了想道:“朱癞子当不会如此愚蠢,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你带我口信过去悄悄看着,若是朱癞子闹得太大,你便出面阻止一下,将那小子给剐了让癞子解解气,同时吓吓那些敢不交盘子费的刁民们也就罢了。”
小胡抱拳道:“遵七爷之命,小的这就去。”说罢急匆匆出了门,伸手召来两个人跟着,出了帽檐儿胡同投入黑暗之中。
……
静夜无声,三更后的街头黑漆漆的几无半条人影,偶尔沿着阴影走过的不是打更的更夫,便是去青楼买笑之后,又不敢在那过夜,赶着回家跟老娘、娘子扯谎编瞎话的馋嘴偷腥之人,四辆骡车吱吱呀呀的驶过,拉车的骡子被勒的直翻白眼,只可惜骡子不通人言,若是能说话的话,恐怕早就将车上挤得满满当当的七八名黑衣人骂的祖宗三代都要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车到苏锦宅院的巷子口戛然而停,四辆车里变戏法一般的钻出来几十个黑衣人,个个蒙着黑巾,手里提着明晃晃的钢刀;一人将手一挥,当先往巷子里冲去,其余人紧跟着便往巷子里涌入。
这伙人刚进巷子,另一辆骡车便跟着到了巷口,车上跳下来个矮个子,身后带着两个同样打扮的蒙面客,三人快步跟着前面的一伙人钻进巷子。
巷子里脚步声杂沓带着回音,月光下,小胡张大嘴巴眼睁睁的看着朱癞子带着三四十人伸脚哐当一声便踹开了一家住户的院门,不由的连连跺脚。
小胡赶紧跟上,压低嗓子轻喊:“蠢材,踹错门了。”
小胡压抑着声音呼喊,同时赶忙飞奔上前制止,但是已经迟了,朱癞子下手极为利落,带着众人连踹数道们,直杀入后面内堂,黑灯瞎火的也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从床上拉起来,钢刀起落便是一阵乱跺。
待小胡冲进这户人家的内堂,点起灯笼一照,内堂中的一对老夫妻跟伺候的两个老仆人都已经尸横就地,别说进气,连出来的气都没了。
第一七八章 杀人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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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胡气的要疯了,压低声音指着隔壁的院子道:“蠢货,那边才是苏锦的宅院,你个蠢货闹的是哪一出啊?”
朱癞子还狠巴巴的骂道:“直娘贼的,你的人也不说清楚具体位置,害的老子摆个乌龙。”
小胡铁青着脸道:“朱癞子,此事我定会禀报七爷,跟你说的明明白白,巷内左首第三家,你他娘自己瞎了狗眼还来怨我。”
朱癞子道:“少拿七爷来压你朱爷,现在爷可没功夫跟你斗嘴皮子,等我拿了那兔儿爷公子,再来跟你计较。”
说罢一挥手,带着众人冲出院子,朝隔壁苏锦的院子冲去。
苏锦读读到两更才睡下,这几日由于担心,晚上都没怎么合眼,今日晏碧云叫了三个武艺高强的伴当跟着苏锦回来,苏锦这才放下部分担心,家中护院连带小柱子也是八个壮汉了,等闲十几二十几个地痞找上门来,足可应付局面,所以这一觉他睡得很香甜。
迷迷糊糊中他被耳边压抑的低呼声惊醒,一睁眼便看到小穗儿和浣娘衣衫不整的伏在床头正急促的呼唤着他。
“怎么了?”苏锦一骨碌爬起来问道。
“公子爷,赵虎来说,隔壁有动静,似乎有强人破宅而入,叫我们赶紧叫醒你,怕是殃及咱们。”小穗儿忙道。
苏锦脑子里一思量,顿时感觉到莫名的危险,隔壁住着两个老夫妻和两个老仆人,平日与世无争,大门也不迈一下,看上去也颇为清贫,好端端的强人入室打劫他们做什么?怕是别有原因。
苏锦急匆匆来到外间,只见张龙赵虎等人已经关了厅门,正从两侧的窗户朝外边看,见苏锦到来,众人连忙上前围拢。
苏锦便扣着长衫扣子边问道:“怎么回事?”
赵虎道:“公子爷,俺正在院子里守夜,就听隔壁吵闹不休,灯笼火把照的雪亮,俺便偷偷爬上树顶朝隔壁一看,可了不得,足有三四十个黑衣蒙面人在隔壁呢,看这架势隔壁那老翁夫妇怕是丢了性命了。”
苏锦皱眉道:“三四十人?对付年迈的一对夫妻要这么多人手么?怕是冲着咱们来的。”
王朝道:“公子爷是说,那帮地痞摸到咱们宅子里来寻仇了?”
苏锦刚要回答,便听院门‘哐当’一声被撞了开来,众人赶忙从窗户里朝外看,只见一群黑衣蒙面人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钢刀一窝蜂的涌进了院子里。
众人大惊,公子爷的判断很准确,这伙人正是冲着自家而来;王朝低声道:“爷,怎么办?”
苏锦急速的对小穗儿和浣娘道:“你们两赶紧带着烧饭的厨娘和老蒋夫妇去后院,找机会逃出去,出去之后直接去东街和丰楼找晏东家,她会安排你们。”
小穗儿道:“那你呢?”
苏锦道:“爷我要会会他们。”
小穗儿着急道:“那怎么成?这里有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他们,公子爷跟我们一起走。”
苏锦道:“我怎么能走?这事就是冲我来的,爷要是拍屁股跑了,下一步便只能连夜逃回庐州了,那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