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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激他,甚至是信任他,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这辈子,除了慕宥宸,她的心,再装不下任何人了。
“你说的可真轻巧,自由自在,不在于身,而在于心,心中有了枷锁,又怎么自由的了。
有了牵绊,我就再也洒脱不了了,我也从未洒脱过,世人,没有几人是真正洒脱的。
说过就是说过,何必自欺欺人,我不后悔!”
鬼逸摇摇头,缓缓的往回绕,始终没回头看沐千寻一眼,没有再纠缠,默契的走完属于他们的最后一程,高傲的犹如王者,得不到的,就是他所不屑的。
鬼逸的步伐虚浮而又沉重,倒像是真的醉了的模样,可他饮的,明明比沐千寻还少,正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一月的时日,鬼逸看清了眼前的女子,可却愈看不清自己的心了,模糊一片,动荡不安。
世事难料呐,他也只是救了个人,竟意外失了本心,是缘是劫,谁又说得清呢,他又要由谁来救赎呢?
情之一字,谁都逃不过,就算他是鬼逸,一样逃不过,他终究不是仙人,只是世俗中普通的一个。
沐千寻彻夜未眠,守在油灯前,仔仔细细的观摩着从拓拔勒达那里得到的地势图纸。
此行,她除了满腔的怨恨,全然没有一丝一毫把握、头绪,赫连锐绝能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操控着他们所有人的性命,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慕宥宸直到卯时才醒来,望着沐千寻整装待的模样,有几分蒙,他明明…明明在院中的,怎么一转眼,天都大亮了。
转念一想,即刻明白了一二,只是细节,还是得看沐千寻愿不愿意告知,这个时辰了,他们也该出了。
穿好鞋袜,备好行囊,沐千寻对他的询问,也只是回答的模糊不清:
“夫君难道不明白吗,将你等灌醉,我俩孤男寡女的,会聊些什么?总不会是聊天文地理、医术病理吧?”
沐千寻笑吟吟的,满眸俏皮之色,慕宥宸轻咳一声,点点她的眉心,一脸无奈,要戏谑,也该是他戏谑她吧:
“夫人倒是招桃花啊,可惜啊,都是要被折断的,还好为夫下手早。”
“呵!彼此彼此,夫君身边的桃花,向来比我开的艳!”
美眸一眯,故意学着鬼逸的语气,果然,慕宥宸初次在她面前,哑口无言,只是干笑着。
留给他们折腾的时日,虽不短,可也浪费不得分毫,这些,他们都明白,到底,是该出了。
一行人在木屋门外等了片刻,鬼逸一直没有现身,显然是没有要送他们之意了,沐千寻只悠悠叹了口气,便转了身。
既然他不愿意露面,又何苦强求,就这样别过,于谁,都不是坏事,只是他们欠下的人情,暂时是还不了了。
厚着脸皮叨扰了一月,沐千寻也没在鬼逸面前提及过怪神医,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提及的机会。
也不知,怪神医可有被这场战乱所影响,他那么喜好杀戮,不知这横尸遍野的战乱,可否合他的心意。
来不及胡思乱想更多,被身后的脚步声惊扰,停下步子,转身,鬼逸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眸中的情绪,已经在刻意深埋了。
当着慕宥宸的面,当着暗卫的面,鬼逸还是将他们之间的那份朦胧捅破了,这份决绝,倒像是他所为:
“我反悔了,你不能走!你欠下的人情,我如今就要讨回来,这份人情,用你自己来抵!”
鬼逸的拳头在袖中紧握着,这是他能抓住的最后的时机,是他最大的无理,他只是,不想那么轻易的放弃,他依然不后悔。
沐千寻轻轻的摇头,头皮一阵麻,此刻的鬼逸,就像是个蛮不讲理的孩子,全然不似他一概留给她的印象。
这要是换了平时,慕宥宸估摸着早就一拳头打过去了,他怎容得一个样样不俗的男子,将他视若无物,这般挑衅。
唯独今日,他无能为力,也不愿与鬼逸为难,就算他们相处时日尚短,他也深知,鬼逸不会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不论对何人何事,他都不会。
遂,他只是轻握着沐千寻的肩膀,淡然一笑,可其间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他不会将沐千寻留下,沐千寻也不会留下。
暗卫们面面相觑,却是不敢放肆的将目光放在沐千寻身上,不然事后,慕宥宸能用眼神将他们给凌迟了。
“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以为我说的已经很明白了,我念你的情义,却是不可能这样来还。”
沐千寻反手抓着慕宥宸搭在她肩上的手,并非刻意做给鬼逸看,而是自然而然,习惯使然。
那轻柔平静的语气,一脸的坦然无奈,实实在在的灼伤了鬼逸的眼,掩起来的情绪,在那一刻崩塌了。
慌乱的眯起眼,盯着沐千寻看了好久,到如今,沐千寻身上的衣衫,束的冠,还都是他的,若是能一直如此下去该多好,可惜啊,只能是臆想了。
松开紧握的双手,亦是松开了紧绷着的心,对不可能的事抓着不放,着实不是智者所为,冲沐千寻招招手:
“不过来,我放你走。”
沐千寻回头望了慕宥宸一眼,四目相对,默契了然,一步步朝着鬼逸走去,对鬼逸,她真没什么好怕的,能下手的时候,他都一直没下手。
“这个,你拿着,你所谋之事,并非你带着的几个人就能成事的,少不了大批的杀手。
可一般的杀手,是不会随着你去刺杀那个尊贵之人的,没人愿意白白送死,这些你可明白?”
沐千寻微微一怔,鬼逸那消瘦僵硬的指节,已然扣着她的手腕,将一枚温润小巧的暖玉塞进了她的手心。
低下头,望着手中褐色微紫,中心透着一点红的暖玉,浅绿的流苏,还带着鬼逸手心暖暖的温度。
迷茫的望着鬼逸,不知所以,有些摸不准,他的本意,究竟是想把她留下,还是想把这玉给她。
“看什么看!这世上恨赫连锐绝的又不只你一人,你以为他当年坐上那至尊之位,手上沾染的鲜血会少吗?
谁也不是天生就愿意做杀手的,总会有人愿意帮你的,至于这玉怎么用,就不用我教你了吧,怎么雇佣杀手,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鬼逸要年长她几岁,赫连锐绝登位之时,鬼逸的确是已经出生了,又是自小生在这青葛部落。
跟怪神医有所牵连,自己本身又是个神通广大的,知晓一些辛秘之事,也不足为奇,这一枚玉佩,的确是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
可是这样一来,她亏欠鬼逸的,岂不是就更多了,真的是还不清了,但这玉佩,她还真舍不得还给鬼逸,比起对鬼逸的愧疚,她更想置赫连锐绝于死地!
平整的眉心,一点点蹙成一个紧紧的疙瘩,喃喃到:
“我该要怎么还你啊!”
趁着她失神之际,鬼逸伸手,猛的将她拥进怀里,紧紧的,紧紧的抱着她,尖瘦的下巴抵在她肩上,长长的叹了口气,唇覆在她耳边,语气温柔入心:
“本就没想过要你还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这一抱,就当还我了。
记得,记得我这个人,记得我的真心,忘记我的无理,就这样别过,有缘自会再见,走吧。”
抱她抱的突兀,松手松的利索,扭头就走,她甚至没看见他脸上最后的神情。
僵硬的站在原地,一直看着鬼逸进了屋子,反手关了屋门,平静的,就好似鬼逸根本没曾出过那个屋子一般。
心里闷闷的,捏着玉佩,蒙上水雾的双眸,五味杂陈,她感激,感激鬼逸的放手,感激鬼逸为她,为他们所做的一切。
原来,萍水相逢也可以这么刻骨铭心,她想,她还不了鬼逸什么了,不过,她不会忘了他的,莫名出现在她生命里的过客。
世事,本就不是付出了就会有回报,不是你付注了真心,就一定会换来真心。
没有什么事是理所应当的,心甘情愿,就要无怨无悔,计较再多,都是在跟自己过不去罢了。
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就算你争的头破血流,遍体鳞伤,也仍不是你的,只是世人,往往看不清这点,恰巧,鬼逸看明白了而已。
鬼逸的怀抱不同于慕宥宸,瞧着瘦,实则更瘦,瘦的浑身都是骨头,这便是鬼逸的那个拥抱,给沐千寻唯一的感觉。
一路上,慕宥宸一直牵着沐千寻的手,由紧变松,一直未曾言语,面上的阴沉缓缓的消散开来。
第四百二十六章 无辜百姓()
第四百二十六章无辜百姓
眼睁睁瞧着鬼逸的放肆行为,他却无力阻拦,他就是再大度,也无法做到心静如水,更何况,他本就不是大度之人。
翻来想去,也着实不该介怀,鬼逸心思澄明,对沐千寻的倾慕毫不加以掩饰,是君子所为,爱意心意,又怎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对鬼逸,不仅是沐千寻,连他,也是无以为报的,他们亏欠他的,又岂是一份人情那么简单的。
他的夫人,自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又有几人能在她面前心如止水呢,说到底,鬼逸,不过也只是千千万万会动心的男儿之一罢了。
得她心者,是毕生之幸,她愿意不计生死,倾尽所有的守护他,他亦是要千倍百倍的待她好。
陌弦行在暗卫前方引路,二人渐渐的落在暗卫之后,只能隐隐瞧见他们的影子,闲散的模样,不像是赶路,倒像是散步。
亏得陌弦与他们相隔甚远,不然他们也不会这般旁若无人的亲密。
虽说日后定会避无可避,可是现下,他们谁也不想在陌弦的心中捅刀子。
这几日,在陌弦面前,他们一直都小心翼翼的,连眼神的碰撞,都刻意的收敛着。
看着陌弦整日平静漠然的样子,沐千寻说不出的难过,她多想,再看看陌弦笑着的样子,他的笑容,都在记忆中模糊了。
沿路,将竹林中指路的记号一一掩去,这竹林,他们不会再行叨扰,自然也不愿旁人来叨扰鬼逸。
他帮了他们那么多,他们绝不能再给他招惹麻烦,记号虽不显眼,也还是擦去了方可保万无一失。
心不在焉的沿着记号的方向走,沐千寻猛然盯住慕宥宸的侧颜,顿生不满。
就算他与鬼逸相交甚笃,就算她与鬼逸之间绝无可能,慕宥宸好歹也得有所表示吧,这般云淡风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鬼逸附体了呢。
紧绷着小脸儿,语气柔柔的,带着几分认真,:
“慕宥宸,你就不怕,我真的会留下?”
“怕,但是我的寻儿不会。”
余光瞥见沐千寻微怒的神情,慕宥宸不禁轻笑,带着硬茧的拇指,在她细腻柔嫩手背上一下下的摩挲。
“噗,你还真是自以为是,人家鬼逸长的好,功夫好,医术好,厨艺好,样样都好,可比你贤惠多了,你怎么敢那么肯定!”
眸中的不满极快的融化掉,心头仿佛被什么击中,心神荡漾,口是心非的反驳。
眉眼带笑,嘴角忍不住的上扬,语气间都透着几分轻快,这还是慕宥宸第一次这么肯定,她不会离开他,真好。
瞧着沐千寻溢出来的笑颜,慕宥宸愈的自得了些,挺挺背脊,言谈举止之间,无处不透着欢愉:
“再贤惠也没用,你已经是有夫之妇了,为夫可不给你红杏出墙的机会。”
“啧啧,那我要是休了你呢?”
沐千寻摸着下巴,作沉思状,缓缓的摇着脑袋,重新锋利的指甲,轻轻的扎进慕宥宸的指缝。
“夫人都怀了为夫的孩子了,为夫好歹还能暖床,夫人舍得休了我吗?夫人说过不会抛弃我的,夫人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慕宥宸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的将面庞凑到她面前,赫然一个受了欺负的小媳妇儿。
沐千寻赶忙捂着额头,拉着慕宥宸大步流星的往前走,论脸皮,她甘拜下风。
真想让暗卫们看看,他们那么冷漠如斯,寡言少语的主子,此刻是多么的…多么的…她竟无法形容…
慕宥宸被沐千寻扯着,步伐凌乱的时快时慢,斑驳的阳光打在面颊上,照亮了二人久违的笑容。
明媚的秋色,似乎透着隐隐的生机,前方崎岖不平,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道路,似乎也不那么艰险了。
他们此去,并无多少胜算,可谓是孤注一掷,可此事又不得不做,不论是为了什么,他们都得走下去。
赫连锐绝欲只手遮天,操控他们的生死,那他们就定要站在他的对立面,不让他得逞,既然祸端已开,只好不死不休!
呼延部落已然被攻陷,陵水城门被韩莦军队死死的守着,一日三换岗盯着城内城外的动静,阵势浩大。
陵水城门也只是瞧着坚固,实则,守卫的将士,没有十足十的战力,虚张声势罢了。
他们若要硬闯过去,也未尝不可,可是这硬闯之后的后果,就难以预料了。
不顾一切的闯城,必会引来猜度,到时候,他们还得要面对韩莦的追兵,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们可不想樊宁城中的麻烦还没解决,再惹上其他麻烦,以他们此时的处境,能不惹眼,就绝不惹眼。
更何况,听闻拓跋勒达和拓跋楚行,正是陵水此时的城守,一旦现他们的行踪,他们再想出这陵水城可就难了。
拓跋勒达守着陵水,自是能令拓跋勒达和安图勋彦双双安心的,这也是他们早有所料之事。
好不容易攻下的呼延部落,安图勋彦铁定是不敢放在拓跋勒达手中,双方的军队泾渭分明最是安全。
而于拓跋勒达来说,有陵水在手,安图勋彦就不敢在此时撕破脸皮,这青葛部落往里的地势图,还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
一旦安图勋彦为难他,他便可率领自己的人马,反身撤去,设下重重埋伏,让安图勋彦寸步难行,或是让他吃进去的疆土都吐出来也说不定。
他们要装成普通百姓,混入陵水城并不难,可沐千寻的身份佩玉,他们身上的银子银票,定然是一样都带不进去的。
偏偏离开这些东西,之后的一路上,他们寸步难行,那,这陵水城就入不得了。
倒是有另外的路径,只是绕了些,要多耽搁两日,身居险地,也无可厚非。
之前,鬼逸带着他们购置吃食的,便是他们即将踏入的镇子,镇子上的情形不比陵水城中好多少,好在守卫比陵水城要松懈的多。
借着拓跋勒达手上的那本地势图,过了小镇,他们便可不经任何城池,直奔达奚部落而去。
通往小镇的小径,经车马的碾压,地势整个陷下去了几寸,车轮马蹄的痕迹纵横交错。
边缘的屋舍,坍塌殆尽,还有火烧过的霉黑迹象,早已没了居住的百姓,避开巡视的队伍,躲躲藏藏的朝着镇子中心而去。
街道上一片狼藉,摆设的摊位被尽数砸毁,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哀声哉道,百姓们身上多多少少的带着伤。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的夹杂着血腥的味道,整个镇子尽数蒙上了厚厚的灰尘,这就是战争洗礼过的样子了。
想必,陵水城中,比这还要不如,这还是没有抵抗过的样子,陵水城中,是经过一场打斗的,那血腥的场面,是清理也清理不干净的。
“娃娃乖,乖啊,给他们吧,快给他们吧,快呀!”
前方的小巷中,沸沸扬扬的,声音杂乱无章,却每一声都听着揪心。
妇人的恳求声,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