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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嬷嬷心中嗤笑，来的时候她就打听过了，这位凰家九小姐，自小被寄养在乡下庄子，这个郭嬷嬷对九小姐可是溺爱得很，从来不舍得逼着她学规矩，也就养成了九小姐散漫的性子。
她倒是想要看看，这嘴皮子厉害得紧的九小姐，一会儿会如何出丑。心里虽这样想，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惶恐的道：“奴婢惶恐，请九小姐恕罪。只是这规矩却不得不学，皇上交代下来了，若是学不好，皇上面前，奴婢可没法儿交代。”
凰歌瞥了郑嬷嬷一眼，唇角扯出一抹冷笑，道：“郑嬷嬷也不要拿皇上来压我了，不就是规矩吗？郭嬷嬷自小就教过我了，一丁点儿都不比郑嬷嬷你教的差。郭嬷嬷，伺候我喝药。”
见到凰歌如此，郭嬷嬷心中诧异，姑且不论自己是不是教过她规矩，就单单是凰歌此刻表现出来的那上位者的姿态，就已经让郭嬷嬷心存敬畏。弯腰再为凰歌后背塞了一颗枕头，单手端着药碗，另外一只手一勺一勺的喂凰歌喝药。
凰歌臻首低垂，略有些苍白的小嘴轻轻的啜着漆黑如墨的药汁，一点声音也没有。那姿势和角度把握得分毫不差，就连放在身侧的手，也始终保持着一种优雅的姿态。
郑嬷嬷敢肯定，就算是宫里那些正儿八经的主子也未必有眼前的九小姐做得优雅自然。
一碗药很快就服尽了，郭嬷嬷取了一块蜜饯让凰歌含在嘴里，端着药碗退了下去。
凰歌半倚在枕头上，抬了抬手道：“我有些累了，都退下吧。”
郭嬷嬷抬眼看了看郑嬷嬷，示意她跟着出去。
郑嬷嬷心有不甘却找不出任何破绽，只能对着凰歌屈了屈膝，负气的下去了。
门被关上的时候，凰歌的眼睛睁开了，一抹精光闪过，不符合这个年龄的精明在这个时候初露端倪。
这个郑嬷嬷日后可是帮着凰舞做了不少的事情，若是能在这里除掉她，那日后也少了许多的麻烦。
仔细的回忆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凰歌的心中逐渐形成……
第二日，凰歌还没有睁开眼睛，郑嬷嬷就带着小翠来了。
小翠是郑嬷嬷的左膀右臂，跟着她从京城来的。那鼻孔朝天的样子，实在是有够讨厌。
凰歌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唇角的笑容在缓缓荡漾。
“小翠，从今儿个开始，就由你伺候九小姐，顺便替我提醒一下九小姐各种礼仪规矩。若是回京城之前九小姐无法做到完美无缺，那你的项上人头，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郑嬷嬷声色俱厉的威胁小翠，眉眼间的戾气凰歌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得到。
“是。”小翠在面对郑嬷嬷的时候从来都是低眉顺眼的，这个时候也不例外。
上前替凰歌打起了帐子，低声道：“九小姐，是时候起身了。”
凰歌睁开眼睛看了看小翠，再看了看郑嬷嬷，道：“嬷嬷，我晨起有饮茶的习惯。如今郭嬷嬷在帮我熬药，有劳郑嬷嬷替我泡一壶茶吧。”
郑嬷嬷神色一动，却不得不依着凰歌的意思去泡了茶。
等她回来的时候，小翠都已经为凰歌梳妆打扮完毕。
一杯滚烫滚烫的热茶递到了凰歌的手中，凰歌吃痛，连盏带杯的摔倒了小翠的身上，厉声道：“这么烫的茶，是想要烫死我吗？郑嬷嬷，你也是知道的，我的身体若是有任何损伤，不高兴的，只有太子。尤其是这一双手，那可是我的第二张脸，若烫坏了，惹了太子动了雷霆之怒，你的项上人头，一定保不住。”
第3章 掌嘴（）
郑嬷嬷是宫里积年的老嬷嬷了，在皇后面前颇为得脸，素日里那些个贵人主子们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或多或少都要给她几分薄面，被这样毫不留情的训斥，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一时间气的脸颊发红，浑身颤抖，却是无可奈何。
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郑嬷嬷还是明白的。忍一时之气，待得来日回去了京城，再和这个小贱蹄子计较。
小翠右手臂上被滚烫的茶水烫了，只能可怜兮兮的站在那边，连碰都不敢碰上一下。夏日的衣衫原本就轻薄，湿透了的衣衫紧贴着疼得火辣辣的肌肤，却是不敢哼一声，见到郑嬷嬷如此被刁难，小翠心知不好，赶紧跪下请罪道：“九小姐恕罪，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没有替九小姐试水温，和郑嬷嬷无关，请九小姐责罚。”
这个时候的小翠除了跪在地上不停的叩头之外，别无他法。
郑嬷嬷带着她出来，那是看得起她。对于她日后在宫里行走，可是百利而无一害，若是今日她弃之不顾，只怕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在宫里混迹了这样多年的小翠对于这一点，了解的十分的清楚。
只可惜了，那些在宫里用惯了的请罪的法子，在凰歌面前好像不太管用。
凰歌脸上依旧挂着一抹清冷的笑容，看着小翠的眼神冰冷的如同看着一直蝼蚁。
小翠在宫里是嚣张惯了的，从来没有遇到过像现在这样难缠的情况。
她的背上冷汗直冒，她似乎有种错觉，这个年纪小小的九小姐，比宫里那些挑剔的主子们更难伺候。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维护郑嬷嬷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
事到如今，也由不得小翠了，只希望郑嬷嬷会记得自己这样维护她的情义，日后回到宫里能给自己一些好处。
还不等她心思转完，凰歌唇角就漾起一抹冷笑，弯下腰，纤细的食指勾起小翠尖尖的下巴，另一只手缓缓的抚过小翠的脸颊，眼神中也带着一抹显而易见的审视。
小翠被迫对视着凰歌的眼睛，一抹惶恐在她心中缓缓的蔓延。
那是怎样一双冰冷的眼睛啊，就算是宫里暴室的最为残忍的精奇嬷嬷的眼神比之眼下的凰歌都要柔和几分。
小翠的眼神不停的闪烁，根本不敢直视凰歌的眼睛，那种冷入骨髓的寒冷，是在不是小翠如今能够理解的。她也无法想象，一个还差一个月才有十三岁的小女孩，怎么会有那样冰冷而又沧桑的眼神。
似乎，经历了一个轮回……
小翠的逃避明显的让凰歌很不满意，一把捏着小翠的下巴，逼着她和自己对视，嫣红的小嘴轻声道：“哟，这是怎么了？难道，你连和我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小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做出十分谦卑的表情，眼泪也不由自主的就流了下来，哽咽道：“奴婢知罪，请九小姐责罚。”
凰歌冷哼了一声，道：“你的确该罚，我到底是凰家的嫡小姐，容不得你如此轻视。见你认错态度良好，这小命儿，是保住了。滚出去，掌嘴五十，以儆效尤。”
“五十……”小翠惊慌失措的呢喃，有些不可置信，求救的眼神可怜兮兮的看着郑嬷嬷。
要知道，对于宫里的女人来说，最为重要的就是这张脸蛋了。
郑嬷嬷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了，小翠是她带过来的人，凰歌这打的不是小翠，而是她啊。
可还不等她开口说话，凰歌冰冷的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两个冰冷毫无温度的字在小翠的耳边炸响：“一百！”
小翠再也不敢指望郑嬷嬷了，颜笑这喜怒无常的态度，只怕自己再啰嗦一下，一百就会变成了两百了。心念急转，小翠慌乱的叩头道：“多谢九小姐，奴婢这就去掌嘴。”
小翠也不敢起身，将就这样跪着倒退出去，在凰歌的门口，一巴掌又一巴掌狠狠的扇了起来。
小翠一点儿都不敢留手，每一巴掌都是实打实的。
凰歌似乎觉得尤不解气，懒洋洋的看着郑嬷嬷，道：“郑嬷嬷，小翠是你带出来的人。这既然是罚她，也要有个监视的人。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郑嬷嬷你了。”
郑嬷嬷算是领教了凰歌的厉害，低眉顺眼的道：“奴婢遵命。”
郭嬷嬷端了药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小翠正在门口掌嘴，郑嬷嬷脸色铁青的站在一边。
郭嬷嬷不是个多嘴的人，径直就走进来了，伺候完凰歌喝药才忐忑道：“小翠做错了什么，郑嬷嬷那样惩罚小翠？”
凰歌优雅的擦拭了一下唇角，微微笑了笑，道：“嬷嬷以为，郑嬷嬷舍得惩罚她的左膀右臂？”
郭嬷嬷惊讶的道：“小姐，这是……”
待得凰歌点头之后郭嬷嬷接连摇头道：“郑嬷嬷到底是宫里的人，只怕是回京城之后会对小姐不利。幸好小姐身上是有婚约的，不然，那些街坊的流言就会压得小姐您喘不过气。”
凰歌无所谓的撇了撇嘴，道：“嬷嬷的担心，我都明白。郑嬷嬷的身份，我也掂量得清楚，可我不怕。我只知道，若是我第一次纵容了她们，那她们就会变本加厉。昨儿个已经是放了她一马了，今儿个还要烦在我手里，那只能怨她们运气不好。至于回京之后，嬷嬷您就放心吧，谁也不能拿我当软柿子捏。任何人都不行，凰舞，更不行。”
郭嬷嬷看着凰歌的眼神中有几分游移不定，犹豫了好久，才小声道：“小小姐，是您的亲妹妹，她是不会害您的。”
凰歌知道有些事情和郭嬷嬷说不清楚，此刻也不准备和郭嬷嬷解释，便道：“嬷嬷，你相信我，我有分寸的。我凰歌从来都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别人对我一分好，我会回敬别人十分。可若别人都对我不好，我为什么还要对别人心慈手软。嬷嬷，您是从凰家大宅里面出来的，你应该比我知道后院的残酷。”
郭嬷嬷的眼神陡然黯淡了下去，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奴婢总盼着小姐能多清闲几年，却不想，小姐如此早慧……”
郭嬷嬷实在是无法解释为什么凰歌的脾性一下子就变了这么多。
思来想去也只能推到了郑嬷嬷和小翠的到来。
这郑嬷嬷的狠辣在京城中是出了名的，郭嬷嬷十几年前就听说一个大户人家庶出的小姐也是这样被养在乡下，请了郑嬷嬷去做教养嬷嬷，那小姐没有等到回本家，就暴毙了。
郭嬷嬷之前也有这样的担心，可现在，她一点都不担心了。她的九小姐，没有人能够欺负。
只不过，这样强硬的性格，怕是不适合进宫啊……
第4章 代劳（）
过刚易折的道理，郭嬷嬷心里明白的很。
只是郭嬷嬷觉得，凰歌既然选择了这样做，那就一定有她这样做的理由。
接下来的日子十分平静，平静的让人心惊胆战，总觉得，这样平静的日子下面隐藏着的一定是汹涌的暗流。
小翠受罚了之后直接被郑嬷嬷遣了下去做苦工，不必再出现在凰歌面前。
每日伺候在凰歌面前的人除了郭嬷嬷，还添了一个郑嬷嬷。
郑嬷嬷如今也不会再对着凰歌指手画脚了，整天就如同泥塑的人一样站在凰歌的身后，不管凰歌做什么，她都只是在一边安静的看着，从来不吭一声。
只是越看，就越发的惊奇，到最后，已经是没有勇气再过来看了。
还有二十多天就要回去凰家大宅，凰歌忙着给大家准备礼物。
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凰家老夫人，老夫人雍容华贵，气度不凡，没有什么爱好，最为喜欢的就是穿着颜色鲜艳却并不俗气的衣裳。要求尤为精细，对裁剪，缝制以及绣花的要求都十分的高。就算是宫里一些有头有脸的主子，也未必有凰家老夫人对衣裳的要求精细。
凰歌最开始动手给老夫人做衣服的时候，郑嬷嬷很是嗤之以鼻，她觉得，一个不满十三岁的黄毛丫头能做出什么像样的衣服。特别是在看着凰歌选中了一匹绛红色的料子的时候，更是十分不屑。
那一匹绛红的料子是好料子，上好的雪蚕丝，轻薄又舒适，冬暖夏凉，用来做老年人的衣裳是最为合适的。可惜的是，那颜色，是在不是老夫人喜欢的颜色。
以老夫人的年纪来说，绛红的确很适合，可惜的是，老夫人从来都不服老！
郑嬷嬷看了看郭嬷嬷那一脸喜滋滋的模样，也不打算提醒凰歌，乐的看她的笑话。
可当郑嬷嬷听见凰歌吩咐郭嬷嬷取来沉水香的时候，郑嬷嬷有些不淡定了。
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凰老夫人喜欢用沉水香来熏制衣裳，这凰歌小小年纪不知道是怎么知道的，看郭嬷嬷那笨手笨脚的样子，也不像是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否则就不会由着凰歌选择绛红的料子了。
这沉水香的事情，也只有当成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郑嬷嬷却不知道，郭嬷嬷也是那些极少数的人其中之一，只是郭嬷嬷习惯了一切都遵从凰歌的吩咐，她相信凰歌的选择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雪蚕丝很容易被熏香，香味儿却无法持久，若是想要让香味儿持久，起码需要熏制一个礼拜。
凰歌很在意这件衣裳，特别在她房间的隔壁让人封了窗户日夜熏制。
每天上午，凰歌都会去检查一遍熏香的进展，以期能够早日将沉水香的香味儿留在料子上面。
第七天的时候，凰歌如同往常一样走到熏制料子的房间，准备将熏好的料子起出来。
郑嬷嬷和郭嬷嬷也陪同在侧，郑嬷嬷一脸冰冷的看着凰歌亲手从架子上将料子取下来，再珍而重之的折好，唇角就浮现出一抹冷笑。
送吧，送吧，这件衣服送出去的时候，等待着你的，就是凰老夫人的雷霆之怒。
说不定，因此丢了小命儿，那都大有可能。
郑嬷嬷就这样想着，似乎都看到凰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承受凰老夫人的雷霆之怒的时候了。
取完了料子回去房间的时候，凰歌突然转过身对着郑嬷嬷笑道：“嬷嬷也来了这几日了，凰歌一直都没有尽到地主之谊，实在是有愧。”
郑嬷嬷人老成精，忙笑道：“九小姐这话说的，奴婢原本就是来伺候九小姐的。哪里用得着这样客气？”
“真的吗？”凰歌明亮的眼睛眨了眨，待得到了郑嬷嬷的肯定答复之后，带着一抹雀跃的道：“那凰歌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郑嬷嬷能够答应。”
郑嬷嬷唇角的那一抹冷笑越发的明显了，表面上却是做出一副谦卑的样子，屈膝道：“九小姐但有吩咐，奴婢不敢不从。”
凰歌唇角的笑容在这一刻变得格外刺眼，让郑嬷嬷几乎想要将方才说出来的话吞进肚子里。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凰歌就将郭嬷嬷手中托着的盘子塞到了她的怀中，道：“久闻郭嬷嬷女红了得，这一件衣裳，不如就请嬷嬷代劳。”
郑嬷嬷眼皮直跳，下意识的就摇头道：“九小姐听错了，奴婢是女红实在是见不得人。”
凰歌抄起了手冷笑道：“嬷嬷是不愿意帮助凰歌了？嬷嬷是宫里的老嬷嬷了，每个宫女入宫的时候，女红都是必须要学习并且精通的。嬷嬷如此说，岂非是故意推搡，不愿意帮助凰歌？还是说，嬷嬷觉得自己是伺候宫里那些主子的，我家祖母不配得到郑嬷嬷伺候？”
凰歌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扣了下来，直将那郑嬷嬷扣得喘不过气来，赶紧屈膝道：“奴婢不敢，可奴婢也只会剪裁和简单的缝制。奴婢年纪大了，做这些精细的活儿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郑嬷嬷知道今日若是不应承了下来肯定是没办法交代的，只能答应做一些简单的无伤大雅的活儿。
原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会让凰歌松口，却不想凰歌直接就干脆利落的答应了，甚至还赏了她一把银瓜子。
郑嬷嬷的手脚很快，不过才第二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