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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为何还活着,她为何怕她,为何与旁人口中的芊柏都不同,听她是因何,二十余载了,还要杀她灭口。
第四百三十章 自负的后果()
第四百三十章自负的后果
手指触碰到芊柏臂膀的那一刻,沐千寻只觉着硌手,眼神一凛,脚下一顿,继而拖着芊柏朝庄园内而去。
芊柏瞧着面色红润,在衣衫的包裹下,也不显瘦弱,触手才知,何为皮包骨,许是骨骼强壮的缘故,单看是看不出来的。
有那么一瞬,沐千寻想,作恶之人,会不会噩梦缠身,会不会怕,会不会愧疚,芊柏会不会如此?
偌大的庄园,荒草丛生,布满灰尘,像是废弃了的样子,难得,这里还有个芊柏这样的主人。
房屋大多紧闭,门窗框架为灰尘掩盖,甚至看不清本来的颜色,单有一处落了锁,就连锁链都被打理的干干净净。
沐千寻回头撇了一眼又一眼,她想知晓,那落锁的房屋中,究竟埋藏着什么秘密。
路过那处房屋之时,芊柏的神情是不安的,身形是紧绷的,那双杏眸中,是比她断言要要了她的命之时,更加颓然的色彩。
尽管好奇,沐千寻还是没有开口,每个人,心灵深处,总有那么一抹不可触碰的东西,她还想从芊柏口中听到真相,她还不想彻底激怒她。
芊柏的住所坐落在庄园的西北角,靠近庄园的边界,与那座落锁的房屋相隔甚远,可视线却一览无遗,这该是一种何等纠结的情绪。
屋内,三间通透宽敞的竹屋,门窗皆用厚厚的黑布遮上,透不进一丝丝的光线,青天白日的,屋内也黑漆漆的,只能模糊的看清屋内的摆设。
遮挡该是因着怕光,可偏偏屋子的角角落落,都安放着油灯,一眼略过,怎么也有二十余盏。
屋内一股子的霉味儿,灰土的气息亦是极重,走近看,木椅上布着一层起码一指厚的尘土。
沐千寻对着这屋子望而却步,能将一处好好的庄园住成这个样子的主人,还真是难得,就算她一人懒得打理,这自己的住所,也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吧。
在沐千寻二人的搀扶下,芊柏拖沓着步伐,瘫倒在床榻之上,床榻乱糟糟的,不过好歹是没有落灰的。
屋中,仅有这床榻,还有外屋的梳妆台,与那满屋的灯盏没有落灰了,其余的摆设,皆是惨不忍睹。
沐千寻沉默着打理了两个木椅,心中除去那迫切的期望,此刻又添了一份凄凉,莫名其妙的凄凉。
“将外屋的油灯点亮吧,你想听什么,我都说给你听……”
芊柏拢拢身下的被子,声音疲乏,波澜不惊,似乎方才的惊恐激动,都只是他们生出来的幻觉一般。
沐千寻没有动,慕宥宸一言不的按着芊柏的吩咐,将油灯燃亮,大半个屋子立即亮堂了起来,里屋亦是有了昏暗的光。
一时间,沐千寻觉着想笑,平日里,芊柏都是如此度日的吗,这又是何必,将屋子弄得黑咕隆咚的,然后再望着外屋的光亮吗?
“说说吧,淩星娘亲究竟是怎么死的,再拖着,也还是要死的。”
沐千寻坐着的地儿,离芊柏不远不近,恰恰好,谁也看不清谁的神色,心思或是旁的,只靠着语气揣测,或者,就不揣测了。
“怎么死的,于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不过是为自己找不痛快,我要是你,就什么都不问,直接杀了我。”
芊柏话里的意思模糊不明,沐千寻没有跟她纠缠下去的意思,声音又寒了几分:
“可我终究不是你,我问你答便是,痛不痛快,都是我的事!”
“那好,我问你,你恨赫连锐绝吗,你清楚他的为人吗,你对他,有父女情义吗?”
芊柏的讯问看似天上地下,完全不着边,可是沐千寻却听懂了,通透的知晓了芊柏之意。
面上冰冰凉凉的,湿哒哒的,滴答一声,泪滴与坚硬的地板碰撞的声音清脆至极。
沐千寻瑟缩了一下肩膀,愣怔的垂,胡乱的摸着面上的湿意,这泪,她都不知从何而起,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心头,靠着慕宥宸的身躯瑟瑟抖。
慕宥宸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脑袋依偎进他暖和宽阔的胸膛,那一揪一揪的心绪,似乎平稳了不少,随后,她沉静的答:
“恨,恨之入骨,不可共存的恨!
我与他早已恩断义绝,你想说什么,尽管直言。”
“哈哈哈哈哈……你倒是看得清,可不是人人都看得清的。
看来他也老了,不比当年的算计了,这么轻易就露馅了,也许,也是他觉着没什么能阻挡到他,撼动到他了吧。
当年的他,可不是如此,他蒙骗了所有的人,没人看得透他,连她,也没能看得透他,到死,也没能看得透他。
当年的知情人,差不多也只有我还活着了吧,老天让我苟且偷生到现在,就是为了迎接你吧,果真是天道循环啊,谁也逃不掉的。
既然你想听,那我就说给你听,躲了这么些年,躲不过了……”
芊柏尽情的笑,自顾自的喃喃,沐千寻没有打断,没有开口,如果方才只是猜测,那此时,她已然笃定了。
真相,定然是残酷的,在芊柏开口之前,她似乎已经看到了,看到当年血淋淋的伤口,被揭开来过了。
“她就是太傻,太自以为是,才会落得那么个结局,我都替她心寒,她信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咯咯……
她是雪宫主最得意的弟子啊,她是万人倾慕的淩星啊,她是人人颂扬的淩星夫人啊,她怎么就,怎么就年纪轻轻的死了呢……
我打从十一岁,就跟在她的身边,她待所有人都冷血无情,偏偏待我是极好的,我犯错,偷懒,惹祸,她都只是一笑而过。
我曾今问她为什么,她说她觉得只有我能让她安心,她信我,就待我好。
可惜啊,我是个白眼狼,喂不熟的白眼狼,我跟着她,是因为站在她的身边,真的很耀眼,那是旁人都求不来的。
她向来都谨守宫规,极为蔑视那些情情爱爱的,当年追求她的人,哪个不是风度翩翩,名满天下之辈,她都看不上。
无论他们为她做到什么地步,她都不会动心,甚至会出手伤他们,被伤怕了,他们就死心了。
当时,我信,雪宫主也信,所有知晓她淩星名头的人,都信,无情宫谁都有可能叛了宫规,唯独她淩星不会。
赫连锐绝就是老天派来惩罚她自负的后果吧,她陷的那么深,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竟然会轻易的就迷失了。
她明明那么厌恶男人的,最后,竟会全心全意的信他,到死都信他。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实那些个男人,个个做的,都比赫连锐绝做的要多,她就独独看见了赫连锐绝。
赫连锐绝不过就是在她最需要人照顾的那段时间,多嘘寒问暖了几句,赫连锐绝是谁啊,谁的心思他看不透啊,就连淩星,也没能例外。
赫连锐绝跟了她整整半年的时日,什么都不做,只是跟着她,她坐视不理,他就好好跟着,她反追驱赶,他就死命的逃。
至于他们是怎么相爱的,连我都搞不清楚,莫名其妙的,淩星那个冷冰冰的人,就被赫连锐绝给融化了,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她抛弃了雪宫主,抛弃了她一手带出来的星涯阁,冷落了她身边所以的姐妹,她为了赫连锐绝,算得上是众叛亲离了。
那个时候,只有我还跟着她,她终归是不凡的,在哪里,都不会甘于平凡,其实其他姐妹,又何尝是真的离开她了,只是一时间难以接受罢了。
那个时候,青葛部落正值乱世,各个部落为了争夺部落长之位,几乎要将这个部落都给摧毁了。
她为了帮他得到部落,不知耗费了多少心思,没有她,赫连锐绝根本就坐不上那个位置。
澹台黎是赫连锐绝最大的竞争对手,澹台部落比赫连部落的实力,要雄厚的多,再怎么说,那个位置,也轮不到赫连锐绝那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来坐。
可是澹台黎,为了她,甘愿放弃,带着整个澹台部落放弃,也仍难换淩星的一眼青睐。
她帮着他,一步步的稳固他的地位,平定内乱,屡创奇闻,赫连锐绝能有今天,不过是因着当初,他身边有一个淩星。
赫连锐绝在登上大位之后,就迎娶了淩星,阵仗甚大,那场婚宴,只要是见过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们之间不分你我,成婚之后,她还是帮着他操持部落所有的事务,政务上的,军事上的,为他分去了不少烦忧。
人呐,一旦安逸了,总会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这人心隔肚皮呐,你以为,你已经完完全全的吃准一个人了,其实,那只是你以为。
恰巧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凤染,后来才知道,哪有什么恰巧,都是赫连锐绝有心为之,他了解淩星,连她身边的人都了解。
凤染是一名画师,温文尔雅,眉眼总带着笑,不同于赫连锐绝笑中的阴鸷,他笑起来很温暖。
我对凤染,比她对赫连锐绝,沦陷的更要快,他的人就像是他的画一般,找不到一丝瑕疵,似乎就是上天赐予我的。
她怀上你,已经七月的时候,才偶然得知,还有一个拓跋雨菲,才得知,拓跋雨菲已经先她一步,生下了赫连锐绝的孩子。”
第四百三十一章 既往不咎()
第四百三十一章 既往不咎
“她那么骄傲,她那么笃定,她以为,赫连锐绝真的是她的良人,可,他还是负了她。 ( )
她淩星,居然也有走眼的时候,只是,她未曾料到,正等着她的,还远不止此。
大半辈子都过去了啊,当初那个七月胎儿,如今,都出落的跟她当年一样美艳动人了。
我还犹记当时,她颓废的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三日三夜,连我都不准相伴左右,她的长剑,就插在门前的石缝中,任谁都不敢靠近一步。
你说,她若是当时一怒之下,杀了我,她的境遇会不会也不会那么惨?
在我的记忆中,那是她唯一,也是最后一次哭,其实啊,她淩星,不过也是个普通之人,再强硬,她也只是个女子。
她会茫然的爱上赫连锐绝,她会痛心他的背叛,她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识人不清。
三日的整顿,并没有唤回她的理智沉静,也没能让他彻底看清赫连锐绝,她早已为爱痴狂。
她发了疯似的,调动了手中所有的兵士,将整个主部落搅的翻天覆地,也没能将拓跋雨菲找出来。
她跟了赫连锐绝仅仅五年,她就将自己彻底毁了,怀着七月的身孕,处处受着限制,自然,最受限制的,还是她蒙了尘的心呐……
她不愿相信,可事情已经是家喻户晓之事,本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有妾室也是应该的。
可是在她眼里,那是不被允许的,她淩星的男人,不论是一介白衣,还是高居庙堂,唯一的准则,只是对她绝对的忠诚。
她恨赫连锐绝的柔情化云烟,她更恨,事态发展到那般地步,赫连锐绝居然还要执意护着拓跋雨菲母女,将她们藏得严严实实的。
她恨赫连锐绝入骨,她发誓要手刃了他,那夜,落在我们眼中的,是她决绝的背影,还有一柄干净晃眼的冷剑。
我们皆以为,那夜过后,青葛部落安定下来的局势,势必又要重归混乱了,这青葛部落,又该易主了……
我不知,赫连锐绝以什么说服了她,或许,用不着说服,她也根本下不了手,毕竟,除去恨,她更爱他。
总之,她没有杀他,而是一气之下带着姐妹们,不顾自己即将临盆的境况,奔赴夏国。”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背叛娘亲,娘亲究竟哪里比不上拓跋雨菲?
娘亲……待他不好吗,他的目的,不是都已经达到了吗?”
窝在慕宥宸的怀中,紧紧攥着他的衣袖,泪水源源不断的往外淌,将他胸前的衣衫浸湿了大块。
说不上愤怒,亦无关憎恨,她只是觉着,从心底泛着凄凉、酸楚,忍不住的,插上一嘴。
她能遇上慕宥宸,是她的幸,可却不是每个人,都似她这般幸运的,起码,淩星不曾这般幸运。
她与淩星素未谋面,从未感受过来自娘亲的关怀,可是单凭着谨嬷嬷临终前的一席话,她就知,淩星是爱她的,是爱她这个女儿的。
她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会将她托付给他人,不论是谁口中的淩星,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淩星是骄傲的,骄傲的超乎常人。
可她却愿意为了她能有个归宿,在夏婉宁的面前下跪,听谨嬷嬷所言,她何尝不是为了自己,才厮杀出一条血路的,她能提着一口气,不过是想要她活下来罢了。
“咯咯……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这世上,可有人会比她更好?
赫连锐绝对她都不是真心,又岂会对拓跋雨菲真心,拓跋雨菲终究不还是死在了赫连锐绝手中,做赫连锐绝的女人,都是一样的下场。
赫连锐绝是谁啊,他的心里,没有任何人,有的,只是满心的算计,他只有野心,而没有心。
是,他倚仗着淩星才坐上那个位置,那么,淩星就是那个唯一能危及到他大位的人。
他忌惮她,他容不得她,能够让她完完全全不对他造成威胁的法子,那……就是……让她永永远远的,长眠地下。
心中有了疑心的种子,怎么经得起挑拨,拓跋雨菲,就是点燃那疑心的火苗,一触即发,不可收拾。
一个分部落的公主,是他驾驭的住的,而淩星,他永远不可能驾驭的了,淩星永远都只能站在他身边,不会躲在他身后。
他怕她有朝一日会转过身捅他一刀,所以他掐断了这种可能,唯有杀了淩星,才能换得他的心安。”
芊柏咯咯一笑,毫不留情的讲述赫连锐绝的残酷,听在沐千寻耳中,却觉着愈发的荒谬。
轻嗤一声,打转的泪水久久未曾落下,神色间一片嘲讽之色。
忌惮?疑心?淩星还真是为自己找了个好夫君,她一心为他,倾其所以,到头来,换来的居然只有猜疑。
她若是要,将整个天下都收入囊中,也未尝不可,可她要他的部落有何用,她要的,只是以心换心,可惜,她得不到的唯有他的心。
赫连锐绝与淩星的情,过了二十余年,仍旧是青葛部落为人传诵的佳话,却原来,拨开云雾,是这样丑陋的模样。
为何,究竟是为何,那个位置当真就那么重要,重要到能够让人轻易迷失本心吗?
还是,赫连锐绝真的本就没有心,对淩星也不曾有一点点情,从头至尾,都只是在利用她。
没有价值了,就倾力毁之,这世上,到底还是薄情寡义之辈更多的。
他杀了一个真心为他的女子,将拓跋雨菲扶上正位,把拓跋勒达当成亲信,然,拓跋部落反了,拓跋雨菲行刺于他,
他又聪明到哪儿了,他步步算计,也还是难阻这部落易主的趋势,因果循环,他的报应,终是来了……
不知,如今,他可会有一丝丝的悔意,应是不会的吧,不然,他又怎会故技重施一回,险些要了慕宥宸的命呢。
在刚入樊宁之时,她心中的隔阂无非是,赫连锐绝身为一国之主,为何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他们既然那么相爱,赫连锐绝为何会与拓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