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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千寻躺在慕宥宸的怀里,一直睁着眼,就这么一整夜,怀孕以来,难得这么清醒,没有一丝一毫睡意,心里亮堂平静的,让自己都害怕。
止不住在心中抱怨,为何老天总要在她有孕之时,在她欢喜之时,给她重重一击,却是没有料到,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
次日,瞧着沐千寻愈发憔悴的神色,浅言惊呼出声,满眼的心疼。
浅宁变着花样的给沐千寻做吃食,连樊宁城中赫赫有名的厨子都请来了,沐千寻就是不赏脸,三两口就搁下了。
冷皓挺着个大肚子,倒是食量一日比一日大,眼看着,就要生了。
沐千寻提前就找好了信得过的稳婆,在宫中候着,经过了上次的巫医,这宫中的人,她是一个都信不过了。
这些事情本来应该子桑笑处理的,无奈他被赫连锐绝留在身边,连歇息都没有功夫了,每次来探望冷皓,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战事的局势是愈发的不好了,拓跋部落反了,这南宫部落也突然的倒戈相向,这两个部落,算是众部落中实力雄厚的。
光是内乱,都足够忧心了,还有韩莦倾尽国力的搅局,呼延部落也危在旦夕,以现在的国力,着实是没有赢的把握啊,大有大势已去的势头。
青葛部落不同于旁的国家,主子多了,自是很难一心,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团结。
到了这般时刻,异心也就生出来了,怕是要不了多久,这时势再没有转变,顺着拓跋勒达反了的,还会有更多人,这部落,是要变天了。
凌寻小筑中,浅言急急忙忙的跑进院子,满头大汗,天热倒是不为稀奇,可看看她紧蹙起的眉,更像是急的。
“不好了不好了,浅宁姐姐从树上摔下来了,伤的不轻,我扶不动她!”
浅宁对着正躲在树下纳凉的冷皓,压低了声音哭诉。
冷皓低头瞧瞧自己的肚子,再想想去铺子里取账本的陌弦,夜晨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哭丧着脸。
院子中以前倒是还有两个小厮,自从沐千寻有孕之后,不放心,便找了个由头撵了出去,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可是偏偏出了这事。
“那怎么办?去找王爷吧,我这也没法带她回来啊?怎么弄得,你们也真是闹,爬到树上做什么?”
“找王爷?”
浅宁往后退了几步,攥在一起的手又紧了几分,打不定主意,她可不敢让慕宥宸去管此事,可是也不能看着浅宁一直躺在那里不管啊。
正说着,沐千寻就已经立在门口了,蹙着眉,颇为担忧:
“在哪儿呢,快带我去看看,你们也不知省点心!”
“就在栖云阁的后面,栖云阁后面有颗老槐树,槐花开的正盛,浅宁姐姐就想着槐花清淡,想给小姐做一道槐花小点的。
可是这脚下一滑,就从枝头给摔下来了,那槐树可高了,浅宁姐姐摔得可不轻呢!
可是小姐怀着身孕,就别过去了!”
浅言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脚尖拧着地面,局促不安。
“好了好了,我就去看看,无妨的。”
沐千寻斜睨了浅言一眼,已经开动步子,朝着栖云阁的方向去了。
这栖云阁是冷宫,素来冷清,附近向来是连个宫人都没有的,真不知晓她们是怎么钻到后边的。
看来真得好好说说她们了,那么偏僻的地儿,若是被有心之人盯上了,丢了性命都找不到人。
大老远,沐千寻就看见一地散落的槐花,浅宁已经挣扎着坐起来了,动弹不得。
走近,便清楚的瞧见浅宁的裙摆上尽是血迹,手肘上的衣衫磨的破烂不堪,灰头土脸的,煞是狼狈。
沐千寻蹲下身子,闻着浅宁身上的血腥味一阵干呕,苍白着脸,努力的扶着她,满眼心疼,嘴里已经开始叨叨:
“你说你个笨丫头,不会爬树还硬要爬,摘个槐花非得要自己动手吗?疼不疼?”
“不疼,让小姐担心了。”
浅宁嘴角一抽,勉强的笑笑,傻兮兮的。
“慕宥宸,将她背回去吧,她这样子,怕是不能走了!”
沐千寻回眸,对着慕宥宸吩咐,有沐千寻在的地方,肯定少不了慕宥宸。
慕宥宸立在原地未曾表态,浅宁便已经抓着沐千寻的衣袖,一脸慌乱的否决:
“不不不,奴婢怎么能让王爷背呢?”
“那你是想让我背?我这几日乏力的厉害,再将你摔了。”
浅宁失了声,低垂着眼眸,眼中尽是挣扎,眼前一暗,视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耳边已然传来慕宥宸冷冽的声音:
“将她扶上来。”
浅宁整个人僵硬着,被浅言和沐千寻二人协力扶到了慕宥宸的背上。
沾上泥土与血迹的双手小心翼翼的搭在慕宥宸的肩上,咬着下唇,两行清泪顺着脸颊而下。
沐千寻垫着脚尖给她擦泪,语气温和:
“你忍忍,冷皓已经去叫巫医了,马上就不疼了。”
浅宁望着沐千寻,重重的点点头,泪,仍旧在涌,只是那眼神,是沐千寻从未见过的,她不懂,她究竟想要表达些什么。
一路上,倒是遇见了不少宫人,沐千寻怕浅宁来回折腾的伤口疼,便一直让慕宥宸背着,没有倒手,一路背回了凌寻小筑。
这宫中清净的地儿少,也只有浅宁二人才往那么偏僻的地方跑,不过,要是这热闹的地方,她们也不敢不顾宫规,胡乱往树上爬。
巫医与他们前后脚到,给浅宁处理了伤口,开了方子,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算是处理妥当。
按规矩,浅宁只是一个小丫头,是用不着这么好的巫医的,宫中的巫医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可没人得罪的起沐千寻,谁人不知,沐千寻在这宫中就是个特例,没人惹不得,她说要什么样的巫医过来,就得什么样的巫医过来。
浅宁这一摔还真是摔得不轻,小腿与手臂双双骨折,肋骨也断了一根,百日之内,是甭想下床了。
沐千寻全程都守在她身边,看着她浑身青紫青紫的淤青,心疼的紧,前世浅宁被沐若云活活捅死在她面前的记忆,也一下子涌了上来。
捧着熬好的汤药,忍着下腹翻涌的恶心感,一勺一勺的喂给浅宁,喋喋不休:
“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冲撞到了什么,一个一个的都赶着趟儿的出事,草儿至今还未有消息,你又摔成这样。”
“你就是不想伺候我了,偷懒,可得快点好起来,浅言可没你细心。”
浅宁笑笑,疼的一动也不敢动,清脆的声音都沙哑起来了:
“我可不敢偷懒,小姐说要我快点好起来,我就快点好起来。
等我好了,就该给小姐肚子里的小小姐或是小少爷做衣裳了,不然凭小姐的针线活,他们就得光着屁股了。”
“讨打是不是,还不够疼是不是,还敢取笑我!”
沐千寻笑着去挠浅宁的腋下,浅宁连连求饶,纵使是受着伤,也不忘欢笑。
笑着笑着,浅宁脸上的笑又淡了下来,隐隐可见几分落寞,挡住沐千寻喂药的手:
“小姐歇息吧,让浅言来就好,这段日子,她就要忙乎着照顾小姐,还要照顾我了,谁让她没能接住我呢!”
看浅宁倒不像是客气,或许是真的累了,沐千寻将药碗放下,替她掖了被角,转身出去了。
沐千寻刚走,浅宁就又落了泪,止不住的落泪,憋着不出声儿,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晓,她为何而哭。
次日晌午,天儿热的紧,毒辣辣的日头晒得能活活褪层皮,夜晨趁着沐千寻午歇的空档,霸占了树荫底下的藤椅。
这算是院中最凉快的地方了,摇着折扇,有些心不在焉的。
冷皓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她面前,盯着她,一脸贼笑,语调异常:
“呦,小妮子是想凌泽了吧?凌泽才走了几日啊,啧啧啧……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夜晨瞪了冷皓一眼,热的红润的脸蛋更添一抹绯色,却是不敢动手,冷皓如今可是动不得的,只能嘴上逞能:
“你别胡说!我看是昨日子桑笑没来看你,你心里不痛快吧!”
是,她不承认,也的确是挂念凌泽,南宫部落叛了,已经不如往日那般安然了,谁知晓这路上会生出些个什么祸端。
冷皓盈盈一笑,也不再调侃,心中感慨,这人呐,总是能那么轻易看清旁人的事,却永远理不顺自己的事。
“往那边挪一挪,我也要坐下。”
“你坐下挤着不就不凉快了吗?”
嘴上这样嘟囔,身子却是已经挪动,将一大半位置都留给了冷皓。
第三百九十七章 起名()
第三百九十七章起名
冷皓扶着腰身,挪动步伐,这身子是愈发的笨重了。
许是坐的太猛了,许是孩子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来了,总之还不及九月,就要临盆了。
痛呼一声,捂着小腹,就动弹不得了,肚子一阵比一阵疼,额上的汗水越积越多,羊水已经破了。
这一瞬间,可吓坏了悠然坐着的夜晨,望着冷皓隐忍不住痛苦的神色,赶忙扯开了嗓子将浅言,沐千寻几人都惊动过来。
转身,拔起脚就往外跑,想想,以前被人追杀,也没能跑的这般快过。
急匆匆的唤来了稳婆,亏着稳婆就在这附近的殿宇中,来的倒是及时。
凌寻小筑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秀儿赶巧,碰上了这场闹剧,与浅言忙活着烧热水,帮衬着稳婆接生。
夜晨也没能闲着,打从冷皓腹痛开始,就一直奔波个不断,在这燥热的天气下,真真是挥汗如雨。
去凌锐殿寻子桑笑,无奈子桑笑却是不在宫中,又跑了趟宫外。
老天好似故意在跟她逗闷子似的,巧的不能再巧,每每赶到一个地儿,都能从旁人的口中听得一句刚走。
几乎跑遍了整个樊宁城,整个人都虚脱了,才算是如愿找着子桑笑,孩子却是早已经生出来了。
夜晨就这样白白努力了一番,累死累活的,子桑笑也还是错过了冷皓临盆,自然这是后话。
浅言与稳婆好不容易将冷皓扶进屋中,冷皓却是扭捏着,死活不愿让稳婆解衣裤。
说来也好笑,要不是冷皓此刻腹痛的厉害,怕是都要忍不住笑出声儿了,这个孩子来的只是个意外,她真是见不得一个陌生的婆子给她接生。
虽说这孩子都已经在她腹中待了将近九月了,但一切,还是像一场梦一样不真实。
浅言好说歹说的,才终于让冷皓松了手,总不能因着她莫名其妙的羞涩,让这幸幸苦苦怀着的孩子憋死在腹中。
冷皓的每一声叫唤,听在沐千寻耳中,心都不由得一揪一揪的,仿佛比自己生孩子还要紧张。
这样的场景,她倒是经见过一回,在静雅轩中,沐千雅的孩子险些就没了,说起来,当时的情况可是骇人的很。
再晚一步,沐千雅与慕健朗就一个都活不下来,她的那些个小把戏,骗过了皇后,还是没能骗的过段梦。
纵使是沐千雅腹中胎儿心智不全的谣言闹的宫中沸沸扬扬,段梦也仍旧不放心,意欲除之。
她也就因此暴露在了段梦面前,自那以后,不死不休。
她只盼着,冷皓能够顺顺利利的将孩子生下,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轻笑,垂首摸摸自己扁平的小腹,要不了多久,她的孩子也会出生了呢,九月,或许很漫长,也或许,一回头,只是一眨眼。
估摸着过了半个多时辰,冷皓凄凄惨惨的叫声终于是停下了,嫩声嫩气的哭声从屋中传出来,触动着沐千寻心中的那抹柔软。
稳婆打开门,面露喜色,怀中抱着一个包裹起来的小婴儿,紧闭着眼眸,嗷嗷的哭闹,小胳膊挣扎着要伸到裹着他的被褥外面来。
头发稠密,小小的脸颊皱巴巴的,透着红红的血丝,丑的紧,却让人止不住的动容。
沐千寻伸出玉指去逗弄,满眼柔情,一个人,就是由这么大一点儿过来的,真是神奇呢:
“男孩儿女孩儿啊?”
“禀郡主,是男孩儿,瞧这白白净净的,是个有福气的。”
稳婆眉眼间尽是笑意,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倒是个会奉承的,不过这话,还是受用的。
“男孩儿挺好的,不然也经不住冷皓那个性子折腾。”
沐千寻从手上取下一只镂空的金镶玉镯子,套到稳婆手中,心中自是高兴的。
稳婆连连道谢,沐千寻倒是未曾回应,进了屋子。
冷皓躺在床榻之上,朝着沐千寻勉强一笑,累的没有力气开口。
沐千寻执起手帕细心的给她擦拭汗水,将一整张帕子都给浸透了去,瞧着冷皓虚弱的面色,一阵心疼。
这生孩子,等同于小死一遭啊,这短短的半个多时辰,不知这丫头遭了多少难了。
还好,生的还算是痛快,她没出府门之前,就曾听府里的嬷嬷讲。
有的人生孩子,要腹痛一天一夜才生的出来,四五个时辰的,也是常事。
幸好冷皓这孩子生的痛快,不知她有没有冷皓这么幸运了。
“你呀,就好好休息,我让浅言煮了白粥,一会儿就能好,孩子长得像你,是个俊俏的。”
“主子你就哄我吧,那孩子丑的很,五官都分辨不清的,哪里能看出像谁。”
冷皓笑笑,声音低沉暗哑,她算是尝试过了,什么样的痛,也抵不上生孩子的痛,打定主意,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生孩子了。
孩子就暂且让稳婆带着,浅言一个人也忙活不过来,幸好有秀儿帮衬着,不然浅宁伤着,沐千寻怀着身孕,冷皓身子虚又下不了床,她一个人还不得累死。
至于轩辕浠,成天闭门不出,除了偶尔与沐千寻搭几句话,跟谁都不对盘,更不会管这院中忙与不忙。
已经是申时时分,夜晨才气喘吁吁的带着子桑笑到了凌寻小筑。
冷皓对子桑笑爱答不理的,装着已经睡着的模样,一句话也不应。
子桑笑望着稳婆怀中的孩子,神色异常,眼中的欣喜都要溢出来了,手足无措。
小心翼翼的摸着孩子软嘟嘟的面颊,不敢伸手去抱,刚出生的婴儿软乎乎的,子桑笑实在是不敢接手,生怕伤着他。
沐千寻也是一个德行,说起来,在慕健朗小的时候,她也未敢抱过他呢,都说婴儿的骨头软,她就更不敢碰了。
瞧着沐千寻围在婴儿旁边,玩儿的不亦乐乎,慕宥宸也忍不住凑上去瞧,蹙蹙眉,挪开了目光。
几日都未曾再看那孩子一眼,在他心里,那丑兮兮的孩子,实在是没什么看头,真不知沐千寻是哪来的兴致。
“名字取好了吗?”
“嗯…还没,郡主赐个名字吧。”
子桑笑挠挠头,显得有几分腼腆,沐千寻似乎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子桑笑,对子桑笑的成见放下了几分,他对冷皓,对孩子,该是真心的。
“还是你来取,我可担不起这个重任。”
“嗯…那就叫子桑朔吧。”
子桑笑话音刚落,沐千寻还没来的及说个好与不好,冷皓就突然翻过身来,突兀的开口,将一屋子的人吓得不轻:
“不行!不管他叫什么,他都得姓冷!”
“为何他要姓冷?他爹可是姓子桑!”
子桑笑一脸的无奈,语气倒是温和,看向冷皓的目光,也不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