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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再容不得细究下去,丁香在一旁谏言道:“娘娘,裕芙宫出了这么大的事,太后又要回来了,您还是应过去一趟的,否则,恐怕太后会……”
许锦荷此时也已经清醒过来,不管太后是从什么时候不信任自己的,但眼下她急需挽回自己的形象。这次幸好有丽妃这个背黑锅的,而自己一直在称病,丽妃身边的的绿萱也是自己的人,想来自己应是沾不到什么事的,许皇后道:“服侍本宫更衣!”
殿中宫婢们应声,立刻为她忙活起来。
两刻钟后,皇后的銮驾终于到达裕芙宫外。
裕芙宫依然紧紧关着宫门,许锦荷见状内心冷嗤,正欲差人去叫门,远远地就望见对面一辆马车疾行而来。
马车眨眼间来到近前,许锦荷立刻认出,这正是太后的御驾。果然,待车停稳,就望见太后的女官宁鸢先行下来,接着伸手去撩开车帘,太后由车内而出,稳稳的站在了她面前。
眼看好好的一个亲孙没了,太后的脸色极为难看,连夜从敬天寺赶来,更见其心中焦虑,许锦荷知道此时不好多言,却更不能冷淡,忙上前行礼,道:“臣媳给太后请安。”
太后匆匆瞥了她一眼,往裕芙宫的大门走去。
听见太后驾临,裕芙宫一直紧闭的宫门终于开启,宁鸢赶忙扶着太后迈入,许锦荷紧跟其后。
殿内尚有浓浓血腥味,太后紧紧皱眉,这样的情形何曾熟悉?
那年她也是如此,满心期待着腹中孩子的降临,却还是被人生生斩断,尽管那只是个女儿,可就是有人不肯给她生路……陈年往事袭来,太后的心忽然刺痛,时隔多年,眼下情况竟然如此相同,现在离开人世的,是她的小皇孙,他才两个来月,是男是女都未知,在外征战的儿子将她们母子托付于自己,可自己才离开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顾不上理会跪成一片的众人,太后径直来到了褚雪床前。
“主子,主子?太后娘娘回宫了。”
如月轻唤褚雪。
只见褚雪慢慢睁开眼,看清太后的面庞,才流泪哽咽道:“太后娘娘,您回来了。臣妾无能,还是未能保住腹中孩儿,让您和皇上失望了……”
重叹一口气,太后安抚道:“此事不怪你,是哀家没有考虑周全,不该把你一人留在宫中。”
“不该把你一人留在宫中?”
听见这句话,身后的许锦荷顿时一颤,太后果然是知道的,况且听她的语气,确实是在防备什么人。
而这个人,除过自己,还有别的可能吗?
她正胆寒,只听太后问一旁候着的程子松,“怡贵妃现在身体如何?孩子可还有希望?”
程子松立刻下跪,严谨回道:“请太后降罪,贵妃娘娘被灌下的药物太过凶猛,胎儿于一个时辰前就已经被娩了出来,微臣竭尽全力,才尚且保住怡妃娘娘的性命,其余,实在是回天乏术。”
太后身后的几个宫婢皆是一顿,程子松说,不仅胎儿早就被娩了出来,甚至连贵妃的生命都危在旦夕……众人无不感慨丽妃的恶毒。
太后何尝不是这么想,听见自己的小皇孙那么快就被害死,她心中怒气直冲云霄,她问道:“丽妃人在何处?”
富贵赶忙躬身回道:“回太后娘娘,丽妃娘娘自行凶后一直没有离开,现在偏殿候旨。”
“把人带过来。”
太后铁着脸吩咐道。
再安抚了褚雪几句,太后便去了正殿。
一直没有得空说话的许锦荷感觉到,太后转身时,似乎狠狠的瞥了自己一眼。
很明显丽妃才是凶手,现在太后对自己不悦,应是迁怒,无凭无据的,就算太后再怀疑,自己待会只要站在褚雪的立场说几句话,等太后气消也就平安无事了。
许锦荷如此在心中自我安慰一番,跟上太后的脚步去了外殿。
看见她离开,褚雪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冷笑,而后将头陷在软枕里,静候着外殿中的好戏。
裕芙宫正殿。
丽妃被带了上来。
今晚的事情太过诡异,自进到裕芙宫起,一切就已经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关在偏殿这么久,尤其在跟周予对话过后,丽妃自己细想了一下,更觉事情的可怕。
周予口口声声说,怡贵妃怀的是龙胎,可皇后明明说,她腹中的是见不得人的孽胎啊!
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还有最重要的是,她明明没有灌过褚雪什么药,褚雪为何会突然小产……
一个恐怖的念头涌上心头,难道褚雪早知自己会来,这是她设好的局?那皇后又是怎么回事,皇后到底知不知情?
丽妃头一次感到深深的恐惧与孤独,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在这个远离故土的异国他乡,自己竟是这般可怜。
此时见到太后,就好比见到救星,丽妃扑通一声跪在太后面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殷勤,她拼命哭道:“太后,太后请您相信臣妾,臣妾没有灌怡贵妃什么药,怡贵妃小产,跟臣妾真的无关啊!”
不用太后开口,女官宁鸢道:“丽妃娘娘,现下这种情况,您就不用再狡辩了,且不说有裕芙宫满殿的宫人作证,就连您自己带来的人都已经招了,您端着药来的,进殿之后怡贵妃就小产,事实摆在眼前,不是您做的,还能有谁?”
“是怡贵妃她自己,她自己做的,臣妾是无辜的啊!”丽妃哭的花枝乱颤,竭力想让太后相信自己。
但太后却厉声怒道:“事到如今,在哀家面前还敢狡辩!你倒是说说,怡贵妃她为何要害自己的孩子?你如果无辜,为何满殿宫人都亲眼见你带药过来?”
一向和善的太后如今怒成这样,满殿人都吓得连大气不敢出,许锦荷知道自己实在不能沉默了,忙出来劝道:“母后,母后,您快消消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苍白安抚了太后几句,她转头对丽妃道:“丽妃,你今日实在太过分,怎么能瞒着本宫做出这等事!怡贵妃有孕一事虽然是隐秘了一些,但你这样,胆子未免太大了!这不是你们金丽,可以由着你胡来!”
其他人不相信自己还情有可原,但许锦荷现在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令丽妃惊讶之余更加气愤,她瞬间收起眼泪,怒道:“皇后娘娘,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明明是你亲口说,怡贵妃怀的是孽子,臣妾原本是替你分忧,你现在居然,居然……”
“丽妃娘娘,您可千瓦不要血口喷人啊!皇后娘娘身体抱恙,已卧床多日,今日听说出了大事才强撑着身子过来的,您自己做下的事,为何要栽赃到皇后娘娘身上?”
秋桂不在,此时丁香只能出马,怕丽妃的说法会让太后起疑,她赶忙离主子拦住。
“你,你们……”头一次见到皇后主仆的无耻嘴脸,丽妃怒极,简直想冲上去给这两人几个耳光。
内殿中的褚雪静静听着外间的争吵,轻轻冷笑。
再不想看这个张狂的女人哭闹狡辩,太后沉声怒道:“来人,丽妃以下犯上残害皇嗣,即刻打入冷宫!”
“是”
立刻有太监进殿,欲将丽妃拖走。
然太监的手还未碰上丽妃的衣裳,众人又被殿外的通传打断。
周予与邱言等人,带着秋桂,过来了。
第95章 禁足()
富贵远远地就望见周大总管及自己的师傅邱言一行快步进了宫门,跟在他们身后被几个小太监围在中间的,正是凤仪宫的掌事宫女秋桂。
富贵心中立刻有了数,忙向殿内高唱,“太后娘娘,周总管求见。”
太后冷瞥了一眼因听到自己即将被打入冷宫而浑身瘫软的丽妃,回到坐榻上端坐,这才沉声道:“叫他进来!”
临走前再三叮嘱周予要顾好裕芙宫,没想到还是出了事,太后怒气难消。悄悄看了看太后的脸色,宁鸢默默在心中为周大总管捏了把冷汗。
须臾,就见周予迈进门来,先是一个大礼,周予跪得分外庄重虔诚,他道:“奴才拜见太后。”
“这就是你办的差事?”太后冷冷问道。
周予身子一颤,忙再度重重磕了一个头,“奴才辜负了太后嘱托,奴才罪该万死!但请太后先稍稍息怒,奴才还有一事禀报,奴才斗胆请太后听完再治奴才的罪。”
太后瞥了他一眼,道:“说。”
“是。”终于得了允许,周予赶忙将去凌月宫调查却碰见秋桂一事给禀报出来,当然,为了寻求将功补过的机会,周大总管将大半功劳都揽在了自己头上,将事情变成他带人去凌月宫调查的时候正碰见鬼鬼祟祟的秋桂,在他的查探下,终于搜获秋桂身上所带的药渣。
门外候着的邱言自然听着了这番颇具抢功意味的说辞,这种情况下,功劳他并不在乎,但周予这样禀报却更好,这样一来,便可避过自己突然出现的“凑巧”,将重点全都转移在秋桂身上。
果然,听完周予的话,殿内的气氛仿佛被凝结了一般,众人神情各异。
秋桂是谁的人,任谁都再清楚不过,虽然下人们并不敢将目光投在皇后的身上,但太后却早已冷冷的看了过来,听了周予的话,许锦荷的脸早已白的像纸,此刻倒是实打实的透出病态来了。
历经过初听闻秋桂被抓后的惊惧后,许锦荷立刻佯装镇定道:“秋桂?本宫怎么说今晚都没看见她,她好端端的,跑去凌月宫干嘛……”
或许是不想再听她说些什么,太后将她打断,道:“把人带上来!”
“是。”周予应声,朝门外招手,立刻就有宫人将秋桂带上来。
当亲眼见到面如死灰的忠仆被带上来,许锦荷才终于感到惶恐,待周予将从她身上搜获的证物——那包药渣呈上来时,许锦荷极力端出的淡定险些毁于一旦。
“秋桂,你好端端的不在凤仪宫伺候,跑去凌月宫做什么?还拿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害得主子方才好找你!”见秋桂被捉,为了最大限度的让主子脱身,另一名忠仆丁香赶紧上前佯装质问。
却见太后根本不打算买账,冷声吩咐道:“季渊在哪?叫他进来看一下,这里头都是些什么东西。”
立刻有人去传话,不多会功夫,紧追着太后的马车回宫的季渊已经匆忙赶来,太后从敬天寺动身回宫前派人传了季渊,原是打算让他看一看褚雪母子,却没想到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不用再让太后吩咐,季渊进门后立刻麻利行动,这位老大夫当着众人的面,将药渣摊开,一一查验过后,终于得出结论。只见他神色分外肃穆,躬身向太后回话道:“禀太后,此药虽为堕胎之用,但药性极其猛烈,依照普通女子的体质,非但此后会终身不育,还会有性命之忧。”
太后一震,问道:“会有如此严重?”
季渊肃敛低头,“臣不敢妄言。”
季渊当然没有妄言,对许锦荷来说,如此难得抓住一次对褚雪下手的机会,她岂会放过她?所以她让张禀添开出了没有回头路的药,既要打掉褚雪腹中的孩子,又要要了褚雪的命。
反正有人背锅,她没有理由手下留情!
太后又惊又怕,赶忙吩咐季渊,“快去,进去看看怡妃,千万别再让她又什么闪失!”
季渊立刻应声,去了褚雪跟前。
听见季渊的话,一旁的丽妃此时脑子终于清醒了过来,皇后明明说只是先要褚雪的孩子,但秋桂给她的药居然这么毒,可见皇后在骗她,皇后想要褚雪的命,却要她来出手……
想到这里,丽妃忽然一惊,赶紧跪爬到太后塌前,哀求道:“太后娘娘,臣妾并不知这药竟然如此之毒,是秋桂,不,是皇后……”丽妃抬手指向许锦荷,愤愤道:“是皇后跟臣妾说,怡贵妃与人偷情怀下孽子,她称病在床,才让臣妾带药来处置,秋桂拿药来的时候只说是普通堕胎药,并未告知臣妾这药性竟是如此毒。太后娘娘,请您明鉴,臣妾,臣妾是冤枉的啊……”
见丽妃把实情全部说了出来,许锦荷赶忙怒斥道:“丽妃!明明你自己想害怡贵妃,为何要扯到本宫头上?你以为你血口喷人,太后娘娘就会信你吗?”
丽妃从未见过如此阴毒无耻之人,她怒道:“你这个毒妇……”
“都住口!”
太后一声厉吼,两个女人止住嘴,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太后此刻怒极,眼下这样的情景,事情还用再想吗?
人证物证摆在眼前,至少丽妃害死了她的小皇孙是真的,秋桂送药给丽妃也是真的,现在唯一还待确定的,就是,这究竟是不是许锦荷的主意。
但在宫中沉浮了三十多年,太后岂会不明白?
秋桂只是一个下人,她自己以何立场毒害褚雪?
想到自己昔日曾看重的儿媳竟然果真是个毒妇,太后痛心疾首,她怒问下跪的秋桂:“为何要害怡贵妃?是何人主使?”
许锦荷心猛跳,紧紧盯着自己的忠仆。
自被捉住就一言不发的秋桂此时终于开口,她面色镇定道:“无人主使奴婢,是奴婢见怡贵妃恃宠生娇,居然敢对皇后娘娘不敬,才心生恨意,想除掉怡贵妃为皇后娘娘报仇,一切罪都在奴婢身上,请太后不要冤枉皇后娘娘。”
说罢秋桂又对着许锦荷重重磕了个头,道:“请娘娘恕奴婢愚笨,自作主张害了怡贵妃及皇嗣,也连累了娘娘受疑。奴婢不敢奢望娘娘原谅,只求来生,能再为娘娘做牛做马,以作今世偿还。”
这话说的视死如归,周予暗道不好,忙朝手下太监们使眼色,果然,就见秋桂忽然立起身,竟向一处墙壁撞去,幸好旁边太监们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拦住,否则这裕芙宫的正殿,定要血色四溅了。
许锦荷及身边人都大惊,虽然出了这等事,秋桂必是没有活路了,但眼看方才那一刻,朝夕相处的人就要死在面前,还是让人难以接受。许锦荷眼见忠仆为了维护自己至此,更是紧紧攥着手心。
可眼下自保要紧,她实在不能再开口了。
因为现在做主的是太后。
瞧见秋桂的举动,太后冷道:“想死?那也得等到皇上回来!将秋桂拖去内廷监刑房,一定给哀家看好了,若在皇上回宫前这个丫头死了,你也不必再当这个总管了!”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对周予说的,周予赶忙躬身应是。
不必周予再使眼色,立刻有人将秋桂拖了出去。
眼见就这样又折损了一位忠仆,许皇后的心被狠狠扯痛,说实话,她很清楚,秋桂若能自己了结都还算是解脱,可一旦进了内廷监的刑房,那简直生不如死啊!
处置完秋桂,太后又扫了丽妃一眼,对周予道:“带丽妃去冷宫,在皇上回宫前不准她出事。”
“是。”周予立刻亲自带丽妃下去。
本想再哭一哭,但听到太后后面那句话,丽妃却稍稍安了安心。太后说在皇上回宫前不准她出事,这就说明太后还顾忌着皇上对自己的喜欢,也许等皇上回来,她还是有机会复位的。
但太后顾忌的哪是宋琛对她的所谓喜欢,太后顾忌的乃是她公主的身份。事关儿子的大计,太后再恨这个女人害了自己的皇孙,也仍不敢贸然将其处死,毕竟儿子就要回来了,还是让他自己处置为好。
刚打发完这两人,殿中清静了一会,季渊那边已为褚雪诊完,过来向太后回话了。
“如何?”见他回来,太后赶忙关怀。
季渊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