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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人已经躺到了医院里。
医院的条件很简陋,他住的又是八人间的大病房,吵吵闹闹让人心绪不宁。
乔义哲一边咳嗽,一边按应急铃叫护士。
护士应声而来,“你总算醒了,溺水之后肺部感染,要住院打几天消炎针。”
乔义哲点头道谢,“请问一下,送我来的人呢?”
护士指了指病床边的小桌,“船主只留了个电话号码,住院费和治疗费都是他帮你付的,你自己联系他商量怎么还钱吧。”
乔义哲一听这话心就是一凉,“船主?”
“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知道,人家也是见义勇为,像你这种失恋了想不开的人我们见多了,喝点酒就要死要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好好保重吧。”
乔义哲猜护士是误会他轻生了,想了想还是没有解释。
如果不是温卿赟送他来的,那他现在在哪?
是害怕他报警吓得躲起来了,还是觉得无颜面对所以干脆选择不见面。
不管怎么样,温卿赟到底救了他一命,一码归一码,他的事他可以不追究,可郑毅被打伤的事,他绝不会轻易原谅。
护士催促乔义哲尽快联系家属,他只好借了电话打给乔爸乔妈。
乔妈一听到乔义哲的声音就透出哭腔,“你这孩子怎么才打电话?”
乔义哲一愣,“怎么了?”
“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也不接,卿赟出事了你知道吗?”
乔义哲脑子发懵,好半天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乔妈声戚戚然,“卿赟开车出事故了,连人带车掉到江里,他从车里钻出来之后溺水了,人没救上来,尸体是一早被人发现的,你叔叔阿姨上午去认的人。”
乔义哲如遭雷劈。
温卿赟死了?
溺水?淹死的?
他是下水救他的时候淹死的?
好半天他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乔妈在电话那边感慨温卿赟多么多么年轻,多么多么可惜,温文多么多么可怜,他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都说祸害遗千年,那祸害怎么会死呢?
前天晚上他还把他压在床上玩命的折腾来着,那生龙活虎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垂死的预兆。
乔义哲极力回想他对温卿赟的最后一个记忆,那个人落在水里,头发衣服飘着,五官扭曲,表情狰狞,手敲着车窗玻璃叫他,的确很像索命的水鬼。
如果这就是温卿赟从今晚后留在他记忆里的样子,那实在是太糟糕了。
乔义哲呆呆坐了好长时间,乔妈在电话那边一直问他问题,他连一句都没办法回答。
温卿赟死了这件事,太没有实感,以至于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正陷在一个环套环的噩梦里解脱不出。
眼泪不知怎么的就流出来了,噼里啪啦地往下落,止都止不住,他现在的心情没办法用一个简单的词汇形容。几天之前,他还恨透了那个人,恨不得他死,也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可现如今,他真的因为他死了,他的心却为什么会痛到这种地步。
第9章 14()
乔妈听到乔义哲的哭腔,非但不安慰,不知怎的还有点恼怒,“人都没了,你哭死他也回不来了。你叔叔阿姨定下了葬礼的日子,你要是方便的话,就抽时间来送送卿赟。”
乔义哲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眼泪,“我就不去了。”
乔妈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们相交一场,你连送他最后一程都不愿意?他到底做了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冷血无情的,还是你有了新人,就一点旧情也不顾念了。”
新人?
乔妈口里的新人才忙完手里的危机公关,又要处理郑毅受伤的事,哪里还有心情管他的死活。
他心里才这么想,乔妈就没好气地说了句,“那个姓周的往家里打了好几次电话,一直打听你的下落,你和他也闹翻了吗?你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单身还是有了新朋友。你有什么事也不跟家里说,你是自己把自己隔绝在家庭之外了。”
乔义哲没有回话,他的心已经完全被悲伤到压抑的情绪填满了,根本顾不上委屈不委屈。
乔妈一本正经地又确认一次,“卿赟的葬礼你会来吧,他那么喜欢你,你还是去见他最后一面,就算你心里嫌麻烦,只当做善事积德。”
乔义哲一咬牙,还是答应了,“如果葬礼如期举行,能麻烦妈妈帮我租一件礼服吗?”
乔妈一愣,什么叫葬礼如期举行。
“你连礼服都不能自己准备?”
乔义哲看了一下自己插针的手,“我这里有一点情况,拜托了妈妈。”
他每叫一声妈妈就觉得讽刺。
乔义哲犹豫了一下,还是向乔妈示弱了,“我现在在医院,能麻烦你们过来一下吗,我身上没有手机也没有钱,连住院费也交不起。”
乔妈半晌也没有说话,再开口时语气就有点尴尬,“你怎么会住院?什么病?严重不严重,出了事为什么不早跟我们说?”
乔义哲嘴上说着对不起,心里却深深的无奈。
几个临床像看马戏一样看他痛哭流涕,还有人窃窃私语,“听说是失恋想不开自杀,被好心人救下来了。”
他对床的大妈一直用很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巴不得他抽出手上的针头再割一次脉。
乔义哲同乔妈挂了电话,就打电话报警。
很快有警察来给他做笔录,因为过程内容太过不堪,他特别要求一间稍微私密的房间。
他说的事,警察也有点难以置信,可今早找到尸体之后,的确曾有一个出租车司机打电话来说是目击者,司机描述的那个同死者在江边争执的人,与当下乔义哲说的犯罪嫌疑人很明显是同一个。
警察走了没多久,乔义哲的父母就赶过来了,他们一看到儿子就傻眼了,这一年之中,他简直成了医院的常客,当下也是孱弱不堪,病困交缠,瘦的两颊都凹进去了,比他上次重伤的时候还要可怕。
乔妈心里愧疚,默默去结清了住院费,又联系了救乔义哲的好心人,把钱还给人家。
乔爸在病房里陪了一会,父子俩相顾无言,彼此都有些难堪。
乔爸等乔妈忙完了回来,就忙不迭地逃出病房,“你先陪着,我出去抽支烟。”
乔妈坐了一会,也躲了出去,“我去给你买点水果。”
乔义哲等两人都走了,反倒松了一口气,才躺下身子没一会,就听到门口有急促的脚步声。
多人间的病房总有家属来来去去,乔义哲本来也没有放在心上,可脚步声越来越近,等他警觉起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走到他正面做出要搂抱他的姿势了。
几日不见,周沐仁也一脸憔悴,顶着一对骇人的熊猫眼,像个斯文丧尸。
乔义哲被抱了个措手不及,咳嗽不止。
周沐仁吓得马上放开他,就着屈着的身子摸他的头发额头,“义哲你怎么又生病了?”
乔义哲才经历一场生死,发泄之后整个人只剩空虚,实在没有心力周旋周沐仁,连让他消失的意欲都没有。
周沐仁见乔义哲不答话,也不看他,心里一阵难过,“那天我们分别之后,我打电话你也不接,发短信你偶尔回,只叫我不要再缠着你。我去剧组找你,他们说你因为私事请了假,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躲我才走的。后来我实在受不了想见你,就打电话联系了你的父母,他们今天才告诉我你的下落,你怎么又生病了?”
他生病的这个故事,真是说来话长。
可乔义哲既没有讲故事的心情,也没有讲故事的力气,他现在只想耳根清净,眼前清明。
周沐仁见乔义哲不想理他,就低头出了病房,去办出院手续。
同病房的病友目瞪口呆,为情自杀的小哥,原来他的对象不是女孩,而是刚才那个英俊颓废的男人吗?
不出一会,周沐仁就去而复返,“我问过医生了,他们同意帮你转院,我们现在就回文京,我会联系好医院,你去了就能住进去。”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乔义哲也不得不说话,“这里很好,不必麻烦了。”
周沐仁刚要开口,乔爸乔妈就拎着水果从外面进来了。
周沐仁紧张的像见公婆的丑媳妇,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搁,“伯父伯母,感谢你们通知我来。”
乔爸乔妈被周沐仁客气的不好意思,“没关系,没关系,你坐吧,你是义哲的朋友吧,嗯,嗯。”
两边都有点语无伦次,气氛尴尬的尴尬,周沐仁搓着手对乔爸乔妈说了句,“伯父伯母,我帮义哲办好出院手续了,我带他回文京的医院,你们也一起过去吗?”
乔爸乔妈都是一愣,“我们刚帮他交了几天的住院费,你怎么就办了出院手续了?”
周沐仁忙把结算的现金交给乔爸,“这里的环境不利于义哲康复,还是文京的医院条件好一些。我是开车过来的,请二位也跟我们一起走吧。”
第9章 16()
乔义哲觉得周沐仁多此一举,可他现在对什么都不在乎,在哪里,干什么,身边是谁,已经通通都不重要了。
乔爸乔妈也有点不知所措,可既然周沐仁提出要为乔义哲创造更好的环境,他们作为负责任的父母,似乎也很应该顺应他的请求。
于是等乔义哲打完吊针,一行人就一起回了文京。
转院手续办理的很顺利,病房的环境也比之前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可乔义哲自从安顿下来之后就一言不发,闭上眼假寐。
周沐仁与乔爸乔妈不想留在病房里尴尬,就一起到医院的咖啡厅坐。
两位长辈心里别扭的很,他们之前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接受温卿赟,现在又要重新接受另一个男人?
如果乔义哲和这个人也分手了,他们之后是不是还要被迫接受别人?
要是他们的孩子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喜欢女孩子,那该有多好,他们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麻烦了。
周沐仁的尴尬不比乔爸乔妈少一分,多年之前同洛母的短暂交往影响了他的一生,他很怕乔义哲的父母会突然声泪俱下地跪到他面前,求他放过他们的儿子。
乔妈脸上的假笑僵硬的连乔爸都看不下去了,只能随便找个话题缓解气氛,“周先生,你今年贵庚?”
周沐仁流汗流的眼镜一个劲往下滑,“伯父伯母不用叫我先生,直呼我名字就行。”
乔妈与乔爸对视一眼,从善如流地问了句,“沐仁是吗?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五周岁。”
他今年的生日本想跟乔义哲一起过的,可惜被他自己搞砸了。
“哦,看不出已经三十五岁了。”
乔妈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不满意,这个人长得好是好,可比乔义哲大了那么多,两个人的生活习惯一定有很大的差异,他要是仗着自己的经验和阅历欺负乔义哲,乔义哲恐怕要吃很多的暗亏。
何况周沐仁看起来冷冰冰的,远远不如温卿赟和顺亲切,那孩子不管看到谁,脸上都带着笑容,让人一见就没有防备。
一想到温卿赟,乔妈又禁不住有点伤心,温文还那么小,父母就都不在了,她以后怎么办。
周沐仁见乔妈低头拭泪,一时不知所措,“伯母你怎么了?”
乔妈摆摆手,强颜欢笑,“我们之前认识的一个孩子才过世,我心里难过,不用管我……不要因为我影响了心情。”
周沐仁才配合着点点头,乔妈就加了一句,“那孩子跟义哲同岁,是个律师,前途无量,他还有个不到五岁的女儿呢,想不到年纪轻轻就去了……”
周沐仁的脑子轰的一声响,“伯母说的是义哲的朋友?”
乔爸想到周沐仁来家把乔义哲拐走的那一天,“周先生和卿赟也见过吧,那孩子有礼貌,有才华,长的又好,怎么会遇上这种事呢。”
周沐仁脑子停转了几秒钟,终于渐渐明白过来,“温卿赟死了?”
乔妈对“死”字很排斥,下意识地就觉得周沐仁太没礼貌了,“卿赟昨晚开车出了事故,今早被人发现的。”
周沐仁消化信息消化的十分艰难,他莫名觉得乔义哲的病和温卿赟的死有脱不开的关系。
乔爸见周沐仁面色阴沉,忙开口叫乔妈不要说了,“我们陪义哲在文京呆两天,马上要回家帮忙处理后事,这就去找旅馆了。”
周沐仁也跟着站起身,“我为伯父伯母安排吧,这就开车送你们过去。”
乔爸乔妈见周沐仁坚持,就随他去了。
周沐仁招待两位长辈吃了晚饭,回到医院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他进病房的时候,乔义哲还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姿势,侧躺着身子,曾经受伤的那只手在上,眼睛虽然闭着,却不是放松睡着的样子。
周沐仁轻手轻脚地走到他床边,“义哲你醒着吗?”
乔义哲轻轻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周沐仁笑着坐到他身边,“下午有没有睡一觉?精神好些了吗?”
他问话的时候自己都心虚,乔义哲的脸白的像鬼一样,眼神也空洞的吓人。
话说出口没有得到回应,周沐仁只能讪笑着又问一句,“这段时间你到哪里去了,怎么会突然生病?”
乔义哲干脆把眼睛闭上。
周沐仁伸手握住乔义哲的手,犹豫半晌才开口说了句,“我听说温卿赟去世了。”
一句说完,他如愿以偿地从乔义哲脸上看到反应。
明显不是他想要的反应。
乔义哲脸上的痛苦表情,连带他也跟着伤心。
周沐仁才要说点什么安慰乔义哲,就见他拿手臂挡住眼睛。
他哭了吗?
周沐仁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上下不能。
乔义哲不是不想控制情绪,可当他从别人口中听到“温卿赟去世”这几个字的时候,就突然有了被命运宣判的知觉,原来那个人真的已经不在了,他虽然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却永远停驻在了他的世界,赶也赶不走了。
原来最难过的不是刀捅进身体里的那一刻,而是在经历了一场生死存亡的抢救手术之后,必须要承受缝合好的伤口在麻醉失效之后撕心裂肺的疼痛发作。
他想到了当年温卿赟送他离别的那个车站,他还不知道他在心里偷偷做出了永别的决定,还笑着摸他的头安慰他,抱着他小声地说情话,许诺一有假期马上就回家看他。
乔义哲这些年从来没有质疑过自己的决定,尊严和爱情面前他选择了尊严,往前走出那一步之后,他不允许自己向后看,去想如果当初的他要不是那么倔强,结果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性。
人总是在为自己的荒谬付出代价,可笑的是在做每一个决定的时候,根本就看不清自己选的路是对是错,所谓的当局者迷,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在他被囚禁的这些天,乔义哲有大把的时间回头去看自己走过的人生,也想过很多个如果怎样怎样,现在是不是就会怎样怎样。
就譬如,如果他没有跟郑毅纠缠七年,而是在第一次分手的时候就断的干干净净,再譬如,在他得知周沐仁心中另有所爱的那一天,就知难而退,而不是让两个人陷得更深。
他其实不是没有往后看,他的潜意识里一直在为当年同温卿赟的仓促分手而懊恼悔恨,这种懊恼悔恨,影响了他对感情的行为模式,他变得拖泥带水,优柔寡断,害怕承担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