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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月旁若无人的该干嘛干嘛,她就跟没听到仅隔她两米远外,又有人被乱刀砍倒的凄惨声。
那一副脸色丝毫未变的表情,表现的像极了她似乎常常经历。
毕月蹲在那,“二姐”却点了根烟,她抓了抓那一脑袋大弯儿的短发,眼神始终落在毕月的背影上,在烟雾中眯起了眼,没人能看懂她的意思。
林鹏飞?
是的,她知道他的大名,很少那类人中的一个。
有多少年了,她根本就没在这趟车上碰到过飞哥,道上也毫无消息,那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不出现了。
她最初为了给孩子治病偷偷爬上了这趟列车,却没想到被人直接掠走被迫****,从此干上了到了莫斯科当“诱饵”的活。
那时她还是个生手,生死都不由自己,她像往常一样敲开了据说是“大倒爷”的屋门,本想像往常一样放同伙进屋开抢,却不想失了手,那屋里有十几个苏国黑帮打手。
所有人都被打跑了,只有她没跑了。她以为她这一生、那一刻就该被活活打死结束了,却不想林鹏飞出现了,只是后来她几次想跟着他,他都拒绝了
毕月不顾毕成脚上使劲挣扎,她脱掉了毕成的鞋,拿出了藏好的一小部分钱,又重新淡定地站在“二姐”和牛三的面前,也就打断了“二姐”的回忆。
“我不能回头被飞哥骂坏了规矩。”美元,两小捆被皮筋扎紧的钱团递了过去。
“二姐”对身边小弟扬了扬下巴,示意收下。
她咧开红唇笑看毕月,一句话都没再问,而是盯着毕月,却对那些正在打砸抢的手下们喊话道:
“把货都装一装,五分钟后下车!”这个女人率先掏出了腰间的枪,转身大步离开。
身穿长款黑皮夹克的牛三,却是扛着货兜子最后一个离开车厢的人,他在路过毕月身边时,递过了属于毕月和毕成的护照。
而毕月不知道的是,牛三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明知道毕月是飞哥的人的可能性从百分之五十降到了百分之一了,却仍没有在离开时伤毕月一根汗毛。
“二姐”在五分钟后拉动国际列车的紧急制动阀门,列车被迫停车,劫匪们嚣张地在路过被五花大绑的车长身旁时会猛踹一脚,一个又一个的跳下了火车。
牛三在夜色中狂奔时,忽然回头看向那趟被血洗过后灯火通明的列车,他笑着摇了摇头,将肩上抢下的货物换个肩膀扛着。
飞哥的规矩?
那女人睁眼说瞎话。
“二姐”没跟过飞哥,撒钱的规矩以为是通用的,可他太知道了。
飞哥的规矩就是:道上的规矩就是由他来破的!主动交钱?那得先被撂倒再说!
毕月瘫软地坐在地上,她抱住毕成的脑袋,一边儿用衣服袖子慌张地给她弟弟擦着血迹,一边儿身体颤抖到筛糠一样,全身上下冷的直打哆嗦。(。)
第一九四章 与魔斗志不容易(一更)()
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白桦林旁,这趟被洗劫过后的国际列车重新踏上了征途,每一个历经这一幕的人,心里剩下的都是荒芜。
外面的狂风刮着列车已经老旧起刺的绿车皮。
车长捂住腹部踉跄地慢慢爬起身,他擦了擦嘴边儿的血迹,眼中含泪、眼睁睁地望着和夜色融为一体消散在远处的暴徒们,毫无办法。
就连这趟车被非法紧急制动了,他也除了无力挣扎再做不了其他。
八十年代,电话未普及,无法及时向当地警察局求救。
八十年代的国际列车上,苏国不给配备任何警力。中苏两国关于国际列车受限制的协议有很多。
八十年代刚刚复苏即将要起飞的中国,此时连飞机都很少,要靠物资和苏国交换飞机。悲哀到伤员们并不能得到第一时间的治疗。
车长不时地掉着泪,他自责。
乘务员们更是在解绑过后默默地挨个车厢巡视,上报给车长伤患情况。
那些人为何如此猖狂,无非就是在国际列车上犯罪,他们认为中国警察管不着,外国警察也管不了。
列车里的所有人,心里都流淌着一种哀默的伤感。
有一种认命在心间徘徊,
有一种想回自个儿国家的情绪,即使死也要落叶归根的无助,想要不顾一切的马上回家的情绪在蔓延。
他们认为这趟厄运之旅,似乎除了被抢者们的一双双眼睛,再没有任何人知道。
硬卧车厢、软卧车厢、餐厅、包括从车长到乘务员们的休息室,全部成了“重灾区”。
你扶着我,我搀着你,没受大伤老实交钱的旅客们,自动自觉的离开铺位让给伤患。
他们靠在角落里,时不时不分你我的尽力照顾他人,时不时被恐惧的惊叫声惊醒。
每个人,闭上眼睛都在做着同一个噩梦。
途径一站又一站,列车停了,车里有货的旅客是少数。
少数有货的倒爷们,他们叫卖的喊声都在小心翼翼,和站台上的喧嚣喊叫的苏国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毕月、毕成姐弟俩,真可谓是列车中还算幸运的。
毕月用着毛巾按住毕成的头部,她狼狈到不知道该如何照顾弟弟,因为毕成受伤的地方太多了。
毕成虚弱地看着毕月,姐弟俩所在的车厢里躺满了受伤的乘客,有些人嚎哭着喊疼,有的人默默地掉泪想着家人。
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中,毕成想咧开唇笑一笑安慰“好厉害”的姐姐,嘴角刚牵起一丝笑容,他疼的闷哼出声。
毕成强忍着疼,他动了动手指:
“姐,你脖子?”
被提醒脖子有伤,毕月却两手胡乱地抹了把脸,她尽力表演、继续装着淡定回答道:
“没事儿。你闭眼睡觉,不怕,不用怕了,我守着你,听话!”
其实思维混乱的是她。
对于像毕成这样的受害者,他们*上承受着伤痛,只要支撑住自己抱住脑袋,也就注意不到其他。
可对于像毕月这种耳听目染真真切切感受一番的人来讲,心里的阴影面积被无限扩大。
毕成手上微微用力紧握了一下毕月哆嗦打颤的手,随后松开,真的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毕月摸了摸弟弟发热的额头,叹了口气起身走出了嘈乱的包厢。
面对罗丹以及另两位女性受害者,毕月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她该说些什么。
她推开这个最为凄惨的包厢门时,忽然觉得语言是最为苍白无力的。
看着被乘务员安排人看住三位受害者,就怕她们寻了短见,毕月心里沉重到感觉要承受不住一般。
她脱掉棉袄,默默的给罗丹穿上,而罗丹也一直僵硬着身体,眼中一片死寂般任由毕月摆弄着胳膊。
毕月看到罗丹有好多捋头发都被眼泪沾湿,乱糟糟地贴在脸上,她在离开前又给罗丹梳了头发,把那个岛国产的“傻瓜”相机也重新挂在了罗丹的脖子上。
她很小声却很肯定地告诉罗丹道:
“胶卷我留下。会抓到他们的,相信我。一切也会过去的,等我们回国就会忘记。要好好活下去,等着公审那一天!”
当相机重新被挂在脖子上时,罗丹的眼珠儿才动了动。
毕月接过其他好心乘客递过来的干布条,捂住受伤流血的脖子,腰板挺直地站在两个车厢的中间,透过车门看着外面已然晴天白日的天空。
她不知道历史的齿轮,在她有勇气拍下那些瞬间时,已然有了变化。
她不知道会因为那些照片,让本该逃亡很多年多次作案,多次犯下抢劫杀人强奸的团伙会很快落网,而不是再发生震惊世界的特大暴行。
她更不知道“牛三”那个犯罪分子的命运,本该是在二十多年后因为入境填写真实姓名被抓到。
十八年啊,还是天意如此,鬼使神差的填写真名才会被逮捕。
那个毫无人性的团伙、那个中国人抢中国人的团伙、那个抢劫、强奸、杀人的暴力团伙,在外面多呆一天将对社会有多大的危害。
可想而知,这些照片的重要性。
就似“牛三”最终落网冥冥之中的天意,这一次、这趟列车,因为有了毕月,历史被改写。
相机被藏在纸篓底部,男乘客们很少蹲位,所以很难被发现。
女乘客们倒是会蹲着,可八十年代关于相机镜头的了解,有几个人能有见识到会一眼发现?
毕月后怕着,她甚至都不敢回忆经历的一幕一幕。
她不敢想象如果她是被迫等待厕所门被撬开,在被动的情况下,会不会吓的屁滚尿流,如果再被翻到藏了相机照片,等待她的是什么。
她也不敢想象在打开门那一刻,如果她在长刀别住脖子那一刻稍微软点儿、声音里带着颤抖,那么估计说飞哥是她亲哥,也许都没人相信了。
毕月拿下捂住脖子的干布条看了看
和亡命之徒对峙,她还说的不是真事儿,从没演过戏的她要飚着演技,到底哪里来的底气。
这趟厄运列车终于停下了脚步。
毕月扶着毕成,看着同样满是伤痕累累的其他乘客们,姐弟俩跟着大家伙的脚步,在苏国特种警察部队的保护下,一齐走向中国驻苏国的大使馆。(。)
第一九五章 涩(二更)()
驻外大使馆之于受伤被抢乘客的意义是什么?
是国;是家;是心灵寄托的归属地;是在异地他乡受了委屈,唯一能寻求帮助的地方。
毕月眼中在苏国的景象是:
她和毕成跟着那些乘客们,自动自发的从下了火车就来到了这里,怕有很多人伤情重到要靠几个人轮流背着。
大使馆的每一位工作人员,他们尽力了,尽力地联络苏国医院救治伤员,甚至内部医生直接在使馆门口就开始治疗。
他们每个人都担负很多,送吃送喝,重新办理回国手续,安排所有能尽快回国的人员,送中国人回家。
他们更是利用外交手段向苏国施压,必须要尽快抓捕。
苏国确实派出特种警察部队去了火车站,但让毕月在内的所有中国受害者感到心凉的是,他们只抓到了几个小喽啰。
多可笑,即便是小喽啰,还因为语言不通不配合而审讯不出什么。
真的审讯不出什么吗?
是语言不通还是不愿意管中国人的事儿?
苏国给出的回答就是如果过了24小时,那么就该放人了。
毕月照顾着毕成,心凉到她在此刻终于明白了许叔许豪强的话,心凉到也懂了为何列车上那些受害者会认命。
也许像许叔那种常年跑车的人,早就经历过了失望,被抢就是活该。
在他国,原来说他们是“贱命”一条,真的不是假话。
毕月喃喃的似像是在对毕成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难道除了我们知道,这个世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都抓不到、查不出,然后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
毕成觉得全身骨头没有一处不疼,脑袋更是烧的有些糊里糊涂,他口干的不行,舔了舔唇哀叹道:
“姐,我想回家。”
从安全了那一刻起,毕成总共就说了三句话。
一句是问毕月脖子处的伤,一句像是在梦靥里不服输地质问毕月:“为什么要给他们钱?!”还有这句就是“回家。”
毕月像是重新燃起斗志般,忘记了那些席卷她全身的恐惧和后怕,她扶起毕成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好!”
大使馆主要负责的都是外交工作,抓人办案得依附苏国警方。
她信大使馆,但她不信苏国警方!
毕月装好消炎药、退烧药等等一路会需要到的药品,又接过大使馆人员给的面包和水,她愣是只字未提胶卷的事儿。
扶起毕成,掏出自己没被抢走的护照,只在苏国停留半天的时间,于当天晚上重新扶着毕成踏上了回国的国际列车。
她怎能甘心将自己差点儿丢了命的照片,交给不愿意管他们中国人事儿的苏国警方呢?
那些照片是只要拼劲全力抓到人,什么都不需要说,直接就能批捕的证据!
——
“我说亦锋,咱奶怎么的了?”
刘大鹏边说边抄起茶几上的苹果,咔嚓咬了一口,他觉得有点儿奇怪,他什么时候得罪那老太太了。
楚亦锋轻叹了口气:“她不是冲你。”也跟着瞧了眼旁若无人的老太太。
楚亦锋也挺无奈,他现在真搞不懂他奶了。
自从父亲出院了,他母亲也像是想通了般
不,或许是不希望在那个风口浪尖的时候,让楚家再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柄,总之,全家都重新回了大院儿。
楚亦锋刚开始以为他奶是被吓着了,虽说没审问,但折腾的都住院了,可见得被吓的够呛。
但事实上等他见到了老太太后才发现,他奶变了。
老太太变的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碰到像刘大鹏这样跟她打招呼的,她也只是用鼻子一哼,随后就跟屋里没人似的继续看电视。
楚亦锋单手拄着拐杖问道:
“找我啥事儿?”
刘大鹏咔嚓咔嚓的快速咬了几口苹果,囫囵个的往下咽了咽:
“那什么,你腿能走了吧?跟我出去一趟,我想请左撇子吃顿饭,谢他给我搞定上回那几车皮被扣住的货。那不你给牵线的吗?”
“自个儿去!大鹏,我给你牵线要货,我还得陪你吃饭?滚蛋!”
“我说,疯子,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俩不是没你俩熟吗?给个面子去热热场子,要不然桌上没共同话题,哥们尴尬不尴尬?啊?
那哥们不太给我面子,刚才就说没必要,我死皮赖脸的才算吐口,你猜怎么着?说是就跟他单位附近常去的小饭店就得!怎么听怎么像是对我有意见呢?”
左撇子名为左涛,铁路公安局的一名副处长。就这外号也是楚亦锋给起的,可见关系瓷实着呢。
楚亦锋瞟了一眼刘大鹏陪笑的脸,挑了挑眉才拿起外套,临走时,他回身对老太太喊道:
“奶,我跟大鹏出去一趟哈,你想吃什么跟刘婶儿说,不用等我。”
老太太连个正脸都懒得给楚亦锋,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冷声冷气道:
“你爱干啥干啥,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楚亦锋无奈地和刘大鹏出了家门。天天主动说话,天天听到让人哑口无言的风凉话。
他认为自己挺无辜,最近两天都哄着老太太,奈何他奶就是不给他好脸,跟任何人都不开晴。
而屋里的老太太在房门关上那一刻,她刚才还认真看电视的神采消失不见了。
她仰靠在沙发上,想着她和大儿子告状梁吟秋这次是真的虐待她了,而她唯一的儿子居然眼圈儿通红求她别再扯谎了,让她消停过日子。
这番挣扎,挣扎过后无果,楚老太太终于明白什么也别说了,还好没让梁吟秋知道这事儿,就这样吧,混吃等死吧!
老太太就是在这样的情绪中,迷迷糊糊地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她现在一天能睡好几觉。
左涛双手插腰站在约定的小饭店门口,等待多时。
看着一台202往他这个方向开过来,他着急忙慌地赶紧挥手示意。
车停下时,他直接开车门制止要下车的两人,解释道:
“改天吃,改天我请你俩!我这手头有事儿。”说完对着刘大鹏点点头,又对楚亦锋解释道:
“