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陈潜夫摇头:“都督扬州诸军,按照朝廷制度,至少也得是部堂级官员,在下不过是正七品的巡按,越制了。”
刘肇基一顿足:“哎,巡按,都什么时候了,谁还管得了这么多。史阁部颓废如此,难不成咱们什么不做眼睁睁地看着扬州落到建奴手中?此事却是违制,可为了国家,为了这城中的百万生灵,你我的前程名节又算得了什么?”
王楚秀插嘴:“巡按,其实你也不必如此为难,晚生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陈潜夫:“你说?”
王楚秀:“淮扬总督卫胤文、扬州知仁民育二位大人如今正在城中,此二人勇于任事,不妨请他们主持扬州防务。”
淮扬总督卫胤文是正二品大员,可都督一方。扬州知府仁民育正四品,有守土之责。由他们两人承头,倒符合官场的规矩。
陈潜夫看了一眼王楚秀那火热的眼神,又看了看已经乱成一团的扬州城,心中顿时大动。当然,他也知道今日若是自己点头,越俎代庖接收史可法手中的军权,已是犯了官场大忌,以后也别想有出头的可能。
可是,如果不这样,扬州怎么办?
刘肇基大急:“巡按……”
陈潜夫想了想,一咬牙:“好,就这么办,卫胤文和任知府那里由我去说。王生,联络城中士绅这事你来办。”
王楚秀大喜:“巡按放心,定说得城中士绅君子出钱出力协助你和刘总兵。”
正在这个时候远方突然传来轰隆一声,然后就是尖锐的破空声。
这声音如此响亮,激得城墙声众人头皮一麻。
陈潜夫忍不住转头朝城外看去,耳边突然传来刘肇基的一声大吼:“巡按小心!”
然后就被刘总兵狠狠地压在身下。
“轰隆”又是一声,倒地的陈潜夫清晰地看到一颗硕大的,黑黝黝的铁丸砸在雉堞上。
那片雉堞就好象是豆腐做的一样,瞬间炸开,砖头四下横飞。
有白色的灰尘四散而开。
落得陈潜夫满头满身都是,脑袋也被这巨大的震荡轰得嗡嗡着响。
“建奴**了!”墙上守军一片大乱,到处都乱跑的人影。
刘肇基翻身而起,将陈潜夫从地上拉起来,叫道:“巡按,你没事吧?”
陈潜夫满面都是灰尘,他摇了摇脑袋:“没事,没事……糟糕,糟糕了!”
刘肇基:“怎么了?”
陈潜夫:“建奴要总攻了,快快快,快准备……西门,西门方向……我得马上过去。”
刘肇基虽然没上过战场,可也瞬间明白陈潜夫话中的意思,顿时色变。
没错,建奴开始总攻了,刚才这一炮就能说明这一点。
西门那边因为地势低洼,建奴的大炮可以轻易打进城去,扰乱民心士气,所以敌人的炮就没有停过。
但这边地势高,城墙也坚固。建奴的大炮断不可能没事打着玩,那不是浪费子药吗?现在之所以发炮,那是要总攻了。
一旦城墙被轰塌,建奴大军自可沿着缺口源源不绝地开进来。
刘肇基看了一眼刚才被敌人的实心弹炸出的豁口,大约估计了一下,道:“巡按休要心慌,以建奴火炮的威力,要想在这里开出一道口子,至少需要四个时辰,没那么容易的。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请出卫总督和任知府主持军务,发动士绅和百姓,希望能够多守几日。”
话刚说完,又是一声响亮的炮击。
二人感觉脚下一阵剧烈的震荡传来,震得他们立足不稳,几乎摔到地上,原来这一炮却是直接砸在城墙正面。
他们忙伸出手抓住雉堞,探头看下去,然后同时抽了一口冷气。
却见脚下大约一丈的地方凹进去一个西瓜大小的凹陷,上面的包砖已经变成了粉末,露出里面黄色夯土。
一炮之威,竟至于此。如果建奴就这么不歇气地将炮弹打来,也许用不了四个时辰,这墙就要坍塌。
陈潜夫也知道扬州已经到了最后时刻,顾不得脑袋里已经被震成糨糊一团,大叫道:“刘总兵说得没错,你我现在马上回军营掌握步兵,准备迎敌。还有,卫总督和任知府那里也需要去说,耽搁不得。走!”
话音刚落,建奴又射来一炮,这一炮直接打到旁边的箭楼上,“哗啦”一声,瓦砾如雨点一样落下来。
他看到王楚秀正趴在雉堞后面,缩成一团,高翘着屁股。
陈潜夫觉得一阵好笑:这个王书生,胆子还真小呀!
就走到他跟前,伸手去拉:“王楚秀,快下城去,立即联络城中士绅去我河南军军营议事。不能再耽搁了,最多四个时辰,建奴就要发动总攻,快……王楚秀。”
王楚秀却没有动。
陈潜夫恼了,手上一用力:“怕什么,又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一死而已,太史公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如泰山,或……”
王楚秀的身子翻了过去,陈潜夫就看到他的额头已经凹陷下去,变成了古怪模样。原来,刚才的一阵炮击,他被一块砖头直接击碎了天灵盖,显然是活不成了。
虽然对此人没有任何好感,以前也起过冲突。
可看他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长期积压在陈潜夫心中的压力瞬间爆发出来,他仰首悲号一声:“王兄,王兄,你怎么就走了呀,你重如泰山,重如泰山……老天爷啊,你怎么能够这样!”
刘肇基的泪水落了下来,他一把将陈潜夫扶起,趔趄前行:“巡按,现在却不是悲伤的时候,你我都不能倒下,扬州城危急,大明朝危急。”
“扬州,扬州!”陈潜夫大声的叫喊起来。
“扬州,扬州,我不要看到你的陷落!”
与此同时,扬州各门同时受到建奴红衣大炮的轰击,就算在城中,也能轻易地看到在轰隆的炮弹的撞击声声,有大团大团的灰尘在上面腾起来。
到处都是军士们惊慌的叫喊声,西门这边的冲天大火还在熊熊燃烧,一派末日景象。
第1068章 平湖秋月()
没错,正如刘肇基所预料的那样,虽然扬州有坚固的城墙,可在红衣大炮,在新式攻坚战法之下,也只能坚持四个时辰左右,战争形式已经变了。冷兵器战争向热兵器过渡时期,必然催生新的战法,当新战法第一次出现在战场时,旧有的一套必然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
实际上,在真实历史上的扬州之战时,二十四日夜间,清军用红衣大炮轰塌城墙,“城上鼎沸,势遂不支”。二十五日,扬州陷落,刘肇基战死,扬州知府任民育、何刚等壮烈牺牲,史可法被俘后遇难。抛开当时张家兄弟和甘肃军投降建奴不论,扬州城的城墙在红衣大炮的轰炸下,确实连**也没撑够。
后人一说起扬州攻防战,说得最多的就是史可法、刘肇基等人的坚贞不屈,却恰恰忽略了这一战在军事史上的意义这是中国古代战争中第一次大规模地使用火炮攻坚。
从这一战开始,如以前那种用云梯蚁附攻城的方式彻底被抛弃了。在以后,到太平天国时期,太平军攻打南京的时候除了集中大量火炮之外,还直接在城墙下挖洞,装上上万斤火药直接将城墙炸塌。太平军的南王冯云山就是矿工出身,玩炸药是行家里手。
如今的扬州已经被多铎大军围得水泄不通,城内人心秩序混乱,外面的援军连根毛都看不到,扬州的陷落只剩不到四个时辰。
扬州十日的大惨剧已经进入倒计时。
即便没有先知先觉,陈潜夫和刘肇基也知道自己却是到了最后时刻。可现在却不是悲伤和恐惧的时候,如今他们需要做的就是依照死去的王楚秀的建议,让卫总督和任知府出面都督扬州诸军,招集城中士绅出人出物坚守。
建奴的这一通连绵不绝的大炮固然让城中的军民一团混乱,但也让卫胤文和任民育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两人本对史可法极度失望,当下也不推迟,立即“另立中央”开始组织人马上城修葺被炸坏的缺口。
陈、刘二人也掌握了部队,埋锅造饭,发下犒赏,开始总动员。至于城中其他诸军,也分别布置到位。当然,这些军爷们都不是好对付的。为了让他们奋勇杀敌,城中士绅也红了眼睛,将这些些经营食盐赚的金山银海不要命地撒了出去。
扬州城中西门城防最弱,直接处于建奴炮火的覆盖之下。无论是谁守这段城墙,都必将付出巨大的牺牲。张家兄弟就算了,甘肃军也不可靠,所以陈潜夫就主动请缨负责西门防务。
河南军如今已达两万之巨,可都是新兵,其中还有大量的家属和辅兵民夫,真正的主力战兵加一起,不过两千。这点人马,能坚持多久?
可他已经顾不得想这么多了。
*******************************************************
夕阳西下,这些日子扬州的天气非常不错。
在红色晚霞中,我大清朝兵部尚书韩岱已经喝得醉了,却还保持着极好的风度。今日的他一身儒家谰衫,背着手看着院子中的那一泓清泉,吹着凉风,感觉无比惬意。
看得出来清军中军老营所在的这座大院子的原主人应该是一个风雅之士,庄园的里面厅台楼阁布置得很有意思,将眼前这一口清泉包了进去,又依着泉水溪流的地势建了假山荷塘,回廊。
最妙的是,庄子里还有一座藏书楼,里面经子史记满满地放了十几口架子,还收藏了不少名家字画。
在这里住了多日,韩岱却是喜欢上这里。
他和多铎合作得非常不愉快,多铎这人非常强势,凡事无论大小都要一手掌握。
韩岱索性也懒得去管理军务,将手头的权力全交了出去。反正我大清铁骑要想打下扬州,也是一见很容易的事情,就不去费这个神了。
住进这座院子之后,旗中的奴才也是乖觉,竟不知道从那里弄来了一匹扬州瘦马。虽然比不上秦淮八艳,却也生得极其俊俏,诗词歌赋无一不通,吹拉弹唱无一不精。
最妙的是那盈盈一握的腰肢,举手投足,当真是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我见尤怜。
得了此女,更胜却人间无数。
韩岱尚书老树发新花,焕发了第二春,顿觉此间乐,不思蜀了。
看着清泉,看着荷花,韩岱忍不住低声吟唱:“好水,好水。泉眼无声惜细流,绿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那歌女倒是乖觉,立即掏出一根萧管,和着吟唱的节拍幽幽吹奏,竟和得入丝入扣。
韩岱反复吟唱了两遍,只感觉心怀大畅,趔趄着醉步走到歌女跟前,握住她的纤纤小手,笑道:“小绿真是个好姑娘,风雅可人,老夫晚年能得如此佳女子,却是老天的眷顾。要不,你随爷一起回北京去,爷绝对亏不了你的,说不好能给你一个名分。”
那女子面上露出一丝欢喜,“多谢爷。”就要拜下去。
韩岱:“不需如此,不需如此啊,啧啧,你这手真细真嫩,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出来的,如此纤细手指配上湘妃竹管,那才是真真儿的玉人何处教吹萧……”
正在这个时候:“轰隆”一声巨响传来,直震得那歌女身子一颤,面容顿时白了下去。就连几上杯儿盏儿也微微一抖。
“爷就是见不得你这弱不禁风的俏灵灵模样。”韩岱看到女子那般模样,心中大爱,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心心肉肉叫了半天,才安慰道:“不要怕,是孔有德他们在西门试炮,都打了好一气了,一时也完不了,习惯就好……不对,不对!”
韩岱一呆,松开女子,歪着脑袋听了半天:“好密的炮,至少三十门以上,这是要总攻吗,我怎么不知道?不行,老子得去看看……”只走了一步,感觉自己醉得厉害,他又一屁股坐了下去,有些丧气:“算了,打仗的事情有多铎决断,他既然不想让我管,咱也不必用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小绿,再吹奏一曲给爷解闷。”
“是,爷。”小绿倒也乖巧,看出韩岱心情不佳,就又坐了下去,低低地吹了起来。
仔细聆听,却是《平湖秋月》。
听着曲子,看着清泉和池塘里的荷花,韩岱的心平静下去。
夕阳西下,清风徐来,心生明月。
他越来越习惯汉人士大夫这种精致的生活方式,这才叫人生啊,真舒服!
第1069章 噩耗()
真是吹得一手好洞箫,这个小绿,倒有国手风范啊!
心生明月这种状态,已经近乎于禅,近乎于道。
可惜,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让那轮明月破碎了,散成一地瓷片。
韩岱皱了一下眉头,抬头看去,却见多铎正带着两个侍卫快步走了过来,一脸的急噪。
“原来是贝勒,怎么想着到我这里来,外面的炮打得那么急,难道是要总攻了。不是说要过得一两日才会发动全线攻势吗?”
多铎却不答这个茬,他一屁股坐在韩岱和小绿之间的马扎上,猛地一把拉住小绿的手。
小绿一时不防,禁不住低呼一声。
多铎不住地抚摩这那只小手,口中啧啧有声:“好手,好手,当真是柔若无骨,韩岱你倒是懂得享受啊,竟然弄了这么一个美貌女子。听人说,你已经连续和这女子困了六天觉,别的女子却是碰都不碰,也不知道你究竟瞧上了他们什么/”说着话,又伸出鼻子在那手上深深地嗅了一下,口水都快流了下来。
小绿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凶悍的大将军,惊得花容失色,身子抖个不停。
韩岱以往也不怎么将女色放在心上,可今日见小绿落进多铎的魔掌之中,心中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恼怒,就好象他将自己最心爱的东西夺去了一样。
立即沉着脸;“多铎,有事说事,这炮是怎么回事?”
“哟,瞧你这模样,还把这丫头当成个宝贝了,难不成你还想纳了她?满汉可是不能通婚的,你就别想了。不过,这个女子却是不错,要不借我睡几天。”
“多铎。”韩岱大怒,借着酒意一拍小几:“打狗还得看主人,你放尊重点,放开她的手。”
多铎吃吃地笑了起来:“你看,你看,还真想纳了这个汉女,叫我说中了吧?说说,这女子究竟有什么好处,叫你如此维护。否则,我就不放她。”
韩岱气愤地说道:“此女吹得一手好洞箫,乃是国手,你又不懂,自然不知道。”
“吹萧啊,我也会啊!”
“你什么时候懂得吹萧了?”韩岱冷笑。
“看我吹给你听。”多铎终于放开那女子,从她手中抢过洞箫,就含进嘴里用力吹起来。
洞箫和笛子这种乐器需要懂得其发声原理,也要经过长期训练才能成调。多铎这一阵乱吹,只发出一阵古怪的风声,口水倒是吹出来不少,却听到一个个音符。
小绿因为有韩岱护着,胆子大了些,多铎又实在太搞笑,忍不住笑出声来,又急忙用袖子掩盖住小嘴。
美人一笑,如同春风抚面,旭日荷花,韩岱差一点就迷失在她的笑颜之中。
多铎也笑了起来,他将洞箫从口中抽出来,斜着头看着小绿:“你觉得很好笑吗,是不是我吹得实在太难听了?”
小绿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颤抖着声音:“不不不……”
“那就是吹得不好了?”
“不不不……”小绿的牙齿开始打架。
韩岱:“多铎,你要干什么?”
多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