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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也许当日虞国公并未没有瞧出自己的别有用心,只是也许,他也早就看出自己动了真情。
只可惜,年少轻狂,只以为自己才是一切的掌控者,却未曾想过,自己竟然入了棋局,再也走不出来。
也许,人这一生,总是要为许多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他曾受过许多伤,失去过许多人,做错过许多事,可是百转千回,最大的代价却是让他永远的错失所爱。
歌儿,你知道么?
我一直想说,如果人生真的有来世,我还要和你再遇见。
到时候,我不是看似高贵实则可怜的太子,我就做一个贩夫走卒,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你还做你高傲张扬的千金小姐,我变着法子逗你开心,无论用江湖上的花哨手段,还是浪荡公子的笑谈,我只想再与你遇见。
亦或者,我们还做仇人,哪怕最后死在你的刀下,我也还想再与你遇见。
曾经有多爱,后来就有多痛。
带着恨时,便不觉得不爱有多难,可恨消散之后,却发现爱才是最刺骨的痛。
郝连城将包袱里的一些东西,逐渐投入到阵法之中,一抹紫色和水流和金色的水流在阵法的凹槽中缓缓流淌,分别覆盖了阴阳两面,而后渐渐汇合,这些水流将那些缺损断补之处也逐渐修补起来,盈盈润润的光在闪动。
郝连城看似专心致志的在修补,实则心思却依然沉浸在往昔。
“她。。就交给你了。”
虞府落败之时,他开口对碧雪道。
碧雪挑了挑眉梢:“怎么,倒还真是不忍下手?难不成真生出了几分情爱?”
他眼中闪过一抹阵痛,随即却被一种即将解脱的释然所代替:“不论如何,你送她悄然上路吧,我不想她受太多的苦。”
“呵呵,好啊,好歹我同她也是姐妹一场。”碧雪似笑非笑。
他有些仓促而逃,他不是没有瞧见碧雪眼中的狠意,只是他实在是找不到什么立场来阻止,她是仇人之女,他当初就是怀着目的接近他,如今她终于落在了他的手中,他有什么理由能够说服自己放了他。
不,他不能,所以,最终他只能落荒而逃。
他到河边监斩虞府的人,看着那些冷漠的目光,他的心说不出的难受。
只是,另一种东西好似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几次张嘴,却终究没有说出半个字来。
他站在河边,看着刽子手一次次的举起大刀,一次次的落下,砍头砍到麻木,他的心在隐隐作痛之中竟然又生出一抹快意,他好想问问,当初你们对待我外公一家的时候,可曾想到过自己最后也是这种下场,此刻,你们又是否有畏惧,听见孩童的啼哭,又是否会心痛。
一直到希望落山,血流成河,他的肩上像是卸去了一个沉重的担子,可是世界好似却忽然间空了。
他去了虞府,却瞧见虞府已经化作一片灰烬,他去了她们时常一起结伴而行的街头,看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她好似又出现在他的面前,一遍遍的唤着他的名字。
他站在万家灯火之中,以为自己的母妃终于可以死而瞑目,可是抬手,却发觉脸颊微凉,好似那些灯火,太过刺目,竟是晃的他流下了眼泪。
回到府中,他没敢问她的尸首,没敢问她怎样,他浑身的力气好似都被抽干,却又觉得自己好像应该高兴。
他摆了酒宴,大谢群臣,他和众人以为的一样,觉得这该是一场庆功宴,可是,抬手之间,一壶壶的酒下肚,好似所有人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却只有他自己依旧笑着。
后来,他心头轻松,每日端着太子
的架子,摆出一副圣洁的模样,却没人知晓,一个又一个夜里,他总是能够梦到她满目流血的来问自己为什么?
他扶持佛教,利用佛教为自己镀上一层金光,告诫自己一切不过是因果报应,可是那一夜夜的梦真实可见,不是因为那些场景如同置身其中,而是因为那心痛的感觉太过难忍。
日子好似就这样平静的波澜不惊的过着,他却习惯了伴着心痛日日过活。
湘羽的出现,是意料之外,当她来见他的时候,他清楚的瞧见了她眼中的不解和迷茫之后的坚定,还有。。。那若隐若无的恨意。
只一个瞬间,他就明白了她要做什么,可是看着面前的女子他就觉得又像是看到了她的影子,他明知道这个决定是害了他,可是他却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一个月后,明媒正娶,他娶了这个他从前不曾放在眼中的女子。
洞房花烛,他喝的烂醉,他在烂醉中却好似见到了昔日的女子,一身大红的衣裙,眉眼含羞带笑,他粗暴而疯狂,嘴里喊着歌儿的名字。
虽然他喝的有些朦胧,好似什么都不晓得,可是其实他知道,他清楚的瞧见了湘羽在流泪,眼中充满着疑惑和不解,可是他无所无忌,他早就生杀予夺惯了,何曾会在乎一个柔弱女子?
这世间,如她一般的女子足有千百万,可在他的心中,却只有挽歌一个是不同的。
可是一直到后来,到湘羽为他生下孩子,到湘羽死去,他却忽然间明白,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一个虞挽歌,同样也只有一个湘羽。
可恨他这一生,无论是他爱的,亦或者是爱他的,他却总是要到错过之后才明白。
当年得知真相后,他攀爬数座峰峦,只想为虞青城寻到解药,不老山,昆仑山,山山险阻,攀登的路途上风雪飘摇,他抓着锋利的岩石,一步步像上攀爬,不知多少次跌落下去,更不知手上划出多少道血痕。
记得在得知七彩神莲的消息之后,他激动不已,连着攀爬了三个日夜,可昆仑山的雪终年不化,寒冰成山,他在极度的冰寒之中,竟然失去了知觉,跌落下山巅。
昏睡三日之后,几乎气息全无,索性最后被冒险进山采药的父子相救,这才侥幸得到了性命。
那父子问他,山路凶险,他何故连性命都不要?
他却只是沉默,因为他知道,即便是以性命相抵,却也难以让心中的悔恨减少一分一毫。
他拼着性命也想留住挽歌最后一个亲人,半个月的时间,他攀上山巅,却发现七彩神莲附近有着两头凶兽,獠牙尖锐,瞳孔忧森,他却始终不曾有过半点退缩的想法。
五天五夜的肉搏,他成了一片寒冰,两只凶兽被它顺势打下了山巅,未死,却无法继续护住神莲,可他却浑身瘫软,再没有半点力气,想着继续留在这里,后患无穷,一旦两只凶兽重新爬上来,只怕他再没有半点机会。
想到此处,他看了眼山坡,索性直接从山崖上滚了下去。
深藏在冰雪之下的是锋利的山尖,在滚落的时候,前胸后背一次次被凌厉的山石划破,血迹留在了一片银白的昆仑山上,想必不久之后就会被再次掩埋。
他紧闭着眼,死死护住怀里的七彩神莲,承受着身上每一刻刀割般的痛楚。
他想,死不过也只有尔尔,可活着才真是世间最痛的惩罚,深爱的人曾经属于他,可最终却永远也不会属于他,那些犯下的错误,到底让多少人揪心彻骨,这区区山石怕是难以偿还那些血泪和磨难。
他仔细感受着山石上的痛楚,若非怀中紧紧护着一朵七彩神莲,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有求生的意志。
他只觉得自己亏欠的太多太多,多到已经无颜面对,索性倒是不如一死逃之。
后来,将七彩神莲送到的那一刻,他再次瞧见山崩地裂,人间惨绝,索性青蛇出手,最终得到了胜利,只是,这胜利实在是有些惨烈。
他甚至不敢出面同虞挽歌再说上一句,知道的真相越多,便越发觉得锥心刺骨,难以承受,他悄悄离开。
不曾想,老天似乎诚心给他一个悔过的机会,竟让他得知了轮回大阵的消息,他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彻底修复这轮回大阵,让当年虞府的人一个个重新活过来,将亏欠的一一偿还。
他走遍名山大川,足迹遍布湖泊海域,历经荒无
人烟,踏过黄沙万里,走过干涸贫瘠,最终,历时数年,他终于寻到了轮回大阵。
如今,他坐在这里修补阵法,只觉得心安,往昔种种,在心中沉淀,痛的依旧痛着,爱的也依旧爱着,只是时光荏苒,他却相信,这里,是他唯一的救赎。
五年也好,十年也罢,他不怕人生苦短,也不怕孤寂漫长。
如此,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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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实在是不太会写番外,这章更得有点晚,所以万更弥补,当时写了三四千,但是因为没写完,合计一个人写一章不想拆开,所以一直到今天写完才发。
397 番外(二)()
北棠妖舒醒之后不久,重归朝堂之后,第一眼时瞧见的就是一脸肃色的北棠雪。
北棠妖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面前的这个男人哪里还是当初那个温润如玉,不理凡尘俗世,一心只想着淡薄人生的北棠雪。
朝堂之上,北棠雪一身朝服站在左侧第三位,面色平静无波,相比多年前的温润清贵,此刻身上却多了几分成熟的气魄,一双眸子也不再似往日的淡漠清浅,而是在平静无波的表象之下,深藏着一抹哦深不可测和疏离。
如今,北棠雪是朝堂之上手握重兵的陈王,接掌的是当初北棠海手下的兵力,而他也终究在一次次失去和波折之间成熟,终于懂得了这世间的事情,不是他避让,逃离,就能摆脱的,自己的怯懦和淡漠却才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
如今,若曦替他而死,四哥也因汪直而死,生命里所剩下的东西似乎只有那么多,他终于明白,自己再也无法做那事不关己的淡漠公子,再也逃脱不了凡尘俗世的束缚,若是想要守护住自己心爱的东西,守护住自己珍视的人,那么就必须坦然接受这一切。
试着从被逼迫而不得不参与到红尘俗世,变成主动要成为红尘俗世的参与者,也许,这就是一种成熟和艰难的蜕变。
北棠妖看着神色冷峻的北棠雪,一夕之间心头有些怅然若失。
时光飞逝,他们终于也都长大了,从年少时的咄咄相逼,到后来的携手相助,从当初的生死相搏,到后来的同生共死。
他们也都有了爱人,有了孩子,有了朋友,有了心愿,在爱恨权势中角逐,在得到失去里成长,然后历经尘世,却都各自沉静,心头也终究都染上了一层沧桑。
北棠雪目光坚毅,依旧一身清风,抬眸看着北棠妖,两人目光对视,而后缓缓移开。
北棠雪垂下眸子,看着赤金的地面。
如今他是手握重兵的陈王,他要替他的八哥守护这片锦绣河山,替若曦守护他们的孩子。
退朝之后,北棠雪手中拉着一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女孩一身粉色的攻裙,衬托的精致可爱,圆圆的大眼睛中闪烁着一抹灵气,还带着几分稚嫩。
虞挽歌迎面走来,便瞧见北棠雪带着他的孩子,缓缓独行,走在长长的宫路上。
小女孩看着虞挽歌迎面而来,顿时松开了北棠雪的手,欢快的朝着虞挽歌跑去,一下子扑进了虞挽歌的怀里:“皇后娘娘,芷儿好想你啊。”
虞挽歌蹲下身子,将北棠芷抱了起来:“那今天芷儿到我那里住好不好,还可以跟哥哥和姐姐一起玩。”
北棠芷开心的点了点头,随后好似又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北棠雪,眼中有一抹犹豫。
虞挽歌笑道:“你爹爹会同意的,不用担心。”
“太好了,又可以跟皇后娘娘和哥哥姐姐一起了,芷儿好喜欢皇后娘娘呢,要是皇后娘娘是我娘亲就好了,爹爹说,娘亲去了好远好远的地方,只要芷儿一直乖乖的,娘亲就会回来看我,可是芷儿一直都好乖,娘亲为什么还不回来看我呢?她是不喜欢芷儿么?”北棠芷红着眼圈,搂着虞挽歌的脖子。
“芷儿最乖了,只是你娘亲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才耽搁了不能回来看你。”虞挽歌的声音有些哽咽。
北棠芷红着眼圈,轻轻咬着小嘴,看着虞挽歌轻声在她耳边道:“其实芷儿知道,娘亲不会回来了,她们都说娘亲死了,我问过身边的奶嬷嬷什么是死了,她告诉我人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了,芷儿只是怕爹爹伤心,所以才一直装作不知道的。”
虞挽歌看着这个早慧的孩子,将她在怀中搂的更紧,轻轻拍着她的背:“芷儿不怕,若是你愿意,可以喊我娘亲,以后跟着我一起住在宫里好不好,若是你想你爹爹了,就让你爹爹来宫中接你。”
芷儿一双眼睛善良,满眼的欣喜:“真的可以么?”
“当然可以了。”虞挽歌浅笑道。
“可是我娘亲知道了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不喜欢芷儿了?还有哥哥姐姐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北棠芷迟疑了一下。
虞挽歌轻轻摸着她的头道:“不会的,芷儿的娘亲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善良的女人,她比谁都希望芷儿幸福,所以不会生气的,还有哥哥姐姐一直都那么喜欢芷儿,不会不喜欢你的。”
虞挽歌看着北棠雪轻声开口道:“芷儿有些想我了,就让她在宫中住些日子吧,有衍儿和漪儿和她一起玩耍,想必她会开心的。”
北棠雪点点头之后,浅笑道:“又要麻烦你了。”
虞挽歌摇头而后劝诫道:“平日里你要多加注意休息,我听人说,你近来专注于兵法,休息的极少,当心熬坏了身体,要知道,芷儿日后还要仰仗你这个父亲。”
“这些我都明白的,你不必担心,就算是为了芷儿,我也会好好保重,等将来,还要看着她长大,成婚,生子,看着她一生平安幸福。”北棠雪轻声道。
虞挽歌点点头:“你知道便好。”
虞挽歌想了想,最终欲言又止,没有说话。
其实,她本想劝诫北棠雪,找一个温婉贤淑的女子成婚,毕竟芷儿还小,只要有人真心待她,她总归还是能够感受到母爱,在一个健全的家庭中成长。
只是,换个角度想想,自己尚且不能够做到,又何必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说一些刺痛人心的话语,强人所难?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心中亦是有着自己的坚守,所以,也许,有时候什么都不做,沉默应允,便是对彼此最好的尊重。
自北棠海离世,北棠妖昏迷,以及韩若曦替他而死,这个曾经一度任性的想要逃离凡尘俗世的男子,仿佛在一夕之间成长。
在这个政权初立,百废待兴的王朝里,他以一种坚韧而惊人的速度汲取着,成长着,蜕变着。
他在一切失去与得到中逐渐变得坚韧,他终于褪去一身雪白色的华袍,披起战甲,操弄刀戈,他不再是不问世事的温润公子,再也不会于漫天飞雪的日子里踏雪寻梅。
他开始关心百姓疾苦,操心江山社稷,他致力于国家的治理,兵法的运用,农桑的发展,他终于打开了紧闭的心门,击败了心底的懦弱和恐惧,开始迎接这个残酷而美好的世界。
曾经的他,就像是一个孩子,躲在干净的角落,看着世界的肮脏避之不及,从不肯伸手去触碰一二,生怕沾染了一身的尘泥。
而如今的他,就像是当初的孩子长大了,他开始学会责任,学会担当,懂得面对,学会坚强,他终于主动迈出了步子,迎接这个世界,却也同样被这个世界溅了一身的风雨。
只是,在她看来,纵然此刻他满身烟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