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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书望蹙眉担忧地道,也随之缓缓抬手朝着他们挥了挥,此时的他心间也不由得升起了股后悔的意味,若是早知如此,他那时不将城郊的事情告诉给她多好。
起先他只是想让她做些别的事情,好让她忘记在相府里发生的不愉快,然而却是忽略了这么做会让她遭受多大的风险,可现如今她们都已经快要启程他才这样说,是不是也太晚了点。
“难道你不相信我们会保护好她们几人?你只管安心在府上待着即可,我们自会尽全力保护她们。”
正骑着马的风晴朗朗声一笑道,露出了两排大白牙的他此时看着很是清爽,尤其是那长发高高束起,浓密的剑眉下一双目光炯炯的眼眸,下颌棱角鲜明的他浑身更是散发着股浓浓的英气。
“那可不,我的武功可也不低。”看他如此说来,何凯又哪里甘于示弱,于是也挺直了胸脯,微昂着头一副高傲的模样。
闻言,孔凝华却是不由得抿唇轻笑了声,无奈地点了个头,摆手示意让孔书望先行回府,便放下了帘子,没一会便启了程。
此时正坐在马车里的除了孟姨娘和她之外,也只剩下了慕倾城,青城,以及千影和谭雨仙,好在这马车也不算小,坐下了她们六人也并不显得拥挤。
待马车行驶了好一阵,孔凝华终是有点放心不下独自留在了相府里的沈若,不免有点坐立不安的,连着那呼吸也凝重了些,甚至于还焦急地紧皱起了眉头。
这起先她们也什么都没问,但看她过去了好久也还是如此,正坐在她身侧的孟姨娘也不由得抬手轻轻地覆盖上了她的手背,抿唇柔声问道。
“是不是在想小若?你这次,还是她出生了之后第一次与她分开吧?”身为一个母亲,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也是人之常情,何况她是初为人母。
“有点不大习惯罢了,不碍事的,姨娘不必担心。”孔凝华轻笑着摇了摇头,眸光清浅,语气亦很是温柔,只是她这笑,看着却是略显牵强了些。
看她如此这般,孟姨娘哪里又看不出来她这内心的想法,于是只见她面色一沉,长叹着微微低垂了下眼睑,压低了嗓音道。
“这次是我执意要拉着你们前来,你们该不会怪我这个老婆子吧?若是你们都不想去的话,我们回去便是。”
说着她这身子朝前微微倾了倾,抬手竟是还真要将这帘子给掀开,惊得孔凝华忙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让她先坐回身子。
然此时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马车也颠簸了下,方才略起身的孟姨娘一个重心不稳,这身子竟是朝着那马车两边倒了过去,还好在这惊险的时刻有人将托住了她的背。
但那人却是有点惨了,只见一阵咔擦声响传出,谭雨仙的背便重重地抵在了马车上,平日里向来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她这时却是皱起了眉头,可想而知方才那一击给她造成了多大的痛楚。
马车渐渐地稳定了之后,孔凝华才连忙拉过了她的手,担忧地蹙眉道,“谭姐姐,你没事吧?有没有怎样?”
正说着此话时她这手刚想探过去,却是只见谭雨仙轻咳上了声,这身子微微一侧,正好绕开了她,又让那背靠在了马车上,微微摆了摆手,轻笑着满不在乎地道。
“不过是撞了下罢了,没关系,我哪有那么娇嫩……”
然而她这话还未说完,那马车外边却是响起了一阵哄闹的声响,好似正坐在马车前方的两人也下了车,前方的帘子也给掀开了一角,原是何凯站在了那,沉声朝着里边的人挥手让她们先别动。
“你们好生待着。”言罢,何凯便放下了帘子,转身朝着前方那不怕死的小屁孩看了过去。
那小孩浑身脏兮兮的,这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好几个地方,衣衫褴褛的,尤其那头发也蓬松得很,脚下是一双破鞋,烂得连脚趾头也能看见,显眼的是脚上那给磨破了的地方渗出了些血迹。
何凯缓步上前,探究的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人看着眼生得很,也没见过,怎的还在这里拦路。
然那小孩一见到他走上了前来,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把拽过了他的裤脚,苦着抬头望向了他。
“这位大人,我求求你,帮帮我们吧!我们已经有好些人生病了,我们没钱,给赶出来了,我也没了别的办法,只能在这里找大人了!”
饶是他这面上黑不溜秋的,脏得不行,但那双眼却是晶亮至极,只是此时他这双眼略有点红肿。
“你们?这样,我给你点银两,先去给你伙伴看病,我这还有事,先走了。”何凯微微怔愣了片刻,这才忙从腰间钱袋取出了一锭十两银子递到了这孩子的手中,也没嫌弃他这脏污的身子,将他给扶了起来,这才转身朝着马车走了去。
那小孩呆滞地望着他这背影,手上紧捏着这银两,却是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又跑上了前去,再次拉住了他的衣角,紧咬着嘴唇沉声望着他。
何凯不解地转过了头来,微微蹲下了身子正想问他还想要做什么,却是看到了风晴朗也正骑着马走上了前来,他这眼底瞬间便有一种不悦的神色闪一闪而逝。
“不好意思,我们真的有事,你若是还有别的什么事,去找别人可好?”何凯蹙眉瞥了眼四周围观着的人,难得的用温柔的语气沉声说道,抬手轻轻地拍上了这人的背,想要劝诫上一番。
然他却还是紧紧地捏着何凯的衣角,这双手也略微颤抖着,也不知到底是在恐惧些什么。
看他始终保持着这动作,又不说出具体的缘由,饶是何凯想要克制自己的情绪,也难免有点不耐。
于是正当他又想将这小孩子给推开时,风晴朗已然一个翻身从马上飞跃而下,径直走上了前来,蹲下身子轻声问道。
“若是有什么事的话,你但说无妨,你这又什么都不说,让我们如何帮助你?”
说着他又转身朝着四周的人微微躬身歉疚地行了个礼,“不好意思,此事我们会想办法帮忙,你们还是……”
这话说到了最后他也没直接说完,而是说到了一半便缓缓地停止了下来,摆手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好在这些人也没有要看下去的意思,纷纷轻哼上了声便转身走了,倒是也没过去太长的时间,这些人便都四散了开来。
风晴朗抬眸瞥了眼正站在这一句话也没说的何凯,这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忽然闪过了抹得意的暗芒,于是抬手轻放在了这小孩的身上,又再次问出了方才的问题。
然这下何凯却是也走上了前来,不悦地冷哼了声,正想也问下那小孩到底是想做什么在,却是不曾想此时孔凝华也正走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她蹙眉看了过来,这时她的视线正好给两个身形高大的人挡住了去,以至于她根本没看到那边还有个小孩。
倒是那小孩眼尖的从两人所站的位置的缝隙处看到了这熟悉的身影,于是忙使尽了全力将两人给掀开,便大步朝着她跑了过去。
“姐姐,姐姐我求求你救救我们吧,我也是没别的办法了,姐姐,我只能来找你,姐姐。”
他死死地抓住了孔凝华的衣裙,一时间哪里还能顾得上其余的什么,这话说着泪水又开始在他这面上纵横了起来。
“你先别急,有什么事你慢点说,到底怎么了?”她柔声问道,随即也蹲下了身子,取出了块丝帕,正想替他擦拭下,结果他却是抽噎着闪躲了过去,眼底也快速地闪过了抹惊恐的暗芒。
见着她如此,孔凝华轻叹了声,也将丝帕给收了回去,还未出声问,却是见着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正紧盯着自己,且还拉住了自己的衣角。
“姐姐,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这小孩拽着她就想往那边的巷子里走去,然这次她却是眸光一冷,脑子里还未做出什么反应,这手上便一把将他给甩了开。
许是由于这孩子身子本就不大好,这一下竟是直接将他给甩在了地上,且不知他这身上是不是有伤,一时没忍住的他惊呼了声,浑身亦是僵硬了下。
见状,风晴朗不由得也紧皱起了眉头,刚想上前这才发现手中还有马的缰绳,不过此时何凯也已然走上了前去,轻轻将这孩子给扶了起来,但那双眼也不解地看向了正站在那的孔凝华,不知她方才这举动到底是为何。
第680章 乞丐窝()
方才那小孩子的举动,不禁让孔凝华想起了之前青萝来相府之前发生的事情,那时她记得最开始也有个几岁大的小孩子,先是佯装对青萝下手,这才让她顺利地住到了相府去。
“我哥这么相信你,以为你会帮我们,结果你却是这么待他?哥,我们走,不稀罕她的帮忙。”这时不知从哪冒出了个小女孩,只是这孩子身形也很是瘦弱,可那语气却是很是凌厉,尤其是那双眼眸更是冷冽逼人。
说着这女孩拉过了男孩的身子便想走,孔凝华见着两人如此,正想出声让他们暂且先停下,方才不过是个误会罢了,谁知这男孩却是抬手覆盖在了女孩的身上,让她暂且先稍安勿躁。
“小柔,你不准无礼,姐姐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说着这男孩眸光一沉,又再次转身走到了她的面前,敛眸沉声说道,“姐姐,除了你,在这京城里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找谁,我求求你,看在我和小柔,以及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份上,能不能大发慈悲,帮帮我们?你放心,日后我们长大了定会报答的。”
饶是这孩子看上去也不过是六七岁的模样,但在说出这话时挺直了胸脯,语气笃定,且那双眸子里也正散发着灼灼的光华,一时看得孔凝华也不禁挑起了眉梢。
“我不用你的报答,行,这次我帮你,不过你先等我片刻。”说着她便转身走到了马车前边,这才看到原来她们早已掀开了帘子正注视着那方向,也不知她们看到了什么。
这时的她正想说让她们先走着,她随后骑马赶到,谁知这话还未曾说出口,孟姨娘便冷着张脸叱责道。
“这等事愈管会愈多的,你别插手,快些赶路,别耽误时间了。”孟姨娘说完正坐回了身子,刚想将这帘子放下,却是只见孔凝华眸光微微沉了沉。
“不,这次的事我要管,娘,你和青城她们先走,我待会再赶过去追你们。”
言罢,她便坚定地转过了身子,这还未走出几步,千影也随之站起了身,很快下了马车追上了她的脚步,沉声道。
“如果夫人一定要去,让我和你一起,也好有个照应不是。”千影自知这些人关系到城郊的那刘员外,如今出了事她定不会袖手旁观。
与其让她独自去解决,还不如她们一起去,这样如果真出了事,她还能保护夫人,总不能让她独自涉险,这若是出了事那得了。
“不是说生病了么?我医术虽不至于出神入化,但也应当能帮上忙。”
正坐在马车里未发一言的谭雨仙到了这时候哪里还能忍得住,当即也一把掀开了帘子出了马车,大步走向了前来,抬手微微整理了下微乱的衣衫。
闻言,孔凝华转头看向了两人,一时这心头也升起了股暖流,这方才还凝重万分的神情这下却是柔和上了许多。
“你们要是都跟我走了,那娘青城她们怎么办?她们可不会武功,不如谭姐姐跟我一起,千影你跟着马车前进,放心,我不会出事的。”
说着她这手也轻轻地放在了千影的肩上,可饶是如此,千影对此还是不能放下心来,于是坚持着要跟她一道,不想留在这。
“你安心留下,跟她们一起,凝华这我来帮着处理,我是男人,在这点上我来处理要比你们好些,再说她们也需要人保护。”
看着她们各持己见,且都不愿退步,风晴朗扫视了几人一眼,最终这视线在千影身上定格了住,沉着脸走上了前来,轻声提议道。
孔凝华也赞同地点了个头,遂安抚了下千影,她倔强了几下,终是没能拗得过她,只得转身上了马车。
起先何凯本也想跟他们一起,但又想起慕倾城也在马车上,于是这想与他们同行的话也咽在了喉咙里,便也转身坐回了马车。
直到马车再次行驶了过去之后,孔凝华这才走向了方才的小孩,谭雨仙亦是也跟在了她的后边,风晴朗则牵着马站在一旁。
“这下可以说了吧?到底是有什么事,我看看能帮的,我会尽力的。”她轻声说道,抬手轻轻地摸向了小男孩的头,一时也没任何嫌弃的意思。
“姐姐,你们跟我来。”男孩沉声说道,随即拉过了她的衣袖,又往那小巷子里走了去。
起先因为之前的事情,孔凝华对买这等巷子心间还是略有点梗在那,不过这次她也在尽量调节着自己的情绪。
谭雨仙以及风晴朗两人互相对视上了一眼,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跟在了几人后边。
一连走出了好长一段距离,且这巷子也愈发的僻静了些,看得谭雨仙也不禁蹙起了眉头,遂加快了步子走上了前去,抬手挽过了她的手,让两人的距离更近点。
如此若是真发生了些什么,她也好照应着点。
走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走得风晴朗都有股想要翻身上马的冲动了,只见这时孔凝华也轻声问上了句道。
“还要多久?”怎么这都走了这么长的时间,还不见到达目的地,她还以为那地方距离这边很近,却是没曾想这么的远,还这么的偏僻。
“我们人多,距离京城街市上太近,会给人赶出来的。”小男孩沉声说道,耸拉脸点低着头。
说着他也抬手指了指前方那看着破破烂烂的地方,且外边的门正虚掩着,那门与其说是门,还不如只说是一块木板,看着像是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诺,那就是了。”小女孩轻哼了声道,眼底正流露出了各种不忿的情绪,看得孔凝华只觉极为不解。
这次她好像是第一次跟这个小女孩见面的吧?怎么觉得这孩子对她好像是有什么偏见一样,这么不喜欢她,她自认自己还是挺温柔的。
谭雨仙也正发现了这一点,在这小孩说出了此话后忍不住转头睨了她一眼,那双漆黑的眼眸里也正闪过了抹探究的神色。
“那地方,你们就住那?”待几人呢一同走上了前去后,饭菜由于距离较远,风晴朗还没看清楚那里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况,这走近了之后才发现地上竟是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大片的人,且年龄大都是在十岁以下。
这些小孩的衣服均是破烂不堪的,在这深秋的天气,有的雪白的胳膊都露在了半空中,且正瑟缩着身子。
但凡是稍微有点神志的,均是蹲着身子坐在角落里,其中倒在地上的也不知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有的眉头紧皱,似是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他们这是怎么了?”谭雨仙惊呼了声,身为医者的她对此自是极为敏感,什么也没多问,便走上了前去。
在靠近门口的那小孩身边停下了的她忙蹲下了身子,抬手轻轻地拿起了他的手腕开始把脉了起来。
“你干什么,放……”那小女孩见着她竟是做出了这等动作,忙厉声一斥,可她这话还未说完,便看见她是在给地上的那人把脉,于是这话也生生地停止了住。
随后几人也都跟上了前去,正将马牵到了那边的树下拴着了之后这才也走上了前去,也走到了其中的一个小孩子身边去,开始为他把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