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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怀敏虽粗鲁蠢笨,但此时也知道定要表态支持苏锦,只见他跃上台阶朝下边纷纷攘攘的士兵们瞪眼骂道:“都吵什么?没听苏大人说么?苏大人是奉旨前来清查,你们吵的甚么?打算造反么?”
有人高声叫道:“葛将军,你何时成了朝廷安在李监军身边的卧底,说李监军贪污救济粮,你不是也有一份么?”
葛怀敏面孔涨得通红,无言以对。
苏锦轻声道:“葛将军,你竟然连手下的官兵都弹压不住么?让李知和的人在都部署中竟有如此声势,真教人无言以对。”
葛怀敏听苏锦出言讥讽,话语中似有后悔饶恕他的意思,他明白自己能被苏锦宽大对待全是因为苏锦希望他能将都部署的兵马稳住,若自己做不到的话,苏锦怕是便没那么好说话了。
想到这里葛怀敏高声喝道:“沈宝山、郑七哥你们想干什么?”
沈宝山和郑七哥是李知和的铁杆亲信,两人均高居副指挥使之职,正是这两人在底下起哄,葛怀敏点出他们的名字便是要警告两人收敛些。
两名黑瘦的军官满不在乎的拱手道:“葛将军有何见教?我等只是想弄清楚真相罢了,李监军乃是泾原路军中上官,上官无缘无故被拿,葛将军和这位苏大人又不给详细的解释,叫我等如何心服。”
葛怀敏一言不发走下台阶来到沈宝山和郑七哥面前低声道:“莫以为我不知你们的勾当,你们也没少拿好处,苏大人带着皇上的圣旨而来,你们识相的便乖乖闭嘴,否则事情抖落出来,我也保不住你们。”
沈宝山冷笑道:“我等要你保么?你怕是自身也难保了吧。”
葛怀敏咬牙道:“既然如此,我只能拿你们表忠心了,我老葛的脾气你们怕是没摸透,以前有李知和罩着你们,我还能容得了你们对我不敬,现如今变天了,我早已忍你们许久了。”
沈宝山和郑七哥退后两步伸手搭上刀鞘喝道:“你想怎样?”
葛怀敏大喝一声探手抓出,两人躲闪不及被葛怀敏一手一个蒿住脖领,就听仓琅琅之声大作,两人临危不乱已经将钢刀抽出。
葛怀敏岂容他们挥刀,双手一带两人的身子,将两人拉往身前,同时身子旋转,两名副指挥身子单薄完全吃不住这股大力顿时摇摇晃晃的跟着葛怀敏的旋转转圈,转了半圈之后葛怀敏一声大喝突然撒手,两人顿时朝两边飞跌,摔在地上痛哼不已。
沈宝山大叫道:“葛怀敏要造反,兄弟们上啊,李监军他们都敢抓,还能放得过咱们么?”
沈宝山和郑七哥的部下顿时骚乱起来,鼓噪着往前冲来,苏锦大声喝道:“谁敢上前?皇上御赐金牌在此,若有异动,作叛乱论处。”
众人看着苏锦手中高举的金牌犹疑不决,沈宝山扶正歪斜在一边的头盔大叫道:“那是假的,大家别信他们。”
苏锦高声喝道:“丧心病狂之辈,这等话你也说的出口,诸位渭州都部署的官兵兄弟们听着,我迫不得已才拿出皇上御赐金牌让诸位见识见识,有认为这金牌是假的的人自管上前,本府担保你会被诛灭九族,有不信邪的尽可一试;尔等都是朝廷倚重铜墙铁壁,焉能不分是非任人挑拨,此二人是李知和同党,谁要上前便是同党;弓箭准备,谁敢上前一步格杀勿论,有揪出李知和同党者本府必有重赏。”
五百马军士兵齐声高呼取下背上弓箭,将黑魆魆的箭头对准都部署官兵们,在金牌和苏锦的威势之下,众人一时之间不敢踏足上前半步。
沈宝山还待煽动,葛怀敏叉着双手往沈宝山逼去,苏锦喝道:“马汉去帮忙。”
葛怀敏高声道:“不劳费心,这两个个兔崽子我还不放在眼里。”
马汉挠头停步,倒要看看葛怀敏赤手空拳如何以一敌二;沈宝山和郑七哥见士兵们被苏锦吓唬住没人敢上前来,知道今日不妙,不免有些后悔,早知道便不来强自出头了。
这两人其实也是被逼无奈,李知和若将他们提拔到副指挥的职务上,他们也为李知和暗中也干了不少亏心事,甚至带人假扮过西夏人洗劫过大宋的百姓。李知和今日若是死了倒也罢了,偏偏这家伙没死,自己两人想明哲保身自然是不可能了,只能强行出头,实际上他们也明白,军中能听他们号令的士兵也是寥寥,但总要试上一试才能甘心。
眼见今日事将不谐,也不愿就此束手,虽明知不是葛怀敏的对手,但是总是要做殊死一搏才能死的安心。
万众瞩目之下,沈宝山提着刀一声怪叫,朝迎面走来的葛怀敏便冲了过去,来打面前挥刀直上直下便朝葛怀敏的面门猛砍过去,葛怀敏不避不让,抬脚一踢正中手腕,钢刀踢得飞起半空,葛怀敏后脚跟上重重的踹上沈宝山的心窝,一声‘喀拉’轻响,沈宝山口中涌出黑血身子慢慢软倒,葛怀敏只一脚便踢断了他的胸骨,骨头倒刺进心脏,顿时无救。
王朝等人连连摇头,这家伙三脚猫的功夫都不如,却坐上副指挥使的位置,很明显是钻营所致,军中副职一般都是靠军功获得,正职倒有可能是文官授命,像这等边陲军营,无军功者岂能坐上都部署副指挥使的位置,而能坐上这个位置之人自然也必有些功夫手段,这等三脚猫的货色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葛怀敏拍拍手啐了一口,还未转身便听周围一阵惊呼,耳后劲风扑来,知道是郑七哥趁机会在后面偷袭;忙往前一步躲开刀锋,伸手提起沈宝山的尸身转身挡在面前。
郑七哥第二刀砍下,正中沈宝山的面门,将沈宝山的脸砍了一道从上到下的大口子,沈宝山的眼睛瞪得溜圆,原是刚死没来得及闭眼,在郑七哥看来到似是在瞪视自己一般,忙颤声道:“对不住,我可不是要砍你的。”
葛怀敏喝道:“下去阴间跟他道歉吧。”
伸手一推沈宝山的尸身,直朝郑七哥砸去,郑七哥吓的拔腿便跑,葛怀敏飞身赶上,一把揪住后脖颈提起后头朝下往地上一顿,顿时脑壳撞青砖,脑壳碎了,青砖也碎了,斗了个半斤八两。
片刻时间,葛怀敏已经将沈、郑两人宰杀,看的苏锦也惊讶不已,刚才在楼顶上若是这葛怀敏拼死一搏,怕是王朝也挡不住,也许后果还会更严重。
“好功夫,葛将军当真神勇。”苏锦鼓掌赞道。
连围观的众士兵也纷纷鼓起掌来,浑然忘了眼前的形势,均想:还是葛将军厉害,杀人跟杀小鸡子一般,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第七四五章 整饬()
领头的沈宝山和郑七哥横死众人眼前,顿时让原本打算跟着起哄的一些官兵偃旗息鼓,大多数的士兵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他们而言,谁是谁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莫要殃及自身。
苏锦心里清楚,这两万渭州都部署的士兵已经糜烂的不成样子,且不说其中还有些李知和的余孽,单是他们已经是渭州府几间窑子和酒罐的客源,便可知道这帮子官兵已经到了不好好整顿不可的地步了。
当然,眼下还不是时候,当务之急须得尽快将军心稳定下来,暗中将李知和安插的余孽一一清除,之后再对军纪进行整饬。
苏锦将葛怀敏拉到一旁如此这番交代了一番,葛怀敏现在只能唯苏锦之言是从,就像以前被李知和徐威等人拉下水一样,既然已经又上了苏锦这条船,那也只能跟着苏锦走,只希望苏锦真的能够遵守诺言,给自己戴罪立功的机会。
士兵们由葛怀敏带领归营,苏锦可没闲着,他带着众马军先后将几家逼良为娼的青楼给一锅端了,放归了被逼在此接客的良家女子,又将北城的另外一处黑市也查封了起来,还有其他几处李知和委托他人开办的敛财场所也一并查办。
这一夜小小的渭州城中马蹄来去吵闹不休,全城百姓也几乎一夜没睡,纷纷拖着瘦弱的身子侧耳倾听,不知道城中发生了何事。
天蒙蒙亮的时候,苏锦才拖着疲乏的身子回到府衙之中,夏思菱和小穗儿担惊受怕了一夜,按照苏锦的吩咐她们也是穿戴整齐打好包裹随时准备跟着苏锦逃命,一看到苏锦归来,两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苏锦原本只留了吴恒心带着十几名衙役在府衙护卫,实在是人手不够用,只能派少量的人留守,苏锦也交代吴恒心,一旦有可疑之人冲击府衙,万万不能应战,急速带两女从后门开溜,寻一处僻静地方先行躲藏等待自己与之回合一并逃出;好在这一切都未发生,这一夜并未有想象中的那么惊险,还算是顺顺利利便拿了李知和徐威等人。
夏思菱要苏锦吃些东西赶紧睡一觉,苏锦苦笑道:“我哪有那福气,穗儿去烧一桶水我去洗个澡,再弄些糕点随便吃一点,今天还有很多的事要赶紧办,可不是睡觉的时候。”
两人无奈,只得一个去弄热水,一个去熬小米粥,苏锦泡在木桶中稍微迷了一小会,擦干身子换上干爽的衣服顿时神采奕奕起来,刚坐下来喝了一口米粥吃了几块点心,外边已经是脚步连声,有衙役前来禀报道:“都部署葛将军绑了一大帮人前来求见。”
苏锦站起身来苦笑道:“瞧见没?个个都火烧屁股了。”
夏思菱和小穗儿无奈对视一眼,叹息一声,苏锦却已经起身出去了。
衙门大堂外广场上,足有四五十人被绑了手脚用绳子拉着排成数排跪在地上,葛怀敏带着一队士兵在旁看守,看见苏锦忙上前施礼。
苏锦道:“全部都在这里么?”
葛怀敏道:“按照苏大人的要求,所有我所知道的李知和提拔安插的将官都在这里,一共四十六名。”
苏锦道:“军中人心如何?”
葛怀敏道:“无妨,我已经做了解释,提拔了可靠之人代替职务,我老葛在军中还是有些威望的。”
苏锦点头微笑道:“做的很好,葛将军将自己脖子上的套索又松开了一些,这些事本府都给你记着,将来论赏受罚之时都是为你开脱的有利之处。”
葛怀敏嘿然道:“多谢府尊大人不计前嫌,昨夜回去之后我忽然心中轻松了许多,想来是跟着李知和他们为非作歹心中有愧,现在弃暗投明心情自然高兴。”
苏锦笑道:“那是自然,等一会还有你高兴的时候,你会知道做好事会让你心情更加的愉悦,稍后你跟着我,咱们一起去济民。”
葛怀敏拱手道:“听凭大人吩咐便是。这些人怎么办?”
苏锦道:“一并押进府衙大牢,跟犯官们一道关押起来,待办了眼前之事一并审问取得口供,之后押往京城便是。”
葛怀敏忙命人协同吴恒心带领的衙役们将一干将官押入大牢,苏锦吩咐人即刻全城张贴告示,敲锣聚集百姓来此领取救济粮,同时命葛怀敏带士兵将各处黑市收缴而来的黑市粮食一并运来。
太阳刚刚露头之时,府衙广场上已经人头攒动,虽然百姓们不太相信官府会救济粮食,但抱着一线希望还是赶来了,来到广场上之后,但见府衙门前堆着小山一般的粮食,这才意识到也许这回是真的要发粮食了,一个个眼睛发亮,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幸福。
看看人来的差不多了,苏锦带着众人走上临时搭建的木台,向台下熙熙攘攘的百姓一拱手,开口道:“诸位乡亲父老,有礼了。”
人群静了下来,却无一回应,不少人认识苏锦,知道他便是新上任的知府大人,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个看上去稍显稚嫩的知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天抄了黑市之后,众人本以为他是个清官,但前几天又听说黑市照常开业了,被抓进去的人也都放出来了,而且有的百姓去告状还被这位知府大人打了板子撵了出来,现在又看见那个坏出名了的葛怀敏跟他一起站在台上,显然是一丘之貉了,所以大家都不说话,只关心能否真的能碰碰运气领到粮食。
“各位乡亲,你们受苦了,本官代表朝廷向你们致歉。”苏锦缓缓的道:“本官来渭州十余日,耳闻目睹皆是诸位的惨状,我大宋百姓竟然沦落到啃野果食毒草卖儿卖女之境,实乃官员失职,本官在此诚信诚意的向诸位道歉。”
人群有些骚动,有人的眼中泛起了层层水雾,不是因为苏锦的话,而是因为想起这几个月的苦日子,恨不得大哭一场。
“但其实朝廷也是无辜的,非是为朝廷开脱,因为据本官所知,朝廷一直都未停止往西北各路运送粮食,之所以造成目前的局面,乃是有人从中作梗,大发国难之财所致;其实这些你们心里都清楚,此人是谁?你们尽可叫出他的名字来。”苏锦挥手道。
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喊第一声,生怕因此便被盯上,今日之后麻烦便会上门。
苏锦暗自叹息,今人和后世之人都是一样的,都愿做沉默的大多数被欺凌压迫,却无人愿意奋起呐喊,这是国人的劣根性,不过换个角度而言,可知这些百姓不仅是身体上为饥饿疾病所创,精神上也处于极度的压抑之中。
“好,你们不敢说,我来替你们说,渭州城中败坏朝廷官员形象,吸食民脂民膏的败类们已经于昨夜被我一网打尽,路监军李知和、渭州通判徐威、仓司何大壮等七名涉案主谋已经被我下狱,另有协同作案的近百名都部署将官及渭州城中黑帮分子,已经尽数归案;昨夜输家逼迫良家女子为娼的青楼已经被一扫而净,受害女子尽数归家,其他涉案产业尽数查封,你们从此之后便无需担惊受怕受冻挨饿,本府在此保证,让你们吃得饱穿得暖,待打退西贼之后,诸位又可回归家园耕种田地,我将向皇上上奏免除五年赋税,今天子仁恕宽慈,定会应我之奏;总而言之,你们的苦日子过去了,就像这新升的朝阳一般,一切都将是新的开始。”
苏锦声音激昂,言语中丝毫不掩饰的颤抖显示出他内心的激动,百姓们的眼中渐渐有了神采,苏锦话音落下,有人带头叫了一声好,顿时广场上掌声雷动,欢呼声响彻云霄,人们纷纷额手相庆,为最苦祸首伏法,为苏锦描绘的未来生活,心中本已死灰一般毫无生机,此刻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苏锦的口才了得,这番话正是说到人心之中,教人无法漠视。
站在一旁的葛怀敏恨不得一头扎到地底下去,他这才明白苏锦为何刚才告诉他,做好事愉悦会比任何事都让人愉悦,他体会到了一个为官者的境界,那便是让辖下百姓安居,让众人赞颂而非诅咒。
葛怀敏忽然三步两步来到台口,直勾勾的盯着欢呼的人群,百姓们吓了一跳,这个坏种居然还安然无恙,知府大人逞凶怎地将此人漏网了?同时由于积威所摄,看见葛怀敏,顿时心中的狂喜消退的无影无踪,降到冰点。
让人意外的是,葛怀敏猛然间扒开上衣,**上身,双膝一软,缓缓跪倒在台上,朝台下连连磕头,“咚咚咚”的头碰木台之声像是一柄柄铁锤重重的敲击在众人的心头。
第七四六章 济民()
十几个响头过后,饶是皮糙肉厚,葛怀敏的额头也磕的鲜血直流,看他还没有停止的意思,苏锦赶紧示意亲卫上前拉住。
“葛将军何必如此,本府正要向诸位百姓解释此事。”苏锦淡淡的道,他不认为葛怀敏是作秀,看的出葛怀敏在此刻确有悔意,不过对葛怀敏自然不能一概宽恕,毕竟他也干了不少没人性的事情。
“苏大人,我老葛以前做事从没后悔过,但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