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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其实那事儿很多人都知晓,但都选择了沉默不言。因为不是所有的爱情故事都是美好的,沧澜大人的故事,悲凉的只剩下叹息。
逆天行事,是要受到惩罚的。如果没有受到,不是苍天放过了你,而是你会等到更残酷的结局。
沧澜逆天所为之事,是用自身修为,帮一只小萤火虫续了命。小萤火虫吸收了他的修为,非但没在最长的生命期限内死去,反倒能幻化成了人形。然后以人界的天数去算,整整活了二十多个年头。
而这件事,沧澜所付出的代价,除了损耗自身修为外,就是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渐渐虚弱衰老死去。然后明白,即便是改了命,她也一样活不长久。并且因为相处过一段时日,有了感情,失去的时候,反倒会更加痛不欲生。
更惨的是,小萤火虫因为可以幻化人形,故而成了妖。妖精不是鬼魂,不入轮回。他们若是死亡,就是再也不见。
沧澜道行高深,却始终进阶不得,不能升为上仙。别人只当他是清心寡欲,却不知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动了自身修为,为一个妖续了命。
也不知从哪儿来的那么深的执念,沧澜已经放不开手,所以他在流萤化作星光之际,把她的一缕魂魄封锁在坠子里,之后就动用修为灵气令她重生。如此一来,她还是寄身在萤火虫上,过了七天之期,就能幻化人形。唯一不同的,就是会记忆全无。这,便是第二世。
按道理来说,天界不可能不知道沧澜这样逆天改命的行为,但他们不管不问,不代表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的事情,是早就注定的劫难。你深陷其中,所以才没有察觉。往往这些事情,当事人最后所承受的后果,远远要比天界给的惩罚要痛苦的多。
所以,他们才不插手。目的,就是要让当事人自己领悟。勘的破,就是渡过一劫,可以进阶更深一层的修炼。勘不破,就在自己造成的悲剧里,一直这么痛苦下去。
对于沧澜而言,他显然就是后者。从动手帮流萤改命的那天起,他就注定要痛苦下去。但他稍有觉悟,这才在第三世没有现身,而把流萤托付给了流恋照顾。但命运无常,到最后,他还是逃不开,自己又回到了命轮的轨道。
“那位姑娘……是不是活不了多久了?”
鲤鱼精问不出重点,只好把话题又转到了其他上面。老虾兵唏嘘感叹,点了点头道:“嗯,已经是到极限了。哎,其实她也算是遵守了与沧澜大人的约定,有努力的好好活着啊。”
鲤鱼精愕然,有些结巴。“不是吧?我看沧澜大人那么疼她。那、那她要是死了,沧澜大人……岂不是会很伤心?”
老虾兵又是重重一叹,“哎,我现在就是在担心这个呢。”
“担心什么?”
“担心沧澜大人又要重蹈覆辙啊。”
重蹈覆辙?鲤鱼精听的迷迷糊糊,有些发懵。老虾兵却闭了嘴,又不在往下继续说了。
生死这回事儿,很少有凡人能够理解。其实死的那个,才是最幸福的。或许心有不甘,或许觉得还没活够,或许还对某些人和事有所留恋。但是,你要明白,你可能带走了思念,可能带走了期盼,可能带走了希望,可能也带走了别人活下去的信念。
就好像小萤火虫,两次都在沧澜大人面前消逝。她走的满足,笑着离开,却不知那守望着她的男人,咬断了牙根,拼命把血泪往肚子里咽。
没有人知道,自打重逢的那一日起,他就不再是无情无欲的神仙了。所以,那不过就是一个为情所困的苦命人,他要有多坚强,才能一次又一次看着心爱之人在自己怀里慢慢死去?他要有多大的胸怀,才能在风暴里一次又一次的逞强,不诉苦,不埋怨,总是一脸风平lang静的模样?
天若有情天亦老,苍天当真是无情啊,才会这么生生折磨他们这对苦命之人。这眼看着小萤火虫的第三世就要走到了尽头,再受一次锥心之痛后,沧澜大人是继续执着?还是想开放手?
老虾兵不知他会作何选择,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两者都不是好的结果。一念生,一念灭。一念执迷不悟,一念长眠不醒。
第七章:第一关卡()
大概是从懂事起,或者从出生起,叶晋渊的一双眼,就能看见常人所看不见的东西。孩童时期,不太懂这意味着什么,以为是家人,与自己一起玩耍罢了。要不是爹娘福泽深厚,庇护他小小年纪不被鬼怪侵蚀,说不定这会儿他早就不在人世了。
白衣女子是他小时候记忆里最深刻的一道影子,就是那女子带他去了旧宅,陪他玩耍,后来被爹娘发现,找来了一大群和尚道士,不是敲木鱼吵的没完没了,就是烧符纸逼着他和水喝下。
面对爹娘一声声的询问,就算少不更事,也明白说实话,还要喝符水还要听木鱼声,所以他听从了白衣女子的指示,选择了撒谎。自此,木鱼声没了,符水没了,他多了一个朋友,性子变淡了几分。
就这样,他渐渐长大,从他接管家业的那天起,白衣女子给了他一块玉佩,然后就消失不见了。隔天,爹爹在城外树林里救回了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年。有了玉佩和少年,就算白衣女子不在了,也同样让他在每个夜晚安生了许多。但是,这样的情形,也只能在青城维持下去罢了。
他能见鬼一事,除了自己,没人知晓。记得刚接管家业,准备第一次出远门时,没料到刚出了城门,就遇到狂风呼啸,青天白日阳光明媚着,也不知从哪儿刮来的大风,生生吹的人站不稳脚。
随行的下人都暗骂这是发什么邪?唯有他知晓,那黑云下狂风中,站着好几道黑影,比家里那些孤魂野鬼可怕的多,一个个露出贪婪的目光,盯的他浑身发毛。他当时想都没想,直接打道回了府。
为此,爹娘翻了翻黄历,估计是为了安慰他,都说那天不是什么黄道吉日,不宜出远门。可是他心里清楚的很。他被困住了,就如同他生的这双眼,如同他被迫接受与常人不一样的命运。
愤怒,从来就不是解决办法的途径。所以,他丝毫不气馁。上天是公平的,它夺走你的一样东西,必然就会还你另一样。
而叶晋渊失去的,就是自由。如同被砍断了双脚,哪儿都去不了。与之相对的,他得到的,是财富。用足不出户,就可日赚斗金的事实,创造了他神一般的传说。
叶晋渊本以为,日子就会这么毫无波澜的过下去。等到了适当的年龄,可能会听从父母之言,娶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为妻。继续装作与平常人一样,对鬼怪视而不见。
然而,他错了,而且是错的离谱。他不该低估苍天给世人的磨练,他不该那么天真,以为这就是他的生活。
是啊,想一想他真是愚蠢。上天给了他这样不一般的命运,怎么可能就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原来这一切,才仅仅只是个开始罢了。所以他在遇到某个小神棍的那天,就该有所觉悟。这人,就是上天派来虐你的。小虐怡情,大虐伤身,强虐灰飞烟灭。
松了手从悬崖上摔下去的那一刻,叶晋渊就在想,果然是虐啊,但是,为什么他一点儿就没觉着后悔呢?反倒是有些不舍。如果那丫头肯一直陪在身边,就算经常被气的无语,心里,也还是觉着高兴的。
啪!
冰凉的液体滴在唇上,打断了叶晋渊的思绪。周围一片漆黑,他伸手摸了摸,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着那股味道不太好,而且跟叶玄身上经常散发的某种气息很像,到底,是什么呢?
叶玄曾经对他说过,有些东西,沾染多了就再也洗不掉。就好比罪孽,好比鲜血。杀的人太多,饮的血太多,所以这满身的血腥味,任你擦掉一层皮,还是洗不掉那个味。少爷,对于我的过去,我不想多说。你若是害怕,大可现在就赶我走。若仍是愿意收留我,那我便答应你,从此后,我再也不杀人。
啊,对了!是血,是血的味道!
叶晋渊陡然惊醒,一睁开眼,强烈的光亮让他下意识的抬手遮挡。待渐渐适应下来后,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陌生的地方,他此刻正坐在床上,而在床边不远处,坐着一个斯斯文文的男子。手里捧着一本书认真的看着,书面上金光隐隐,闪烁着“生死簿”三个字。
“这里……你是?”
思绪有些迷茫,叶晋渊环顾四周,努力回想了想,只记得他从山崖上坠下,然后就陷入了黑暗中不省人事。
对方闻言,啪的一下合拢了书籍,抬起头推了推黑框眼镜道:“地府判官,崔怜君。”
地府?……判官?
叶晋渊愣了愣,“那我现在……是已经死了?”
“差不多吧,就剩一口气的事儿。”崔怜君伸手指了指对面。只见那里放着七盏油灯,其中有六盏都已经灭了,只有一盏油灯亮着光,忽闪忽现的,极为不稳定。
叶晋渊茫然,有些搞不懂现在的气氛。他沉默着,崔怜君倒是主动开了口。
“你家里,是做什么生yi的?”
“……嗯?”叶晋渊一愣,虽越来越糊涂,但也非常懂礼貌的回道:“什么生yi都做。一开始是经营酒楼,后来又开了客栈,再后来珠宝瓷器也有涉及,还有海陆运输,当铺米粮等等。”
“可有亏损?”
“大人说笑了,若是亏损,我哪有钱财再去经营其他?就是一直盈利,才扩展的越来越大的。”
听及此,崔怜君眸子一眯,跟变戏法似的,陡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算盘。细长的手指噼里啪啦一阵拨打,很快,就算出了一组数字。
他望了望算盘,又瞧了瞧叶晋渊,眸光贼亮。“年利润,可有这个数字?”
叶晋渊闻言,伸长了脖子望了一眼,摇了摇头。崔怜君的神色稍显暗淡,刚准备又问些什么,就见叶少爷抬手比了个数,悠悠道:“在前面加个这个数,就差不多了。”
“……”崔怜君额头青筋一跳,话题陡跳。“公子若是日后娶妻了,这些钱财,可是与妻子共同管理?”
这话题一下跳的太大,不过叶少爷反应力是极好的。想起娶妻这事儿,某神棍的身影就一下跳进了脑海。要他们以后真一起过日子了,那小财迷肯定是这副德行:我的钱是我的,你的钱还是我的,所有的钱都是我的!
冷不丁的勾唇笑了笑,叶晋渊开口道:“啊,要是娶妻,我的钱,自然也都是她的。”
“好!”
崔怜君猛地站起身,大手一挥,只见墙角那七盏灯,嗖的一下又亮起了一盏。叶晋渊不明所以,就看见崔怜君推了推眼镜,非常严肃又富有深意的看着他道:“请务必记得你今天所说的话。”
话音一落,他转身离去,留叶少爷一个人满脑门问号愣在那里。
第八章:第二关卡()
崔怜君出了门,门外站着的黑白无常一下子就围了过来,连忙打听着情况。
“怎么样?过没过关?”
“年纪轻轻,富可敌国。这样的人才,怎么可以放过?”
“切~~”
黑无常满是不屑,“你就知道钱,你钻钱眼子里去了是吧?咱家宝贝姑娘是能用钱去衡量的么?亏我们还给你第一个进去审核,这么容易就给他亮灯了,你节操都给狗吃了啊?”
“我节操都给你吃了!”崔怜君瞪他一眼,黑无常瞬间被堵的接不出话来。有时候学渣和学霸就是这样,你骂了一大堆脏话,往往人家一句文明用语,就全部给你堵回来了。
白无常看不下去,帮腔道:“好了好了,小黑,给你一个打他脸的机会,第二个你去审。”
黑无常冷哼一声,砰的一脚踹开门就进去了。
屋内,叶晋渊刚准备下床,就见一黑脸男人冲了进来。面对第二个陌生人,还没等叶晋渊开口询问,黑无常便自我介绍道:“我是地府鬼差,黑无命。在这里,辈分小的都喊我一声黑老大。你吧,就暂且跟咱家宝贝一样,喊我黑叔吧。”
黑……叔??
叶晋渊仔细盯着那黑脸男人瞧,怎么看,都觉得对方应该跟自己差不多年纪。除了皮肤黝黑一点之外,还是个长相不错的男子。就是这辈份……会不会差太多?
咳咳,既然是地府鬼差,肯定不能看表面。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那么依他的意思又何妨?
叶少爷点了点头,恭敬道:“黑叔,有何指教?”
黑无命大手一挥,不吃这一套,凶巴巴道:“小子我问你,活到现在,一共谈过几个女朋友啊?”
“……什么?”
叶晋渊迷茫,表示没怎么听明白。黑无命啧啧嘴,抓了抓头发无奈道:“所以说,我最烦跟古人打交道了,连说话都费劲!哎……就是问你,你爹娘给你介绍过几个女子,你和几个相好过?还有,媒婆往你家跑了几次?你身边都有哪些红颜知己?这下,听明白了不?”
叶晋渊顺了顺他的话,算是听明白了,想了想,就回道:“没有。”
“不可能!”
黑无命立即反驳,嚷嚷道:“要是身边没几个莺莺燕燕环绕,就说明你人气不高嘛。人气不好,我家宝贝怎么可能看的上你?”
叶晋渊不解,疑惑道:“敢问黑叔,你口中的宝贝……是指?”
“就是……呃,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黑无命差点说漏,当即转移话题。“你、你别在这里瞎问。先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到底有几个相好的!?”
叶晋渊行得端做得正,坚定的摇了摇头:“没有。”
黑无命听及此,眯起眸子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叶晋渊,后摸了摸下巴连连摇头。
“论长相,你这小模样最多算中上。毕竟我家少主生的那么妖孽,宝贝从小就看着他,眼光绝对要比别人高上好几个档次。但是在人界,你这小样应该也挺吃香的了。再来嘛……我刚才看小崔那双眼放光的样儿,就知道你家里肯定有不少钱吧?你说,像你这种高富帅,正值风华正茂的时候,没几个红颜知己,说出来谁信?”
黑无命在地府是出了名的急性子暴脾气,这三番四次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忍不住就要发火。可就在这时,他猛的一怔,意味深长的紧盯着叶少爷瞧。
“嘶……我说,你该不会是……某方面有什么问题吧?”
叶晋渊听到这,顿时有些尴尬的咳了咳,解释道:“大人的意思我听明白了,红颜知己确实是没有。在下平日里空闲的时间较少,基本都在忙着打理家业,连男性友人都没有几个,更别说是什么红颜知己了。在下这岁数,说起来也不小了,家中确实有介绍过姑娘给我认识,但在下一直没那个心思,所以就全部给回绝了。真要算起来,有一个苏姓姑娘,在下与她走的倒是挺近,但完全就是兄妹之情,没有其他。还有,我的身体很好,一点儿毛病都没有,多谢大人关心了。”
黑无命闻言,眉梢一挑。“谁关心你啊?除了姓苏的,当真没有其她人了?”
“没有。”
“那……我怎么听说还有一个姓流的?叫什么……流弊?流下?流氓?”
“是流恋。”
叶晋渊沉下脸,有些不悦的回答。对方是阴司鬼差,知道他的底细很正常,知道阿恋自然也正常,所以他并没有怀疑什么。只是听他念那个名,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有些故意念错似的。
“啊,对,是流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