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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的确错了。”安芸熙说着话,快步走了进来,往昔软糯的声音也变得冷肃。
湘竹和湘兰听到安芸熙的话,都忍不住变了脸色,这个家里最维护冯燕姿的就是安芸熙,如今连她都这么说,那冯燕姿在国公府真的千夫所指了,她们忍不住落下泪来。
安芸熙没等甘素问脸上的笑容升起,便冷冷接道:“嫂嫂的确错了,她不该跳进冰凉的池塘中去救母亲,她应该和甘姨娘一样站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溺水淹死才是对的。”
看见安芸熙,安瑞靖满脸的怒容顿时消失无踪,嗫嚅道:“素问只是弱女子,她又不会游水,怎能下水去救人。”
安芸熙拉长了声音:“弱女子,那请问这位弱女子,你有事要告诉母亲,为什么不到她的房里去,反而在大冷天的约在荷塘边。你不是要告诉母亲,说知道是谁在给我下毒的吗,现在说吧,是谁?”
甘素问靠近安瑞靖的怀里,含泪道:“少爷,我又没有做错事,妹妹为什么这样咄咄逼人的。”
安瑞靖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头,面对安芸熙喝道:“芸熙,素问怎么说也是你的表姐,还是你的嫂嫂,你怎么跟她说话呐。”
安芸熙冷笑:“我的嫂嫂只有一位,而她不配。”
安瑞靖怒不可遏的吼道:“安芸熙,你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的是你,安瑞靖,父亲和母亲自幼教导你礼义廉耻,你学到哪里去了。我告诉你那么多的道理,你都听到哪里去了。”
第89章 。88。87。1()
安瑞靖气的宽阔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你……你一个未出阁的妹妹,凭什么来指责我,姬雲那样完美无缺的男子,你都不肯嫁,推三阻四的懒在家里,还有脸来管我?”
闻言安芸熙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自幼安瑞靖比父母还要疼爱她这个唯一的妹妹,兄妹两个从来没有争执过。即便林氏和安斌偏心,他也从来没有多说什么,如今竟然为了甘素问来指责她。
安芸熙狠狠擦去不由自主流出的泪,泣声道:“哥哥,也许我有错,但大嫂她没有错。大嫂自从嫁到我们家,不辞辛苦的操劳,照顾整个国公府,孝敬长辈,爱护弟妹,从来没有行差踏错的地方。
她为了救我,单枪匹马的去对付御林军统领丁喆,为了救母亲,跳进那么冰冷的池塘里,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保住。这样你还觉得她有错,还忍心在她刚刚失去孩子的时候,动手打她,哥哥,你疯了吗?”
安瑞靖无言以对,垂首默默不语,甘素问柔柔的开口道:“大少奶奶千好万好,可是她也不应该因为嫉妒就算计别人,这世间那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她凭什么就容不下我,还……”
不容她说完,安芸熙就啪的一巴掌重重地扇着她的脸上,甘素问白净的半边脸顿时红肿了起来。她被打懵了,一时竟没有哭泣,也忘了喊疼。一屋子的人都呆住了,他们都没有想到平时随和娴静的安芸熙会出手打人。
安芸熙声色俱厉的指着甘素问,冷哼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嫂嫂去嫉妒,去算计,别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
甘素问被打,又被安芸熙这样不留情面的责骂,终于想起了自己无往不利的武器,哀哀地哭泣着起来。
看着甘素问哭得梨花带雨,看着她肿起的半边脸,安瑞靖怒火中烧,举起手掌就朝安芸熙扇去。
安芸熙没有躲避,反而向前迎上一步:“怎么,哥哥连我都要打吗?”
安瑞靖高高扬起的手顿在半空中,剧烈的颤抖着,却始终没有落下。半响,他才怒气冲冲的收回手,拉起甘素问头也不回的走了。
冯燕姿有气无力的道:“芸熙,不要为了我和你哥哥争执,不值得。”
安芸熙走到床前,拉住了她冰凉的手:“大嫂,对不起……”
冯燕姿含笑拍了拍她的手:“嫁过来这一遭,能碰到你这样的好妹妹,我也不枉了。”
闻言,安芸熙的眼泪汹涌而出,冯燕姿如今的言辞,如今的神情和她前世何其相似,都是心如死水,去意已决。
“嫂嫂,哥哥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给我一些时间,我去劝劝他,他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冯燕姿苦笑道:“不必了,湘竹,把账本和金库的钥匙拿来交给六小姐。”
安芸熙还想要再说什么,湘竹和湘兰已一左一右的将她拉走了。
冯燕姿走了,没有和任何人告别,只是留下了一句话,不管是和离书还是休书,请尽快送去冯府。
甘素问喜形于色,催促安瑞靖赶紧写休书,安芸熙只让巧莲去传了一句话,安素问就消停了。
不管是和离书还是休书,如果哥哥写下,便和那书信一起离开国公府。开安氏宗祠,将安瑞靖逐出族谱,此后便不再相干,想干什么都可以。
安瑞靖是知道自己妹妹的主意大,而且在孙辈中,也最得安国鸿的疼爱,若她真的一意孤行,即便最后不会将安瑞靖逐出国公府,但也会闹得满城风雨,他也就没敢行动。
冯燕姿走了,安芸熙和林氏很是难过,但蒋氏和秦氏却是高兴万分。冯燕姿拿着她们的罪证,挟制她们多日,如今这个活阎王走了,欢欣鼓舞的又出来蹦跶。
托辞林氏落水生病,而今冯燕姿也走了,要帮忙接管国公府的中馈大权,甘氏也在其中推波助澜。
安芸熙无奈惊扰了养病的安国鸿,才将事情压下,有她出面帮助林氏管家。蒋氏和秦氏见安芸熙年幼,平时性子又随和懒散,暗中想要耍手段,却没有想到安芸熙的手腕丝毫也不逊于冯燕姿。
冯燕姿的风格强硬,而安芸熙的手段却是绵软的,无声无息的就拿住了她们。前世安芸熙嫁入姬家,姬氏昏聩,姬珍年纪幼小,她可是掌家多年。
蒋氏和秦氏吃了几次暗亏,就明白过来,府里的这位六小姐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柔娴静,再也不敢闹事。但安芸熙也是疲于奔命,偌大的国公府,又将近年关,要给朝中的官员送礼,还有家中亲眷和姨娘们的娘家都要送年礼。
安家的人在新年要添置新衣,下人们也要赶制新的棉衣,还要采办年货,忙的晕头转向。好在安芸熙稳重,又有前世的经验,将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的,给各位官员送的礼品,即投其所好,也贵贱相宜。但她也消瘦了许多,因为心情不畅,也因为操劳,把疏影和巧莲心疼的什么似的。
这日,安芸熙正在大厅里核对账本,疏影炖了冰糖燕窝,凉了些,就端给她,安芸熙一边看账本,一边心不在焉的喝着。
安源忽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神情焦躁沉重,因走的太快,气喘吁吁的:“芸熙,出……出事了。”他说着,一屁股在安芸熙对面坐下,端过疏影上的茶,也顾不上烫嘴,咕咕咚咚的喝了个精光。
安芸熙放下手中的账本:“怎么了,三叔。”
安源气冲冲的道:“如今,我算是知道了,咱们家,使银子的时候,那是人满为患,出事的时候,连一个能使唤的人都没有。你大哥如今神经兮兮的,把个姨娘当成了宝,良哥整天都不见人影,你那个书呆子的四哥就更不用提了。你祖父受伤后接着又生病,我也不敢去打扰他,现在只有找你了。”
安芸熙给他重新蓄满了茶水,微微笑道:“三叔不要生气了,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安源长长叹道:“年关将近,咱们家的商铺都需要进货,来往就频繁了些。昨天进货归来的船只在靠近京城码头百里外,撞翻了泰福祥的船。泰福祥的船只上载满的货物,都沉入河底,还淹死了二个船工。”
闻言安芸熙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那泰福祥是何态度,他们想要私下解决,还是要上告。”
安源咬牙:“我也想私下解决,可是泰福祥是老字号,船只上装载的货物很贵重,他们拿了货物清单给我,足足价值十八万两白银。现在正值年关,银子都进了货,哪里能周转过来这么多。即便有,可陪了这笔银子,我们家的生意也别想再做下去。还有那两个淹死的船工家属,也在闹事,要不我出去躲两天。”
安芸熙摇头道:“不可,现在不过是意外的事故,如果三叔逃避,那泰福祥恐怕就会诬告是三叔嫉恨他们的生意,而故意为之,草菅人命。”
“那现在可怎么办?”
“三叔稍安勿躁,派人去调查一下事情的原委,河面那么宽阔,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撞翻别人的船只呐?一边派人继续和泰福祥谈谈,看能不能想个折中的法子。”
安源点了点头,叹道:“怪不得老爷子最疼你,这个家还是你最清醒,我就纳了闷,我们安家最近是得罪那路神仙了,霉运连连。”
安芸熙脑中灵光一闪,却快速的隐去,让她无法扑捉,她不由吃吃的问道:“三叔说……说什么?”
安源皱眉道:“你不觉得好像是有人在故意针对我们安家,你哥哥以前对那个甘素问是深恶痛觉,闹着出家都不肯娶她,为什么现在一反常态,若是冯燕姿还在,我们那里需要发愁这些小事。”
安芸熙惊讶的豁然起身,是啊,安瑞靖在没有娶亲的情况下都对甘素问不理不睬的,为什么在娶亲之后,和冯燕姿的感情那么好,反而会去青睐甘素问。
安瑞靖平时很是孝顺,可是为了往日厌恶的甘素问,与林氏争执顶嘴,还那么昏庸的怪罪殴打冯燕姿,甚至对往日这个疼爱的妹妹都扬起了手,这一切都太反常。
安瑞靖在兵部做事还很正常,只是事情一牵扯到甘素问,他就变得不可理喻,这难道真的有人在暗中对付国公府。挑拨安瑞靖夫妇不和,把冯燕姿逼离国公府,闹的安家鸡犬不宁。然后府里的生意商铺也出了事,这样步步紧逼,的确像是有人在暗中操控,会是谁,这样针对国公府。
姬雲的名字第一个跳进了她的脑海,这样缜密狠辣的手段,的确附和他的风格。安芸熙的手顿时变的冰凉,即使大厅中燃放着火炉,她还是觉得浑身发冷,如坠冰窖。如果事情是姬雲一手策划,那国公府想要全身而退,恐怕是不可能的。
第90章 。89。88。87。1()
事情果然如预料中那般,往更加恶劣的方向发展,第二天安源就被抓了,而且是在京城郊外,逃跑的途中被抓的。
安芸熙深知安源为人精明,昨天自己又那么提醒他,他是绝不会逃跑的。可是安芸熙派了刘长青去牢中探望,打听虚实,却连安源的面都没有见到。
安芸熙正是一筹莫展之时,安瑞文过来找她,安瑞文今年十六了,酷似其母,身材瘦高,浑身都透漏着文绉绉的书卷气息。他平时都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沉默寡言,对自家的事情也是不闻不问,如今忽然来找她,安芸熙有些意外。
安瑞文苍白的脸有些讪讪的,显得拘谨了些,但总算鼓起勇气开口说话:“芸熙,我刚才去了京兆衙门,见到我父亲了。他说自己是在去泰福祥商谈的途中,不知怎么就昏迷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在城外,随即捕快们就赶到将他抓捕,这绝对是有人在操控,陷害我们安家,让你小心些。”
“我知道了,谢谢四哥哥。”
“妹妹说哪里话,我们是兄妹,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何况还是在我父亲手里出的事。”
安芸熙迟疑的问道:“那京兆衙门是什么态度。”
安瑞良能够想法子进牢中去探望安源,安芸熙已很是意外了,不知他会不会注意到去过问案情,虽然着急想要了解事情,可是也不愿伤了安瑞文的面子。
可是安瑞文很是平静:“我去问过了,泰福祥状告父亲嫉恨同行,图财害命,京兆衙门显然是偏向于他们。毕竟撞沉了那么大的一艘船,还出了人命,而且父亲还是在逃跑的路上被抓,事情真的很棘手。”
“那我们那艘商船呐。”
“被河运总督扣了,现在街面上都在传我们安国公府图财害命,生意一落千丈,想要筹措出银子就更难了。”
虽然事情糟糕透了,但有了安瑞文,安芸熙也觉得压力小了许多,毕竟这么大的安国公府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实在是太累了,何况出了这么多的事,有人分担,真的让她觉得安慰。
“四哥哥,衙门的事,我不方便出面,你就盯紧点,我们齐心协力,一定会度过难关的。”
安瑞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他坚定的神情还是让安芸熙觉得温暖了些。至少支持着她走在冰天雪地,没有那么寒冷刺骨。
程潜的家地方偏僻,还很破旧,一个小小的院落,采光也不是很好,但收拾的很是干净。程潜的母亲已年近六十,头发花白;身体却很硬朗,性格爽快。看见安芸熙简直是惊为天人,又是给她倒茶,又要出去给她买点心,安芸熙和程潜两人一起劝阻,她才停住了脚步。
“他在厢房里,你现在要去看他吗?”
“他的情况还好吗?”
“身上的伤养的差不多了,但一直一句话都不说。”
安芸熙从巧莲手中接过一个褡裢,递给程潜:“这是上次柳府赏赐的银子,和我可没什么关系,还给你。另外还有几百两,是谢谢程铺头仗义相助,还有给冷祥买药的费用,你可不要推辞。”
安芸熙有言在先,程潜也就没有说什么,接了过来,他刚要开口,厢房的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程潜家的院子小,两人站在院子里说话,房间里听的清清楚楚。
冷祥打开了门,他身材高大,皮肤黯淡发黑,此时却有些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紧紧地抿着,眼神冷漠。声音冰冷的更似寒冰凝结:“是你让他救我出狱的?为什么?”
程潜对安芸熙颔首示意,便转身进了正屋,没有再出来。
安芸熙面对着他道:“因为先生一身武艺,若屈死在狱中就太冤枉了。”
“我不会甘于受人驱使,即便你救了我,我也不会为你卖命。”
安芸熙微微笑道:“先生铮铮傲骨,我自然不敢强求,只是我近日来厄运缠身,需要有人护卫,所以才想劳烦与你。我也不会强人所难,只求先生能助我度过难关,每个月我都会付银两给你。”
“一年,我会无偿保护你一年,我冷祥不愿欠别人人情。”
安芸熙喜动颜色,前世,姬雲就收复了冷祥为他所用,冷祥武功高强,与高淦一文一武,是姬雲的左膀右臂。如今,她能得到冷祥护卫,即便是一年的时间,应该也可以帮她度过难关了。
“那先生的身体……”
“我没事。”
“那现在先生能否陪我去一个地方。”
冷祥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安芸熙身旁一丈之外站定,他和安瑞文是一样的人,少言寡语,但却让人觉得安心。
朱雀帮是京城中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帮派,帮派里的生意很杂,其中最大的却是一个镖局。它几乎承揽了京城中一多半的托镖生意,因为它从来没有失过一趟镖,江湖中的绿林好汉都会给朱雀帮几分薄面。
因此京城中若有达官贵人想要托运东西,朱雀镖局是最好的选择,而且镖局中的镖师武功不弱,平时也会去一些贵人的府上做护院。它的规模比金鼎武馆要大,但帮主朱华为人却很是低调,即便他势力不凡,但从来都是安分守己,每个月的份子钱总是第一个交到千风的手中,从不拖欠推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