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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身边的一众建州军士兵,面上都脏得厉害,铠甲也是黑糊糊暗淡无光。敌人军威如此之盛,还是叫他们都不由自主地抽着冷气。
巴山苦笑着对那个牛录章京道:“就算这里是敌人的主攻方向又如何,你们准备一下收拾好形状,也不必守了,等下军令一到,就尽数向外突围吧。”
那人挥了挥手上那根已经秃了毛的红缨枪,又指了指身上的棉甲,“全副家当都在这里,没什么好收拾的,咱们就在这里等命令好了,到时候希望这三百弟兄能够有一百逃出去就是老天保佑了。不过,也悬,或许只有一百,甚至更好。我腿上带伤,这次怕是回不到北京了。”
巴山心中难过,只拍了拍的肩膀,回头对何满和另外一个侍卫道:“去中军行辕回报豫亲王,就算宁乡军要进攻来,看样子是全力而来。带上何满兄弟,咱们走。”
说完就跳上战马,一马当下。灰尘中灯光朦胧,一条伟岸的剪影。
多铎的中军行辕距离前线也不太远,到了地头,就看到他正站在一座望台上,拿着一只单筒千里望朝东面看个不停。
何满和巴山一起上了望台,也朝东面俯瞰,这边的远处也有大量宁乡军在集结,成百上千面黑色的旗子呼啦啦飞扬,肆无忌惮,一声声在风中裂帛脆响。
对面,敌人还在如同溪水一般朝前面的空地上汇聚,无休无止,而已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除了脚步声,竟没有一个人说话。相比之下,多铎这里却是人喊马嘶乱成一团。
巴山正要禀告,多铎一摆手:“不用说了,眼前这种情形其他地方也是一样的,一直都是如此。”
他眼睛扫了何满一眼,何满忙伏下去。
多铎眼睛里带着浓重的疲惫的绝望,全是红丝:“回来?,也好,也好,看你模样真是狼狈啊。某倒有些后悔当初将你赶了出去,你也是跟了我这么多年的老人。”
何满眼睛一热,只是磕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什么时候看到过自己的统帅颓丧成如今这种模样,除了心痛还是心痛。
在他身边,冒襄那瘟生一脸的苍白,尤自强提起精神侃侃而谈:“亲王,宁乡军正在调动,看样子这次进攻规模空前,依小生看来,我大清兵马只怕顶不住。而且,看样子,孙元贼子把主力放在这里。还是早些突围为好,等下若是敌人集结完毕发起进攻,咱们只怕就走不脱了。”
“突围,突围,若是突出去,某早就走了。”多铎一脸痛苦之色:“还用等到现在?我军饿了这半个月,早就没有了力气,这么多人混在一起,走在半路上,不等敌人来打,自己先将自己堵得走不动路了……况且阿济格又死了……他死得好惨……就在昨日,那些畜生将他的脑袋挑在长矛上,围着我的军营一圈一圈的跑着……这也太糟践人了。”说着,就狠狠地拍了一下栏杆,直拍得望台都晃了晃。
冒襄低下声音,道:“亲王,其他部队都不要带了。你的中军还有五百来亲卫,又有战马,他们还有些力气,器甲也算精良。不如……不如就带着这支精锐突围,只要大家拼命,未必就不能杀出一条血路。这个时候还想着将全军带出去,那是不可能的了。方才亲王下令各军做好准备,完全没有必要嘛!”
他的声音虽然小,但何满还是听得异常清晰。这话中的意思是要抛弃这营中的数万兵马,让他们拖住敌军。
何满心中大怒,只恨不得抽出刀子直接将这个小人砍下望楼去。
多铎使劲地抓着望台,指甲都要插进木栏杆里去了。良久,他才无力地点了点头:“准备吧,让亲卫吃顿饱饭。”
冒襄:“要不,孔有德、耿仲明他们就别通知了。汉军的情形小生最是清楚,他们彼此间都粘亲带戚,到时候难免要带着大队过来同你汇合。”
多铎叹息一声:“也只能如此了,把去下令让他们准备撤退的侍卫都叫回来……不过,韩岱那边还是要通知一声的。若连他都丢了,回北京之后,多尔衮那里还好,但其他人只怕要剥了我的皮。”
说完,就看了巴山一眼:“巴山,你和何满去韩岱那里走一趟,悄悄把他给带过来,别惊动其他人,他这几天在干什么?”
“是,亲王。”巴山一把将何满从地上拉起来,回答说:“韩岱正在举办婚礼,今夜他一口气娶了四个小妾,现在正是他的洞房花烛夜。军中不少将领都去恭贺,我等若是去带他过来,须惊动其他人。”
“什么,他在举办婚礼?”多铎气得笑起来:“局势都恶化成这样,他还有心情结婚?”
众人都默默地低下头去。
何满心中却是明白,韩岱之所以结婚,大概也是对前途绝望了,索性来个今朝有酒今朝醉。实际上,这几日,军中结婚的、纳妾的人非常多。
建州大军自进入江淮打到扬州城下之后,沿途抢劫了许多财物,又俘虏不少生口。除了那一千多民夫之外,还有一千多美貌年轻女子。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这一千多女子是战利品,在没有分配之前,也没有人敢乱动。后来,部队被围,军纪也散了,也没有人在乎那许多。于是,就有军官将这些女子都纳为自己所有。
当然,因为军营瘟疫横行,一千多女子中病死了两百多,又有三百多人被饥饿的士兵给吃光,只剩四百来人苟延残喘地活着。
反正到时候大营一破,所有人都得死,与其如此,还不如死之前快活一把。于是,军官们就纷纷成亲,喜酒喝了一台又是一台,当真是有先醉生梦死的意味了。
多铎干笑了两人,最后才无奈地道:“我不管你两人用什么法子,总归得想办法将韩岱悄悄地带过来。一壶茶以后我就出发,绝对不等任何人。”
“是。”巴山和何满应了一声飞快地从望台上跑了下去。
。。。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愁酒()
从望台上跑下来,何满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浑身都是虚汗。(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怎么了?”巴山问。
何满:“饿得不成了,估计坚持不了多久。”
“走吧,兄弟,到韩岱那里,看能不能弄口嚼裹垫巴垫。”
多铎的中军行辕里已经乱成一团,有几个笔帖式正在焚烧文件、卷宗还有缴获的丝绸,满满地堆成一座小山,烈火熊熊,风中有大片的灰烬如同蝴蝶一样飞舞。
有士兵背着硕大的包袱从帐篷里钻出来,结果被军官一脚踢翻在地,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财物,都扔了,轻装。娘的,饿得走路都不稳,还背这么多东西,找死吗?”
包裹掉在地上,有金银珠宝散落一地,然后又被无数双脚践踏进泥土里,却没有人多看一眼。
有一个侍卫一手提着刀,一手拖着一个妇人的头发跑过来,不住问,“要撤退了,要撤退了吗?”
军官又骂道:“逃命还带女人,色鬼坯子投胎?”
那侍卫:“刚讨的老婆啊,明媒正娶,一家人了,怎么着也得带回家给额娘看看。”
军官:“快杀了,保命要紧。”
何满定睛看去,那女子生得颇为秀美,有一种我见尤怜的动人姿色,说不定还是哪家官员的大小姐呢。被那个侍卫拖着头发出来,却是一脸的平静,即不叫也不闹。听到侍卫的话,昂起头,淡淡道:“我不是你的妻子。”
那侍卫面色一边,唾了一口,骂了声****婢,就提起刀子:“是啊,杀了吧,先顾着自己个儿。”
何满突然有些不忍:“住手。”
那侍卫认出何满:“原来是何满兄弟,怎么看上这女子了。也罢,反正我也不想带她走。从现在开始她属于你了。”
说罢,就将那女子朝何满推来。
何满下意识地接住了那个女人,二人目光一碰,何满心中突然有种被人打了一拳的感觉。实在是太美了,这眼睛,就好象是去世多年的娘。
他的声音柔和下来:“放心好了,我会带你走的。”
女子突然叫了一声:“我不是属于你。”
“唰!”一道刀光落下。女子的头颅掉落在地,鲜血染了何满一声。
何满抬头看去。那侍卫正提着一把刀狞笑着看过来:“老子的女子,怎可平白送人。”
何满的心突然碎了,他将手放在刀柄上。
旁边,巴山一把拉起他:“走走走,王爷的事要紧,别耽搁了。”
走了一气,何满心中中的波澜才平复下去,突然哈哈笑起来:“他娘的,我刚才竟然对那汉人的母狗动心了。”
巴山也笑:“汉人的女子弱不禁风。玩玩还是可以的。但不能娶,否则生下的儿子会是个没个使处的懦夫的。咦……你们带的这是什么,轻装。”他伸手拉住一个士兵。
一队士兵从他们身边经过,所有人拨子上都挂着一个白布包裹,里面好像放着一个木盒子,显得方方正正。
那士兵挣扎了几下,却挣之不脱。急道:“巴山大哥,这是我两个哥哥的骨灰,大哥得了霍乱,拉了三天,前天咽的气。二哥大约是饿得狠了,昨日中午走着走着。头一歪就倒了下去,用手一摸,已经没有呼吸。我就将他们背去化人场,烧成骨灰,准备带回辽东安葬。总不可能扔在这里不管,叫别人当成猪肉羊肉给吃了吧?”
“原来是这样。”巴山松开了他,和何满定睛看去。这一队伍士兵大约有一百来人,所有的人脖子下面都挂着白色的包裹。
没有人说话,整支部队都默默起朝前走着,如同一支送葬的队伍,一种悲凉的气氛弥漫开来,压得巴山和何满喘不过气。
多铎的中军行辕秩序还算不错,等到了韩岱的军营,这边乱成一团,臭得厉害,到处都是乱兵没头苍蝇一样跑过来又跑过去。
多铎虽然决定将传令兵都撤回来,好自己掉着亲兵悄悄突围,但纸包不住火,总撤退的消息还是如风一样传播开去,整支清军都乱了起来。只不过,大多数人却不知道究竟该朝哪边跑,就这么闻风而动,专一朝人多的地方凑。
何满被人挤了一下,他饿了几天,下盘虚浮,一个趔趄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一脚踩进一条阳沟里,差一点摔倒在地。
但是,一股恶臭却从脚下冲天而去。脚也好象是落进沼泽之中,急切之中却拔之不出。
借着火光看下去,何满寒毛都竖了起来。却见,这条阳沟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为士兵们出恭的场所,里面堆满了稀屎。那些便溺上还带着白色的浓液和红色的血,有成千上万的蛆虫蠕动不休。
“我草!”何满急忙将脚提起来,忍住呕吐的**,将靴子脱下扔到一边。
阳沟边上蹲着几个正在打标枪的士兵,他们一个个都发出惬意的**,额头上的青筋高高坟起,显得分外狰狞。
一排白花花的屁股很是醒目。
靴子落进阳沟里,将粪汁飞溅起,落到那些大白屁股上,可却没有人在意。
有一个士兵拉完了站起来,还没提起裤子,又叫了一声:“肚子好疼”再次蹲了下去。
原本以为韩岱的婚礼应该非常热闹,等进何满光着脚与巴山一道进他的大帐,里面倒是红烛高照,却静悄悄地没有一个宾客。
只韩岱一人端着酒杯喝个不停,他身边则坐着三个盖着红盖头的新娘。
这个老小子,一口气纳了三个小妾,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心情。
韩岱显然是喝多了,见他们见来,将酒杯一举,咯咯笑着:“巴山,你来了,哈哈,你想讨喜酒喝,是不是来晚了点,都散了,都逃命去了。呃……何满,你什么时候回多铎身边去了。也对啊,现在在多铎那里至少有一口饭吃,好歹也又活下去的希望。希望……希望嘛,也就是希望罢了,这些年来,那么多人都死了阿山、鳌拜、岳托,现在又是伊尔德、尼堪、就连阿济格也死了。咱们满人的血,已经在这扬州流干了,没有希望了……来来来,吃酒,吃酒……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第一千两百零九章 浊泪()
他已经醉得厉害,说起话来也不利索。 。复制网址访问
巴山:“韩岱,宁乡军马上就要发起总攻,老营守不住了。多铎命我等过来带你去中军随他一道突围,走吧。”
“突围,突得出去吗?”韩岱咯咯笑着,然后一口饮尽杯中酒。大约是呛住了,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直咳得满面潮红,额头上全是晶莹的汗珠:“都走不脱,阿济格死了。你们看到了吗,多好的一个后生啊,我们建州最强壮的男人。死了之后,那脑袋缩得比拳头大不了多少,太可怜了,太可怜了……咱们也会被砍下头颅,被人腌成那样的……”
听到他说起阿济格的脑袋,何满心中一冷。今日白天宁乡军的一队骑兵冲过来,用枪尖挑着阿济格的脑袋在营外喊话的时候,他可是亲眼看到的的,实在是惨不忍睹。
一看到阿济格的脑袋,土围子上的守军士气就彻底没了,立即就有一群丧失斗志的士卒丢掉手中的兵器,相互搀扶着出出营投敌。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偷偷摸摸,后来看军官也不管,索性正大光明走出去。
围了半月,军中也没有粮食,如果换成其他军队早就散了个精光。可建州军自入关以来不知道屠了多少座汉人的城池,杀了多少汉人,满、汉两族已经结下了血海深仇。很多建州军都担心一旦投降,说不定就会被人砍下脑袋,成为敌人的战利品。
因此,即便饿得厉害,饿得一片片死去,还是在咬牙坚持。倒是孔有德和耿仲明手下的汉军没有这个负担,反正他们是同族。(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听人说,这十来天里,汉军已经跑了一大半,剩下的又因病、因为饥饿死了不少。到现在,如耿仲明部,只剩一千多可战之兵。
整个军营的建州军都已经抱着在战场上和敌人决一死战的心思。建州军不能降。可恶的是宁乡军根本就没有进攻的架势,只一味围困,用疾病和饥饿来消磨大家的意志。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更大的打击出现。对面的敌人突然派出了一个叫什么兴泰的建州人军官,天天喊话,让建州军士卒放心。说只要大家投过去,宁乡军定会善待。保护大家的生命安全。等到天下太平,就送会辽东老家。
这可是第一次在战场上看到投降敌人的建州人啊。
见他好好地活着。就有意志薄弱之人悄悄地投了过去。
随着对面喊话劝降的建州兵越来越多,悄悄扔下兵器跑过去投降的八旗军也越来越多,最后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尤其是在看到阿济格的脑袋之后。
对于这些叛徒,何满自然是极其愤恨的,恨不得提起刀将这些可耻懦夫的脑袋砍下来。可是,多日未食,别说和人厮杀,连提刀的力气也没有。
一想起食物。看到韩岱桌上的酒菜,何满再忍不住了,当下就抓了一只鸡腿使劲地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
正经食物一下肚,身上顿时热了起来,有一种醉酒之后的晕眩,让何满感觉整个人都好象要飘起来。
“吃吧。吃吧,吃了好上路,怎么也不能做饿死鬼,将来也投不了好胎。”韩岱还在尖锐地笑着。
“别吃了,走吧!”巴山叫了一声:“何满兄弟,现在却不是吃东西的时候。吃两口就够了,快带着韩岱走。”
何满却停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