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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有意皇位,再待在天涯楼就不合适了,次日,在青若的安排下,沐千雅母子又重新入住静雅轩。
现下慕云帆性命垂危,整个后宫都落在了青若手中,对于沐千雅之事,谁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清晨,天已大亮,东方是红彤彤的日出,散发着柔和蓬勃的光芒。
岩澄湖畔,木筏已入水,将士们一个接一个踏上木筏,暗卫先行,大军居中,灵蛊卫与冰蛇卫断后。
冰蛇卫昨日探路的下属体力还未彻底恢复,这拆除湖中铁杆之事,自然不好再让她们出力,就连划木筏,都由灵蛊卫代劳了。
其实这一战,她们不参与也可,不过把她们丢在儿还是不妥的,孤零零的一队人马,万一遇到敌袭,怕是躲不过。
临近晌午,才赶到湖中心的位置,木筏停顿了下来,会水的将士随着暗卫继续前行,其余人等则只好原地等待。
这拆除铁杆之事,也并非易事,抛去这水中劳作的难度,湖水中还有剧毒,事先服用了解毒丸,也只能防止几个时辰。
若是天黑之前还没拆除完毕,他们也只好返回了,毕竟这解毒丸已经消耗殆尽了,不够他们再服用一次的了。
潜入水底,望着湖底密密麻麻的铁杆,众将士瞬间泄了气,如此数量的铁杆,莫说是半日的时间了,就是给他们三日的时间,都不一定能够拆完。
沐千寻华丽丽的翻了个白眼,浮出水面,水珠在绝美的面庞上滚动,美的惊心动魄:
“谁说要你们全部拆除完毕了,从铁杆中间拆起,只需留出三支木筏通过的地方即可。
切记做好标记,到时候队伍拉的长些便好,没必要那么多木筏一起穿过。”
凌泽松了口气,带着暗卫行动起来,萧寒也不甘落后,没有多余的废话,也无人敢偷懒,三五结队,热火朝天的在水中穿梭。
铁杆并非从此地一直延伸到岩澄湖彼岸,而是只插了二三里的距离,毕竟敌军的目的是阻碍他们渡湖,又不是为了把自己累死。
也幸亏如此,不然就算他们长了三头六臂,都拆不完这些铁杆。
日落之时,终于如沐千寻所言,拆出了足够容纳三支木筏的宽度,也累倒了几百将士。
在水中泡上整整半日,做着地面都费力的事,还要不时的浮上水面透气,真的也算是难为他们了。
道路打通后,大军直接趁着夜色出发,这川城之行耽搁不得,谁知道再拖下去,敌军又会施展出什么招数,夺城之事必须要尽快。
一次只能通行三支木筏,又是夜里行军,一支跟着一支,都小心翼翼的行驶,又延误了不少时间。
渡过这铁杆之地,足足比白日行军的速度慢了一倍不止,到了半夜,距岩澄湖彼岸还有一大截的行程。
一股浓烈的花香味道逸入鼻腔,一阵接着一阵,越来越明显,沐千寻蹙眉,这花香并没有毒,可却莫名的让她不安。
湖中突现花香,本就是不寻常之事,怎么能安心的下来,开口下令,暂停行军。
借着月光的照耀,远远望去,湖面上是洋洋洒洒的花瓣,隐隐还有一支小船,一个人影,看身姿是女子无疑。
花瓣顺着风向,一路朝着木筏之地而来,很快木筏与木筏的间隔都聚满了花瓣,大军被花香包围。
随后是一阵凄冷的笛声,如泣如诉,百转千回,听者不由得揪心。
“嗡嗡嗡…”一阵低低的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由远及近与笛声相呼应。
抬头,黑色的小圆点将大军团团围住,如雨点般袭来,直至到了眼前,才看清是江南一带特有的毒蜂!
他们是被笛声引来的,也是冲着这花香来的,花蜜未吸到,而这将士们成了它们发泄的对象,它们本能的攻击将士们,认为他们会伤害它们。
慕宥宸将沐千寻护在怀中,身影来回在木筏上闪动,随着越来越的毒蜂攻来,稍稍有几分狼狈。
沐千寻躲避着,心乱如麻,已经有许多将士被蛰的落水了,触到湖水中的毒,还不是一死。
她懂得与蛇沟通,可不懂得与蜜蜂沟通啊,看起来,这些蜜蜂是不会主动离开了。
死死的盯着那渐行渐远的小船与那消失不见的女子,脑海中灵光一闪,绽放笑颜:
“快!火,燃起火把!毒蜂怕烟,用烟熏走它们!”
众将士着急忙慌的寻找火源,霎时间,湖面上灯火通明,照的如同白昼。
滚滚的浓烟弥漫了大半个岩澄湖,看不清前路,呛的几万将士都咳嗽不止,泪水乱流,自然也掩盖了花香,如愿赶跑了数不清的毒蜂。
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可把他们累惨了,瘫坐在木筏上,嚎叫声一片,不少人被蛰的鼻青脸肿的。
沐千寻挫败的望着眼前的场景,焦急万分,这毒刺留在体内,天气又炎热,怕是会化脓呢,可这岩澄湖中,又寻不来药草为他们涂抹。
这烟熏之法,还是当初莫雪顺嘴告诉她的呢,那时他们在青峰洞不安分练功,不时便跑出去偷懒。
有一次爬到一颗古树上乘凉,不小心将蜂巢戳到了地上,遭到了蜂群的疯狂追捕,幸得莫雪及时发现,不然他们的下场也不会比今日的将士们好到哪里去。
想起莫雪,沐千寻徒然怔住了,眼眶红红的,若不是为了她,是不是莫雪现在还好好的?
慕宥宸俯身看她,鼻头上有一块黑色的赃物,配上那张俊美如斯的面庞,既滑稽又可爱,紧张兮兮的问到:“怎么了寻儿,可是被蛰到了?”
沐千寻噗嗤一声儿笑出声来,伸手抹抹那块拇指大小的痕迹,没擦干净,反而涂抹的更大了些,笑的泪水狂飙,腰都直不起来。
慕宥宸一脸黑线,众将士更是被沐千寻笑蒙了,这样惨烈的场面,她居然还笑的出来。
沐千寻拭掉眼角的泪水,眸子猛的一亮,迟疑了片刻,搂住慕宥宸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喃:
“慕宥宸!嗯…那个…那个…尿液可以祛除蜂毒。”
这下该着慕宥宸乐了,憋着笑,捏捏沐千寻有几分红晕的脸蛋儿,磁性的嗓音魅惑不已,调笑到:
“啧啧啧!难得寻儿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你可以直接当着全军的面儿说啊!”
沐千寻双手环胸,笑吟吟的望着慕宥宸,挑眉:“我是主帅,你应该听我的!”
慕宥宸一溜烟儿将此事传下去,回到木筏搂着沐千寻装睡,任由几名暗卫划动木筏,继续向前。
为了不让这伤口化脓,就不得不接受沐千寻用尿液治伤的提议,平白又尴尬起来。
行驶在队伍最后方的冰蛇卫与灵蛊卫,幸运的没有被毒蜂眷顾,一个被蛰到的都没有,自然也免了这份尴尬。
也正因为多了这么两拨女子,才致使众将士束手束脚的,解个裤子都不利索,哄笑声不断。
五更天的时候,终于望到了湖边,在他们以为看到了希望的时候,岸上那重重的人影又让他们绝望了,敌军连一口喘气的机会都不愿留给他们。
一股脑的冲上岸,要不是有暗卫开路,怕是又要死伤不少将士。
当然,就算有暗卫在,死伤也是难免的,未能登上湖岸,就已经有将士葬身在了岩澄湖中,将湖水染成了淡红色,有夏军的,也有青葛部落的。
沐千寻手提长剑,与慕宥宸相视一笑,冲进厮杀的人群中,朝着青葛部落的首领而去。
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等他们大大小小的首领都死光了之后,剩下的人还不是一盘散沙,任他们宰割!
沐千寻高高束起的长发来回摆动,深幽的眸子冰冷的不见一丝感情,与青葛部落这个看起来人高马大的首领战在一起。
不过几个回合,那首领就被沐千寻一剑刺穿脖子,气绝身亡。
慕宥宸这边就更没有悬念了,几乎都是一招下去,就再没了爬起来的本事了。
似乎欺负人欺负的有些过于明显,慕宥宸干脆也不动手了,拉着沐千寻坐在一边,等着战事结束。
兵器碰撞在一起,发生乒乒乓乓的声响,厮喊声更是震耳欲聋,献血四溢,宽阔的野地尽是尸体。
沐千寻闭眼,睫毛轻轻颤抖,神色不停的变幻着,眉头紧锁。
胜又如何,败又如何,夺取再多城池,这些活生生的人命都没了,胜了他们也无法起死回生,也无法看到国之盛况。
他们都是壮年,可能是某位年迈老人的儿子,某个女子的夫婿,或是某个孩子的父亲,这些人都在等着亲人归来,却永远都盼不到了。
抓着身旁熟悉的手掌,感受着那温热的温度,紧,再紧,耳边还是嘈杂的打杀声,脑海中还是杀戮的场景,自嘲到:
“慕宥宸,我的双手沾满了献血,以后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的吧?
下辈子,老天一定不会让我遇到你了。要是能永远没有战乱该多好,为何非要惦记人家的国家?”
慕宥宸心头一痛,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慰:“不就是十八层地狱吗,我们一起下就是了。
黄泉路,奈何桥,我们也要牵手走过,在三生石刻上我们的名字,一起观赏彼岸花开,没人能将我们分开,老天也不行。”
第二百二十八章 圈套()
第二百二十八章 圈套
沐千寻笑笑,呼了口浊气,扬声喊到:“川城的守卫,大抵都在这里了,这是他们最后的防线!只要冲破这道防线,就可一举攻破川城,插上我夏国的军旗!”
青葛部落驻守在川城的将士数量本就比不过他们,又失了首领,乱了阵脚,当日川城就被攻破,剩余的残兵败将,一股脑奔郜丹而去。
沐千寻望着匆忙逃走的军队,眸子亮的骇人,声音低的只有自己听得见,语气坚定:
“跑也没用,下一座就是郜丹,除非你们能跑回樊宁青葛去!”
站在川城城墙上,凝望着在阳光下闪烁着点点银光的岩澄湖,任凭清风抚乱发丝,轻轻的叹息,洒落一地惆怅:
“我想沐府了,想爹爹,想赵姨娘,想二哥,想姐姐,想浅宁、浅言,想…奶奶。
我们守住这边城,夏国就无忧了,他们也能安稳的过日子。”
慕宥宸搂着她瘦弱的肩膀,静默不语,心中泛起层层苦涩。
她还有好多人可以牵挂,可以惦念,可他除了一个被慕以霖迷的失了心智的妹妹,也只有她了。
从小就只有暗卫陪伴,陪他出生入死,陪他每一个冬夏,可越是把自己装扮的冷漠不近人情,越是表现的不在意亲情冷暖,就越是孤单。
每一个漫漫长夜,独立窗前,脑海中都是年幼时那道愈发模糊不清的倩影,直到被她代替,清晰的映在心上,再难抹去。
“等战事结束,我们可以带着二哥和姐姐,还有咋们的小外甥,一起去探望岳父大人与赵姨娘。”
慕宥宸将脑袋埋在她颈间,深深的呼气,喷洒在脸颊上,带着丝丝凉意。
皇宫,琉璃殿中。
慕云帆躺在床榻之上,身上严严实实的裹着厚厚的棉被,只露出一颗脑袋。
头发白了一半都不止,面色苍白,不见一丝光亮,嘴唇干裂,半闭半睁的眼眸浑浊一片。
满屋子都是浓浓的草药味儿,刘宇站在一旁,愁眉不展,不由得叹息。
这药是喝了一副又一副,不管用也就算了,病情还日益严重起来,照这样下去,怕是熬不了多久。
他从十几岁就侍奉在慕云帆左右,忠心不二,也算是慕云帆最亲近、信任之人了。
“禀报皇上,大捷,继上次的三城之战,又夺回了川城。”
一名身披铠甲的男子半跪在塌前,神色严肃,语气浑厚。
慕云帆艰难的睁开眼睛,扯出一抹笑容,提不起力气,声音老了十几岁不止:“好,好啊!是朕对不住她,朕命不久矣,也算是为她赔罪了。”
刘宇嘴唇蠕动,挥挥手命他退下,泪水湿了眼眶:“皇上会好起来的,您若是去了,要老奴怎么办?”
“朕的身子骨,朕自己清楚,何必自欺欺人。
是时候了,翎儿走了这么多年,朕也该去陪她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原谅朕的薄情。
待朕去了之后,你就好好留在宥宸身边,再怎么说他都还年轻,许多事处理不来的,你要多提点他。”
一瞬间,刘宇老泪纵横,伏在慕云帆床边,揪着锦被,双手颤抖。
慕云帆于他来说,不只是夏国的主子,更是他唯一的亲人。
门被轻轻打开,是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刘宇不耐烦的喝到:“出去!说了不许你们打扰皇上休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许久不见,刘公公身子倒还硬朗,中气十足呢!”
清澈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带着淡淡的疏离,刘宇身躯一震,猛的回过头,又惊又喜。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脑袋磕在坚硬的地面,发出砰砰的声响:
“千术神医,你可回来了!求你救救皇上,救救皇上!只要你愿意救皇上,老奴的命你尽管拿去。”
千术抽抽嘴角,俯身将刘宇扶起来,心中好笑,他又没有救一个人就要用一个人的命来抵的怪癖。
再说他若是不打算救慕云帆,那来这琉璃殿作甚,他可没有闲情逸致看着慕云帆身亡,刘宇这又是为何。
“刘公公这是说哪里的话,千术本就是来为皇上治病的。”
千术撇开刘宇,对着慕云帆行过礼后,专心的为他把脉。
平静的面容渐渐被凝重代替,清澈的眼眸波动连连,薄唇微启:“皇上这病拖的厉害了,千术也无能为力。”
“无妨,朕早就料到的,连千术都说朕没救了,朕也就安心了!”
慕云帆笑笑,突然觉着,这死也没什么好怕的,不过是另一种解脱罢了。
“不,皇上,千术只说这病无法根治,暂时还是无碍的,千术有信心让皇上好起来。
也恕千术直言,千术只能保皇上至多两年寿命,切记不可动气,动怒,太过…太过在意心结。”
千术垂首,这是他最大的限度了,要是他早日赶回,也许不会糟糕至此,御医开的那些药,不仅无用,且伤身。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把这两年的寿命当成恩赐也未尝不可,要是当初慕云帆强行纳叶璃为妃,现在怕是连这两年的寿命都没了。
慕云帆身子一僵,缓缓点头,低喃:“足矣,足矣!两年的时间,能撑到战事结束了。”
说来也真是神奇,服药当晚,慕云帆的病情就好了许多,居然有了进食的胃口,刘宇乐的简直要出去放炮竹来庆贺了。
川城,沐千寻伏在塌上睡得正香,帐帘猛的被掀开,草儿着急忙慌的叫嚷到:“阁主,阁主,不好了!粮草出了问题!”
沐千寻眼睛刷的睁开,眼眸泛着骇人的光芒,一下子从塌上弹起来,睡意朦胧的声音惶惶不安:“你说什么,粮草怎么了?”
“粮草被下了,剩下的粮草,都不能吃了。
之前检查过粮草,不过只检查了一部分,今日要不是魅儿姐姐及时发现,后果会更不堪设想。”
草儿耷拉着脑袋,语气颓废。
原本这川城粮草充足,供大军吃上半月都不成问题,现在才短短五日。
行军打仗,粮草是重中之重,眼下粮草停板,不免会引起恐慌,饿着肚子,还怎么应战。
“更?是不是已经出事了!”沐千寻急迫的询问,难以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