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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蒹葭略一沉吟,看向杏娘道;“就算他们回去了,一个月供养多少,你甘心么……?”
杏娘张口结实,她和张诚善,往往一个月都舍不得吃几个鸡蛋,摸的鸡蛋大多都攒下来拿去换了银钱,只想多攒些钱新建一间安稳一些的房子,自从张大田几人来了之后,崔氏借口刚生了孩子,每天早上都是要吃一碗米酒冲蛋花的,张素华说在家里吃惯了,也是要吃的,张健张大田身为男丁自然也要吃。
倒是干活的张诚善都舍不得吃鸡蛋全给张大田几个吃用完了,甚至家里养的一只母鸡都被杏娘不注意的时候被张健偷摸着杀了吃了,将杏娘气的不行。
她颤声道;“他们回了通县,总是……”她本来想说用银钱换些安稳也是值得的,但是看着白蒹葭沉静如秋水的脸色,又感道白蒹葭两道清澈明亮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心中一紧,将剩下的半句话吞了下去,沉默片刻,方才颤声道;“他……若是母亲……我吃糠咽菜也养着母亲……若是母亲还在……”切骨的恨意忽然迸发了出来,白蒹葭甚至为这恨意觉得有些心惊,就听杏娘一字一句的道;“若不是他……若不是他……母亲怎么会……母亲怎么会……”
她年幼之时就失了怙恃,是张母将她一手养大,将张母视为自己亲生母亲一般,敬佩张母之余,对于张大田却有着隐藏在了骨子里的怨恨,只是顾忌着张诚善不敢说罢了,如今被白蒹葭一望,只觉得再也无法忍耐了。
杏娘颤声道;“若不是他抛妻弃子,母亲怎么会年纪轻轻就积劳成疾而去,我……我恨……他怎么有脸回来……”比起开始嚎啕大哭的时候,她秀丽的面容已经扭曲成了一片,但是眼中却射出疯狂而仇恨的光芒,相比这些,她的神情却极为冷峻的,让人想到冬日时候的湖面。
“他……他若是知道错了……我……我也……”杏娘断断续续的道:“他……他回来这么久……连……连去给母亲上一炷香都未曾……都未曾有过,整日与那些人厮混,在外面调笑……最后竟然做出这种不顾人伦的事情来……”
“他……凭什么……既然……又何必回来……呵呵……不过是看着当家的单纯质朴……”
“他若是有心悔改……我也愿意供奉他……”
“但是现在!我恨不得杀!了!他!”杀了她三个字,从神情冷静到了可怕的杏娘的齿缝里,一字一字的如比冰珠一样溅了出来。
124。第124章 坟冢()
黄昏时分,天际如血。
杏娘回头看了一眼白蒹葭,担心道;“你小心一些,就快到了。”
白蒹葭笑着摇了摇头,又走了一会,就听杏娘说了声到了。
声音里已经带了几分哽咽。
只见那是一座小小的坟冢,其实说是坟冢,其实,只是简陋的小坟头前面立着一块牌子而已,虽然简陋,但是收拾的倒是很干净,只是附近刚冒出几根青草嫩叶,柔柔的随着轻风摆动。
大概是雨后才冒出来,虽然时间不长,但是也有一些高度,为这坟冢添了几分绿意。
杏娘叹了口气,伸手去拔那坟上野草,自责道;“这几日太糟心,也是没顾得上来帮母亲收拾,是我的错。”
白蒹葭按住她的手,低声道;“先不用拔。”
杏娘眼眸微闪,看向白蒹葭,只见她绕着看了一圈坟地上的小草,脸上露出一点奇怪的笑意,不由双手合十,在心理默默的对张母忏悔了一番,心想等一会必然将这坟地好好收拾一番。
白蒹葭双手合十,低头默默道;“我这也是为了你的儿子媳妇,看杏娘说的,想来你也是个极好的人,想必不会见怪,如果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如此一般,才对杏娘道;“话说你母亲这坟冢也未免太简陋了些,不知道有没有为你母亲重建坟冢的打算?”
杏娘脸色微白,张母死的时候,她和张诚善年纪都还小,勉强将张母葬了已是不易,如今看这坟头也觉得太过简陋,见白蒹葭问,看了一眼那简陋的坟冢,脸上露出羞愧心痛之色,才颤声道:“我们这儿为了不扰死者的安宁,若是没有意外,不管是修坟还是迁墓,也要十年之后。”
念及张母,情难自已,自觉地心中酸苦,眼圈已经是红了。
如果没有意外。
白蒹葭转过坟墓,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坟头上的青草,她旧日读书,也知道“穷不改门,富不迁坟,”这句话的意思是,对于阴宅要慎之又慎,无论后人是穷是富,都不要将先人的坟冢随意的迁移搬动,更何况张母下葬没几年,若是大动干戈,反而是张母在地下也住不清净。
但是除了穷不改门富不迁坟这句话外,也有‘三不迁,五必迁’之说。
这五必迁,也就是杏娘所说的意外了。
白蒹葭看了眼那坟冢上的草,若有所思,垂下眼睫轻轻一笑,就听杏娘在一旁恭敬道;“母亲,过几日等战乱平定,我就去通县多为你买些香烛。”
白蒹葭眼眸沉静,微微一笑,低声对杏娘交托了几句,才沉声道;“你若是日后真想和张诚善好好过日子,却不能一生气就往我这里跑了。”
这跑个一次两次倒也罢了,多跑几次大部分人可不管杏娘受了多大委屈,只会说杏娘不懂事,毕竟很多人都信奉着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事情,也是杏娘从小跟着张母和张诚善,想法行事都与有些村人不同,可以说是就像这坟头的野草一样,拥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和成长力,同时也有着自己的想法和念头。
就比如张大田这事儿吧,如果是换了这秋水村里的一些媳妇儿,也就默默的将张大田和崔氏当做正经的公公婆婆供养了,只盼着能哄得这公婆开心,回心转意就好了。
如果自己夫妻吃糠咽菜让张大田他们吃好的穿好的换张大田肯对张诚善笑一笑都可以让那些小媳妇儿心满意足了。
但是杏娘不,她虽然看在张诚善的面子上孝顺张大田,但是骨子里对张大田产生的怨恨却是那些小媳妇无论如何都不会有的,刚来的那几天就算了,她既看不起张大田吸血水蛭一样,又看不起崔氏一副娇滴滴的风骚样子,张大田那一家几口吃米酒冲蛋花,她就每天早上给张诚善冲两个蛋花,张大田他们吃烙饼子,她就给带去田里的饼子里面加鸡蛋……
反正杏娘总不肯舍了张诚善来讨好张大田的,这些在别人眼里看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杏娘却从不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其实婆媳之间问题素来是不少的,丈夫夹在母妻之间也是个尴尬的身份,你说帮媳妇儿吧,被人说你不孝,帮父母吧,媳妇儿又是一肚子火。
只是杏娘是张母养大的,杏娘和张母好似亲母女一般,以前自然没有这些问题,但是偏偏来了个张大田和崔氏,杏娘是极恨张大田当年抛妻弃子跟人私奔害张母被人指指点点然后积劳成疾而死的,眼看张大田一副有儿有女生活幸福的样子,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母亲那么好的人你怎么就可以这样欺辱她,偶尔有意无意的说过几句,眼看张大田全不在意,只顾着和崔氏厮混,已是心中痛恨,张大田的主意甚至打到她身上来的时候,已经是让她忍不下了,绝望之下才在面对白蒹葭面前将压抑已久的仇恨爆发了出来。
她知道这种仇恨在这种世界是不应该存在的,但是她忍不住。
她不懂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她也不懂为什么张大田那样的人还能过着相当好的日子,甚至过着这样的日子还不满足还要来压榨张诚善。
又听白蒹葭道;“其实毕竟只是你和张诚善过日子,只要哄好了张诚善,那张大田和崔氏再怎么厉害,又能翻过天去?”
杏娘抿了抿唇,看向白蒹葭,只觉她笑容温柔含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是心中一跳,
两人又祭拜了一番,凌绝尘懵懵懂懂的站在那里,白蒹葭也不去管他,等回家的时候,凌绝尘却是很乖巧的跟了上来,结果不想刚进村便遇到了一个少年,一身半旧的水红道袍,说起来也算是有几分俊俏,打扮的也算整整齐齐的,虽然年纪不大不过十几岁,但是脸色苍白,一看就是长期沉迷酒色导致的气血亏空,更让人不喜的是,他一双眼睛极小,在那张脸上就格外的贼眉鼠眼,看着就让人觉得他在打什么坏主意一样。
杏娘小声说;“这个人就是张健。”
125。第125章 张健()
张健看到杏娘,顿时哈哈一笑,凑了上来,道;“嫂子这大中午的跑哪里去了呢,可是让我……”他本来要贴上杏娘,脸上却忽然显出一点痴迷之色,抚掌叹道;“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云情意。举措多娇媚。”
他这话一出,白蒹葭脸色顿时一变,这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云情意。举措多娇媚的诗句出自柳永的《斗百花》,全词乃是
“满搦宫腰纤细,年纪方当笄岁。
刚被风流沾惹,与合垂杨双髻。
初学严妆,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云情意。
举措多娇媚。
争奈心性,未会先怜佳婿。
长是夜深,不肯便入鸳被。
与解罗裳,盈盈背立银,却道你先睡。”
写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刚刚出嫁,并不了解夫妻之间的风流韵事,在出嫁之后并不能习惯新婚生活,
上阕词描述了这个少女的美艳天真,下半阙却写了那少女婚后的羞涩。
柳永号称十年一觉扬州梦,这一阙词白描铺陈却也写的极为娇艳妩媚,那少女纤腰刚够堪堪一握,也不过十五岁,刚刚沾染了风流情事,尚且羞怯于云雨之事,举止却极为娇媚妩媚。
单单看着张健念出来的这句,已经是极为轻薄的调戏之语了。
白蒹葭眉头一皱,不由心中勃然大怒,她出身清贵,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过张健这样的放浪子弟,这种浮花浪蕊一样的狂蜂浪蝶连在她面前出现过都没有,更别说调戏她头上来了,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做出这样的轻薄行动,勃然大怒之余却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丝怪异。
她如今小腹已经突出,自然不是张健所念的如描似削身材……
心中刚刚一动,就看着张健已经急匆匆的跨过了她和杏娘,站在了凌绝尘面前。
张健虽然年纪轻轻,但是从小厮混在那红粉场中,也算是风月场中的老手了,也觉得见过不知道多少佳人美女,但是此时却心想,即便是那通县里的花魁,也及不上这女子轻轻一笑……不不,是及不上这女子半根手指头!
眼看那青衣少女却是半点手段也用不出来了,只觉得心中砰砰乱跳,只心中叫道,我是碰到我的仙女儿了!遇到这种仙女,别的女子我是半点都看不上了!“我……我……”张健看着凌绝尘,只觉得他一颦一笑,都好像仙女一般,将自己一颗心塞得满满的。
白蒹葭看他堵在凌绝尘面前支支吾吾,也是被惊呆了,她知道凌绝尘是长的极好的一张容颜,但是此时看去,只见他眉宇间一片天真之色,为他本身的丽色又添了几分灵秀,自己为了掩饰他的喉结给他系在颈脖上的丝巾更为他增添了几分飘逸仙气。
当真如风拂昙花,雪裹琼苞,冷雪染红梅,明眸溶清月。
这样兼具着风流俊美和天真神色的女子,落在眼里当真是如天仙下凡,动人至极。
白蒹葭眼看张健竟然一眼看上了凌绝尘,惊讶之余,又有了几分啼笑皆非的感觉,笑着望了一眼凌绝尘,心想真真是哪里逗改不了这招花引蝶的体质了。
如今即便是改了女子,连这男子都逃不过了,只见他容色,心中便想,这张健也算有几分眼力。
凌绝尘看她眼眸带笑望了自己一眼,只觉得心神一荡,心中一阵砰砰乱跳,下意识就冲着白蒹葭嫣然一笑,落在张健眼里,只觉得好似千树万树梨花都开了自己眼前一样,更是荡人心魄,登时心猿意马,把持不住,想要说什么,但是张口结舌,只觉得平时那些哄别的女孩子开心的手段用在这仙女一样的人儿身上都是亵渎她了,连说话都不敢随意了,唯恐吓到了眼前的凌绝尘。
他见凌绝尘一笑,更是心中一慌,扑通一声,便双膝跪在地上,伸手抱住凌绝尘的双腿,叫道;“仙子,你疼一疼我,我为你死也甘愿!”
他这行动倒是大出人意料。
这世道,讲究的是男儿膝下有黄金,跪的话也就讲究个天地君师亲,张健这么一跪,杏娘顿时脸上火辣辣的烧成一片,不管怎么说,张健毕竟是张诚善的弟弟,当路跪这么一个小姑娘,传出去整个张家都要被人嘲笑的!
凌绝尘吓了一跳,他被白蒹葭那一笑所迷,被张健报了个正着,只觉得一阵恶心从双腿传来,不由伸出一手,就将张健从自己的腿上扯了下来,远远的扔了出去。
他心中愤怒,脸上微红,更是添了几分妩媚,让张健不由自主的露出更痴迷的神色。
凌绝尘低头看了自己裙子的半天,只觉得心中更是愤怒,这裙子是白蒹葭今日刚给他的,眼看就这么被人近了身。
眼眸一转,便走了白蒹葭身后,委屈的拉着白蒹葭的袖子。
白蒹葭刚看了一场好戏,看着凌绝尘将人丢了出去还这么一副委屈的样子,不由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摸了摸凌绝尘,道;“怎么了?”
暗自给杏娘打了个眼色,杏娘脑筋一转,顿时明白了,便去拉了张健,张健还不肯走,叫道;“仙子你疼一疼我!”
杏娘脸上绯红,恨恨的拧了张健一把,张健浑然不觉,一双眼睛仍然死死地缩在凌绝尘身上。
白蒹葭抿唇一笑,明眸流慧,轻声道;“哪有你这样的孟浪的。”
张健也是个极聪明的人,眼看白蒹葭脸色蜡黄,又是个孕妇,并不放在眼里,只是眼看小仙女躲在了白蒹葭背后,也算是有了几分理智,不由痴迷的道;“我让我爹娘来求亲!除了你,我今生再也不想娶别的女子了!我发誓只要能娶到我,我必然一心一意的对你……从此……”
凌绝尘虽然听不懂他所说的话,但是总觉得停在耳朵里,总觉得不舒服,当下哼了一声,两下走到张健身旁,一个手刀敲到了张健颈脖后面,他力道又重,用力又巧,顿时便将张健敲得昏迷了过去。
白蒹葭笑吟吟的看了凌绝尘一眼,她装饰过后,一张脸不比本身清丽绝伦,但是这一笑却是明眸流慧,弱态生娇,笑吟吟的道;“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她本是想起在山洞的时候凌绝尘刚醒对自己说的话,眼看张健抱着凌绝尘一口小仙子,心情不由大好,让你调戏我,你也有这么一天。
只是她这一笑,凌绝尘却不知道是幸灾乐祸自己的事情,只觉十分秀美,难描难画,心中暗自想到;“如果那个男人抱一抱自己就可以换她笑一笑,就算很难忍受,也是可以忍耐的。”
张健迷迷糊糊中,正在做梦。
只见无数花开的花海里,一个青衣少女眉目带笑,含情带媚,对自己柔声道;“相公,奴家……奴家嫁了你……便一生一世是你的人了,你……你可要怜惜人家……”
声音娇柔软媚,简直让人想沉迷在她的柔美里永远都不要醒来,张健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便想将那少女身躯拥入怀中,急忙道;“我发誓我一生一世都只有你一个……!我再也不去什么花街柳巷了……”。
本来心神一荡,张健却觉得有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