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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绮萝一动不动,嘴畔挂着礼貌却疏离,不达眼底的浅笑,脑中却在思索着这人的身份。
他不过三十岁左右,看起来要比她的父王凤千阙稍稍年轻些,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眉眼与龙澈有些像。君绮萝心里有了答案:当今太后的小儿子,龙澈的亲弟弟,逍遥王龙泽,一个无心朝堂只懂风月的闲散王爷!
正因为如此,龙澈对这个弟弟格外的照顾,就连他的逍遥王府也是除了晋王府外最好的。
这逍遥王好/色,不管男色女色,主要入了他的眼便很难逃过他的魔爪。传闻在逍遥王府内,他专门辟了一块地方豢养男寵。也不知道传闻可不可信,更不知道自己被他注意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那有怎么样?自己还能怕了他不成?
君绮萝看着龙泽定住的身子,眸底划过一抹嘲讽的笑。
他们的反应不正是她要的效果吗?想必龙肃云一会儿的反应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她落落大方的与龙泽对视,直到舒金全得了太后的示意,将呆愣的龙泽搀回他的座位才作罢。
……
龙肃云的确不好受了。
他见到自己的父皇等人的举动后,眼睛便一瞬不瞬的盯着君绮萝的侧颜,想到那个可能性,他心底也有些愤怒,有些不甘,还有些焦躁。
“王叔,你也太夸张了吧?”龙萧萧鄙夷的看着被扶回座位上的龙泽傻愣愣,只那目光追随在君绮萝身上样子,不以为然的道:“君绮萝那样儿也算美人的话,咱们东陵应该是没有丑女才是!”
逍遥王妃看到自己丈夫的反应,咬着唇委屈的看向君绮萝,心里狠狠的骂着狐/媚子、骚/蹄子之类的字眼。
“阿萝,萧萧年纪小,又被她父皇寵坏了,你千万不要和她计较。”皇后无奈的摇摇头,对君绮萝抱歉的道。
“娘娘严重了,公主千金之躯,臣女怎敢和她计较?”君绮萝盈盈一笑道:“一个人的容颜再好,也不过一副臭皮囊,百年之后也只是一抔黄土了事。”
“这话说得极好!”太后和蔼的笑着看向龙胤道:“与阿胤也是极般配的。”
“皇祖母,你们太高看她了,她不过就是哥哥不要的女人,父皇却要把她赐给龙胤叔……”龙萧萧见不得君绮萝被夸,竟是越说越起劲,连龙肃云暗里拉她的手也直接被她无视,继续道:“简直是玷污了龙胤叔嘛!”
君绮萝低着头,嘴角挂着大大的笑意,她怎么也想不到,文妃在宫中浸yin多年,看起来也不是个笨的,怎地竟然培养出龙萧萧这样猪脑子的女儿?
龙萧萧不知死活的话使得气氛变得微妙起来,那些身份不够尊贵的人纷纷低下头,生怕遭了池鱼之殃。
的确,龙澈在听了她的话之后脸如寒霜,尴尬不已。
当初他不就是听了自己儿子的话,把君绮萝赐给龙胤的吗?其用意有头脑的人几乎都知道,但又有哪个敢明面儿说出来?
这个只长容貌不长脑子的东西,早知道她如此蠢,就不该放出来气人!
简直气死他了!
龙澈越想越气,站起来阴恻恻的道:“来人,把这个随意揣测圣意的东西给朕带下去,关进朝霞殿,没朕的圣谕,不得出来!”
立时,便有两名太监上前,抓着龙萧萧的臂膀就要往殿外去。
龙萧萧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不该说的话,看见平日疼寵自己的父皇此时黑着一张脸的样子,求情的话到了嘴边便咽了下去,转向文妃道:“母妃救我,女儿不要被禁足啊!”
龙肃云赶忙站出来,跪在御座前:“父皇,萧萧年纪小不懂事,放过她这一次吧。”
文妃沉浸于君绮萝带来的震撼中,连刚刚自己女儿说出那番话都没有留意,此时听自己女儿呼救,也不管她到底是怎么惹怒了龙澈,匆匆下到御座前,跪地道:“皇上恕罪,请皇上饶过萧萧这一次。”
“文妃你好意思求情,看看你自己教出来的女儿,也太无法无天了!”龙澈指着龙萧萧,脸色越发阴郁:“把她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这事谁要是再敢求情,一律同罪论处!”
龙澈一锤定音,原本还想站出来的太傅府的人赶忙坐下去。
连太后张了张嘴,想要求情的话也咽了回去。
文妃和龙肃云见这事已然板上钉钉,怏怏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皇后微低着头,愉悦的笑了。
君绮萝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不由一阵恶寒,心中腹诽果然皇宫里没一个好东西!
“父皇,儿臣不要挨板子啊……求您了……不要打儿臣……”龙萧萧痛哭流涕,声嘶力竭的叫着,连声音都嘶哑了,她挣扎着想要挣开太监的手,那样儿倒让人有些不忍直视。
公主惹得皇上龙颜大怒,小太监深深知道这时候要是心软,违逆了他的意思,那么挨板子的将是他们了。
于是,二人毫不心软的改搀为拖,拖着她便往殿外走去,也不知是怎地,她脸上的面纱脱落在地,露出一张长满深红色斑块的脸,哪里还有往日娇俏美丽的模样?
君绮萝低着头没看她,如若看见,定然会甜蜜的说:龙胤君,你心太狠了。
文妃哪里见过自己疼在心坎的女儿受过这样的罪?于是心里又把这一切又归咎到君绮萝的身上。
……
“阿胤,你别听萧萧瞎说。”
等龙萧萧被拖出了殿外,龙澈才收回视线,敛起眼中的阴鸷,看向始终淡笑着的龙胤,略略放柔声音道:“朕当时感念晋王叔为咱们东陵的和平失了性命,又念及你再过两个月就二十岁了,却未能为晋王府传宗接代,朕心里愧疚至极!恰逢君小姐与云儿退婚,朕想着她是个可怜的孩子,便有意促成这门婚事,实在没有想太多。”
龙胤起身,难得诚恳的道:“皇上的圣意,胤心里明白。胤由衷感谢皇上为胤赐下的这门婚事,胤对阿萝很满意。”
说着拉起君绮萝的手,痴痴的看向她。
感受到头顶炽热的目光,君绮萝抬起头来转向他,却是一下子晃花了众人的眼睛。若说刚刚还怀疑皇后和太后的眼光的话,现在他们则是深信不疑。
好个绝色倾城的女子!
肤若凝脂,齿如瓠犀,臻首娥眉,美目流盼……似乎任何美好的形容词用在她的身上都不能完全诠释她的美。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大约就是说的她现在的样子了。没有华丽的妆容,只淡淡的在眼周以淡紫的脂粉扫了几下,连唇脂都不曾用;头发也简简单单的挽起,抛却发饰的价值不谈,上面只一串东珠和一枚簪花,却依然美得脱俗。
一时间,惊艳、嫉恨、呆愣、炽热……当然还有几道不还好意的霪邪的目光,纷纷射向君绮萝。
那些刚刚还嫉妒她的女子,这会儿无不是无力的感觉到,嫉妒她对于她们来说是奢侈,是自讨苦吃,是不理智!
鉴于龙胤刚刚那句“很满意”,无数男儿呕血不已,你晋王世子倒是满意了,你让咱们这些“初识美人,却道美人有主”的男儿情何以堪?你让龙肃云情何以堪?
果然,果然!
龙肃云心里像是被重锤狠狠的击打了一下,感觉心脏在胸腔里破裂,疼得他几乎不能承受。他不相信,不相信眼前绝美的女子会是那个他不要的女子,他接受不了!
沈宛心轻咬薄唇,她的位置与君绮萝在一排,中间隔了顺义王府的人,所以她并不能够很好的看到她的样子。
可是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恰恰透过一道不怎么宽的缝隙看见了她那张近乎完美的脸,就是那一眼,也足以让她震惊了。
枉她被称为京城绝色,除了太子妃之外,鲜有女子的容貌能超越她。可是就算她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沮丧的认识到自己与君绮萝比起来,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就连有第一美人之称的太子妃与她相比也只能靠边站!
望向斜对面的龙肃云,她敏感的从他的眼底看出一抹后悔之色,堪堪让她觉得呼吸困难。
邵氏、周氏、沈宛华以及沈锦城几人也想要一窥君绮萝的真面目,奈何位置不对,只得作罢。
邵氏老眼浑浊的望向君绮萝所在的位置,总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事情想要抓住,却抓不住。
……
若说此时除了文妃和沈宛心,还有谁极恨君绮萝的话,那便非太子妃罗欣儿莫属了!
原本在见到君绮萝的真颜之前,她是完全不在意她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不屑她的。就算她知道君绮萝将要嫁给龙胤后,也没有把她当回事。因为她很自信凭自己的容貌,完全能够再次得到龙胤的青睐。
然而现在她完全不敢这样想了。
一是阿胤对君绮萝的态度,二是君绮萝过分美丽的容貌。
四年前,她罗欣儿被誉为东陵的第一美人,就算是在这四年里也无人能企及。可因为君绮萝的出现,她的第一美人的地位似乎将被动摇,她心里的危机感也越发的重了。
不行,任何想要觊觎阿胤的人,她都不能容。哪怕她不能和他在一起,她也不想有别的女人和他在一起!
沈宛心的不甘,罗欣儿的怨毒,自己儿子眼中的悔意……众人的反应被文妃看在眼里。
收起情绪,文妃问道:“你说你是君绮萝?”
君绮萝微微讶异,就连龙澈也蹙起了眉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若说文妃这一问没有带着目的,君绮萝是不会相信的!她甚至有种感觉,文妃挖了一个坑在等着自己跳进去。
龙胤从刚刚起身便一直陪她站着,见君绮萝犹豫了,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带着一丝纵容的传音道:“想说什么话便说,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多想,一切有我。”
什么都不用考虑,什么都不用去想,想任性就任性……
君绮萝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真是他丫的太棒了!
只不过她并非是怕了文妃,而是在想文妃问这话的用意才有所迟疑。
似乎想到什么,君绮萝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望向文妃,不答反问道:“臣女是不是君绮萝难道文妃娘娘还不清楚吗?就算不清楚,这张脸也应该能证明了吧?再不然,文妃娘娘再验证一次臣女身上的胎记?”
“本宫权且当你是君绮萝。”文妃得逞一笑道:“那请问君小姐,到底是现在美若天仙的模样是你,还是原来普通如路人的样子是你?”
“想来臣女说两张面孔都是臣女,文妃娘娘也是不会信的。”君绮萝故意忽略文妃刚刚那一笑:“既然如此,娘娘便将现在的样子当作臣女真实的样貌吧!”
文妃别有用心的看了君绮萝一眼,再次走下御阶,跪在龙澈跟前道:“皇上,君绮萝欺君罔上,臣妾恳请皇上为云儿讨回公道!”
……
若说文妃的用意众人到现在还不清楚,那便是傻了!
事情演变到现在的情景,是让人始料未及的!众人无不是愕然的看看文妃,又看向龙澈,最后才有些怜悯的望向君绮萝。
龙肃云惊得站起来,焦躁的心竟隐隐有些雀跃起来,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母妃会来上这样一出。
如果……
他抬眼看向君绮萝。
如果他能再有一次机会,绝对会牢牢抓住她,再不会放手!
沈宛心将龙肃云的表情完全收入眼底,她的心里不由得阵阵发凉。
那还是那个对自己信誓旦旦,说爱自己一辈子的男人吗?
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同时将龙肃云的表情看在眼里的还有沈氏一家门。邵氏周氏愤怒不已,沈锦城也蹙着眉显示他的不悦。且不说别的,就是龙肃云几次三番挑战他的脾气也足以让他生气。
难道他不想要鄱阳王府的支持了吗?!
文殊淡淡扫了沈氏一家表情各异的脸,唇畔嘲讽的笑一闪而逝。望向君绮萝时,眸中却多了一丝温柔的情愫。
二十多天前,他们在京外简陋的茶寮里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像是根植在他的脑中,清晰得抹也抹不去。同时抹不去的还有她的那句“世人都道我失火身亡,可又有谁知道,我其实是被灌了剧毒,险象环生,毒解后却又不敢回来”。
是谁会对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灌毒呢?
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谁!
可是他没有将无意中听来的这句话告诉任何人,包括他的表弟龙肃云。
从小,他就知道表弟的野心,知道他想要的什么,更知道他对鄱阳王府的势力势在必得,所以表弟和沈大小姐结合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是君绮萝的出现,打破了表弟的计划。对于计划外的东西,他一向都是牺牲掉的,是以才会有他当众休弃她以博沈宛心一笑的事情发生。
他不希望表弟和她在一起,也知道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但是得知表弟要当众休弃她的消息时,他震惊了,她已经够可怜了,他怎能如此作践她?
他去找他,希望他放过她,却被他赶走。
呵,在他忧心怎么帮助她时,哪知道她一早就洞悉表弟的计划,来了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当真是漂亮的还击!
虽然闹得有点大,也悖离了表弟的初衷,可总算是把婚约给解除了。原以为自己有了机会,没想到转眼她又被赐婚给了晋王世子……
好吧,晋王世子命不久矣,等他离世后,他还是有机会的,哪知她竟是如此绝色倾城……
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子,又岂是任何人都能亵渎的?
文殊苦涩一笑,将心里那一丝蠢蠢欲动深深给压到心底最深处,挂了把锁,将之锁了起来。
他又看向龙肃云。
他和他一起长大,他对他的了解就如同对自己,他的想法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他都那样对她了,如今她又是晋王世子的未婚妻,只怕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呵,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姑姑这样闹又有什么意思呢?早晚会把皇上对祖父的那份师徒情给磨完的!
……
段芊雅担忧的握着自己曾祖母的手,传音问道:“老祖宗,文妃娘娘她这是何意?难不成还想君姐姐嫁给她那儿子?君姐姐不会有事吧?”
她实在是很喜欢君绮萝呢,看表哥的样子似乎也很喜欢她,不然怎会赠她价值万金的衣裳?又怎会如此维护她?
表哥这几年过得太苦了,如果有他喜欢的人陪着他,她打心眼里为他高兴。
若是君姐姐也能喜欢表哥,那便完美了!
老侯夫人略略低下头,眸光清明,哪里看起来像是个七十岁的老人?只是再抬起头来时,眼中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和与浑浊,注视着事件的焦点人物,却是对自己的曾孙女传音道:“放心吧,阿萝不是个软的,怎能任她拿捏?再说还有你表哥在呢,阿萝不会有事的。”
段芊雅听自个儿的曾祖母这么说,又看看淡定从容的君绮萝,总算放下心来。
“爱妃,今日乃是一年一度的中秋盛宴,你适可而止啊!”龙澈沉声喝道。
女儿是这样,做母亲的也是这样!难道是他对她们太好太纵容,她们便忘记了谁是皇帝不成?
文妃想到那个预言,咬了咬牙道:“皇上,臣妾跟云儿被人蒙蔽,心里气不过,她若是不给臣妾个解释,臣妾决不罢休。”
“咳咳……”
龙胤的咳嗽声响起,众人才想到他站了许久了。
皇后意味深长的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