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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锐绝轻轻捏开剑尖,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紧紧的握住,笑的惨淡:
“何必非得要背上这弑君杀父的名声呢,我自己来!”
沐千寻站在原地不进不退,冷冷的盯着赫连锐绝,他死在谁手中,都无所谓,她看着他死就够了。
赫连锐绝举起匕首的那一刻,凌锐殿的大门忽的被踢开,赫连锐绝的动作硬生生停下。
“小女娃!人给我,我带走!”
怪神医那邋里邋遢的模样映入眼帘,瞧不出喜怒,毫不掩饰他的意图。
沐千寻紧紧的攥着拳头,望着怪神医的眼神意味不明,半个时辰还有半个时辰,终究还是出了差错吗?
“他今日必须死,尸体可以给你!”
这一刻,她盼了多久,怎么能前功尽弃。
“尸体?我只要活的!
小女娃,你莫是忘了,你们还欠我一个承诺,怎么,学会过河拆桥了?肚子大起来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怪神医的神色,一瞬间臭了下来,尖锐的下巴此刻更是拉的老长。
沐千寻满眸挣扎,眉头越蹙越紧,手中的剑来回晃动,恩,她从未敢忘,可仇,她也不得不报!
为何,为何怪神医会和赫连锐绝搅在一块,这就是赫连锐绝为自己寻的后路吗,怪神医,也是他棋盘中的一枚吗?
“寻儿,让他走吧,这是我们承诺过的,反悔不得。”
慕宥宸从后拥着她的肩,轻轻在她耳边应声,暖暖的温度落在肩头,浑身一阵一阵的发冷。
反身,扑进他的怀里,抓紧他的衣衫,不由哽咽:
“可是,不能放过他的不能的”
“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让他走,以后,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好不好?”
轻轻的抚着她的秀发,他比沐千寻更希望赫连锐绝死,只是怪神医非得横插一脚,他们都无能为力。
怪神医冷哼一声,面上的冷意缓和了几分,二话不说,提起赫连锐绝的领口就走。
赫连锐绝负伤在身,药力又多多少少的影响着他的神志,只能任凭怪神医像是拖死狗一般的拖着走。
“等一等!”
“怎么,反悔了?老头子我今日一定要带他走,除非你将我的命留在这儿!”
“不是,鬼逸和你是什么关系?”
面对怪神医的坚决,沐千寻眸色黯然,终是将心头的疑惑问出了口。
怪神医脚下一顿,回过头审视着沐千寻,目光落在沐千寻的腰间,随后莫名一笑,语气略带讽刺:
“将血玉都骗到手了,也没能从他口中撬出我们的关系吗?”
一瞬间,沐千寻哑口无声,撬还谈不上,她只是没想问罢了,低垂着脑袋,眼睁睁瞧着赫连锐绝被带走。
“是我儿子!”
凌锐殿外,怪神医高亢的声音传来,气馁之际,心头又略过一抹诧异。
鬼逸和怪神医竟是父子吗,莫不说他们姓氏不同,就连性情、长相也是大不相同的,若是不明言,她还真是不敢如此揣测。
无力的跌坐回塌上,面色苍白,神色颓然,怔怔的盯着大殿之上的尸首血迹,心中冰火交加。
到头来,赫连锐绝还是跑了,明知赫连锐绝诡计多端,她又何为要信他的说辞,赫连锐绝何等狡猾,逃了这次,再想抓到他,谈何容易。
“寻儿,时辰快到了,怪老头能不能解他身上的毒,还是未知。”
第四百四十五章 易主()
第四百四十五章易主
“是吗?但愿如此吧……”
她何尝不知,慕宥宸只是在安慰她,无论她错到何种地步,他都未曾怪过她,可她自己,却恨的自己要死。
她甚至不敢踏出凌锐殿一步,她不敢看那被血色染红的雨水,不敢听秦桧说,又死了多少多少人,一切,都白费了……
“怪老头带走他,未必会善待他,他们之间,倒像是有其他恩怨的,怪老头看他的神情,可不像是真心救他,倒像是憎恨的模样。”
慕宥宸回想着方才的场面,相比沐千寻的抗拒,他更多的,是把心思放到了怪神医身上的,现下头条不紊的说给沐千寻听。
沐千寻猛然抬起头,目光炯炯的望着慕宥宸,他话中的真假,她一听便知,慕宥宸,不是在安慰她:
“真的吗?”
“嗯,静观其变吧,这王宫,起码,已经落在我们手中了。”
摸着她的面颊,将她拥进怀里,紧紧的让她贴着自己的胸膛,眸色深沉暗亮,有他在,她便可无忧。
殿外的雨,彻夜不休,淅淅沥沥的,拼命的掩去厮杀过后的痕迹,混着雨水的血腥,如跗骨之蛆,浑身都是黏稠的触觉。
站在殿外,沐千寻打着哆嗦,眼眶微红,嘴唇青紫,深幽的眸中,一片茫然与悔恨。
秦桧从远处奔来,头凌乱,湿透的衣衫上血迹斑斑,显得有几分狼狈,手臂上落着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被血水浸的白。
沐千寻哽着喉,声音暗哑低沉:
“秦叔,对不起,他逃了。”
秦桧微微一怔,瞧着她瑟缩的娇小身影,心神一动。
对此,他并无怪罪之意,反倒是沐千寻能够极快的控制局势,才是让他吃惊不已的。
他本就是抱着背水一战的决心来的,他本也没觉着能够这么轻而易举的占得赢面,这么些年,赫连锐绝何曾输过,沐千寻的道歉,反倒让他摸不着头脑了。
“主子这是哪里的话,主子的安危才是最为重要的!”
沐千寻吸吸鼻子,默默的遮上眼帘,又缓缓睁开,一片透亮之色:
“传令下去,即日起,任命秦桧为大统领,凌泽、陌弦为副统领,助本汗重整王宫!
暂时封锁部落易主的消息,所有胆敢抗命的守将、守卫、宫人、宫女,一律不留活口!
天亮之前,务必将宫中的尸处置干净,非赫连锐绝心腹者,既往不咎!
宣赫连家族长老明日晌午入宫觐见,反有违令者,强行拖来,誓死抵抗者,就地处决!
派人快马加鞭,宣轩辕部落,宇文部落的领、长老,赶往樊宁,商量边境战事。
传密信往安远客栈,通知夜晨一行人,尽早回宫。”
秦桧身躯一震,神色恍惚,跪下身去,沐千寻身上这股凌冽的气势,还真有几分凌星当年的样子:
“是,属下谢过汗王!谨遵汗王之命,定不辱命!”
瞧着秦桧匆忙而去的背影,沐千寻挽着慕宥宸的手臂,长长叹息,战事未定之前,这部落,都要由她撑起了。
现下,她唯一的心病,只剩不知所踪的赫连锐绝了,本以为,今夜无论胜败,他们之间的恩怨,都能了结了,如今看来,还是要继续拖沓下去了。
秦桧,自是没有凌泽、陌弦他们更亲近,更令她放心,不过,秦桧比他们年长许多,处事老练,又熟知这樊宁城中的大小事宜。
更何况,秦桧是她急需笼络之人,自是要展现的万分信任,万分器重,这大统领的人选,除秦桧,无人能够胜任。
她从不是良善之人,赫连锐绝残留下的党羽,届时就是她的麻烦,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她不允许,因今日留下的祸端,他日再起叛乱,不该杀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殃及,该杀的人,她亦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屠宫一事,迟早都会人尽皆知,此时,却不是最好的时机,部落易主,乃是大事,一旦传扬出去,势必会乱了人心。
到时候,轩辕、宇文两个部落的领、长老,自是不会配合的来这樊宁,万一举部落投靠了韩莦,她就再无回天之力了。
只要他们踏进了这樊宁城,她自是有法子,让他们心平气和的回到他们的部落,襄助她平定战乱!
没人愿意亡家亡国,是继续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争权享乐,还是投向韩莦,做一个实实在在的亡国奴,他们自会权衡利弊。
旁人在这个内忧外患之时搅乱大局,若扬言能平定战乱,定然会被认为是信口雌黄。
可她不同,她不仅仅是青葛部落的郡主,现在的王,她还是夏国的太子妃!
他的夫君是太子,将来夏国的一国之主,他们的身后,还有整个夏国,他们敢开口,就自是会做到。
或许,这些个人精似得领、长老会疑心,击退了韩莦,是否又会遭来夏国之难,引狼入室。
为了一线生机,为了自己能安然无虞的回到自己的地盘,他们不会,也不敢拒绝沐千寻。
况且,这些个长老之中,沐千寻是有他们的把柄的,他们曾经与拓跋勒达之间的那些个苟且之事,现如今,可都原原本本清清楚楚的记录在案!
那账册,将是牵制他们的最好物件儿,之前,他们因着这本账册,无底线的听信拓跋勒达,如今,自是不敢违逆沐千寻半分。
如今的青葛部落,拓跋勒达是最敏感的字眼,一旦与拓跋勒达有所瓜葛,势必会被扣上谋逆的罪名。
莫说是他们原本的过错,就单单与拓跋勒达勾结这一条,就足以使他们身败名裂,性命不保!
小错饶之,大错,自还是要昭告天下的,她沐千寻,绝不会因着这是用人之际,就轻易姑息!
这趟樊宁之行,有些人,注定是要有来无回的!
轩辕部落与宇文部落,刚刚经过了换主,这两位领,正是尝到了统领者的甜头之际,不会与沐千寻硬抗,平白丢了性命,有些人,总是分外惜命的。
保险起见,她会赏他们一人一粒与达奚领儿女所服相同的药丸,这样,便万无一失了。
坐在这个位置上,眼下,不是要他们真心诚服的时候,而是得要他们听话,要他们畏惧!
她暂且还没有能力要他们信服,她没有足够的时日了,她不要他们的敷衍,她不能让他们坏了她的大事!
拓跋部落已叛,呼延部落已亡,这支离破碎的青葛部落,已不似从前那般完整了……
南宫部落是她的后盾,赫连部落强行控之,达奚部落已然归于她的麾下,澹台部落立场不明。
只要拿下轩辕、宇文两大部落,她便可着手整顿兵力,迎战韩莦了。
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了,事事,都需争分夺秒,越是紧迫,就越要有条不紊。
安图勋彦吗,那他们就好生斗上一斗吧,至于拓跋勒达,她从未将他放在位。
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他还真以为他能够搅动两国的风云,从中取利吗,不过是个空有野心的棋子罢了,谁又比谁愚蠢呢?
夜,已深,她带回的杀手,与宫中的守卫,仍在忙忙碌碌,大雨滂沱,也未能冲刷净眼中的血色,心中的执着。
赫连锐绝这些年自以为是的掌管着部落,难道看不到这部落乌泱泱的吗,平定了战乱之后,就该重塑一下这部落的风气了吧……
这部落,她要彻彻底底的颠覆,今日,只是个开始,平乱,也绝不会是结束!
大局已定,可也总有那么几个不知趣的,这夜的杀戮,远远不是赫连锐绝的一道命令,得以制止的,厮杀,还在继续,天亮之前,是安宁不得了……
躺在凌寻小筑的床榻之上,辗转难眠,空荡荡的凌寻小筑,真真是恍若隔世啊。
听着屋外吵吵闹闹的人声,滴滴答答的雨声,心头凄凉凉的,不是个滋味,她也走到这一步了呢,说好的不理庙堂之事的,如今的改变,究竟是对是错呢……
窝在床榻之上,享受着暂时,最后一日可以赖床的机会,等着雨过天晴,等着王宫表面的恢复如初。
被凌泽的敲门声惊扰,才散散漫漫的起身,穿衣,梳妆,玉指从积压的衣衫一件件翻过,心中犯难。
似乎,草儿的窘境,如今轮到她身上了,这些色泽、样式寻常的衣衫,还真是不足以撑起她如今的位分。
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美艳有余,气势不足,失了威严,又如何镇压那些个自恃老成的老狐狸。
开门,对上凌泽那张焦急的面孔,平展的眉心,一瞬间蹙起:
“出了何事?”
“秦统领唤王妃过去,有一个老头抬着一个担架闯进宫来了,属下们拦不住他,现下就在凌锐殿前呢。”
凌泽挠挠头,沐千寻这才看清,凌泽的面色有几分白,显然是被人下了药。
无人识得的老头?用药高手?招架不住?如今这封闭的樊宁,除了怪神医,还能有谁。
眸中泛起冷意,他已经救走了赫连锐绝,难不成还要帮他夺回宣王宫不成?这老头,就非得与自己为敌吗?
“走,我们去看看!”
“凌泽,记得,私下可以随便称呼,人前,要称汗王的!”
慕宥宸拍拍凌泽的肩膀,凌泽满脸僵硬之色,沐千寻更是险些一口老血喷出。
第四百四十六章 形势大好()
第四百四十六章形势大好
不知是为了宽慰她,还是真怕凌泽失了礼数,总之,慕宥宸轻描淡写的话,让沐千寻心头狠狠一抽,回过头,狠狠的斜了慕宥宸一眼。
加快步伐,踏在凹凸不平的青石地板上,淡红色的雨水沾染在鞋底,淋溅在裙摆之上,一阵的无力。
凌锐殿前,秦桧带领着一波铁血卫,远远的将怪神医围住,进退不得。
凌锐殿的台阶之上,横放着一副担架,用白布掩之,明显的人形轮廓。
从秦桧的身旁略过,满面凝重,秦桧率先半跪行礼,随之而来的,是一片齐刷刷震耳欲聋之音:
“属下参见部落长!”
沐千寻喉间一哽,挥挥手,应了声儿,心头动荡不安,一切,似乎都在预料之,却又一时难以适应。
怪神医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沐千寻,咧嘴一笑:
“人给你送回来了,省的你大费周章的找!”
深幽的眸,惊疑转瞬即逝,掀开白布,蹭蹭的后退,面色微白,腹中一阵翻涌。
赫连锐绝浑身凝着一层薄冰,面上扑着霜雪,腹部打横切开,肠肠肚肚裸露在外,却不见滴血,甚至未见一丝血腥之味。
沐千寻诧异的望着怪神医,怪神医这般去而复返,劳心劳力的救人、杀人,再送回,究竟是为何。
“你这小女娃,你若早些告知给他下了药,我也不至于让他白白死了!
鬼逸那小子,居然改了药方,老头子我一时间也制不出解药,真是!
反正也死了,不妨还给你!”
怪神医挠着鸡窝般凌乱的头发,语气间,有几分气急败坏之意。
忍着胃中的不适,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赫连锐绝的尸首,没有易容的痕迹,这尸体,应是赫连锐绝无疑了。
那,慕宥宸的假想便成立了,怪神医昨夜的到访,并非真心诚意,而是为了了结与赫连锐绝的恩怨。
“秦……统领,你先退下吧,将这尸首抬下去,稍后处置。”
华锋生生硬转,秦桧在为她造势,她自是不能为了一个称呼而失了威严。
秦桧心不在焉的应下,赫连锐绝的尸首竟会这般毫无征兆的出现,他本以为,赫连锐绝逃窜,会是沐千寻今后道路上最大的阻碍,未曾想,死的竟如此轻易。
“老头,住下吧,好让我好生报答一下你的恩情。”
沐千寻眉眼带笑,面上阴霾尽散,尽管赫连锐绝的死,还无法解决眼下的困境,起码心中的重担,算是落下了。
“哼!报答?老头子不稀罕!你的承诺已经做到了,我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