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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了,是兴是衰,皆随您心意,我等更不敢妄言。”
花吟又与他说了诸多推心置腹的话,直言攻邪一派能有如今的鼎盛,全靠姜家一脉发展壮大,她作为掌门实不敢撑此门面,有意将掌门之位传给姜义正,只吓的姜义正差点下跪了,道:“掌门人休要再说这样的话,且不说祖师爷尚在人间,掌门人您也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就算您有意让位,还有幽冥子师叔。我爹在世时也曾言,我们姜家人虽然学业扎实,但到底灵性不足,若想将攻邪一派发扬光大,还需像您这样像幽冥子师叔这样胆大心细,剑走偏锋之人……”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中间姜清源也过了来,花吟渐渐有些疲惫了,这才说明来意道:“我此番前来,一来是探望师父他老人家,二来是想带一两个弟子一同离开。院使大人想必也听清源说了,我现在正在编纂医典,但我这身子骨大不如前,恐精力不济,便想着从院使大人这讨个人打打下手,毕竟是自家的门人,用着放心也顺手。”
姜清源当即发问,“难道师叔祖嫌我不够好?”
花吟笑着解释自己就要离开摄政王了,此后打算游历天下,悬壶济世,既要找个随行的徒弟,自然是没成家的无甚牵挂的最好,如此,即便三五年不归,也不会心有牵挂而做事不专。
姜清源这些时日跟随花吟,医术方面有她指导,受益匪浅,此时恨不得能随了她而去,心里又舍不得家中妻子,正左右两难,花吟笑着说:“不知那袁青禾怎样?”
袁青禾八岁起就拜入姜家门下,后来母亲病逝,就直接住在了姜府,地位等同于半徒半仆。
姜义正闻言眨了眨眼,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是哪个徒子徒孙,他心内倒是有好几个不错的人选推荐,都是基础扎实,悟性高的,若是悉心培养,来日大周又将多几位良医。这些人若有机会跟了掌门人游学,又参与编书,那可是天赐的大造化。但又顾忌掌门人毕竟只是年轻女子,那几个才俊也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虽然是差了几个辈分的师徒,可毕竟都是青年男女,时日长久,只怕有损掌门人的清誉,却不想花吟自己提了个人。
姜清源忙凑到祖父跟前将袁青禾这人的来历身份种种一一说了遍。
姜义正不置可否,只得先命人将袁青禾叫了过来。
花吟细细的与他说明了来意,那袁青禾还未等花吟将话说完呢,就激动的脸红脖子粗,口呼,“我愿意!我太愿意了!”
姜义正瞧着袁青禾面上好些麻子,容貌上先扣了七分,又感慨了番他这二愣子性格,也就无甚好说得了,于是这事也就这般定下来了。
后来花吟嘱咐袁青禾下去收拾东西,顺便和亲友们道个别,这就随了她走。
袁青禾没亲戚,师门内因为他二愣子的性子,脑袋瓜子也不甚聪明,又加上他身份是半仆半徒,与他深交的并不多,因此他也无甚挂念,匆匆收捡了几套衣裳,按照姜义正之前的叮嘱,只说是有个师伯挑中了他让他随行伺候几年,也就告辞了,众师兄弟不疑有他,纷纷欢送。
花吟与疯疯傻傻的鬼医老邪说了一些话后,在师父跟前磕了三个响头,也不依不舍的离开了。
出了姜府,绕了个弯,拐去了西门弄,曾经花府的宅邸。
自花府一家老小搬走后,这里便空了下来,后来水仙儿要住在此处,郑西岭拖了人就将此处买来送她了。
此刻,花吟的马车刚到西门弄,就看到花府门口还停着一辆大马车。大概是听到了动静,里头一人迫不及待的掀了车帘,扬声喊道:“三郎,可是你?”
花吟会心一笑,挪了挪,丫鬟支起车帘。
水仙儿“哟!”了一声,继而哈哈大笑起来,“果真是你!”随即掉过头就从车内抱出一个孩子,而后风风火火的就下了马车,径自跳上了花吟的马车,指着马车内的两名丫鬟说:“这里太挤了,你们去我的马车上坐。”
丫鬟不动,花吟含笑朝她们挥了挥手。
水仙儿一把握住花吟的手,上上下下的看她,说:“我还当你跟了他后,他一定整日的山珍海味的养着你,你该变成几百斤的大胖子啦!怎么才几年未见,你就成了这副鬼样子!他竟如此苛待你!你的事我都听郑西岭跟我讲了,他真是好狠的心啦!那样待你!”说着说着,水仙儿就抹起了泪,又道:“我都去过摄政王府好几回啦,那姓凤的也不是个好的,偏就不让我进去瞧你!我就说么,这天下间的男的就没一个好的!现在好了,往后你去哪儿我就跟着你去哪儿,从今后咱俩一起过吧,哦,不对,还有宝儿。宝儿,快叫姨!往后我的儿子就是你的儿子,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
花吟忍俊不禁,她虽说要游历天下,可她要去的地方却是蓟门关,那里发了洪水,若是按照她上一世的记忆,不久之后金国就要闹瘟疫,且迅速蔓延,死伤惨重,那里需要她。而她之所以会带着水仙儿,只是她想,水仙儿和郑西岭一直这样也不算个事,就顺道问了她一声,问她愿不愿同行,岂料水仙儿如此好说话,甚至都没问去哪儿,就将府内所有值钱的东西一股脑儿的打包好,带着宝儿投奔她了。
从都城一直到蓟门关,若是按照一般正常的马车行驶的速度,也就两三天的路程。但因花吟身子骨不好,不堪颠簸之苦,即使她一再忍耐,水仙儿都看不过眼了,强逼着她中间休息了好几次,一直行了七天才终于到达了蓟门关。
第277章 时疫()
花吟刚一到蓟门关就睡了一天一夜,睡也没睡好,浑身骨头散了架般的疼,却怎么也醒不了,整个人魇在了半梦半醒中,半死不活的,难受至极,直到一声嘹亮的尖叫终于将花吟拉回了魂。
她将将睁开眼,就见房门被推开了一条缝,水仙儿探头探脑的进来,继而一巴掌打在宝儿头上,大骂,“瞧你!将你姨都吵醒了!”花吟忙喊,“别打孩子。”她以为自己声音很大,听在耳里,却是猫叫一般。
水仙儿啧啧两声,又退了出去,不一会拎着热水走了进来,先是倒了一杯热水给她,说:“你先喝口水,润润喉咙。”
花吟慢慢抿了一口,水仙儿又老话重提,大骂耶律瑾不是个东西,这一路走来,花吟耳朵都快生了茧子,闻言扶额一叹,“大姐,你快饶了我吧!说好的帮我忘记过去,走向新生呢?”
水仙儿砸吧了两下嘴,将她往怀里一勾,豪气万丈道:“三条腿的王八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遍地都是!”同时又蹙了眉,手在她的肩上捏了捏,心疼她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
恰在此,外头传来一声咳嗽,又咳了一声,再咳一声。
水仙儿不耐烦了,冲着外头没好气道:“咳什么咳?有病吃药去!”
郑西岭闻言只得说了声,“那我就进来了。”言毕推门而入。
宝儿一见到他就脆生生的叫了声爹,郑西岭欢喜的张开手臂将他抱在怀里,水仙儿翻了个白眼,“小白眼狼儿,见谁都叫爹,我真是白养你了。”话虽这么说,花吟却觑到她眸子里浓的化不开的甜蜜笑意。
郑西岭说:“我本来就是他爹啊。”
水仙儿不屑,“得了吧,郑大将军这门亲我可不敢攀,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你休想打他主意。我可和你说明白啰,我此番是跟着花吟过来的,她在哪儿我在哪儿,我们娘儿俩可不是奔着你来的,你别想多了。”
郑西岭倒还真想了想,正色道:“边关苦寒,宝儿还小,你娘儿俩确实不宜在此久待。”
水仙儿面上一冷,站起身,抢了孩子在手中,气哼哼道:“可不是呢!郑大将军倒真为我和宝儿着想呢!”
房门嘭的一声关上,郑西岭不明所以,她怎么又生气了啊?他说错话了吗?他仔仔细细的回想自己方才的言语,明明是她句句直戳他心窝啊,难道他为他们娘儿俩着想也错了?且不说这边关苦寒,不比京城繁华,依着水仙儿那爱热闹的性子肯定是不喜的。如今水仙儿说什么他就顺着她说什么,恨不得将她当成祖奶奶供在头顶,生怕逆了她一丝心意,只盼着她能回心转意,不跟他家里人计较,早日和他把婚成了,也不至她娘儿俩个无名无分,怎地偏就这般难呢!
都说当局者迷,花吟这个旁观者自是一本清账,见郑西岭仍在发愣,只叹了口气,“郑西岭啊,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郑西岭茫然,“我怎么了?”
“你要知道,很多时候女人喜欢口是心非啊。”
郑西岭拧眉想了想,忽而大喜,道:“难不成你不喜王爷也是口是心非?那真是太好了!我这就修书一封予他,让他派人接你回去!”他眸中神采奕奕,是信以为真的神色。
花吟一急,咳了出来,扶在床边,虚弱不堪的样子。
郑西岭满眼心疼,“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想替她顺气,手悬在她后背,陡然意识到越矩了,忙又缩了回来。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递到花吟面前,“给!”
花吟一眼瞄到那精铁软扇,怔住,几息后,才颤着手拿过,抱在胸口,一时万千情绪涌动,终化成一句,“谢谢。”
郑西岭大马金刀的坐在她床前的凳子上,道:“你说我不开窍,你又何尝不是?早在你们过来之前王爷就命人快马加鞭将此物送了来,你虽然没和他言明你来郾城,想来他也料到了。只是那耶律瑾真就值得你念念不忘?他都那样待你了,你还要去找他?你就不怕他要了你的命!”
花吟有气无力的解释,“我不去金国,我就待在郾城。”
郑西岭半信半疑的乜了她一眼。
花吟心累,“还是不是发小了?”
“……”
“对了,如今郾城水灾如何了?可有时疫传播?”
郑西岭这才面色凝重的说道:“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事儿,说是半月前大燕关以北的金人先染了病,且传播迅速的很,虽然我收到消息后,及时关闭了城门禁止人员流通,但也有不少人被感染病倒了……”
花吟心内恍然,幸而,她来的不算迟。
是日,她填饱肚子,梳洗过后,就跟着郑西岭一道出了官府。
如今大水算是被勉强治住了,朝廷又运送了赈灾的粮草,日日有官府派人施粥施米,倒没出现大量流民饿死路边乡野的惨状,官府里的老爷们也带领着百姓迅速的重建家园。
因着突发疫情,郑西岭当机立断圈了蓟门关以西的一片庄子收容患者,未防患者进出传染更多的人,外头又勒令官兵把守。饶是如此,还有些已经传染上患者散落在寻常百姓中,导致每天都会有新的病患被发现,如今已闹的人心惶惶,郑西岭为防疫情进一步蔓延,只能下令官兵一家家的搜,发现有咳嗽的,发烧的,只要是类似症状的,都强押到西庄。为了大局着想,宁可错抓,也不敢掉以轻心放过一个。骨肉分离,哀嚎连连,却也只能忍痛分离,别无他法。
快到西庄时,郑西岭并未让花吟进入,而是带她去了不远处临时搭建的一座塔楼。花吟攀爬不上,上头便放下了一个箩筐,将她拉了上去,到了上头放眼看去,花吟这才惊觉蓟门关的疫情比郑西岭说的要严峻的多,那些患病的百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虽有穿梭期间的大夫照料,但明显人手不够,有些似乎已没了声响,仿似早就断了气。
郑西岭亦是一脸沉痛,道:“我这也是无奈之举,这病厉害的很,幸而我蓟门关感染的人数尚在可控范围内,且我又封锁了城门,不会再进一步传播,我估摸着朝廷派来的太医也在路上了。”
“怎么不早点上报朝廷?”
“起先大伙儿都一门心思的治理水灾,重建家园,根本无心想其他,待到金国那边疫情大爆发的消息传到这儿,我已经做了最快的应对,幸而,还来得及。只是当时尚未意识到这疫情的凶猛之处,只召集了蓟门关的所有大夫去看诊,却不想那些大夫被感染了大半,郡守与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即刻写了奏章上报了朝廷,堪堪在你来的路上,那奏章也递了过去。”
花吟抿唇,眉间拧成一条深深的沟壑,上一世的此时,她人在繁华的大周京城,贵族圈子里更关注金周两国的战事,相对的,疫情似乎就无关紧要了,花吟也只有约略的耳闻,不曾亲见,此刻不免暗恨自己掉以轻心。
“你派人将里头的大夫叫出来几个,我亲自问话。”花吟说。
郑西岭答应一声,又和花吟出了塔楼。
不一会有三个中年男子被官兵们提了出来,那些个大夫俱都将口鼻围的紧紧的,官兵亦是如此,个个全副武装,神情严肃。
郑西岭阻在花吟身前,不让她太过靠近,生怕这三个大夫已经被传染了。花吟与他们隔了一段距离,详详细细的询问病症,大夫们不敢怠慢,个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花吟与他们聊了有一个多时辰,心里大略也有了谱,这种病初时只是咳嗽,三至四日后突然高烧,多伴有流涕,鼻塞,咳嗽,咽痛,头痛和全身不适等症状,部分患者伴有恶心,腹痛腹泻,不出五日,全身各脏器急速衰竭,继而死亡。
花吟问清楚情况后,朝郑西岭点了点头,后者又命官兵们将大夫送回去,那些个大夫起初还当自个儿能逃开这人间地狱了,如今见自己又要回去,无不面上死灰一片,如丧考妣。
花吟神色凝重,暗自思量,大周都已经是这样了,那金国又该是何样惨状啊?
犹记得上一世,耶律瑾杀戮成性,当时疫情难控,他竟派兵将感染时疫的所有病患或疑似病患集中到一起,或火烧或坑杀了。
这一世,他又该如何呢?大概会竭尽全力救治吧,但真要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呢?以耶律瑾的心性,或者说为了顾全大局,她并不保证,那样的惨剧会不会重演。
时间紧迫,她要找出对症的药方,这不仅是在跟迅速蔓延的疫情赛跑,还有耶律瑾心中的恶念,她说过她要伴着他,即便此后余生再不能相伴左右,只要他需要,她愿倾尽生命解其烦忧。
“西岭,你给我在西庄边上搭个棚屋。”
“你要干什么?”郑西岭心内升起不好的预感。
第278章 药方()
花吟说要在西庄边上盖一个棚屋,亲自治疗染病的患者,这是郑西岭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且不说这病如何的凶猛,单说花吟如今的身体也不堪劳累了。但他既然带她来了这里,又何尝没想过她会有此提议?他想过,但是疫情蔓延之迅速,死亡之众,已容不得他想太多,他只是想带她来看看,真就只是看看而已。然,花吟提出来了,态度无比的坚定,又言辞凿凿陈述利害,郑西岭动摇了,嘴上却不肯松动半分。
花吟说:“你也不想想,朝廷派人,能派谁?还不是攻邪派姜家。我又是谁?我是鬼医老邪嫡传弟子,等姜家来了人,定是绕不开我的。你这样婆婆妈妈,除了拖延时间,延误病情,绝无半分积极意义,我话已至此,你若仍执意阻拦,那我就去金国,想来金王如今正焦头烂额,良医难求……”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郑西岭还有什么可说的?他焦躁的抓了抓头发,一脸纠结,说道:“人人都道你性子好,我却觉得这世上就没有比你更固执的人了。”
棚屋很快被建了起来,花吟亲自拟的草图,郑西岭带了工匠过来,到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