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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眼睛盯着那些土匪,伸手阻止道:“不用,再等等!”
李重见苏锦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稍定,只听苏锦轻声道:“上钩了,这是增援隘口的土匪,可不是来突袭的,你看,他们分两队上了山隘两边的山梁,摆明是要等着我们进攻,好居高临下予以打击。”
李重点头道:“果然如此,不过土匪如此悍勇,你的计划怕是……”
苏锦呵呵笑道:“计划照旧,土匪怕了,他们要是不怕的话,为什么要调兵增援呢?说到底,他们是对昨晚之事信以为真了。”
李重咂嘴道:“那下一步怎么办?”
苏锦道:“该是我出动的时候了,时间越长越容易出现破绽,事不宜迟,我这边回去准备,稍后便上山。”
李重道:“真的要去吗?要不要在考虑一番?或许有别的计谋可用呢。”
苏锦苦笑道:“山穷水尽了,李兄你心里也明白,你当我想去涉险么?”
李重叹息一声,随着苏锦回到营中。
苏锦立刻开始准备,叫来柔娘帮自己换了衣衫,洗了脸,梳好油亮的发髻,披上披风,一切收拾完毕,刚要动身,却被柔娘一把拉住道:“公子爷要去和土匪交涉,奴家也不便阻拦什么,奴家对于军国大事毫无兴趣,但求你能平安归来,公子爷一定要小心,土匪凶残,说话之际要注意些方寸。”
苏锦哑言失笑,怎么和土匪交涉难道还用你教么?不过看这柔娘一脸的真诚和担心,苏锦明白,这一次其实跟应天府一样,几个人都为他担着大心事,说起来,一个男子震天让身边的女子们提心吊胆,也确实不是那么回事。
苏锦伸手将她搂过来,在她的红唇上啄了两下,轻声道:“别为我担心,要对我有信心,咱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我可不会去做无谓的牺牲。”
柔娘仰着头看着苏锦,眼睛里雾气蒸腾,点头道:“奴家从来没有对公子爷失去信心过,只是这一次……土匪们都是杀人如麻之徒,脾性恐难以把握,奴家是怕万一。”
苏锦伸手在她滑。嫩的脸上轻轻摩挲,笑道:“土匪脾性难以把握,滕王之流便是谦谦君子么?那些人比土匪在骨子里还要阴险刁钻数倍,只是你不觉罢了,莫担心,王朝马汉随我同去,有事也能脱身。”
柔娘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心道:“土匪巢中,别说王朝马汉两人随你前去,便似带个几百人也不一定能安然脱身,你当奴家是傻子么?”
但事已至此,柔娘也不再说什么,伸手将苏锦的披风细绳在系了一遍,踮脚送上甜蜜一吻,这才低头走到一旁。
苏锦哈哈一笑,掀开帘子出了自己的帐篷,伸手大叫道:“王朝马汉何在?”
坐在一边正跟一帮子士兵晒着太阳胡吹的王朝马汉赶紧蹦了出来,苏锦一看他们的打扮,顿时哑然失笑,只见两人身着劲装,腰上别着一排匕首,背上背着弓箭,腰上还悬挂着朴刀一柄,搞得如临大敌一般。
苏锦指着他们道:“带这么些兵刃作甚?去杀人还是去越货?”
王朝挠头道:“不是跟公子爷去闯匪巢么?这些家伙什当然要带着了。”
苏锦摆手道:“什么也不用带,一件兵器也不要带,你当我们三个是去单挑数百土匪么?丢下,全丢下。”
马汉迟疑道:“那万一要是翻脸了该怎么办?”
苏锦摇头道:“真翻了脸,你以为咱们三个等挡住么?带了兵刃跟没带兵刃有什么区别?”苏锦心道:除非每人一挺歪把子,那还差不多。
王朝马汉无奈,将家伙事全部解下放到一边,苏锦挥手道:“上马,随我去匪巢走一遭。”
三人翻身上马,闻讯赶来的李重、潘江、赵、方等将官都纷纷前来相送,也有人心里直犯嘀咕:这位专使大人实在是太年轻,少不更事,那土匪窝是随便乱闯的么?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哦,看来要做好退兵的打算了。
也有人佩服苏锦的胆色,换做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敢仅仅单枪匹马便敢于深入虎穴,别的不说,光是这份胆色便足以傲视天下了。
李重拉着苏锦的马缰绳,将他送往营门口,转头道:“苏兄,可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苏锦呵呵笑道:“你是要我留遗言么?”
李重忙摆手道:“非也,我本想跟你一起前去,但是知道你一定不会同意,我只是问能不能协助你更好的办好差事,对你我还是有九成的信心的。”
苏锦微笑道:“感谢李重信任,不过你对我要有十成的信心,你在山下统御住军队,最好是能和潘江等人做些好戏,配合我在山上的行动,具体如何,你自行斟酌便是,只有一样要切记,不能露出马脚,而是要展示实力。”
李重点头道:“愚兄明白。”
苏锦抽回缰绳,催动马匹,三人飞骑出了大营,直朝山下而去;大营高处,晏碧云和小娴儿柔娘三人静静的矗立,看着苏锦主仆三人的身影渐渐远去,不觉落下泪来。
第三二六章 一入寨门深似海()
(二更,晚上还有一更。)
三人马到山边,离隘口数百步远,隘口上的弓箭便雨点般的射了下来,虽然距离尚远,箭支也只是落在前方五十步之外,但这箭雨的意思自然不是意在杀伤,而是在警告他们勿要靠近了。
苏锦更加坚定自己的判断,土匪们这是有些神经过敏了,区区三人根本无需这么慌张,既然有如此的反应,说明了他们的心是虚的,也有可能是土匪头子下了命令,要他们严防死守,时刻当心。
马汉骂道:“直娘贼的匪徒,胆子跟老鼠一般,这么远便放箭,丢他***人。”
苏锦微笑道:“没听过鼠胆匪类这个词么?他们毕竟是匪,为道义所不容,心里自然是怕的。”
王朝道:“爷,怎么办?”
苏锦道:“喊话,说明来意。”
王朝答应一声策马上前,手笼成喇叭口朝着山上大声喊道:“山上的土匪们听着,大宋粮务专使苏锦苏大人前来拜会,你们莫要放箭,快去回禀你家寨主,我等并无敌意!”
几声喊过,箭支渐渐稀稀拉拉的停下了,一名匪徒同样喊话下来道:“什么鸟专使,我家寨主忙着喝酒吃肉,没空跟你们这些狗官打交道。”
王朝大声喝道:“劝你还是回禀你家寨主去,此事关系你们山寨的和寨主的安危,你若不通报,可担当不起。”
山上静默了一会,那人又喊道:“少在这危言耸听,我们山寨好的很,要你们操甚鸟心?”
王朝气的大骂,正待再喊话,苏锦微笑道:“成了,你没见到有人下了山梁往山上奔么?那是去送信的,这些小喽啰做得了什么主。”
三人下了马,坐在土堆上等待,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远远看见山上下来数条人影,打扮装饰都和普通土匪不一样,看来是寨主们亲自下来查看了。
果然,那几个人来到隘口,其中一人高声朝下边喊话道:“来者何人?屯兵于我八公山下,打又不打,却来叨扰不休,是何道理?”
苏锦迈步上前道:“本官钦命粮务专使苏锦前来敬拜贵寨,有些不得不说的大事想和贵寨主分说分说。”
那人一惊,忽然问道:“你说你叫什么?苏锦?”
马汉怒道:“操你***,耳朵在打苍蝇么?我家大人的名讳是你这贼厮鸟随便乱叫的么?”
山上的匪徒一听马汉叫骂,顿时纷纷高声叫骂,一时间污言秽语满天飞,吵闹不休。
苏锦沉着脸道:“马汉,再多嘴便滚回去,话恁般多作甚?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一句话都不要说,若是坏了我的大事,你们担当的起么?”
马汉惊得赶紧闭嘴,公子爷和气起来可以称兄道弟,倒是一到办正经事的时候,谁的面子也不会给,身上那股威严可以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自己也确实是嘴巴过于零碎,也难怪公子爷训斥自己。
苏锦迈步上前双手抱拳,高声道:“本使正是苏锦,不知有何见教。”
山隘上,邱大宝吓了一跳,忙问道:“是庐州苏锦苏小官人?”
苏锦也吓了一跳,难不成自己在土匪窝里还有熟人不成,自己的社会关系没那么复杂,什么时候有了熟人当了土匪了。
这两人吓一跳,山上山下一大堆人都大眼瞪小眼,土匪们心道:莫非二当家的还有当官的朋友不成?这可奇了怪了,据说二当家十几年前便是庐州大蜀山匪徒小头目,干土匪干了十几年堪称以此为业,这会子却和官府有瓜葛,这事跟谁说理去?
沈耀祖冷眼看着邱大宝道:“二当家的,这是怎么回事?”
邱大宝忙道:“这事说来话长,这位苏锦是庐州商贾之子,当日我在庐州商会跟着黑七老大混的时候,这位苏小官人便是商会的眼中钉肉中刺,说来也实在是脸红,咱们明的暗的耍了那么多手段,到头来还是被这小子给脱身了,还害得到最后黑七老大被那***唐纪元给灭了口,小弟来投奔你之时这些都跟你说过的;只是这苏小官人后来听说去应天院读去了,怎地摇身一变混了个什么专使的身份,到教人摸不着头脑。”
沈耀祖依稀记得数月之前,邱大宝投奔自己之时确实说了这么一档子事,只是没提这位苏锦罢了,看来这苏锦倒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正是庐州苏锦,敢问山上是哪一位朋友跟我熟识呢?”山下苏锦的喊话声穿了上来。
沈耀祖将邱大宝拉到一边,悄悄问道:“这苏锦到底是来干什么?你可知道?”
邱大宝依稀感觉沈耀祖有怀疑自己的意思,忙道:“哥哥,这我可不知,我认识苏锦,但这苏锦可不认识我,在庐州之时我连跟他照面都没打过,如何知道他来的目的。”
沈耀祖感觉自己有些失态,忙堆起笑容道:“对对,你们又非熟人,只是认识罢了,确实不会知晓他的目的,为兄太过性急了,实在摸不清他的来路,倒有些慌张了。”
邱大宝忙道:“哥哥,他的名号是朝廷钦命粮务专使,也就是说是跟粮食有关,说不定咱们截下的这批粮食便是他的呢。”
“要粮?他在做梦么?”沈耀祖骂道。
“哥哥,小弟之见,莫如让他上来,听他说些什么;你想,他们三人赤手空拳进我山寨还能翻了天不成?再者说,山下官兵忽然来了这么多,他们上了山,万一不得已,咱们手头也好拿几个人质,听这小子的口气,是钦命的官儿,怕是有些分量呢。”
沈耀祖眼珠乱转,游移不定,阴阳怪气道:“让他们上来?”
邱大宝知道自己不能在多话了,沈耀祖已经对自己有些怀疑了,自己再一力的主张让苏锦上山,怕是这多疑的沈耀祖转眼便要翻脸,以为自己真的跟苏锦有什么瓜葛。
“哥哥自行决定,小弟唯哥哥马首是瞻。”
沈耀祖皱眉苦思,忽然哈哈大笑道:“放他上来便放他上来,哥哥我好久没乐子,正好跟这位粮务专使大人逗逗乐子,你说的很对,他能玩出什么花样,若是不允,反倒显得我八公山好汉胆小怕事了。”
沈耀祖一挥手道:“来人,打开隘口,让他们上来。”
士兵们连忙拉开隘口两扇数丈宽的原木大门,高叫道:“我家寨主有令,你等可以上山,但兵刃武器不准携带。”
苏锦大喜,高举双手道:“本人什么武器也没带,你们尽管放心。”
随即示意王朝马汉跟自己一样,高举双手,让土匪们看的清清楚楚,缓步朝隘口走去。
在靠近隘口木门的一刹那,从里边涌出四五十名土匪喽啰,瞬间将苏锦等人围在当中,刀尖枪尖围了个圈对准三人,有人大喝道:“搜身。”
三四个喽啰冲上前来,将苏锦等人身上上上下下搜了个遍,一名匪徒摸到苏锦怀中一块硬硬的物事的时候,疑惑的道:“这是什么?”
苏锦微笑道:“反正不是刀剑,是块牌子。”
那喽啰伸手便往外掏,苏锦冷笑道:“不是吓唬你,你今儿个要是敢把这牌子掏出来的话,不用我动手,你家寨主只会将你碎尸万段,这牌子除了你家寨主,谁看了谁就得死。”
那喽啰啐道:“什么鸟玩意,我偏不信。”
苏锦微笑不语,那喽啰嘴上狠,但是手碰到那牌子上凹凹凸凸的花纹时,只是捏了两把,终究没敢将牌子拿出来。
苏锦轻声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位兄弟,你前途无量。”
三人被搜身之后,一众喽啰吆喝着将三人押进隘口,随着隘口木门缓缓关闭,官兵大营中密切注意着这一切的李重晏碧云等人的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柔娘实在忍不住了,嘤咛一声,哭了出来。
第三二七章 小试牛刀()
众土匪簇拥着苏锦等三人沿着小路往上走,两边山梁上、箭塔上各色嘴脸纷纷探出,嘻嘻哈哈的盯着三人猛瞧,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匪兵甲道:“嘿,这小官儿倒是满水灵,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岁数看来不大啊。”
匪兵乙附和道:“嗯,看这样子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你们看,嘴边上还一根毛儿没有呢。”
匪兵丙道:“切,你们两个二愣子没见识,嘴上没毛难道就是岁数小?也许人家有的地方毛多的很呢。”
匪兵甲反驳道:“你见过他下面?”
匪兵丙道:“老子倒是想见见,这么水灵的兔儿爷,又能当上官儿,难道靠的是真本事?”
匪兵乙道:“你的意思是……他难道靠的是卖屁股?”
众匪兵张着大口哈哈狂笑,得意非凡。
苏锦皱起眉头,停下脚步,伸手在地上捡起一块土疙瘩,往身前一抛,待土疙瘩快要落地时飞起一脚将土疙瘩踢了出去,匪兵乙正张着嘴狂笑,忽觉一物呜呜飞到,躲避不及,就听咔擦一声,冻的**的土块直冲入口,登时将门牙砸掉了两个,满嘴污泥直冲入喉,笑声变成了惨叫声和呜咽声,鲜血混着泥浆和口涎往外直流。
自己的大嘴被苏锦当成了蹴鞠的风流眼,苏锦甩甩腿自语道:“一比零,还好蹴鞠技术还没退步。”
众土匪大惊,正在笑的赶紧捂住大嘴,仓琅琅一阵乱响,刀剑齐出,纷纷从山梁上跳下,大声呼喝叫骂:“这厮出手伤人,不要命了么?”
“他娘的,赶在咱们八公山撒野,弟兄们上,把他扒光了吊起来吹风,看他还横。”
王朝马汉怒吼一声一前一后护住苏锦,苏锦用脚一勾,将地上一块土坷垃勾到空中,伸手抓住,冷笑道:“在本使面前污言秽语,打掉门牙算是轻的。”
一名匪兵大骂道:“你个兔儿爷,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老子今儿个非把你给扒光捅了,叫你横……哎呀,妈呀!”
此人话没说完,一块硬土块已经飞到眼前,总算他躲得及时,一缩脖子,那土块本来是奔着他的嘴巴,这下正中鼻子,顿时鼻血长流,酸的他眼泪鼻涕鼻血汩汩而下,那叫一个惨。
苏锦摇头道:“娘的,几天没蹴鞠,这准头当真差。”
王朝瓮声瓮气的道:“公子爷,不错啦,虽然没进风流眼,但也算是得分了不是?”
苏锦拍拍手道:“没进就是没进,爷这可不兴拍马屁。”
“兄弟们!上啊,这小子不拿咱们当回事,剁了他!”土匪们鸹噪着往前涌来,身后的土匪们也纷纷抽出刀剑,刀光赫赫朝苏锦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