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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骗我！这不是真的！是你在骗我！”德容太后捂着耳朵，摇头道。全然没有昔日半点威仪，整个人就像是民间脆弱无力的普通老太太，遇到事情毫无办法，只能自己骗自己。
君无恨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也是，反正你都不是第一次做了。先皇虽然年长，但身体一直很好，突然生病不治而亡，说不定你在其中也尽了一份力。”君无恨顿了顿，见德容太后目露惊悚的望着自己，笑道：“先皇的事我也懒得再提，只问你一件事。你可曾记得，二十多年前，被柳易送入宫中的那位女子？”
德容太后睁大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她明明把当年所有知晓这件事的人都处理掉了，这世上除了柳易就再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君无恨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这个早就瘫坐床，无力动弹的女人，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你当初与柳易私通，为了方便行事，就让柳易寻了个美貌女子送入宫中，你让她缠住圣上，趁机与柳易朝夕相处，怀了庄臻蓉。你害怕有人看出异样，故意犯下错事，被贬到寺庙吃斋念佛，借此机会生下庄臻蓉。”
“如果事情止于此，你脱离皇宫偷偷与柳易在一起也就罢了。一年之后，你们不甘于此，将庄臻蓉说做是捡来的，借机会此重返皇宫。可惜这时那女子已经很得宠，你却因为离开一年，不如之前受宠。于是你和柳易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找人诬陷她私通侍卫，祸乱后宫，借此除掉她。”
君无恨目光冰冷的看着德容太后：“那女子死之前，怀了身孕。你先是想诬陷这个孩子是野种，却被人揭穿，故作不知。后又装成一副心善的模样，主动提出要照顾这个孩子，你为了表现自己真心，提议让圣上将这个孩子算作你的，并且封锁当年的事，不准传出宫去。然后你就利用这个孩子，利用他的母亲，装作温柔善解人意的模样，重新获得先皇的宠爱！”
“你心虚，害怕这个孩子知道往事报复你，曾经想害死他。但又发现自己儿子登上皇位身边无人可用，就想将他培养成儿子的走狗！为你的儿子登上皇位扫平障碍！做你儿子的替死鬼！”
君无恨狠狠的看着张大嘴巴却说不出话的德容太后，就像看一个死人。
“你将当年所有知情人全部杀死，还给那个孩子取名无恨，希望他以后能够没有仇恨。但你却不知道，这孩子从小就知道他的身世，他只是装作不知道，装了十多年！直到今天，他亲自来向你索命，以报昔日杀母之仇！”
君无恨抽出腰间佩剑，剑指德容太后！
“你要杀就杀！”心知自己活不下来，德容太后索性横了心，“反正现在我也没什么活头了！皇儿活不了多久，都是我的错，我自当去黄泉之下给他赔罪！”
君无恨却扔了佩剑，走到德容太后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想死？没这么容易！我一定会让好好学着，长命百岁！”
他再不理德容太后，抬手拍了拍。
门外的宫人捧着各色佛像画卷或玉雕，将整个殿子放得满满当当。窗子被合上，门被锁上，点上特制的香料，让余德容太后一人住在里面，无人一人服侍身侧。
君无恨走出殿内，看着身后仿若被阴霾笼罩的宫殿。对身侧的徐迪说道：“每日三餐准时送到，香料每日更换，剩下的什么都不准送出去或者送出来！太上太后要吃斋念佛，为太上皇祷告，任何人都不准打扰她，违者立斩不饶！”
徐迪俯身行礼：“小的立刻吩咐下去，绝对办的妥妥当当，请圣上放心。”
第六十九章 笼中鸟（）
君无恨眼睛一下子冷了下来。
“我发现你睡着的时候，比你醒的时候更讨人喜欢。”
“那你可以用药让我永远睡着，这样你就不用听我说这些让人不高兴的话了。”秦莜岚讽刺道：“你想要个听话的木偶，可惜我不是。”
“我并不是要听话的木偶，我只是想要你……”
“你想要什么，与我无关！”秦莜岚制止住了君无恨的话道：“以后不要再谈侍寝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留下你的孩子！”
君无恨起身褪下长袍，坐在床上对着秦莜岚道：“这就由不得你了！”
他俯下身，抓住秦莜岚的双手压在床侧，吻上红润的嘴唇。
“唔……”
秦莜岚一把推开他，用力擦着嘴角。
“你倒是伶牙俐齿。”君无恨冷声道。
秦莜岚不甘示弱，轻哼一声：“不伶牙俐齿对付不了你这边狂徒。”
“朕是九五之尊，你的丈夫！”君无恨气道：“你可知你这么做，我就算把你拖出去砍头都没人说什么！”
“那你就砍呐！”秦莜岚也是一肚子气：“你把我关在这里，以为只要享尽荣华富贵我就会高兴？别人想当这笼中鸟是别人的事，跟我没关系！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想要的什么，可是你一边口口声声说着爱我，一边用皇后的位置将我囚在深宫中，你爱的不是我，你爱的是你自己！”
啪——
秦莜岚捂着脸颊，怒目而视。
“我怎么对你？你如何对我！秦莜岚，是你欠我的！不是我欠你！”君无恨怒吼道：“你说我自私，你呢？从来都只为你自己！你去救柳清和，救你的奴婢杏儿，是为了他们吗？只不过是心有亏欠！你为什么答应留下来？只是因为你知道自己一定会再走。你可以用多留一段日子来换取柳清和的命，但要让你永远留下来交换他的性命，你会愿意？！”
秦莜岚沉默了，半晌过后，自嘲道：“说到底，我们都是自私的人，有什么资格谈爱？”
他们之间从来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而是两个自私的人，固执己见，从来不肯为对方妥协。造成今天的地步，两个人都有错。
“放手吧。”秦莜岚道：“既然彼此都不肯退让，与其在这里挣扎着越来越仇视彼此，不如趁早放手，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就让我们在还能克制自己的时候，平静分开。”
真闹起来就没有后路了。
“不放！我不会放手！”君无恨伸手去抓秦莜岚的手。
秦莜岚眉头一皱，手心暗藏的铁针划过君无恨的手掌，留下浅浅血痕。
特意寻来的绣针，尖锐有余，坚硬不足。用来当做杀人的武器肯定不行，但用来防身已经足够了。秦莜岚知道君无恨前来，早早就寻理由找来针，将其藏在掌中，就等这时候用。果然派上用场了。
“这只是警告！”秦莜岚沉声。
君无恨垂头看了看手，面色更阴沉了。
“你以为凭这根小小的银针能阻得住朕？”
“你可以试试。”
君无恨盯着秦莜岚看了半晌，抬手拍了拍。
门外徐迪立刻就走了进来，行礼道：“圣上有什么吩咐。”他一直垂着头，对屋内的情充耳不闻，只一心一意遵从君无恨的吩咐。
“屋里香料的味道朕不喜欢，去取库房里的无忧香来点上。”
徐迪退下。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秦莜岚可不相信他只是换个香料这么简单。
君无恨挑眉：“我不想对你动手，但是你又不听话，我只能用些手段。放心，这香对人无害，只是让你四肢乏力罢了。”
“你！”秦莜岚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我处理朝政已经够了，不想在这件事上还浪费时间。”君无恨起身坐在一旁椅子上，眉宇中露出倦意道：“我从来没想过要束缚你。让你当皇后，也只是想把最好的捧手里送给你，并非是想将你困住，当做笼中鸟养起来。”
秦莜岚只冷哼，没说话。
说再多又有什么用，连这种香料都拿出来，还期望回到从前？
没一会儿，徐迪就将无忧香取了过来。宫女把香炉打开，取出之前燃放的香料放上无忧香香料，点燃，袅袅烟尘氤氲而生。
君无恨跟徐迪去了外殿，他不想去看秦莜岚的面色。
宫女端上来糕点和茶，君无恨没什么胃口，草草尝了两口就放下了。
“皇后住在这儿还习惯么？”他问道。
这话他本应该去问秦莜岚，只是现在两人说几句话就开始吵起来，自然也没机会问出口，现在只能去问服侍秦莜岚的宫女了。
“有圣上的眷宠，皇后娘娘每日都过得很好。”宫女讨好的说道。
“那她每日都做什么你知道么？”
宫女迟疑了一下，道：“皇后娘娘每日辰时起身，吃过早膳会在院子里坐坐，有时候也会绑沙袋在腿上，说是……锻炼身体什么的？然后沐浴更衣，就回房间。娘娘并不长出门，在房里也都是自己呆着，不喜欢奴婢们去服侍。”
“她最近问你要了什么东西么？”君无恨道。
“皇后娘娘最近想给圣上缝制衣服，所以要了些针线布料，其他的就没有了。”宫女不明所以道。
皇后娘娘终于肯听她的劝说，讨好圣上了。可怎么圣上却并没有开心的样子啊？
君无恨挥挥手，宫女压下心中疑惑躬身退下。
“去取金疮药过来。”君无恨对徐迪道。
徐迪眼尖的看到君无恨桌子上滴落的几点血珠，大惊失色。发生了什么事？！圣上居然受伤了，是宫里有了刺客么？！
“圣上您这，最好找御医看一下！”徐迪说罢又怒道：“宫廷侍卫怎么如此懈怠！居然放入能伤到圣上的人进来？绝对要清查，其中肯定有收受贿赂的同党！”
“如果你说谁放入刺客的，是朕放进来的。”君无恨不欲多言，道：“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取了金疮药过来即可，也不是什么大伤，没问题的。”
徐迪闻言，心里一惊。他顺着君无恨说的话往下想，很快就知道是谁伤了圣上，于是心中更诧异了。
皇后娘娘这是不想活了么？伤害圣上，这是要掉脑袋的事！
也是圣上宠爱她，才隐瞒此事，若非如此，早就拖出去斩首了。怪不得圣上要取无忧香过来用，这无忧香能让人四肢无力，却又不害人身体。
纵然心里转了九道弯，表面上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模样。徐迪不再说话，按照君无恨的命令直接去药房那里取了金疮药。
为了贯彻君无恨那句不让别人知道的话，他也没敢用君无恨的名字去取，只说自己腿不小心被划伤了，以此拿药。幸而他是君无恨面前的红人，宫里的掌事太监，别说御医了，就连普通的妃嫔也要巴结着他，没有疑问，直接就将金疮药给了他。
利针划出的伤痕也不深，就算不敷药，一晚上也足够止血生疤。不过敷了药肯定能好的更快些，君无恨可不想明天上早朝的时候，满朝文武都围绕着他手上这个伤痕来说话。
做完这些，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君无恨让徐迪等人都退下。
他推开内室的门，果然见到秦莜岚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好好的。
“你还算识趣。”门外可是布了士兵，她要敢真的翻窗出去，他也不介意让她尝尝得罪圣上的后果。
秦莜岚浑身软弱无力，勉强能站起来却再也没有挥手打人的力气。见君无恨过来，一双眼死死盯着道：“你这样，我们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我不这样，我们还有退路么？”君无恨叹口气，走到秦莜岚身侧，将她抱到床上，慢慢的解着衣襟的带子道：“无论如何，太子必须从你肚子里出来，你就满足我这个请求吧。”
“生了太子，你能放我走吗？”秦莜岚问道。
君无恨沉默了。他褪下自己的衣服，手抚上秦莜岚的面颊无奈道：“你怎么总想着离开？这里有什么不好的，吃穿用度全是一等一的，朕可有半点怠慢你的？你离开我之后，难道还想另嫁他人？朕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值一提？”
“就算在外面风餐露宿，也好过在这里锦衣玉食。”秦莜岚此时也没有挣扎，当然，她就算想挣扎也没有力气，“我只想自由自在的生活，你应该知道，这里不适合我。现在宫里只有这些人我已经觉得厌烦，日后你遴选秀女，女子之间争风吃醋互相陷害，我想想都觉得可怕。我不希望一辈子呆在这个压抑的地方。”
许是没了力气，秦莜岚说起话来也软了几分，两人终于没有再吵架。
“就算是三年后，我也不会遴选秀女，这宫里只有你一人，从始到终都只有你一人。”君无恨俯下身，亲吻秦莜岚的眉梢，哑声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人，这后宫也只会有你一个人。别的人想进来都进不来，我保证。”
第七十章 囚（）
男人的话，就算是说的在动听也不过是说说就罢了。
秦莜岚并不讲这话当真。三年后，就算君无恨不愿意遴选秀女，也有的是大臣劝解他，若是不成，六年后，九年后，当时间一点点过去，总有一天他会妥协。
贪恋美丽的容颜是人的弱点，就连秦莜岚也不例外，她不相信君无恨能够一辈子只一个人。在这个时代，就算是普通男子，一辈子能老老实实爱着一个人都已经很难得了，更何况是帝王，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是可以放心托付终身的人。
君无恨问她，会不会离开后再嫁他人。
秦莜岚心里很清楚，没有了，再也没有其他人能代替君无恨。离开后，她大约会浪迹天涯，过自由自在的日子，但不会再接受另外的人了。
她本来就不是个轻易能相信别人的人，防备心重，过于理智，做事情总会想留后路，这样反而会把前路给毁了。她吃过一次失败的滋味，不愿再尝第二次。
“你给我生个孩子，好好留下来陪着我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耳畔传来君无恨低喘着说话的声音，秦莜岚闭上眼睛，任身体随热浪翻滚，心却越发冷静，就像脱离了躯壳似的，能够平静的看着自己与君无恨一起翻云覆雨，没有一点生气或者高兴的情绪。
“你说的话，我都不相信。”
秦莜岚冷漠的看着君无恨，尽管热潮还未消散，但气氛早就冷如冰霜。
云初雨歇，君无恨苦笑道：“是啊，你从来都不信我。”语气莫名酸楚。
这一夜，在什么时候结束的，秦莜岚并不知道。后半夜她都累得睡过去了，只记得有人反复在耳边低喃，祈求她留下来，扰得她不得好眠。
她很少做梦，但这一夜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好像永远都醒不过来的梦。
梦里她与君无恨擦肩而过，顺利逃了出来。她把他留在一个人的深宫里，去追寻想要的一切，她走过一个个地方，经历过一个个故事，听着百姓议论圣上又娶了哪家姑娘，最近哪个妃子受宠，她当做笑闻，边喝茶边听。
两个人如她所想那样，终成陌路。
那座冰冷的宫殿再也没有能让她停留的理由，她浪迹天涯，直到满头白发，重回皇城，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太太。她曾看过他驾龙辇而过的场景，子孙在侧，前呼后拥。她有些苦涩，却也有些释怀。
然而有一天，龙辇停在她的门口。
她隔着车帘看向他，他也隔着车帘看他。
他说：“我终于等到你了。”
她笑了，摇摇头：“你认错人了，那人很早很早已经就死了。”
醒来的时候，眼角还有泪痕。秦莜岚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压了块石头，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她抬手擦了擦眼角泪痕，坐起身来，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